第一章 魂歸賈府·初試鋒芒驟雨劈開雕花窗欞,裹挾著紫檀案幾上的沉香屑撲面而來。
林夕猛地睜開眼,
喉間涌上的窒息感讓她本能地攥住衣襟——入目的是青磚地上跪著兩排瑟瑟發(fā)抖的仆役,
正中央銅盆里盛著半碗冷粥,米粒凝著油花浮在表面?!胺戳颂炝?!”尖利的女聲刺破耳膜,
林夕循聲望去,只見榻邊坐著位鬢發(fā)如銀的老婦人,
絳紫色團花紋緞面馬褂襯得她面容愈發(fā)威嚴,正是史書記載中寵辱不驚的史老太君賈母。
此刻她枯瘦的手正叩擊著翡翠念珠,每響一聲,下方跪著的小廚房管事王嬤嬤便渾身抖三抖。
記憶如潮水般灌入腦海,林夕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竟成了《紅樓夢》里賈母的大丫鬟鴛鴦!
原主因昨夜小廚房克扣了老太太的晚膳食材,今早便遭了這般陣仗?!袄咸埫?!
”王嬤嬤突然重重磕頭,額頭撞在青磚上悶響一聲,“是奴才們失察,
不知哪個黑心的混賬偷換了粳米……”話音未落,門外已傳來粗使婆子們的哭喊,
顯然早已動了私刑。林夕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現(xiàn)代職場練就的危機公關(guān)本能瞬間蘇醒。
她上前半步福身行禮,聲音清凌凌劈開滿室壓抑:“老太太息怒,奴婢倒有個主意。
”眾人齊刷刷望來,她感覺到后背爬上十幾道審視的目光?!凹纯唐穑?/p>
將各房每日領(lǐng)米的木牌換成竹牌。”林夕無視王嬤嬤驟然收縮的瞳孔,條理清晰地說道,
“每塊竹牌刻上領(lǐng)米時辰與分量,若缺斤短兩,一查便知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紕漏。
”見賈母捻動佛珠的動作稍緩,她趁熱打鐵,“再設(shè)個‘嘗膳’的規(guī)矩,每日午膳前,
各房派個小丫頭來試吃當日食材,滋味不對當即退回重做?!辟Z母眼角微微一動,
身旁伺候的李紈忍不住開口:“如此這般,豈不平添許多瑣事?”“回大奶奶的話,
看似多了幾道工序,實則省卻日后追責(zé)的麻煩。”林夕垂眸藏住眼底銳光,
“往后若再出差錯,不必興師動眾審問,只管對照竹牌查去便是。
再者……”她故意停頓片刻,抬手指節(jié)輕敲案幾邊緣,“那些手腳不干凈的,
見著刻了自己名字的竹牌整日懸在墻上,行事總要掂量幾分。”滿堂死寂中,
忽然響起賈母蒼老卻清晰的笑聲:“倒是個伶俐的,比我想的周全。
”老人家摘下腕間一只羊脂玉鐲拋過去,“從明日起,你替我管著這府里的膳食采買。
”玉鐲入手溫潤,林夕卻覺得沉重似鐵。她余光瞥見王嬤嬤慘白的臉色,
還有幾個管事媳婦交頭接耳的神情,心中警鈴大作——這第一步棋雖暫時穩(wěn)住局面,
卻也徹底站在了風(fēng)口浪尖。當晚掌燈時分,林夕獨自核查庫房賬目,
燭火忽明忽暗映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忽然聽見窗外梧桐樹沙沙作響,她警覺抬頭,
恰見窗紙上映出一個佝僂人影。那人影子緩緩舉起手,竟是朝著她的燭臺吹了口氣!
火光應(yīng)聲搖曳,險些熄滅。林夕抓起案頭的銀剪子藏在袖中,面上仍維持著鎮(zhèn)定。
門簾掀起時,進來的是滿臉堆笑的邢夫人陪房費婆子:“姑娘好算計,
聽說今日得了老太太青眼?”她渾濁的眼珠掃過桌上攤開的賬本,干癟嘴唇扯出個詭異弧度,
“只是這府里的渾水,可不是誰都趟得起的……”話音未落,廊下驟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沖進來:“不好了!怡紅院的茜雪姑娘打發(fā)人來說,
寶二爺嫌新沏的六安茶不夠醇厚,摔了茶盅子不肯喝藥!”林夕霍然起身,
繡著纏枝牡丹的裙裾掃過磚面發(fā)出簌簌輕響。她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 金鑰掌權(quán)·暗流始涌次日清晨,林夕剛推開房門,
便見廊下整整齊齊跪著十余個管事媳婦,個個鬢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卻難掩眼底慌亂。
為首的正是昨日被當眾駁斥的小廚房管事王嬤嬤,她膝行兩步上前,
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鴛鴦姑娘明鑒,奴才們往日糊涂,求姑娘開恩指條明路!
