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是烏拉那拉宜修。上一世,我敗給了甄嬛,幽禁景仁宮,與皇上死生不復(fù)相見。再睜眼,
我回到王府時期,彼時年世蘭剛剛?cè)敫?。老天既然給我重來一次的機(jī)會,甄嬛,年世蘭,
我的敵人們,我定然要把你們踩到腳底。但是年世蘭你是不是有些不太對?
這個眼神、這個姿態(tài)……哎哎,本宮可不是皇上,年世蘭你要做什么!
1.我是烏拉那拉宜修,是宮斗的失敗者。我這一生斗過許多人,純元,華妃,還有甄嬛。
純元永罩頭頂,華妃如日中天,熹貴妃大權(quán)在握。她們一點(diǎn)一點(diǎn)剝奪我生存的空間,
一點(diǎn)一點(diǎn)奪走我的權(quán)力,憋屈了一輩子,只有甄嬛離宮那三年我才稍稍暢快。整個后宮,不,
專屬于我和甄嬛的揮之不去的純元大山壓得我喘不過來氣,
我無數(shù)次后悔下手太快沒叫皇上看見她老去的模樣,我恨她,
卻只能搬出她來保護(hù)我岌岌可危的皇后之位。而華妃,哪怕她故去多年,
哪怕現(xiàn)在我是一只鬼,一想起她來我還是覺得胸悶氣短,
那股只有一個鳳位握在手里、被壓制、孤立無援的感覺又來了?;噬舷矚g這朵艷麗的芍藥花,
所以我的情緒我的委屈乃至后宮嬪妃的委屈通通不重要。都不重要!誰能不恨年世蘭?
連甄嬛都不能不恨年世蘭。說到甄嬛,我得稱她為熹貴妃,雖然我更想叫她莞嬪。我承認(rèn),
一開始我也把她當(dāng)姐姐的替身。看著她戴著一張純元臉給我行禮問安,我實(shí)在太暢快了!
但是后來,我就不能只把她當(dāng)純元替身看待了。她的肚子實(shí)在太爭氣,太過于爭氣了!
甄嬛的孩子一個一個來,成功把我打倒了。手上沾滿了血,但我不后悔,我只后悔還不夠狠,
沒能殺了甄嬛,沒能當(dāng)上太后,也沒能報復(fù)真正毀了我的胤禛。是了,真正毀了我的胤禛。
在我的優(yōu)秀管理下,后宮多是流產(chǎn)的妃嬪,她們的哭聲并不好聽。我喜歡,又不喜歡。
愿如此環(huán),朝夕相見。做了鬼,這雙鐲子還是跟著我。恨了一圈,被幽禁在景仁宮,
我后知后覺,那對玉鐲從來就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捆住我一輩子的枷鎖。
純元、華妃、甄嬛,她們背后都有胤禛的影子。倘若皇上真正尊重我,給我皇后應(yīng)有的體面,
年世蘭怎么敢那么猖狂,甄嬛也不會有機(jī)會生下她的龍鳳胎逆風(fēng)翻盤。說來說去,都怪胤禛。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2.我烏拉那拉宜修是一只鬼,一只幸運(yùn)的鬼。站在孟婆跟前,
孟婆打量我半晌,嘴里嘟囔了半天。她奪去我的孟婆湯,一腳把我踢了回來。
手腕上的玉鐲子硌得我手疼,冰涼涼的陰冷感順著手腕往上爬,把我凍得一激靈。
我猛一睜眼,看見很久之前的紫檀木大床,帳子頂上掛著的珠子流蘇搖搖晃晃。
這不是景仁宮那破地方,是我在雍親王府的正房!我掀開帳子坐起來,扭頭看鏡子。
鏡子里的人看著才二十出頭,沒有白發(fā),更沒有皺紋,就是看著死氣沉沉的,
白瞎了這副好樣貌。我抬手摸了摸臉,是熱乎的,有溫度的。“福晉,您醒了?
”剪秋聽見動靜,在屋子外頭輕聲問,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我許久不見剪秋了。
饒是我這樣鐵做的人,此刻也下意識的紅了眼眶。原來這一切是真的,我回到了王府!
