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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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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鄰居匿名遞來的“死亡預(yù)警紙條”當晚, 我故意提前回家,

卻發(fā)現(xiàn)十年未見的父親正坐在我的客廳里擦拭獵槍, 他抬頭詭異一笑:“比你哥哥聰明,

他沒躲過第七天。”---第七天。這兩個字是用報紙上剪下來的鉛字拼貼的,

歪歪扭扭地貼在一張皺巴巴的超市小票背面,塞在我的門縫里。

捏著這張沒頭沒尾的“死亡預(yù)警紙條”,一股冷意順著脊椎爬上天靈蓋。沒有署名,

沒有威脅,只有這冰冷的倒計時。我猛地拉開門,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聲控?zé)粼谒兰爬餄u漸熄滅,把我吞進昏暗。誰送的?對面新搬來的小夫妻?

總是笑瞇瞇借醬油的老太太?還是那個總在深夜拖著沉重行李箱上樓的陌生男人?

這棟老樓隔音不好,每個人的生活都像隔著一層薄紙,呼吸相聞,卻又面目模糊。報警?

證據(jù)呢?一張破紙條?我能想象出警察臉上那種敷衍又無奈的表情。冷汗涔涔地冒出來,

粘在額頭上。不行,不能坐以待斃。紙條上說“今晚”。我偏要回去。

但不是他們預(yù)料的時間。下午三點,我提前離開了公司,日光正烈,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門開的瞬間,

一股熟悉的、塵封已久的煙草和皮革混雜的氣味撲面而來,濃得幾乎令人窒息。

我心里猛地一沉??蛷d里,那個人背對著我,坐在我最常坐的那張單人沙發(fā)上。脊背寬厚,

略微佝僂,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夾克繃在肩上。他正低著頭,專注地擦拭著什么。

金屬部件碰撞,發(fā)出輕微而冷硬的咔噠聲。那是一把老式的雙管獵槍。

長長的槍管在他手中泛著幽冷的油光,每一寸都被一塊軟布反復(fù)打磨,動作慢條斯理,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旁邊茶幾上,我那杯早上沒喝完的咖啡已經(jīng)冷了,

杯沿似乎沾著一點不屬于我的污漬。我僵在玄關(guān),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手腳冰涼。

喉嚨發(fā)干,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似乎察覺了我的注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時間凝固了。

只有老掛鐘的秒針在噠、噠、噠地走著。他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

歲月在他臉上刻滿了深重的溝壑,皮膚粗糲得像風(fēng)干的巖石,但那雙眼睛,銳利得驚人,

沉淀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混雜著疲憊與瘋狂的東西。他看著我,嘴角一點點咧開,

形成一個極其怪異扭曲的笑容,完全不像笑,倒像某種撕裂傷。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生銹的鋸子在拉扯木頭,卻每個字都砸在我心臟上:“比你哥哥聰明。

”他頓了頓,那笑容更深了,寒意徹骨?!八麤]躲過第七天?!备绺??

這個陌生的詞語像一顆子彈擊中我的眉心,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我是獨生子。檔案里,

戶口本上,父母的舊相冊里,從來都只有我一個。哪里來的哥哥?父親——這個十年未見,

仿佛早已從我的生命里徹底蒸發(fā)的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瞬間的茫然和驚疑。

他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嗤笑,搖了搖頭,仿佛在惋惜一件不成器的作品。

然后,他重新低下頭,繼續(xù)擦拭那柄獵槍,仿佛剛才只是評價了一下天氣。油布滑過槍管,

那細微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客廳里無限放大,刺得我耳膜生疼??諝庹吵淼萌缤痰难?。

我釘在原地,大腦在超負荷的驚駭和混亂中瘋狂運轉(zhuǎn),試圖從那句荒謬的話里抓取一絲邏輯。

哥哥?第七天?躲?每一個詞都認識,拼在一起卻成了最恐怖的謎語。

而眼前這個擦拭兇器的男人,是我的父親,

一個本該存在于模糊童年記憶和每月固定贍養(yǎng)費匯款單上的符號,

而不是這樣一個帶著死亡氣息端坐于我客廳中心的實體。他想要什么?錢?我的命?