”林夕掃視眾人,晨光透過琉璃窗欞在她眉骨投下冷硬陰影。她昨夜徹夜核對三年賬冊,
早已將這本爛賬摸了個透——王嬤嬤伙同采買太監(jiān)虛報米價,每石粳米侵吞二兩銀子,
單這一項一年便是上千兩雪花銀?!岸计饋戆??!绷窒β曇羟邈鋈缛?,卻讓眾人心頭一顫,
“從今日起,凡經(jīng)手銀錢者,每日卯時三刻到西廂房核賬。”她從袖中抽出一張宣紙,
“這是新擬的《采買章程》,諸位看看可有什么異議?”紙張在眾人手中簌簌作響,
墨跡未干的條款分明寫著:采買需三人同行,驗貨后共同簽字畫押;月終核算盈余,
多退少補;若查出舞弊,十倍罰俸逐出賈府。王嬤嬤指尖發(fā)顫,指甲幾乎要戳破紙張。
“怎么?王嬤嬤覺得哪里不妥?”林夕含笑逼近,鎏金護甲套在陽光下閃過寒芒。
王嬤嬤倒退半步,撞得身后婆子們東倒西歪:“沒……沒有!只是這般嚴苛,
怕是底下人一時難以適應(yīng)……”“那就慢慢適應(yīng)?!绷窒財嘣掝^,轉(zhuǎn)身擊掌兩下。
四個健壯的小廝抬著檀木匣子進來,嘩啦一聲傾倒出堆積如山的銀錠。
“這是過去三個月多支的采買銀兩,共計一千二百四十兩?!彼讣鈩澾^箱沿,
“今日日落前,我要看到你們把這些銀子分毫不差地補進公賬。”滿室死寂中,
忽然響起清脆的掌聲。賈母拄著沉香木拐杖站在月洞門前,
臉上溝壑般的皺紋舒展開來:“難得鴛鴦這般雷厲風(fēng)行,往后這府里的進項支出,
就勞煩你了?!崩先思夷抗鈷哌^瑟瑟發(fā)抖的眾人,
“誰要是敢陽奉陰違……”她輕輕轉(zhuǎn)動手腕上的佛珠,“仔細你們的皮!”待眾人散去,
林夕正要松口氣,忽覺袖口被人扯了扯。低頭看去,竟是賈母貼身的小丫頭琥珀,
她漲紅了臉遞上一方素帕:“方才老太太讓我給您的,
說是……說是‘雛鷹展翅’總要經(jīng)歷些風(fēng)雨。”帕子展開,里面躺著枚雙魚戲蓮紋的玉墜,
觸手生溫。當晚亥時,林夕借著查夜的名義巡視庫房。月光透過氣窗斜斜而入,
照見墻角堆著幾十袋封裝劣質(zhì)陳米的麻袋。她蹲下身捏起一把米粒,
指尖碾碎幾只蠕動的米象。守庫的老周頭搓著手湊過來:“姑娘有所不知,
這些原是預(yù)備喂牲口的……”“明日辰時,把這些米全部換作江南新貢的珍珠稻。
”林夕打斷道,起身時裙擺掃過地面浮塵,“告訴糧商,若敢以次充好,就拿他是問!
”老周頭還要再勸,卻被她眼中冷光震懾,訕訕退下。子時的梆子剛響過,
窗外忽有瓦片輕響。林夕吹滅燭火,屏息躲在雕花屏風(fēng)后。月光映出一個黑影翻窗而入,
徑直奔向存放銀錢的鐵柜。那人剛撬動鎖簧,屋外突然亮起數(shù)十火把,將密室照得如同白晝。
“大膽賊人!”林夕喝聲未落,幾個家丁已將竊賊按倒在地?;鸢颜樟聊侨藵M臉刺青,
竟是賈赦院里的小廝疤癩。他拼命掙扎:“我是奉大老爺之命取東西!你們敢動我試試!
”林夕慢條斯理地理著衣袖,俯視著地上狼狽的竊賊:“大老爺若要用錢,
自然會遣人來知會。倒是你——”她突然提高聲音,“深更半夜私闖內(nèi)宅重地,該當何罪?