我居然回到了王府!感謝孟婆,雖然那一腳有點(diǎn)疼,但是感謝她。甄嬛,年世蘭,
本宮回來了!老天讓我重活一回,不是讓我再當(dāng)傻子的。看這擺設(shè),純元已經(jīng)不在了。
這一世,甄嬛、年世蘭,還有那個薄情寡義的胤禛,欠我的,我都會一點(diǎn)一點(diǎn)討回來!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肉里,疼,卻讓我更清醒,也更興奮。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本宮一定會成為唯一的太后!我叫剪秋進(jìn)來,剪秋面露擔(dān)憂,“福晉,
那邊說待會兒王爺要陪年側(cè)福晉一起來敬茶。王爺未免太看重年側(cè)福晉了些。
”不太想感謝孟婆了,我回來的時機(jī)竟然這樣不湊巧,居然是年世蘭入府的第二日。
我記得這一天,雖然胤禛有事臨時變卦沒有陪年世蘭過來,但是年世蘭那趾高氣昂的模樣,
那誰都看不上的做派,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恨得牙癢癢。左右年世蘭已經(jīng)入府,
年家被捆在了胤禛這條船上,只要外頭不出大差錯,年世蘭不死年羹堯不死,胤禛定能繼位,
我還是皇后。那么內(nèi)宅的事變動一點(diǎn)又如何呢?年世蘭受點(diǎn)氣又如何呢?
畢竟對年世蘭下手最狠的可是胤禛啊。3.我失策了。上一世,年世蘭入府時鑼鼓喧天,
紅綢掛滿王府大門,儀仗僅次于迎娶柔則。她也驕傲自大,不僅三催四請才前來,
讓我們一堆人等著她,前來拜見我時還穿了一身水紅色衣裳,行禮也不情不愿不躬身,
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李靜言她們,行事做派無一處把我放在眼里。而這一次,
我剛在正廳主位上坐定,打眼一看,年世蘭居然已經(jīng)到了!
前世也就李靜言憂心處境能來這么早,年世蘭轉(zhuǎn)性了?年世蘭還是那身水紅色衣裙,
料子亮閃閃的,卻不俗氣。她見我進(jìn)來,眼睛亮了一瞬,乖巧地上前問安。
這矯揉造作的聲音,只有前世胤禛在的時候我聽見過,難道今天胤禛來了?
我盡量優(yōu)雅地左看右看,沒看到人影。他人呢?難不成上房梁了?我雖然心里發(fā)毛,
但是前世近二十年的忍氣功夫讓我下意識給她一個完美微笑。嘴比腦子快,
“年側(cè)福晉起來吧?!薄爸x福晉~”又是那讓我寒毛都立起來的矯揉造作的可怕聲音,
十七歲的年世蘭可真可怕,她難道換了路數(shù),想要惡心死我?等到后院的人都到了,
年世蘭輕盈起身,走到我面前“咚”地跪下,抬頭時眼波輕輕一掃,帶著點(diǎn)勾人的媚意,
卻規(guī)規(guī)矩矩磕頭?!版晔捞m,給福晉請安。往后在府里妾全憑福晉做主。
”繪春捧著軟墊尷尬地站在旁邊,奈何此時我顧不上她。我被年世蘭硬控在原地。
聲音軟乎乎的,尾音帶著點(diǎn)嬌,聽得人心里發(fā)癢。我咳了一聲,抬眼瞅她。她眉眼彎彎,
嘴角噙著笑,眼神里沒有上一世的囂張,反倒帶著點(diǎn)能膩死人的柔情。
嘶——配上手腕的玉鐲子,我身上更冷了。“起來吧,守好規(guī)矩就行。”我盡量讓聲音穩(wěn)著。
年世蘭起身時腰肢輕輕一扭,水紅色裙擺掃過地面,像朵剛開的花?!爸x福晉。
”她抬頭沖我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挑,那股嬌媚勁兒,看得旁邊伺候的丫鬟都紅了臉。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啊。我皺了皺眉,難道年世蘭失心瘋了,瘋得分不清王爺福晉?
