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我以為用沉默換回了安寧,用妥協(xié)守護了家庭。直到那個下午,
我親眼看見系著圍裙、哼著搖籃曲的她,在我書房的電腦前,
對著加密頻道冷靜匯報:“目標無異常,內存卡安全?!薄请p曾盛滿溫柔的眼眸深處,
是冰冷的計算和徹底的陌生。夜鶯的陰影從未遠離,它早已棲息在我枕邊,
而我懷抱中咿呀學語的兒子,是否也只是這場巨大陰謀中,一枚精心設計的籌碼?
1 夜鶯的陰影日子像覆著一層薄冰的湖面,看似平滑如鏡,
每一步卻都踩在徹骨的寒冷與未知的危險之上。距離那場倉庫里的對峙,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
兒子周念安——這個名字是沈心起的,寓意“歲歲平安”——已經(jīng)會坐會爬,
咿咿呀呀地發(fā)出模糊的音節(jié),那雙酷似我的眼睛純凈明亮,能瞬間驅散我心中所有的陰霾。
看著他,我時常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用沉默換他的笑靨,用妥協(xié)換他的安寧,值得。
沈心似乎已經(jīng)完全從之前的驚懼中恢復,全心投入到母親的角色中。她變得…更加寧靜,
有時甚至寧靜得讓我不安。她不再問我關于父親、關于林薇、關于那個雨夜的任何問題,
仿佛我們共同經(jīng)歷的那場風暴從未發(fā)生。我們默契地避開了所有可能觸及舊傷的話題,
生活變成了一場精心編排的啞劇,只有日常的瑣碎,沒有靈魂的交鋒。
但我能感覺到那道裂痕,像冰面下暗涌的水流,無聲無息地擴張。保險箱里的那張內存卡,
成了家中的“潘多拉魔盒”。我知道它在那里,沈心也知道我知道她知道。
但我們從不談論它。有時深夜,我會起身檢查保險箱,確認它安然無恙,
仿佛那不是一張卡片,而是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那個高級警官——陳斌,
這是我知道的他唯一的名字——偶爾會“路過”我家,或者在我公司樓下“偶遇”。
他總是帶著和煦的笑容,問候念安的成長,閑聊幾句無關痛癢的時事,
然后狀似無意地提醒:“最近治安不錯,周先生盡可安心。保持現(xiàn)狀對大家都好。
”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無聲的警告。他在提醒我,那雙眼睛從未離開。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持續(xù)下去,在恐懼和妥協(xié)中維持著脆弱的平衡,直到念安長大,
或者直到“夜鶯”認為我們不再構成威脅。直到那天下午。我提前結束會議回家,
想給沈心一個驚喜??蛷d里沒人,嬰兒房里,念安在搖籃里睡得正香。
我聽見書房里有細微的響動,以為是沈心在整理書籍。推開虛掩的門,
我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沈心背對著門口,坐在我的電腦前。屏幕亮著,
顯示著一個加密通訊軟件的界面。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平時從容的樣子。
更讓我心驚的是,她耳朵上戴著一副我從未見過的、造型極簡的藍牙耳機。
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屏住呼吸。
…目標近期沒有異常……內存卡仍在保險箱……明白……我會繼續(xù)……”她的聲音壓得極低,
但在這寂靜的書房里,每一個字都像驚雷一樣炸響在我耳邊。她在向誰匯報?匯報我的行蹤?
