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啊,趙局下周去省里匯報的‘清水河方案’,怎么跟你熬夜搞的那份……一模一樣???
”同事老張把我拉到墻角問我。我心頭一縮,沒接話?;氐郊遥?/p>
迎頭就是妻子劉娟的冷臉:“林衛(wèi)國,窩囊廢!兒子彩禮還差十五萬!你那點工資頂什么用?
看看人家趙局長!”我臉上火辣辣的。深夜折回辦公室拿方案,
卻撞見劉娟從趙立仁的副駕下來。車窗搖下時,那只手,輕佻地捏了捏我妻子的臉。
“方案署我的名,款下來,虧不了你……林衛(wèi)國那個老實蛋,就讓他背鍋吧?!比齻€月后,
全市表彰大會,趙立仁正對著我的方案侃侃而談。突然,
門被猛地推開……1 目標我叫林衛(wèi)國,今年四十八,在綠水市水務局干了**十年。
別人都說機關單位是鐵飯碗,可我混到頭,還是個二級主任科員,正科待遇。
辦公室里新來的小年輕,都敢拍著我肩膀叫“老林”。我這人,沒啥大本事,就是做事踏實。
局里那個清水河污染治理的硬骨頭,沒人愿意接,我研究了三個月,
查資料、跑河道、做模型,總算弄出個像樣的方案來。心里盤算著,這要是成了,臨退休前,
說不定能評個高工。退休金也能多幾百,兒子結(jié)婚的彩禮錢也能寬裕點。那天下午,
我剛把方案的最終版打印好,放在桌上,準備第二天上報。副局長趙立仁溜達過來,
拿起方案隨手翻了翻?!皢?,老林,忙活啥呢?”他皮笑肉不笑?!摆w局,
就是清水河那個方案,弄好了?!蔽遗阒δ??!班?,我?guī)湍憧纯础?/p>
”他順手就把那摞紙拿走了,連個謝字都沒有。我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沒敢說啥。他是領導,
我能說個不字?下班回到家,冷鍋冷灶。老婆劉娟坐在沙發(fā)上,臉拉得老長。
“又死哪兒去了?天天就知道蹲辦公室,能蹲出錢來嗎?”她劈頭就問。
“我忙方案嘛……”我脫著外套?!胺桨阜桨?!你那破方案能當飯吃?”她猛地站起來,
“兒子女朋友家催了,彩禮十五萬,一分不能少!你掏得出來嗎?林衛(wèi)國,
嫁給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看看人家趙局……”又是趙局。趙立仁比我還小兩歲,
已經(jīng)是實權副局長了,開好車,住大房。劉娟每次數(shù)落我,必提趙局。說我窩囊,沒出息,
讓她在人前抬不起頭。這些年,我們的話越來越少,除了吵,就是冷戰(zhàn)。我心里憋悶,
扒了兩口冷飯,堵得慌。和老婆分床睡幾年了,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
猛地想起方案里有個數(shù)據(jù)好像標錯了。我這人軸,心里有事就擱不下。晚上12點,
我鬼使神差地起床,披上衣服想去辦公室把方案拿回來改改。小區(qū)靜悄悄的。
快到單元門口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亮著雙閃停在那兒。是趙立仁的車。
我心里正納悶趙局這么晚來干嘛,副駕駛的門開了。下來的人,是我老婆劉娟。
趙立仁也探出身,伸手在她臉上輕佻地捏了一把。劉娟不但沒躲,反而嬌笑著拍了他一下。
“討厭……說正事,方案真沒問題了?”“放心吧,明天就以我的名義報上去。
省里對這個項目很重視,首批撥款下來,這個數(shù)?!彼葎澚艘幌率种?,“到時候,
虧待不了你?!薄昂?,林衛(wèi)國那個老實蛋,忙活半天,還不是給你做嫁衣。
”“讓他背鍋是看得起他。你就安心等著過好日子吧?!毖幌氯珱_到我頭頂。
我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陰影里,看著那輛車絕塵而去。原來我不僅是職場上的冤大頭,
還是生活里的活王八。劉娟哼著歌上樓時,我已經(jīng)先一步回到家,坐在客廳黑暗中。
她開燈看見我,嚇了一大跳?!傲中l(wèi)國!你要死?。〈蟀胍棺@兒嚇唬人?”“你剛?cè)ツ牧耍?/p>
”我的聲音干澀?!拔摇叶亲犹郏窍滤幍曩I點藥!怎么了?”她的眼神躲閃,
語氣卻兇巴巴,“你審犯人啊?”我沒再問。心死了,問什么都多余。那一夜,我沒合眼。
趙立仁得意的嘴臉和劉娟的媚眼在我腦子里來回放電影。天亮時,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
默默下了決心。這頂綠帽子,我忍了。但這個黑鍋,老子不背!這個公道,
我必須給自己討回來!2 機會我開始了影帝般的表演。在單位,我對趙立仁更加恭敬,
甚至主動把方案的一些“閃光點”向他“匯報”,讓他覺得這功勞他拿得心安理得。
他拍著我肩膀:“老林啊,雖然能力一般,但態(tài)度還是不錯的嘛?!蔽胰讨鴲盒?,點頭哈腰。
在家里,我對劉娟的抱怨照單全收,甚至主動承攬家務。她對我的殷勤似乎有點意外,