還是為那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哥哥”索要什么?喉嚨干得發(fā)緊,我強迫自己吞咽了一下,

試圖發(fā)出點聲音,哪怕是一句“你為什么在這里”。但聲音卡死在聲帶里,

只擠出一點微弱的氣流。我的目光無法從他手上那桿槍移開,

每一次金屬的反光都像針一樣扎進我的瞳孔。就在這時,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

在他腳邊的地板上,那片深色的陰影里,躺著一本東西。一本硬皮的老式相冊,

封面是那種過時的暗綠色花紋。它歪在那里,像是被人隨手扔下。我認得它。

它應(yīng)該和其他所有我不愿觸及的過去一起,被牢牢封死在父母老家那個積灰的閣樓箱子里,

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我的地板上。父親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他擦拭的動作又一次停頓,

但沒有抬頭。他用一種近乎慵懶的語調(diào),沙啞地低語:“眼熟么?

”那聲音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打開看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

甚至那語氣里還隱含著一絲鼓勵,一絲迫不及待想要展示什么的興奮。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肋骨,一聲聲如同擂鼓。理智在尖叫著危險,讓我遠離,

但某種更強大的、混雜著恐懼和致命好奇的力量拉扯著我的雙腿。

我極其緩慢地、一步一頓地挪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碎枯骨。

我能感覺到他低垂的眼瞼下,目光正盯在我身上。我僵硬地彎下腰,

指尖觸碰到冰冷封皮的瞬間猛地一縮,仿佛被燙了一下。最終,我還是撿起了它。相冊很沉,

像一塊冰冷的墓碑。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赴死般的決絕,我翻開了沉重的封面。

第一頁。泛黃的相紙。一個穿著過時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對著鏡頭微笑。

是母親,比我記憶中年輕太多,笑容溫暖而真實。她懷里的嬰兒,

額角有一小塊淺紅色的心形胎記。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額角同樣的位置。

這是我的嬰兒照。我迅速翻過。第二頁,第三頁……我的童年被定格在這里。

騎木馬、吹生日蠟燭、小學(xué)畢業(yè)……照片里永遠只有我一個孩子。獨生子。

我的心跳稍稍平復(fù)了一些,也許那只是他的瘋話?手指顫抖著翻向下一頁。然后,

我徹底僵住了。還是一張家庭合照。大概是我五六歲的時候,坐在父親的肩膀上,

母親站在旁邊,笑著伸手護著我。很普通的一張照片。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照片里,

父親的笑容有些僵硬,母親的眼圈似乎微微紅腫,像是剛哭過。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背景。我們站在老家的院子門口,身后那扇斑駁的木門虛掩著。而在那門縫的陰影里,

有一雙眼睛。一雙孩子的眼睛。正透過門縫,死死地盯著鏡頭。或者說,

盯著被父親扛在肩膀上的、興高采烈的我。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孩童應(yīng)有的天真,

只有一片空洞的、令人脊背發(fā)涼的……渴望和怨毒。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直沖喉嚨。

我猛地抬頭看向父親。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完全抬起頭,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前所未有地擴大,扭曲到一個非人的程度,眼睛里燃燒著一種狂熱的光。

他享受著我此刻的驚恐和崩潰?!翱吹搅??”他沙啞的嗓音帶著令人毛骨悚的愉悅,

“……你哥哥。”他輕輕拍了拍擦拭得锃亮的槍管,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八恢痹诘饶?。