匯報內存卡的情況?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血液幾乎凝固。似乎察覺到身后的動靜,
沈心猛地切斷通訊,迅速關閉界面,轉過身來。看到我時,她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驚慌,
但立刻被完美的溫柔笑容取代?!袄瞎??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她站起身,自然地走向我,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我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已經(jīng)恢復默認桌面的電腦屏幕,
心臟沉重地跳動著?!澳阍诤驼l聊天?”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常?!芭叮郧暗囊粋€同學,
咨詢點育兒問題。”她挽住我的手臂,力道有些緊,“念安剛睡下,我們別吵醒他。
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彼彝鶑N房走,語氣輕快自然,
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無懈可擊。但我清晰地看到了,在她轉身那一剎那,
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冰冷的陌生。那一刻,半年來所有刻意維持的平靜假象轟然崩塌。
夜鶯的陰影,從未散去。2 冰冷的陌生它早已悄無聲息地,
棲落在了我的身旁沈心挽著我的手臂,力道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將我?guī)щx書房。她的指尖微涼,
透過薄薄的襯衫面料,那點涼意仿佛直接滲進了我的血管,一路蔓延至心臟。
“今天超市的鱸魚很新鮮,清蒸好不好?你最近太累了,該補補。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甚至比平時更添了幾分輕快,
仿佛剛才書房里那一幕真的只是我的錯覺,只是我精神過度緊張產(chǎn)生的幻聽。
但我清晰地知道不是。那壓低的聲音,那加密的界面,那句“目標無異常,內存卡安全”,
像用燒紅的烙鐵烙在了我的腦海里,每一個音節(jié)都滋滋作響。我的喉嚨發(fā)干,胃部緊縮,
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沖刷血管壁的嗡鳴。我強迫自己邁動腳步,跟著她走向廚房,
臉上肌肉僵硬地扯出一個大概比哭還難看的笑:“好…好啊?!蹦繕?。她稱我為“目標”。
這冰冷的詞匯從她口中吐出,對象是我。是那個與她同床共枕,有一個共同孩子的丈夫。
廚房里彌漫著煲湯的香氣,是她一早就用文火慢燉的雞湯。灶臺上擺著洗凈切好的食材,
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滿了生活的煙火氣。
這熟悉的、溫馨的場景此刻卻讓我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割裂感。她松開我的手,
熟練地系上圍裙,開始處理那條新鮮的鱸魚。刀工精準,動作流暢,看不出絲毫慌亂。
她甚至哼起了那首我熟悉的、哄念安睡覺時的輕柔調子。我靠在廚房門框上,
目光緊緊鎖住她。試圖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里,找出蛛絲馬跡,
證明剛才是我聽錯了,看錯了??伤匀涣?,自然得可怕?!皩α?,剛才和哪個同學聊天?
好久沒聽你提起以前的同學了?!蔽覡钏齐S意地開口,聲音有些發(fā)緊。
她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頭也沒回,語氣自然得像在談論天氣:“是李婧啊,
大學睡我下鋪的那個。你忘了?她去年也生了個寶寶,比我們念安小兩個月,最近有點濕疹,
問我用了什么藥膏?!崩铈?。確有其人。我也依稀記得沈心提過她生了孩子。合理,
太合理了?!芭叮撬??!蔽覒椭?,心臟卻沉得更深。如果她早有準備,
用李婧來做掩護,簡直是天衣無縫。“嗯,”她將魚放入盤中,撒上姜絲蔥段,準備上鍋蒸,
“聊著聊著才發(fā)現(xiàn)都快五點了,時間過得真快?!彼D過身,對我笑了笑,笑容干凈溫暖,
眼底沒有任何雜質:“去歇會兒吧,陪陪念安,他快醒了。這里馬上就好?!蔽尹c點頭,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轉身離開廚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我沒有去嬰兒房,而是徑直走進了客廳的洗手間。鎖上門,打開水龍頭,
用冷水狠狠撲了幾把臉。抬起頭,鏡中的男人臉色蒼白,眼底是無法掩飾的驚懼和混亂。
沈心。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那個在我最混亂的時候選擇站在我身邊,
共同面對風雨的女人。她到底是誰?那個匯報的人是她嗎?如果是,她是在為誰工作?
“夜鶯”嗎?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我們結婚后?還是更早?
甚至…她父親所謂的“意外”墜樓,和她有沒有關系?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鉆進我的腦海,
讓我瞬間如墜冰窟:念安…念安的到來,是愛情的結晶,還是…也只是任務的一部分?
一個用來牢牢拴住我,獲取信任的工具?這個想法讓我惡心得幾乎要嘔吐出來。
我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大口喘息,試圖壓制住翻涌的胃液和撕裂般的痛苦。不能慌。周嶼,
絕對不能慌。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么我現(xiàn)在身處極度危險的境地。我最親近的人,
可能是最想控制我、甚至毀滅我的人。而我對她的底細幾乎一無所知。
而那個內存卡…它還在保險箱里。它到底是護身符,還是催命符?
