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設(shè)在頂級私人會所。水晶燈璀璨,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人們談?wù)撝顿Y、風(fēng)口,價簽比藝術(shù)本身更讓他們興奮。
林晚星穿著唯一一件舊款旗袍,素面朝天,與周遭格格不入。她被引到“預(yù)留”的位置——緊挨角落廊柱,偏僻礙眼,卻能清晰看到舞臺和張啟明所在的主桌。
張啟明正與人談笑,手腕名表反射冷光。他瞥見林晚星,舉杯隔空示意,嘴角勾起勝利者的弧度。
林晚星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隨身小手包。那里面,放著那副古老繡繃和幾縷簡單絲線。一種強(qiáng)烈直覺,必須帶著。
拍賣開始,一件件“非遺”珍品拍出天價。數(shù)字滾動,掌聲雷動。林晚星卻只覺得冷。那些承載歷史與匠心的物件,在這里只是資本籌碼。在“望氣術(shù)”視野里,它們的氣運(yùn)混亂浮躁,被金錢染上俗艷顏色。
終于,壓軸《春溪泛舟圖》被請上展臺。即使在浮華環(huán)境下,它依舊散發(fā)沉靜溫潤的光澤,像一位誤入風(fēng)塵的古典美人。
“諸位,這就是今天的重頭戲!”主持人聲音激昂,“不僅技藝無雙,更因其獨(dú)一無二!此后,再無能與之比肩者!”
臺下興奮低語。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她看到張啟明起身,整理西裝,緩步上臺。他接過話筒,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林晚星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感謝各位。傳統(tǒng)很美,但時代需要向前?!彼曇艉榱?,充滿優(yōu)越感,“真正的‘新紀(jì)元’,需要打破桎梏,需要…涅槃重生!”
他猛地一揮手!
兩個侍者抬上一個精致金屬火盆,里面堆滿銀色助燃物。另一個人,戴白手套,徑直走向那幅《春溪泛舟圖》,小心翼翼將它從展架上取下——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林晚星猛地站起身,血液沖上頭頂又頃刻褪盡?!澳阋墒裁矗?!”她的聲音被淹沒在驚呼中。
張啟明享受著這震驚,他笑著,拿起一旁裝飾華麗的長柄火把,“啪”地一聲點(diǎn)燃。
跳躍火光映在他扭曲的臉上。
“舊時代的絕響,最適合點(diǎn)燃新時代的火焰!”他高舉火把,聲音狂熱,“讓這所謂‘孤品’,這封建落后的象征,為我們助興!這就是我給它的最終價值!這就是‘非遺新紀(jì)元’!”
“不——!??!”林晚星的尖叫撕心裂肺。
但來不及了。熊熊燃燒的火把,被精準(zhǔn)擲向火盆!
轟!助燃物爆起巨大火焰,貪婪火舌猛地躥升,一口將那幅被扔進(jìn)火盆的繡品吞沒!
絲綢焦卷,絲線崩斷。泛舟的雅士,流動的春溪,在烈焰中發(fā)出無聲哀嚎,化為烏黑蜷曲的殘骸。
一股無法形容的悲憤和絕望,像冰冷巖漿灌滿林晚星四肢百骸。她渾身劇烈顫抖,視野里只剩刺目火焰和張啟明瘋狂大笑的臉。
周圍有倒吸冷氣,有錯愕低呼,但很快,竟變成了某種病態(tài)、刺激的歡呼和掌聲!那些華服之人,在為這場暴行喝彩!
她的世界一片嗡鳴。外婆燈下摩挲繡樣的溫柔眼神……自己無數(shù)個日夜埋頭針線的熱愛……那些即將失傳的針法……
毀了。就這么輕飄飄地,被一把火燒了。為了一個噱頭,為了羞辱她,為了那可笑的“新紀(jì)元”!
手包里的繡繃突然變得滾燙,燙得她手心劇痛!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而暴戾的沖動,取代了所有悲傷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