但更多是不屑,大概覺得我是因為沒本事而心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臥薪嘗膽。
我的目標很明確:收集證據(jù),在趙立仁最得意的時候,把他拉下馬。第一步,方案原始稿。
幸好我有在各個階段手寫草稿和保留電子版本的習慣。我找出最初的幾張草稿紙,
上面還有日期標記。又把不同版本的設計圖和數(shù)據(jù)表偷偷拷出來。第二步,資金流向。
趙立仁貪,不可能不吃這個項目的回扣。我利用多年積攢下的人脈,
迂回地向財務科的老姐妹打聽項目撥款流程和以往合作的工程公司。她無意中提起,
趙局最近和一個叫“昌榮建筑”的老板走得挺近,那公司資質(zhì)一般,但總能接到局里的活。
“聽說啊,趙局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妹,最近可是闊氣了,
全款買了套小別墅呢……”老姐妹又趕緊擺手,“哎喲,我瞎說的,老林你可別往外傳。
”這句話,像盞燈,在我心里亮了一下。第三步,他們的關系。這是最惡心,
卻也可能是最有力的一擊。我開始留意劉娟的行蹤和消費。她多了幾個新包,幾件新大衣,
我問起,她就說是網(wǎng)上買的A貨。手機改了密碼,聊天記錄清得干干凈凈。過程比想象中難。
就像在黑暗里摸尋一根繡花針,提心吊膽,進展緩慢。有一次,
我正在辦公室偷偷翻看昌榮公司的資料,趙立仁突然推門進來。我手忙腳亂地切換電腦頁面,
心跳得像打鼓?!袄狭?,忙啥呢?”他眼神里有一絲探究?!皼]……沒啥,看看新聞。
”我努力讓表情自然點。他“哦”了一聲,看了我一眼,走了。我后背驚出一身冷汗。
壓力最大的時候,我跟兒子小林通了個電話。他畢業(yè)后在省城做程序員,很少回家。電話里,
我憋不住,含糊地說了一句:“兒子,爸最近……工作上遇到點麻煩,可能要得罪領導。
”小林沉默了幾秒,說:“爸,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別瞞我。你是不是……和媽吵架了?
”孩子的敏銳超出我想象。我嘆了口氣,沒明說,只道:“爸沒事,就是覺得,
人不能太窩囊,對不對?”“爸,”小林的聲音很認真,“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咱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你兒子能掙錢,彩禮我自己能攢,你別有太大壓力?!睊炝穗娫挘?/p>
我眼圈有點發(fā)熱。兒子這句話,像一道光,照進了我泥潭般的生活里,
讓我有了繼續(xù)走下去的力氣。那條若隱若現(xiàn)的“表妹”線,就是我下一步要摸清楚的突破口。
3 阻礙趙立仁果然把我的方案稍作修改,以他的名義報了上去。
據(jù)說獲得了省里專家組的高度評價,首批專項資金很快就撥了下來。他在局里更加春風得意,
走路都帶風。開會時,他把另外幾個人叫到一起,成立“項目領導小組”,他任組長,
把我塞進了“顧問”組,明顯是要把我踢出核心圈。“老林經(jīng)驗豐富,正好帶帶年輕人嘛,
要多給年輕人機會。”他說得冠冕堂皇。我心里冷笑,這是怕我礙事,想過河拆橋。
劉娟也開始變本加厲。她以為我徹底認慫了,有時甚至會當著我的面接趙立仁的電話,
語氣嗲得我起雞皮疙瘩。她不再掩飾她的新首飾和新手機,有次甚至說漏嘴,
說趙局答應項目啟動后,給她弟弟介紹個工程做。我忍。我必須忍。我順著“表妹”這條線,
想盡辦法打聽,卻發(fā)現(xiàn)困難重重。我就是個普通科員,根本沒權限去查人家房產(chǎn)、銀行流水。
昌榮公司的老板李昌榮是個老油條,口風很緊。關于資金,我能接觸到的層面太淺,
拿不到實質(zhì)性的東西。最讓我焦慮的是,我發(fā)現(xiàn)趙立仁似乎對我起了疑心。有天下午,
他把我叫到辦公室,關上門?!袄狭职?,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氣色不太好啊。
”他假惺惺地問,手指敲著桌面,“有些事呢,過去就過去了,別瞎想。安安心心等到退休,
拿你的退休金,不好嗎?”他話里有話,像是在警告我。我趕緊低頭:“謝謝趙局關心,
我沒事,挺好?!薄皼]事就好?!彼哌^來,又一次拍拍我的肩膀,力度有點重,“記住,
方案是我的,功勞也是我的。你只是提供了些基礎材料,要懂得知足,懂嗎?
”我點頭哈腰地退出他辦公室,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我知道了?他在敲打我?
壓力越來越大。晚上開始失眠,白天還要強裝鎮(zhèn)定。有一次在食堂吃飯,
手抖得連筷子都拿不穩(wěn)。劉娟也察覺到我情緒不對,但她理解為我是因為被邊緣化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