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爹爹煉丹用的藥引。每逢月圓,他便會抽走她半身精血,賞給門內(nèi)弟子。
我十歲生辰那天,阿娘的狐尾再也藏不住,雪白的皮毛因失血而黯淡無光,被血浸透。
她在我懷里不住地抽搐,口中發(fā)出痛苦的低鳴?!赴⒃?,帶著娘的魂牌,逃去南方的萬妖谷,
找到妖皇……告訴他,他女兒……死了……」我眼淚模糊的抱著母親,
拼命將自己微薄的靈力渡給她,卻只能感受到她體內(nèi)生命力的飛速流逝。「娘,別怕,
爹爹對我好,阿禾現(xiàn)在就去求他救你……」1「爹爹,求求你,救救阿娘!」
我跪在煉丹房冰冷的石板上,額頭磕得發(fā)紅。丹爐里火焰熊熊,映著爹爹淡漠的臉。
他身著白袍,仙風(fēng)道骨,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他俯視著我,眼神像在看一只礙事的螻蟻。
「一個藥引罷了,死了,再尋一個便是?!顾踔廉?dāng)著我的面,直接命令林風(fēng):「去看看,
那狐妖還有多少藥用價值,皮毛筋骨,都不能浪費?!埂杆皇撬幰?!」我哭著尖叫,
「她是我娘,也是你的妻子??!」「妻子?」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一只不知好歹的狐妖,也配做我凌虛子的妻?」
他身旁的大弟子林風(fēng)跟著嗤笑一聲?!感熋茫阋彩前胙?,可別忘了,
你身上流著那畜生的血,骯臟不堪?!埂敢皇菐熥鸫缺媚愕难獰捴魄逍牡?,
壓制你體內(nèi)的妖氣,你早就變成怪物了?!刮覝喩硪唤T瓉?,我每月獻(xiàn)給爹爹的「孝心血」
,不是為了讓他延年益壽。而是為了給他們煉制所謂的清心丹。我看著爹爹,
看著他眼中徹骨的寒意與厭惡。原來,他對我好,教我識字,給我糖吃,
都只是為了更方便地取用我的血。我所有的天真與孺慕,在這一刻,碎得徹底?!笣L出去?!?/p>
爹爹不耐煩地?fù)]了揮袖袍。一股巨力將我掀飛,重重撞在門外的石柱上。我喉頭一甜,
嘔出一口血。顧不上疼,我連滾帶爬地跑回我們那間破舊的柴房。阿娘躺在冰冷的草堆上,
身體已經(jīng)涼了。她那張曾讓滿山杜鵑都失色的臉,此刻白得像一張紙。我抱著她,眼淚決堤。
「阿娘……阿娘你醒醒……」我拼命將自己身體里所剩無幾的靈力渡給她,
可她的身體卻像個無底洞。她手心緊緊攥著的魂牌,掉落在我懷里。魂牌溫?zé)幔?/p>
上面刻著一個「月」字。我記起她最后的話。去萬妖谷,找妖皇。告訴他,他女兒死了。
我用力抹去眼淚,將魂牌死死貼在胸口。爹爹,凌虛子。林風(fēng)。
還有那些所有用過我阿娘精血的弟子。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背起阿娘輕飄飄的身體,
想將她帶走??刹穹康拈T,卻被人一腳踹開。林風(fēng)帶著幾個弟子,堵在門口,眼神戲謔。
「小師妹,想去哪兒???」他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捏,惡意地拍了拍我的臉頰。
「這狐妖的尸身可是上好的煉丹材料,師尊說了,皮毛筋骨,一點都不能浪費?!?/p>
他甚至拔出短刀,作勢要劃開阿娘的皮毛?!钢劣谀恪瓗熥鹫f了,既然藥引死了,
你這個小藥引,也該多出點力了?!埂笍慕裉炱穑憔妥∵M(jìn)丹房,什么時候我們用膩了,
再把你煉成丹藥?!刮铱粗麄兂髳旱淖炷槪瑲庋?。我將阿娘的尸身護(hù)在身后,
拿起了墻角砍柴的斧頭?!笣L!」林風(fēng)大笑起來?!感∫胺N還挺烈?!顾徊讲匠冶平?/p>
「扒了你的皮,看你還怎么橫!」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時,一道清越的劍鳴聲劃破夜空。
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擦著林風(fēng)的頭皮,釘入他身后的墻壁。劍氣削掉了他半邊頭發(fā),
露出了光溜溜的頭皮。林風(fēng)嚇得腿一軟,癱在地上。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魪脑簤ι蟼鱽怼?/p>
「嘖,大晚上欺負(fù)一個黃毛丫頭,算什么本事?」2我抬頭望去。月光下,
一個穿著玄色衣袍的年輕男人,正懶洋洋地坐在墻頭上。他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手里拎著個酒葫蘆,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林風(fēng)看清來人,臉色大變?!干颉蛐且?!