沈心匯報說“內存卡安全”,意味著“夜鶯”方面暫時不希望它消失,
或者…他們還沒有找到安全的方式獲取或銷毀它?又或者,那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無數(shù)個問題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的神經(jīng)。我必須弄清楚,但我不能打草驚蛇。
任何一個微小的失誤,都可能讓我和念安萬劫不復。深吸幾口氣,
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靜。對著鏡子練習了幾次微笑,直到看起來不那么僵硬。
走出洗手間,沈心正好端著蒸好的魚走出廚房。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念安還沒醒,我們先吃吧。”她解下圍裙,笑容溫婉。我點點頭,在餐桌旁坐下。
每一口食物都味同嚼蠟,但我必須吃得像往常一樣。我強迫自己和她聊天,
談論念安最近的趣事,談論工作上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我仔細觀察著她。
她的每一個回應都恰到好處,眼神交流自然,甚至還會給我夾菜,提醒我多吃點。
演技高超得令人絕望。這頓飯吃得我精疲力盡,仿佛打了一場艱苦的戰(zhàn)役。飯后,念安醒了。
沈心去喂奶換尿布,抱著他出來客廳玩。小家伙看到我,興奮地揮舞著小手,
咿咿呀呀地要抱抱。我接過兒子,他柔軟的小身體帶著奶香,依賴地靠在我懷里。
這一刻的溫暖和真實,稍稍驅散了一些我心中的寒意。無論沈心是誰,做了什么,
孩子是無辜的。我必須保護他。我抱著念安,沈心坐在旁邊,拿著搖鈴逗他笑。
畫面溫馨美滿,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只有我知道,這溫馨之下,
是怎樣可怕的暗流洶涌。晚上,哄睡念安后,沈心先去洗澡。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手里拿著遙控器,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但演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的耳朵豎起著,
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大腦飛速運轉。我必須驗證我的猜測。等她洗完澡出來,
擦著頭發(fā)走向臥室時,我假裝隨意地拿起手機:“對了,心兒,李婧寶寶的濕疹好點沒?
要不要把我們家那支藥膏的牌子直接發(fā)給她?”沈心腳步頓了一下,極其細微的一下,
幾乎難以察覺。然后她繼續(xù)擦著頭發(fā),聲音帶著沐浴后的慵懶:“不用了,
我跟她說得很清楚了。而且那藥膏是處方藥,她那邊也買不到同款的?!蓖昝辣荛_。
她沒有直接回答“好點了沒”,而是轉移了話題。我的心又涼了半截。“哦,這樣。
”我點點頭,不再追問。她走進臥室,我放下手機,目光落在書房的門上。
我的電腦…那臺她下午用過的電腦。她會不會留下了什么痕跡?登錄記錄?緩存文件?
這是一個機會。但風險極大。如果她設置了監(jiān)控,我一旦觸碰電腦,立刻就會暴露。
水聲停了。過了一會兒,沈心穿著睡衣走出來:“我好了,你去洗吧?!薄昂?。”我站起身,
向她走去。經(jīng)過她身邊時,我停下腳步,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她身體似乎有瞬間的僵硬,
但很快軟化下來,靠在我胸前:“怎么了?”“沒什么,”我低聲說,
下巴蹭著她帶著濕氣的發(fā)頂,“就是覺得,有你和念安在身邊,真好。
”我說著言不由衷的情話,感受著懷抱里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體,內心一片冰冷。我在演戲,
她也在演戲。我們都在竭盡全力地扮演一對恩愛夫妻,卻各懷鬼胎。“我也是。
”她輕聲回應,手臂環(huán)住我的腰。這一刻的擁抱,充滿了無盡的謊言和算計。洗完澡出來,
沈心已經(jīng)側身躺下,似乎睡著了。我輕手輕腳地上床,在她身邊躺下。黑暗中,
我們背對著背,中間隔著的距離,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遙遠。我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聽覺變得異常敏銳,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判斷她是否真的入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凌晨一點,兩點…我終于確定她的呼吸變得深沉平穩(wěn)。我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凝視她的背影。然后,我以毫米為單位的速度,慢慢起身,
赤腳踩在地板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像幽靈一樣滑出臥室,輕輕帶上門。
3 隱秘的匯報我沒有去書房。那太明顯了。如果她在電腦上動了手腳,
或者安裝了其他監(jiān)控設備,我去動電腦就是自投羅網(wǎng)。我去了客廳。坐在沙發(fā)上,
拿出我的手機。我需要幫助。我一個人無法應對這一切。我必須找到一個絕對可靠,
且有能力幫助我的人。我的父親?他在獄中。而且,他所牽扯的那些事,
讓我無法完全信任他。林薇?她不知所蹤。警方?