”那把獵槍的幽暗光澤似乎吸走了客廳里所有的光。

父親的手指仍在那冰冷的金屬上緩慢移動,像一種儀式,一種對死亡邀約的虔誠準備。

他的目光鎖死在我臉上,捕捉著我每一絲驚駭?shù)念潉樱桥で男θ堇锝M了病態(tài)的滿足。

“哥哥……”這個詞從我僵冷的嘴唇間溢出,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八恢痹诘饶?。

”父親重復(fù)道,聲音低啞,如同夢囈,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他微微歪頭,

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shù)品,“等你回來……團聚?!眻F聚。

這個詞像冰錐刺進我的心臟。相冊還攤開在我手里,

那雙從門縫里窺視的眼睛灼燒著我的指尖。冰冷的恐懼依舊包裹著我,

但一種更尖銳的東西——求生的本能——開始穿透麻木。我不能像待宰的羔羊。我必須知道,

必須弄明白這瘋狂的根源。我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戰(zhàn)栗,

目光從那雙可怕的眼睛照片上抬起,重新迎向父親。“哥哥……”我再次開口,

聲音穩(wěn)定了些,盡管心臟仍在胸腔里瘋狂撞擊,“他……叫什么名字?

”父親擦拭槍管的動作頓住了。他臉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那狂熱的光芒在眼中閃爍,

像是被風(fēng)吹動的燭火。他沉默了幾秒,這短暫的寂靜比任何聲音都更令人窒息?!懊郑?/p>

”他終于重復(fù)道,語調(diào)里帶上了一種古怪的、近乎嘲諷的拖長音,“重要嗎?

對你們……對外面的人來說,他從來就沒存在過。”他的手指用力抹過槍管,

發(fā)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聲?!澳隳赣H……她堅持要這樣。抹掉一切。

好像這樣就能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母親。這個詞像一把鑰匙,猛地插進我記憶的鎖孔,

卻擰不動那早已銹死的機制。我努力回想,

腦海里只有她溫柔卻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郁的臉龐,還有她臨終前緊緊攥著我的手,

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嘆息。她從未,從未提及過另一個孩子。

“為什么?”我追問,聲音因急切而顯得有些嘶啞,“為什么……要抹掉他?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瞥向相冊,那雙空洞的眼睛。父親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那點詭異的愉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積年的、刻骨的怨毒。他哼了一聲,

短促而 bitter。“為什么?”他模仿著我的語調(diào),充滿惡意,“因為他不一樣。

他……脆弱。奇怪。他們說他病了,說他會嚇到人,說會影響你……”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粗糲的怒意,“影響你這個‘正?!暮⒆樱∷运麄儼阉仄饋?,

就在那棟房子的最里面,那間永遠拉著窗簾的屋子!像藏一件見不得光的臟東西!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握著槍管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但他們沒想到……沒想到他那么聰明,那么能‘看’……”父親的語氣又變得飄忽起來,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驕傲,

“他能看到東西……知道東西……比如第七天……”“第七天……”我喃喃道,

紙條上的鉛字仿佛重新在眼前拼湊?!八矚g預(yù)告。”父親的聲音低下去,幾乎成了耳語,

卻字字清晰,“給他不喜歡的人,或者……他覺得會帶走他東西的人。你哥哥……他收到了。

他沒當回事?!彼l(fā)出一聲短促而冷酷的笑,“他以為那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哥哥……沒躲過第七天。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全身。那個“他”,指的是誰?

是照片里這個被藏起來的孩子?是他給了我的“哥哥”那張致命的預(yù)告?而如今,

同樣的預(yù)告,落在了我的頭上?來自……那個我本該稱之為“哥哥”的、從未知曉的幽影?

混亂和恐懼幾乎將我吞沒。但父親的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向前傾身,獵槍橫在他的膝上,

那雙燃燒著復(fù)雜火焰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暗悴灰粯?,是不是?”他嘶啞地說,審視著我,

“你提前回來了。你感覺到了……不對勁?!彼恼Z氣里竟然滲出一絲詭異的贊賞,

但轉(zhuǎn)瞬即逝,立刻被更深的偏執(zhí)覆蓋,“他知道你感覺到了。所以他讓我來……‘迎接’你。

”“他讓你來?”我失聲重復(fù),巨大的荒謬感沖擊著我,“他在哪?!”父親沒有回答。

他的視線忽然越過了我,投向了我身后的玄關(guān),投向那扇我進來后還未關(guān)緊的房門。

他臉上的肌肉松弛下來,那瘋狂的神色如潮水般褪去,竟然浮現(xiàn)出一種近乎……溫順的期待?