你怎么會在這里?」「路過,不行么?」沈星移從墻頭一躍而下,身姿輕盈得像一片落葉。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打量了我一眼,又瞥了瞥我身后阿娘的尸身?!妇盼蔡旌??可惜了。」
他嘖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改阋彩呛俊刮椅站o了手里的斧頭,警惕地看著他。
林風(fēng)從地上爬起來,色厲內(nèi)荏地喊道。「沈星移!這是我們清虛門的事,你少管閑事!」
「清虛門?」沈星移挑了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就是那個靠抽干老婆精血煉丹,還想把親女兒當(dāng)藥渣的凌虛子?」他晃了晃酒葫蘆,
走到林風(fēng)面前,用葫蘆底敲了敲他光禿禿的腦門?!高@閑事,小爺我今天還就管定了。」
林風(fēng)被他嚇得連連后退?!改恪銊e亂來!我?guī)熥鹂墒腔衿诖竽埽 埂富衿???/p>
沈星移笑了,桃花眼里滿是涼意?!刚?,小爺我最喜歡殺的就是化神期。」他說完,
那柄釘在墻上的黑劍「嗖」地一聲飛回他手中。林風(fēng)和那幾個弟子嚇得屁滾尿流,
連滾帶爬地跑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他。還有阿娘冰冷的尸體。他收起劍,
又恢復(fù)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感『?,你爹不是個東西,你打算怎么辦?」我看著他,
啞聲問:「你是誰?」「我?」他指了指自己,「一個平平無奇的帥氣劍修?!?/p>
我不想跟他廢話,背起阿娘就要走?!肝?,你去哪兒?」「萬妖谷。」「就憑你?」
他上下打量我,「你這點修為,還沒走出清虛山,就得被你那好爹爹抓回來剝皮抽筋。」
我腳步一頓。他說的是實話。我太弱了。我放下阿娘,轉(zhuǎn)身跪在他面前?!盖竽?,
帶我離開這里?!埂盖笪??」他摸了摸下巴,繞著我走了一圈,「也不是不行,
但小爺我從不做虧本買賣。」「你要什么?」他那雙桃花眼在我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最后停在我胸口的魂牌上。「你娘的魂牌,給我。」我猛地抬頭,死死護(hù)住魂牌?!覆恍校 ?/p>
這是阿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竾K,小氣?!顾财沧?,蹲下來,與我平視?!高@樣吧,
你拜我為師,我教你本事,等你將來能打得過你爹了,再把這魂牌給我,如何?」「為什么?