陳斌警官的出現(xiàn)讓我對整個系統(tǒng)都產(chǎn)生了懷疑?!耙国L”的能量似乎能滲透進各個角落。
我翻著手機通訊錄,一個個名字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無人可信。一種巨大的孤獨和絕望攫住了我。
最終,我的手指在一個名字上停住——楊銳。我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計算機天才,
現(xiàn)在經(jīng)營著一家網(wǎng)絡安全公司。最重要的是,他家在外省,畢業(yè)后聯(lián)系雖漸少,
但過往的交情底子還在,且他似乎完全脫離了我這攤渾水。我深吸一口氣,
點開他的微信頭像。我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年前,我給他發(fā)念安的出生照片,
他回復恭喜和紅包?,F(xiàn)在已是凌晨兩點四十分。我祈禱他設置了靜音。我斟酌著用詞,
發(fā)出了一條信息:“銳哥,睡沒?有個急事,關于網(wǎng)絡安全方面的,想私下咨詢你,
絕對保密。非常非常重要,關系到身家性命。方便時速回電話?!毙畔l(fā)出后,
我緊張地盯著屏幕,仿佛那是一個審判書。幾分鐘后,屏幕突然亮起!
楊銳直接撥了微信語音過來!我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手忙腳亂地掛斷,心臟狂跳。
我立刻打字:“不能語音!身邊有人,不方便!打字說!”楊銳回復得很快:“靠,
你小子大半夜嚇死人。什么事這么嚴重?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不干啊。
(開玩笑)”我:“比那嚴重。長話短說,我懷疑我被人全方位監(jiān)控了,
包括手機、電腦、家里。我需要你幫我,秘密地檢查一下,找出監(jiān)控源頭和手段。
絕對不能驚動對方?!睏钿J那邊沉默了一兩分鐘,然后發(fā)來一大段:“你惹上什么人了?
聽起來像好萊塢大片。你確定不是你想多了?產(chǎn)后焦慮?
(聽說有的爸爸也會)”我:“百分之百確定。我親眼看到了一些證據(jù)。銳哥,
我現(xiàn)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這事真的關系到我和我家人的命?!庇忠魂嚦聊?。
楊銳:“地址發(fā)我。我明天安排人以網(wǎng)絡檢修的名義上門。
我會給你帶一個‘干凈’的手機和一個小玩意兒,用來檢測和屏蔽監(jiān)控信號。怎么交接?
”我快速思考著。明天是周三,沈心通常上午會帶念安去社區(qū)醫(yī)院做常規(guī)體檢。
我:“明天上午十點半,我家小區(qū)外的‘轉角咖啡館’,第二個卡座。
找一個穿灰色連帽衫、戴藍色口罩的人,他會點一杯美式一杯拿鐵。你把東西交給拿鐵的人。
暗號:‘先生,您的咖啡豆到了?!卮穑骸乙氖趋晗阖?。
’”楊銳:“……你小子來真的啊?連暗號都想好了?行,陪你瘋一次。等著。
”我:“謝了,銳哥。大恩不言謝。”楊銳:“滾蛋,活著請我喝酒。對了,費用照算啊,
哥們兒最近缺錢。(狗頭)”結束對話,我迅速刪除了所有聊天記錄。心臟還在咚咚直跳,
但至少,我邁出了第一步。我悄無聲息地回到臥室。沈心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呼吸平穩(wěn)。
我躺下,卻再也無法入睡。睜著眼睛直到天際泛白。第二天,我假裝一切如常。吃早餐時,
我甚至主動提起:“今天上午我得出趟門,見個客戶?!鄙蛐恼谖鼓畎渤悦缀?,聞言抬頭,
眼神清澈:“好啊。大概幾點回來?中午在家吃嗎?”“還不確定,看談判順不順利。
不用等我午飯了?!蔽冶M量語氣自然。她點點頭,沒有多問。九點半,她開始收拾東西,
準備帶念安去體檢。我?guī)退闷饗屵浒骸拔宜湍銈兊缴鐓^(qū)醫(yī)院門口吧。”“不用啦,
就在小區(qū)對面,幾步路而已。你忙你的?!彼龑ξ倚π?,接過包,抱起念安,
“跟爸爸說再見?!蹦畎矒]舞著小手,咯咯笑。我看著她們出門,門關上的那一刻,
我立刻沖進書房。我沒有動電腦,
架的縫隙、臺燈底座、窗簾桿頂部、裝飾畫背后…所有可能隱藏微型攝像頭或竊聽器的地方。
一無所獲。要么是藏得太好,要么是…監(jiān)控的方式遠超我的想象。時間緊迫。