”疤癩臉色驟變,還未開口,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邢夫人扶著丫鬟疾步而來,
見到這般陣仗先是一愣,隨即堆起笑臉:“許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崽子沖撞了鴛鴦姑娘,
快拖下去杖責(zé)二十!”“慢著?!绷窒r住要將人帶走的婆子,轉(zhuǎn)向邢夫人福了福身,
“夫人來得正好,此人聲稱奉大老爺之命行事,不知可有手諭為憑?”她目光灼灼,
直視邢夫人躲閃的眼睛。邢夫人指尖絞緊帕子,干笑兩聲:“許是下面人聽岔了意思,
我這就去稟明大老爺。”她匆匆離去時,衣帶掃翻了案頭的茶盞,
褐黃的茶漬在賬本上洇開一片污漬。林夕望著狼藉的桌面,嘴角勾起冷笑。她知道,
這只是個好戲開場前的鑼鼓點。真正的較量,還在后頭。翌日清晨,
整個榮國府都在傳頌著兩件事:一是鴛鴦姑娘雷厲風(fēng)行查辦竊賊,
連大老爺身邊的人都不給情面;二是老太太特意賞了座八寶攢珠的金項圈,
此刻正端端正正戴在新晉管家娘子的頸間。第三章 司棋之鑒·仁者無敵秋分剛過,
大觀園里桂花開得正盛,甜膩香氣裹著晨露往人衣襟里鉆。林夕踩著青石板路往曉翠堂去,
遠遠便聽見一陣喧嘩——幾個粗使婆子正圍著個穿藕荷色襦裙的小丫頭推搡,
那小丫頭發(fā)間珠花散落,滿臉淚痕卻咬著嘴唇不肯哭出聲。“住手!”林夕揚聲喝止,
袖中銀鐲撞出清脆聲響。婆子們見了她如同見了救星,
忙不迭松手賠笑:“鴛鴦姑娘來得正好,這小蹄子偷拿官中的綢緞,
我們正要押去回老太太呢!”被圍在中間的是司棋,此刻她攥著半匹金線蟒紋妝花緞,
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林夕掃過那匹料子,
心中咯噔一跳——這是賈母預(yù)備給元春省親時用的貢品,昨日剛?cè)霂斓怯浽趦??!翱捎袘{證?
”林夕語調(diào)平靜,目光掃過周圍看熱鬧的丫鬟婆子。
管事媳婦支吾著掏出張泛黃的當票:“她說是要給生病的母親抓藥……可這等上用的東西,
怎能私自典當?”司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求姑娘開恩!
我弟弟病得實在厲害,大夫說再抓不到三錢牛黃就要不行了……”她哭聲撕心裂肺,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漸起。林夕蹲下身,指尖撫過她腕間勒出的紅痕。前世見過太多職場傾軋,
此刻竟生出幾分惻隱之心。她轉(zhuǎn)身對管事道:“按規(guī)矩確該嚴懲,
但你瞧她這般情形……”話鋒一轉(zhuǎn),“先把人帶下去梳洗,我去回老太太定奪?!币宦飞?,
林夕腦中飛速盤算。若依律處置,司棋少不得被打二十板子逐出賈府;可這般嚴刑峻法,
只會讓底下人寒心。行至沁芳閘旁,她忽然駐足:“你去取些薄荷油來,
就說我路上染了風(fēng)寒。”待眾人退開,
她迅速從袖中取出個小瓷瓶——里面裝著用蜂蜜調(diào)勻的避子湯藥,
正是前世婦科常用的應(yīng)急方。當夜,林夕獨自叩響了司棋的門。燭火搖曳中,少女驚惶抬頭,
見是她手中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眼眶又紅了一片。“喝了它?!绷窒⑺幫胪七^去,
聲音壓得極低,“對外只說我罰你禁足三日,每日由我親自送飯。”她頓了頓,“令弟的病,
我會差人請平安堂張?zhí)t(yī)去看診?!彼酒迕偷靥ь^,眼中滿是不敢置信。林夕起身走到窗邊,
望著天上弦月幽幽道:“記住,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往后你若能安分守己,
我便保你在這府里有立足之地。”窗外夜風(fēng)卷著桂花瓣撲進來,落在她鴉青色的鬢角。
三日后,司棋果然規(guī)規(guī)矩矩出現(xiàn)在賈母跟前認錯。
老太太摸著佛珠嘆道:“到底是小孩子家沒見識?!鞭D(zhuǎn)頭看向立在一旁的林夕,
眼底多了幾分贊許。誰也沒注意到,司棋袖中藏著張字條,上面寫著“戌時三刻,
假山后見”。當晚,林夕裹著斗篷赴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