」我不解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我娘的魂牌?」他眼神閃爍了一下,
含糊道:「故人之物罷了?!刮铱粗?,心里飛快地盤算著。這個人,亦正亦邪,
但似乎對爹爹并無好感。眼下,我沒有別的選擇?!负?,我答應(yīng)你。」他滿意地笑了,
伸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來?!腹酝絻海葞闳フ覀€地方,把你娘安葬了。」他帶著我,
輕而易舉地避開了清虛門的巡邏弟子,離開了這座我生活了十年的牢籠。我們在山下的小鎮(zhèn),
給阿娘買了一口最好的棺木。他找了一處向陽的山坡,親手為阿娘挖了墳。安葬了阿娘,
我朝著墳?zāi)怪刂乜牧巳齻€頭。再抬起頭時,眼中再無淚水,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沈星移將我?guī)Щ亓怂淖√?,一座建在瀑布后面的山洞。他說,這里最安全,凌虛子找不到。
從那天起,我成了他的徒弟。他教我劍法,教我陣法,教我煉毒。他說:「對付偽君子,
就得用比他們更陰損的招數(shù)。」他從不問我的過往,也從不提我娘。
只是偶爾在我練劍累到虛脫時,會扔給我一個酒葫蘆。里面的酒,辛辣,
卻能迅速恢復(fù)我的靈力。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哭的小女孩。我的劍,
越來越快,越來越狠。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凌虛子,毀了清虛門。八年,彈指一揮間。
我十八歲這年,修為已至元嬰。沈星移說,我可以下山了。也就在這時,
修真界傳來一個消息。清虛門將在三個月后,舉辦一場盛大的煉丹大會。掌門凌虛子,
將要當(dāng)眾煉制傳說中的九轉(zhuǎn)還魂丹。據(jù)說,此丹能讓死人復(fù)生,白骨生肌。
沈星移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擦他的黑劍。他擦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我?!赶肴幔?/p>
」我點頭。「想?!顾α恕!负?,那為師就陪你去砸場子。」3清虛山,山門巍峨。
八年了,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山道上,人來人往,皆是前來參加煉丹大會的各路修士。
我和沈星移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混在人群中,無人注意。看著那些滿臉興奮的修士,
聽著他們對爹爹凌虛子的吹捧,我心中冷笑。一群蠢貨。他們以為的仙尊,
不過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鬼。沈星移用手肘碰了碰我?!竿絻海諗奎c,殺氣都快溢出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笌煾福阏f,他為什么要煉九轉(zhuǎn)還魂丹?」
我一直想不通。爹爹那樣自私冷血的人,會想復(fù)活誰?「誰知道呢?」沈星移聳聳肩,
「或許是哪個被他害死的老情人吧?!刮覜]再說話。清虛門的待客殿里,高朋滿座。
爹爹凌虛子,正坐于首位,接受著眾人的朝拜。他還是那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仿佛歲月從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他的身邊,站著大弟子林風(fēng)。林風(fēng)如今也是元嬰修士,
意氣風(fēng)發(fā),正代替爹爹招呼著客人。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了出來,但那半邊頭皮,在光線下,
依然有些不太自然。我看到他,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沈星移在我耳邊低語。
「別急,獵物要慢慢玩,才有趣。」我松開手,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殺意。一個時辰后,
煉丹大會正式開始。巨大的煉丹爐被抬到廣場中央。爹爹起身,飛至高臺之上,
聲音洪亮如鐘。「諸位道友,今日,凌某將在此,煉制上古神丹,九轉(zhuǎn)還魂丹!」
臺下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歡呼,甚至有人當(dāng)場怒吼要「為民除害」。爹爹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此丹,所需藥材,皆是世間罕見之物,凌某耗費百年心血,才集齊大半。」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絲悲憫?!钢豢上?,還缺最重要的一味主藥?!埂概??
