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中期評審當天，俞辰提前兩小時到達會議室，反復檢查演示文稿和代碼樣本。過去兩周，他和金允珠的配合越來越默契，盡管私人關(guān)系依然保持距離。
"這么早？"金允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今天穿著深藍色西裝套裙，頭發(fā)扎成干練的馬尾，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提前來做最后檢查。"俞辰接過她遞來的咖啡，驚訝于她還記得他喜歡加奶不加糖，"謝謝。"
金允珠放下公文包，走到投影儀前調(diào)試設(shè)備："我母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她習慣用錢衡量一切。"
"我沒放在心上。"俞辰撒了個小謊，"不過謝謝你當時為我說話。"
金允珠動作頓了頓："我只是陳述事實。你的工作確實很出色。"
評審進行得異常順利。當俞辰演示后臺架構(gòu)時，金允珠恰到好處地補充用戶體驗設(shè)計理念；而當金允珠介紹市場分析時，俞辰則能立即提供技術(shù)支持數(shù)據(jù)。評審團的教授們頻頻點頭，項目組長李浩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跨專業(yè)合作。"計算機系主任評價道，"你們的互補性令人印象深刻。"
走出會議室，金允珠難得地露出微笑："做得不錯。"
"你也是。"俞辰鼓起勇氣，"要不要...慶祝一下？學校后門有家不錯的燒烤店。"
他以為會被拒絕，但金允珠看了看手表："七點，校門口見。我需要先安頓敏宇。"
夜幕降臨，燒烤店人聲鼎沸。金允珠換了一身休閑裝——白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頭發(fā)披散下來，看起來比平時柔和許多。她謹慎地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遠離嘈雜的人群。
"第一次吃路邊攤？"俞辰遞給她菜單。
金允珠搖頭："在首爾大學時經(jīng)常吃。不過確實很久沒這樣放松了。"她點了啤酒和幾樣烤串，動作熟練得讓俞辰驚訝。
兩杯啤酒下肚，氣氛漸漸放松。金允珠談起她在首爾的大學生活，俞辰則分享北疆大學的趣事。不知不覺間，話題轉(zhuǎn)向更私人的領(lǐng)域。
"為什么選擇來中國留學？"俞辰問。
金允珠轉(zhuǎn)動著酒杯："部分是為了躲避家族聯(lián)姻，部分是因為...敏宇。"她輕聲說，"在韓國，他永遠會被貼上'私生子'的標簽。而在中國，至少有機會重新開始。"
俞辰第一次聽她如此坦誠地談?wù)撨@些："所以你帶他來見我..."
"我想給他一個正常的父親，即使只是名義上的。"金允珠直視他的眼睛，"但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投入。"
"因為他是我的兒子。"俞辰簡單地說，"無論是什么情況下出生的。"
金允珠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你知道嗎，我從小在保鏢和保姆的包圍中長大，十六歲起就知道自己的婚姻會是家族籌碼。"她喝了一大口啤酒，"那晚在首爾...是我第一次自己做決定，即使那決定很愚蠢。"
俞辰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能給她倒?jié)M酒："我父親去世前告訴我，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做出完美選擇，而是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你父親是個智者。"金允珠微微一笑，"敬他。"
"敬他。"俞辰舉杯，胸口涌起一陣暖流。
酒精作用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縮短了。金允珠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當俞辰講起小時候和父親抓螢火蟲的往事時，她甚至輕輕笑出聲來，那笑聲清脆如風鈴。
"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她托著腮幫，眼神有些迷離，"我的童年是禮儀課、鋼琴課和永遠考第一名的壓力。"
"聽起來很孤獨。"俞辰不自覺地向她靠近了些。
金允珠垂下眼睛："是的，很孤獨。直到敏宇出生..."她突然停下，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我們該走了。"
俞辰這才注意到幾個保鏢模樣的人站在店外，正通過窗戶監(jiān)視他們。結(jié)賬后，金允珠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
"謝謝你今晚的分享。"俞辰有些不舍，"項目下一階段..."