我換上一件普通的灰色連帽衫,戴上口罩和帽子,從地下車庫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了小區(qū),
繞路前往轉角咖啡館。九點五十分,我坐在指定的卡座,點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鐵。
心跳快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我不停地觀察著窗外和店內的每一個人。十點二十五分,
一個穿著某網(wǎng)絡公司工服、提著工具箱的年輕人走進店里,目光掃了一圈,徑直向我走來。
他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維修工。他在我對面坐下,把工具箱放在旁邊座位上,
壓低聲音:“先生,您的咖啡豆到了。”我喉嚨發(fā)干,回應:“我要的是麝香貓。
”他點點頭,看似隨意地打開工具箱,從里面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普通充電寶的東西,
推到我的拿鐵旁邊。然后又拿出一個未拆封的、最普通款的國產(chǎn)手機。
“充電寶是檢測屏蔽器,開關在底部,長按三秒啟動,能暫時屏蔽大多數(shù)無線監(jiān)控信號,
有效范圍十米。手機是干凈的,卡已預裝,里面只有一個號碼,是我的安全線路。
”他語速很快,聲音極低,“初步費用楊總墊付了,后續(xù)再算。怎么操作你懂嗎?
”我迅速將“充電寶”和新手機揣進兜里:“明白。謝謝?!薄白吡恕1V?。
”他拿起工具箱,像來時一樣自然地離開了。我坐在原地,喝完了那杯已經(jīng)涼透的美式,
手心全是汗。拿著那杯沒動過的拿鐵,我起身離開。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公園,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長按了“充電寶”底部的開關。一個小指示燈發(fā)出微弱的綠光。
我立刻拿出新手機,開機,找到里面唯一的聯(lián)系人“A”,撥了過去。楊銳幾乎秒接,
但沒說話?!颁J哥,是我?!蔽覊旱吐曇??!班拧|西拿到了?”“拿到了。接下來怎么做?
”“找個安全的地方,用你的舊手機給我發(fā)條無關緊要的信息,
比如‘晚上聚餐別忘了’之類。我會遠程幫你粗略掃一下,看看有沒有明顯的木馬。
但更深度的檢查,需要有機會接觸到你的手機和電腦實體?!薄昂?。我家里的網(wǎng)絡和設備呢?
”“那個更麻煩。需要物理接入。你最好能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讓我的人上門檢修,
比如…假裝網(wǎng)絡頻繁斷線?”“我想辦法?!蔽铱焖偎伎贾?,“這個安全線路能保持多久?
”“只要你不亂打電話發(fā)信息,一直安全。但世上沒有絕對的安全,周嶼。
”楊銳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我不知道…”我苦澀地說,“但我感覺,
他們無處不在?!薄奥犞鐐儍?,”楊銳嘆了口氣,“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安排…消失。
去一個沒人找得到的地方?!毕??帶著念安嗎?沈心呢?“…再說吧。先幫我查清楚。
謝了,銳哥?!睊鞌嚯娫挘谊P閉了屏蔽器。將新手機和屏蔽器仔細藏在外套的內袋里。
拿著那杯拿鐵,我像沒事人一樣往回走。在小區(qū)門口,
我“恰好”遇到了抱著念安回來的沈心?!斑??老公你不是去見客戶了嗎?這么快回來了?
”她驚訝地問?!翱蛻襞R時改期了。”我晃了晃手里的咖啡,“順便給你帶了杯拿鐵,
你愛喝的那家。”她接過咖啡,笑容甜美:“謝謝老公!正好有點渴了。
”她的表情無懈可擊,看不出任何懷疑。我們一起走回家。她逗著懷里的念安,
說著體檢時寶寶的趣事。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那么美好。回到家里,
我借口處理工作郵件,鉆進了書房。關上門,
我立刻用舊手機給楊銳發(fā)了條微信:“晚上老地方聚餐,別忘了?!睅缀跬瑫r,
我收到了沈心發(fā)來的微信,是一張念安的笑臉照片,配文:“兒子想爸爸啦~”我看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