一陣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冷風(fēng),從門縫里鉆了進來。同時,仿佛是從極遙遠的地方,

又像是緊貼著我的耳廓,

傳來一聲極輕、極緩慢的——吱呀——像是老舊地板被體重壓彎發(fā)出的呻吟。

我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這棟老樓……隔音很差。我常常能聽到鄰居上下樓的腳步聲。

但我的公寓鋪的是地磚??蛷d和玄關(guān),根本沒有木質(zhì)地板。那聲音……來自門外。

來自那個總是深夜拖著沉重行李箱上樓的陌生男人門口的方向。父親的眼睛亮了,

他仿佛聽到了某種無聲的召喚。他緩緩地、動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

那桿獵槍被他自然而然地提在手中,槍口低垂,卻威脅十足。他看著我,臉上再無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空洞的服從?!八炔患傲??!备赣H說,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然后,他邁步,

向我走來。不,是向門口走來。一步。兩步。沉重的靴子踩在地磚上,沒有發(fā)出聲音,

卻像踩在我的心臟上。我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逼近,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

那扇虛掩的門,此刻如同地獄的入口。那雙從門縫里窺視的眼睛,似乎正穿透時空,

與此刻門外可能存在的另一雙眼睛重合。預(yù)告……來自過去,還是就在眼前?第七天。夜晚,

才剛剛開始。父親的身影如山般壓來,攜著那股陳舊的煙草與槍油味,

還有更深層、更難以名狀的腐朽氣息。他眼中那片空洞的服從比之前的瘋狂更令人膽寒。

獵槍在他手中不再是擦拭的對象,而是手臂冰冷的延伸,槍口所指,皆成荒蕪。我釘在原地,

血液呼嘯著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去,留下四肢百骸刺骨的冰涼。

那聲門外的“吱呀——”余音似乎還黏在空氣里,像一條無形的絲線,纏繞上我的脖頸,

緩緩收緊。他不是走向我,是走向門。那扇我進來時未曾關(guān)嚴的門縫,

此刻透進走廊昏暗的光,像一道蒼白的傷口,分割開屋內(nèi)凝滯的恐怖與門外未知的深淵。

求生本能終于炸裂,壓倒了僵直。我不能讓他過去。不能讓他打開那扇門。幾乎是踉蹌著,

我向旁邊猛地跨出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的去路,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相冊從我脫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砸在地磚上,

攤開在那雙窺視的眼睛那一頁?!皠e過去!”聲音沖出喉嚨,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帶著絕望的顫音。父親停下了。距離我不到一步。他渾濁的眼睛低垂,落在我臉上,

似乎才注意到我的存在。那空洞里泛起一絲極淡的漣漪,像是困惑,又像是被忤逆的不悅。

“他……在等?!备赣H重復(fù)道,語調(diào)平直,如同復(fù)讀一句刻入骨髓的指令?!罢l?!誰在等?

!”我?guī)缀跏窃诤鸾校謶肿茻碇?,“外面到底是誰?!那個……‘哥哥’嗎?!

”父親沉默了。他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凝在那道門縫上,仿佛能穿透木板,

看到后面的什么東西。他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就在這死寂的對峙中——叩。叩叩。

極輕、極有規(guī)律的敲擊聲,從門板傳來。正好三下。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可怕的耐心,

就敲在我緊貼門板的脊椎骨上。我的呼吸驟停。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父親的眼睛倏地亮了,

那點困惑消失殆盡,徹底被一種狂熱的光芒取代。他聽到了!他聽懂了這敲擊!“你看,

”他沙啞地說,甚至帶上了一點詭異的欣慰,“他著急了。”他抬起空著的那只手,

不是舉槍,而是伸向我,似乎想把我輕輕推開,像拂開一道礙事的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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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6 04:0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