不知凌掌門缺的是何種神物?」臺下有人高聲問道。爹爹嘆了口氣?!复怂?,
名為『九尾天狐之魂』?!刮业男模偷匾怀?。我終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爹爹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赴四昵?,凌某的妖妻不幸病逝,她的魂魄,便寄于這魂牌之中?!?/p>
他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塊魂牌。那魂牌,和我懷里的一模一樣!怎么可能?阿娘的魂牌,
明明在我這里!我震驚地看向沈星移。沈星移也皺起了眉,顯然也未料到這一出。
爹爹舉著那塊魂牌,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的表情?!钢豢上?,這魂牌,
被我那誤入歧途的孽女盜走,至今下落不明。」「那孽女,身負(fù)半妖血脈,心性頑劣,
我怕她早已被妖性吞噬,墮入魔道?!埂附袢眨以敢郧逄撻T半數(shù)珍藏為酬,求天下道友,
幫我尋回孽女,拿到魂牌?!埂钢灰軣挸蛇€魂丹,復(fù)活亡妻,凌某……死而無憾!」
他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臺下的修士們無不為之動容,
幾個激進(jìn)的修士甚至想沖上高臺?!噶枵崎T真是情深義重啊!」「那妖女太可惡了,
竟偷走父親復(fù)活母親的希望!」「抓住那不孝女,為凌掌門奪回魂牌!」我坐在人群中,
感受著被千夫所指的壓迫,渾身冰冷。好一個情深義重的凌掌門。好一個顛倒黑白的偽君子!
他不僅要用阿娘的魂魄煉丹,還要毀了我的名聲,讓我成為整個修真界的公敵。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幾乎要控制不住拔劍而起。一只溫?zé)岬氖郑苍诹宋业氖直成?。是沈星移?/p>
他對我搖了搖頭,傳音道:「冷靜,他在詐你?!刮铱聪蛩?,眼中滿是困惑。
「他手里的魂牌,是假的。」沈星移的聲音很輕,卻異常篤定,「九尾天狐的魂牌,
獨一無二,氣息騙不了人?!埂杆@么做,就是想逼你現(xiàn)身。」我明白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這場煉丹大會,就是他布下的一個局。一個引我上鉤的局。
只要我拿出真的魂牌,就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好狠毒的計策。我慢慢冷靜下來,重新坐好。
爹爹,你想玩,我便陪你玩到底。看看最后,到底是誰,身敗名裂。
我悄悄潛入了清虛門的藏書閣。我想知道,關(guān)于九轉(zhuǎn)還魂丹,到底有什么秘密。
藏書閣有重重禁制,但這些年,沈星移教我的陣法,正好派上用場。我輕而易舉地繞開禁制,
進(jìn)入了內(nèi)閣。在最深處的一個角落里,我找到了一本殘破的古籍。
上面記載著九轉(zhuǎn)還魂丹的丹方。丹方最后,有一行用血寫成的小字?!复说つ嫣於?,
需以至親骨血為祭,方能開啟丹爐,否則,煉丹者必遭反噬,神魂俱滅。」至親骨血。
我的恨意中,第一次多了一絲對自身命運的恐懼。我就是他的至親骨血。他要的,
不只是阿娘的魂,還有我的命!4「原來,你在這里。」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我心中一驚,猛地回頭。林風(fēng)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身后,正一臉陰沉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是你?!顾湫σ宦暎改闵砩夏枪珊}味,化成灰我都認(rèn)得。」
我面無表情地合上古籍。「師兄,好久不見?!埂竸e叫我?guī)熜?,我嫌臟?!?/p>
林風(fēng)的眼神像毒蛇一樣,在我身上游走?!赴四瓴灰?,你倒是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了?!?/p>
他舔了舔嘴唇,「正好,等師尊用你的血祭了丹爐,你的身子,就賞給我了。」「是嗎?」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钢慌履銢]這個命?!乖捯粑绰洌沂种械墓偶饕坏览?,
直取他的面門。林風(fēng)沒料到我敢主動出手,急忙后退。可我的動作更快。這些年,我練的,
都是殺人的劍法。招招致命,不留余地。林風(fēng)很快便落了下風(fēng),被我一腳踹在胸口,
撞倒了一排書架。他狼狽地吐出一口血,驚恐地看著我?!改恪愕男逓椤?/p>
「很意外嗎?」我一步步走向他,劍尖抵在他的咽喉。「你以為,
我還是八年前那個任你們欺辱的小女孩嗎?」「阿禾!住手!」爹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藏書閣,和我劍下的林風(fēng),臉色鐵青,竟是失了平日的仙尊風(fēng)范。「孽女!