我需要時間捋一捋,說幾句場面話后,我叫她們都退下。年世蘭一開始還停留在原地,
我又說累了,她才離開。第二天一早,大家來請安的時候,年世蘭又是來得最早的。
她換了另一件水紅色衣裙,手里端著茶,裊裊娜娜地走過來,膝蓋剛彎還沒跪下,
就被我指揮繪春攔住了。“年側(cè)福晉剛?cè)敫?,不用天天磕頭?!彼劬σ涣?,順勢直起身,
把茶杯遞到我手里,指尖故意輕輕蹭了我一下,聲音嬌滴滴的:“福晉心疼妾身,
妾身記著呢?!蹦晔捞m說話時離我太過于近了,她身上的蘭花香飄過來,甜絲絲的。
我接過茶抿了一口,沒接話。年世蘭也不惱,她不去自己的位置,
專門挨著我身邊的椅子坐下。她身子微微前傾,聲音壓得低低的:“福晉,
妾身院里新做了玫瑰酥,甜而不膩,等會兒妾身讓丫鬟給您送些來?”她媚眼如絲,
眼波又往我臉上掃,帶著期待。剪秋在旁邊看得直皺眉,我心里也犯嘀咕,
難道年世蘭也回來了?但是不應(yīng)該啊,如果她真的跟我一樣重生了,她不僅不會向我獻(xiàn)殷勤,
她甚至?xí)敕皆O(shè)法弄死我。罷了罷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依我的心機(jī),大不了見招拆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能怕她不成?4.雖然年世蘭不對勁,胤禛還是寵她,
三天兩頭往她院里跑,賞賜流水般的送。按說她該恃寵而驕,
得意洋洋地跟我們顯擺她的好東西,可這一次她沒了那些糟糕個性,
得了好東西反而第一時間往我這兒送。顯擺還是顯擺,不過是拿來討我歡心。今兒送支玉簪,
明兒送盒胭脂。她每次來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說話時眼波流轉(zhuǎn),那股嬌媚勁兒收都收不住,
卻偏偏只對著我使。我也從一開始的不適應(yīng)變得習(xí)以為常。有回她拿著支大玫瑰金簪來,
妖妖調(diào)調(diào)地行了個禮,走到我身后,抬手就要給我插頭發(fā)上。
她涂著豆蔻的指尖輕輕碰到我的頭皮,癢癢的?!案x您看,這簪子多配您。
”年世蘭湊近了,熱氣呼在我耳邊,帶著點(diǎn)甜香。我隨意看去,目光落到這個簪子上。
我后知后覺,這和甄嬛當(dāng)莞嬪時的一個簪子很像。突然間心上說不出的厭惡,
也可以說是膈應(yīng)?!拔也幌矚g這個,你自己戴吧?!蔽蚁耄演笅宓臇|西給華妃,
華妃又該弄件夕顏花衣服來嘲諷了。但是年世蘭沒有。她手一頓,眼里閃過點(diǎn)失落,
隨即又笑了:“也行,妾身戴著,就當(dāng)替福晉戴了?!边@件事不算是事。沒過多久,
王府又進(jìn)了幾個新人。呂盈風(fēng)、馮若昭、曹琴默、費(fèi)云煙,還有個叫芳兒的侍妾,
看著不起眼,心眼卻多。老熟人們一回來,王府人一多,爭寵的戲碼就沒斷過。
呂盈風(fēng)心直口快,馮若昭明哲保身,費(fèi)云煙空有美貌,曹琴默全是算計,
而未來的芳常在依舊沒腦子,最愛在胤禛面前說閑話。年世蘭占著寵,本該是眾矢之的,
可她偏偏不爭。但這并不代表她從良了沒脾氣。芳兒故意在她院里挑刺,說她的下人怠慢,
她鐵拳鐵腕鐵石心腸,治得芳兒一個字不敢言語。她收拾了人,轉(zhuǎn)頭還來我這兒說:“福晉,
芳妹妹年紀(jì)小不懂事,妾教訓(xùn)了她,您說妾做的對不對???”我瞅她那副迫切討賞的模樣,
順?biāo)囊饪滟澚怂?。年世蘭笑得更甜了。5.一天晚上,胤禛來我院里用膳。
我挺久沒見過他了。他臉拉得老長,更丑了。他一進(jìn)來,
沒頭沒尾地說:“府里下人說你管得太嚴(yán),罰了個打碎茶杯的小丫鬟跪一夜?
”我一聽就知道是有人上眼藥了。沒辦法,我是福晉,哪怕沒對那幫女人做什么,
她們也會看我不爽。“那小丫鬟是偷了庫房的料子,我才罰她跪兩個時辰,哪來的一夜?