"明天再談。"金允珠打斷他，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晚安，俞辰。"
看著轎車遠去，俞辰站在路邊，夜風吹散了些許酒意。他意識到，在酒精和夜晚的掩護下，他看到了另一個金允珠——不是財閥千金，不是強勢的項目搭檔，只是一個有著普通情感的女孩。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心跳加速。
第二天清晨，俞辰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張偉不在宿舍，他睡眼惺忪地打開門，卻看到兩個西裝筆挺的陌生男子。
"俞辰先生？"為首的男人用帶著口音的中文問道。
"是我，你們是..."
"金氏集團法務(wù)部。"男子遞上一張名片，"我們希望您簽署這份文件，放棄對金敏宇的一切權(quán)利和探視權(quán)。"
俞辰瞬間清醒："金允珠知道你們來嗎？"
"這不重要。"男子面無表情地說，"金夫人認為您的存在對孩子的成長不利。作為補償，我們將支付您五百萬韓元。"
"出去。"俞辰冷冷地說。
"俞先生，請理性考慮..."
"我說出去！"俞辰提高聲音，"告訴金夫人，我不會為錢放棄自己的兒子。"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留下文件和聯(lián)系方式離開了。俞辰關(guān)上門，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他抓起手機想給金允珠打電話，又猶豫了——如果這是她默許的呢？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項目群組的消息。金允珠發(fā)來通知：后臺服務(wù)器出現(xiàn)故障，需要立即修復。
俞辰顧不上多想，抓起電腦沖向?qū)嶒炇?。問題比想象中嚴重——數(shù)據(jù)庫出現(xiàn)嚴重延遲，用戶請求堆積如山。他立刻投入工作，一連幾個小時盯著屏幕，忘記了饑餓和疲憊。
深夜十一點，當最后一個錯誤修復完成時，俞辰累得幾乎睜不開眼。實驗室只剩下他一個人，安靜得能聽見機箱風扇的嗡鳴。
"我就知道你還在。"
金允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手里拎著一個食品袋，走到俞辰身邊放下："吃吧，你肯定沒吃晚飯。"
俞辰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
"系統(tǒng)警報顯示問題解決了，但你的登錄狀態(tài)一直活躍。"金允珠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我猜你又會通宵。"
俞辰打開食品袋，里面是還溫熱的紫菜包飯和咖啡。這簡單的關(guān)懷讓他鼻子一酸："謝謝。"
"今天有人去找你了。"金允珠突然說，"不是我派的。"
俞辰咬了一口紫菜包飯："我知道。"
"我母親擅作主張。"金允珠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歉意，"我已經(jīng)明確表示反對。"
"所以你不會阻止我見敏宇？"
金允珠沉默片刻："只要你真的關(guān)心他。"
"我當然關(guān)心他。"俞辰放下食物，"也關(guān)心..."他及時剎住車，改口道，"關(guān)心這個項目。"
金允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只是項目？"
實驗室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小的扇形暗影。俞辰突然意識到他們坐得有多近，近到能聞到她發(fā)絲間淡淡的茉莉香氣。
"不只是項目。"他聽見自己說。
金允珠沒有躲開，也沒有反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一瞬間實驗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俞辰緩緩傾身向前...
"小姐！"一個粗獷的聲音從門口炸響。金允珠的保鏢大步走進來，"金夫人來電，要求立即接聽。"
曖昧的氣氛瞬間破碎。金允珠迅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告訴他們我馬上回去。"保鏢點頭退出。
"我該走了。"她對俞辰說，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明天上午十點，項目組會議。"
俞辰點點頭，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陣失落。但當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發(fā)現(xiàn)金允珠的圍巾還搭在椅背上——是她故意留下的嗎？
他小心地折好圍巾，決定明天親自還給她。也許，只是也許，今晚的曖昧并非全是他的想象。
走出實驗樓，東方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俞辰心中萌生的那份情感，也如這晨光般微弱卻堅定地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