你還敢回來!」我看著他,笑了。「爹爹,我當(dāng)然要回來?!埂富貋?,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我晃了晃手里的古籍。「比如,你的命?!埂阜潘粒 沟纫宦?,
化神期的威壓如山一般朝我壓來。我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嘴角溢出鮮血。
但我依然沒有松開抵著林風(fēng)的劍?!改愀覄铀幌?,我便讓你魂飛魄散!」
爹爹的聲音里滿是殺意,那不顧一切的丑態(tài)讓我更確定了心中猜測。我轉(zhuǎn)頭,
看向嚇得面無人色的林風(fēng)。這張臉,細(xì)看之下,竟和爹爹有三分相似。我心中巨震。
一個可怕的真相,在我腦海中炸開。我忽然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至親骨血……」我盯著爹爹,一字一句地問。
「他,才是你的兒子,對不對?」爹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著我的眼神,
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仿佛在問,我怎么會知道。我全明白了。為什么他那么看重林風(fēng),
寧愿犧牲我,也要保全他。為什么煉制還魂丹,需要我的血。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兒!
我是他為了掩蓋自己和別的女人生下私生子,而從外面抱回來的「替代品」。
一個用來頂替身份,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而林風(fēng),才是他真正的血脈!他要復(fù)活的,
也不是阿娘。而是林風(fēng)那個難產(chǎn)而死的親娘!我笑得喘不上氣。
可笑我竟叫了這個男人十年的爹爹??尚ξ揖挂詾?,他對我,曾有過一絲父女之情。
我看著他,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噶杼撟??!刮艺酒鹕?,擦掉嘴角的血。
「從今天起,你我之間,不共戴天?!刮沂栈貏?,不再理會嚇傻了的林風(fēng)。轉(zhuǎn)身,看向爹爹。
「你不是想要九尾天狐的魂魄嗎?」我從懷中,緩緩拿出那塊溫?zé)岬幕昱??!竵砟冒 !?/p>
我看著他因為激動和貪婪而扭曲的臉,嘴角的笑容,越發(fā)冰冷?!覆贿^,我有個條件?!?/p>
「你,自廢修為,跪下,給我娘磕頭認(rèn)錯?!埂阜駝t,我立刻捏碎它!」5「你敢!」
凌虛子目眥欲裂,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魂牌。那眼神,像是餓狼看見了鮮肉,
充滿了赤裸裸的貪婪。「阿禾,把它給我!」他朝我伸出手,聲音都在顫抖。
「只要你把它給我,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給你!」「爹爹?」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嗤笑一聲?!噶杼撟?,別再叫我了,我嫌惡心?!刮野淹嬷掷锏幕昱疲?/p>
看著他焦急又不敢上前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報復(fù)的快感?!肝业臈l件,你考慮得怎么樣?」
「自廢修為,給你娘磕頭?」他臉色一沉,「癡心妄想!」「是嗎?」我手指微微用力,
魂牌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細(xì)微的裂痕?!赴?!」凌虛子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仿佛那裂痕是出現(xiàn)在他心上?!竸e!別碎了它!」他急了,徹底急了?!肝夜颍∥夜?!」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屈辱和怨毒。但為了魂牌,他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膏弁ā挂宦?。
高高在上的清虛門掌門,化神期大能凌虛子,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藏書閣外,
已經(jīng)圍滿了聞訊而來的弟子和賓客。他們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個個目瞪口呆,
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柑炷模≌崎T竟然給那個妖女跪下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在做夢吧?」林風(fēng)也傻眼了,他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爹……師尊!你不能跪?。 沽杼撟記]有理他,一雙眼睛,只是死死地盯著我手里的魂牌。