王爺聽誰胡說?”我壓著火氣問。胤禛沒說話,扔下句“別太苛責(zé)”就走了。
我氣得把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濺了一地——這次我沒對那幫女人動手,怎么,
真當(dāng)我好脾氣了?就在我想著要不要舊業(yè)重操去埋麝香的時候,年世蘭急忙來了。
“福晉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蹦晔捞m推走桌上放著的熱茶,從背后輕輕靠過來,
聲音軟得像棉花。“王爺準(zhǔn)是讓哪個小妖精哄去了,這樣意志不堅定貪圖美色的人,
福晉跟他置氣無用。”她胸脯幾乎貼到我背上,熱氣隔著衣裳傳過來,帶著甜香。
我渾身一僵,不自在問道:“你怎么來了?
”年世蘭眼波水汪汪的:“妾身聽丫鬟說王爺在您這兒不高興,就想來陪陪福晉。
”她的頭輕輕倚靠在我背上,“那人搬弄是非,妾已經(jīng)讓頌芝去查了,等把她揪出來,
妾好好收拾她一番,看她還敢不敢亂嚼舌根?!蔽遗み^頭來,看著她眼里的憤憤不平,
還有那毫不掩飾的維護(h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這種眼神,不,是眼神中的情緒,我見過。
安陵容有的時候看甄嬛就是這樣,我一直以為那是恨……夜里我睡不著,
翻來覆去想年世蘭的樣子。她天天往我這兒跑,送這送那,說話時眼波總往我臉上粘,
芳兒說我壞話她還急眼……這哪是側(cè)福晉對嫡福晉的樣子?這不是側(cè)福晉對嫡福晉的樣子。
幾天后,我聽說芳兒在花園沖撞了年世蘭,年世蘭把她禁足,罰她抄府規(guī)。卻沒說抄多少遍,
抄到什么時候。我暗嘆,年世蘭還是這么會磋磨人。只見剪秋慌里慌張的進(jìn)來,“福晉,
年側(cè)福晉有孕了!”6.該來的總會來。胤禛踏進(jìn)門時,我正摩挲著腕上的玉鐲,
冰涼的觸感讓人心頭發(fā)緊。他屏退左右,剪秋臨走時看我的眼神帶著擔(dān)憂,
我只淡淡抬了抬眼。“福晉,”他開口,聲音里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年氏有孕了。
”我指尖一頓,沒抬頭:“哦?那是喜事,該賞?!必范G似乎沒料到我是這反應(yīng),
頓了頓才道:“府里如今不宜有年氏血脈的孩子,年羹堯風(fēng)頭正勁,這時候添丁,
怕是……”他話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上一世就是這番說辭,我因?yàn)楸凰湃胃袆樱?/p>
自覺是能與他并肩而立的人,在姑母的幫助下親手調(diào)了那碗落胎藥,成了他平衡年家的刀。
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尚未成事他便算計人家妹子,這么齷齪的人,
眼睜睜看著我的弘暉去死的人,我到底是如何眼盲心瞎才能愛他!我抬眼瞧他,
燭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那雙眼睛里滿是算計,半分沒有即將為人父的喜悅。惡心,惡心!
“王爺說的是,”帕子之下,我死命掐著手,“只是子嗣大事,妾一個婦道人家不敢妄言。
”他眉頭皺起:“福晉是王府主母,這些事本就該與你商議。”“商議什么?”我故作茫然,
“難不成王爺是想……”我話鋒一轉(zhuǎn),笑了笑,“可不敢想。您倚重年羹堯,
年妹妹懷有龍裔更是天大的福氣,王爺該多疼疼她才是?!必范G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從沒見過這樣油鹽不進(jìn)不聽他話的我。畢竟,我可是連嫡福晉之位都能讓出去的人啊。
上一世,我總盼著他多看我一眼,事事以他的心意為先,如今想來真是蠢得可笑。
他磨了半晌,見我始終裝糊涂,終于沒了耐心,甩袖而去。門砰地關(guān)上,他也就這點(diǎn)本事,
也就只能跟我發(fā)脾氣。我捏著茶杯的手發(fā)顫,是氣的。氣他,也氣自己。弘暉啊,
終究是額娘對不住你。額娘既殺了柔則,也該讓他下去陪你才是。這臟事我不干,
有的是人干。沒過幾日就聽說齊月賓端著碗安胎藥往年世蘭院里去了。齊月賓是府里的老人,
平常見不到人,卻總愛往年世蘭跟前湊。年世蘭一顆心撲在我身上,
若不是齊月賓鍥而不舍想要與她交好,年世蘭根本不會和她產(chǎn)生交集。我扶著剪秋站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