我冷冷地看著他?!缚念^?!沽杼撟拥纳眢w僵硬著,臉漲成了豬肝色。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
給他最看不起的狐妖磕頭,比殺了他還難受。我手指再次用力?!高?!」他終于磕了下去。
額頭與青石板碰撞,發(fā)出一聲悶響?!赴⒃?,我錯了?!顾е?,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不夠?!刮依渎暤溃复舐朁c,讓所有人都聽見?!沽杼撟拥纳眢w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是極致的憤怒和羞辱?!赴⒑?!你不要太過分!」「過分?」我笑了,
「比起你對我娘做的事,這點羞辱,算得了什么?」「你抽干她的精血,
讓她日夜承受錐心之痛,最后慘死在柴房里,連一口薄棺都沒有!」「你現(xiàn)在只是磕個頭,
就覺得過分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回蕩在整個藏書閣。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個面露驚駭。他們看著凌虛子的眼神,從敬畏,變成了懷疑和鄙夷。凌虛子的臉色,
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今天過后,他「情深義重」的完美形象,將徹底崩塌。他看著我,
眼神里的殺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但他,別無選擇?!高?!咚!咚!」他一下又一下,
用力地磕著頭?!赴⒃?!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利用你!不該害死你!」「求求你,原諒我!」
他喊得聲嘶力竭,額頭很快就磕破了,鮮血直流。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演,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直到他磕了九個響頭,我才淡淡地開口。「好了?!顾缑纱笊?,抬起頭,
滿眼血絲地看著我。「魂牌,可以給我了吧?」「當(dāng)然。」我掂了掂手里的魂牌,
在他充滿渴望的目光中,手一揚?;昱圃诳罩袆澇鲆坏纼?yōu)美的弧線。卻不是飛向他。
而是飛向了站在門口,一直看戲的沈星移。沈星移穩(wěn)穩(wěn)地接住魂牌,對我挑了挑眉,
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竿絻?,干得漂亮。」凌虛子徹底愣住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魂牌落入別人之手,臉上的表情,從渴望,到錯愕,再到暴怒?!干蛐且疲 ?/p>
他嘶吼著,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赴鸦昱七€給我!」「給你?」沈星移晃了晃手里的魂牌,
笑嘻嘻地說。「凌掌門,這可是我徒兒孝敬給我的拜師禮,怎么能給你呢?」
「你……你們合起伙來騙我!」凌虛子氣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從頭到尾,
我根本就沒想過把魂牌給他。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他當(dāng)眾出丑,身敗名裂!
「我要殺了你們!」他怒吼著,從地上一躍而起,瘋了似的朝沈星移撲了過去。
6化神期大能的雷霆一怒,非同小可。整個清虛山都為之震動。賓客們嚇得四散奔逃,
生怕被殃及池魚。沈星移卻是不閃不避,只是將魂牌往懷里一揣,懶洋洋地拔出了他的黑劍。
「來得好?!顾p笑一聲,迎了上去。劍光與靈力在空中碰撞,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
我拉著嚇傻了的林風(fēng),退到安全的角落。林風(fēng)還在喃喃自語。
「假的……都是假的……我娘明明是難產(chǎn)死的……」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
心中沒有半分同情。「你娘確實是難產(chǎn)死的。」我淡淡地開口。他猛地抬頭看我,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對!你聽到了!我娘是……」「但她不是死在產(chǎn)房,
而是死在凌虛子的劍下?!刮掖驍嗔怂瑲埲痰亟议_了最后的真相。「因為,她懷的,
根本不是凌虛子的孩子。」林風(fēng)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他身體開始顫抖,眼神渙散,
記憶中無數(shù)不合理之處此刻全都浮現(xiàn)。他想反駁,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