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5歲生日宴那天。葉沈兩家決定宣布我跟葉琛訂婚的消息。葉琛沒有出現(xiàn)。
他一整晚都在醫(yī)院陪宋茉。后來，我應下慕家聯(lián)姻。他痛心疾首：「令姿！
我對你才是真心的。」「我們二十年的感情，你怎么能這么狠心說斷就斷？」
1水晶燈的光照在香檳塔上，晃得我眼睛疼。我穿著月光白的Dior高定站在宴會廳中央，
望向大門。指尖無意識劃過禮服腰間的綢緞。這是我跑了三次巴黎才定下的款式。
化妝師說這顏色襯得我像浸在水里的美玉。我選它的原因是葉琛去年隨口提過一句，
他喜歡看我穿白色?！干蛐〗憬裉煺婷?！」「葉少怎么還沒來？」「是啊，這么重要的日子。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圍小聲議論的人越來越多。今天是我25歲生日，
明面上這是我的生日宴。但圈里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我和葉琛的訂婚宴。「令姿?！?/p>
林晴擠到我身邊，手心沁著汗。她沒像往常那樣打趣我，只把手機往我手里一塞。
屏幕亮度刺得我瞇了眼。屏幕上是張照片。醫(yī)院的走廊里。慘白的燈光照在葉琛臉上，
平日里總是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眉眼，此刻卻擰著，很是專注。
他正低頭給身前的女孩披外套，正是我上周剛給他買的深灰色西裝。那女孩是宋茉。
她爸救過葉琛的爸。總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說話細聲細氣，見了誰都怯生生的。照片里。
她仰頭看著葉琛，眼睛紅紅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而葉琛的手，
就停在她肩膀上，指尖微微彎曲，眉眼里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林晴很氣憤，
「我朋友剛發(fā)給我的，葉琛到底搞什么，這么重要的時間，他在醫(yī)院陪宋茉？
況且那宋茉看著也沒什么事……」后面的話我沒聽清。
我突然想起傍晚葉琛打電話說公司有緊急會議，晚點到。我當時對著鏡子，笑道：「沒關系，
我等你?！苟嗫尚?。周圍的議論聲逐漸清晰起來?！缚瓷蛐〗隳樕惶谩！?/p>
「葉少該不會……」我深喘了口氣，壓下喉間的苦澀?！副父魑唬疑眢w突然有點不舒服，
就不奉陪了?！箾]人敢多問。轉身時，撞到旁邊的甜品臺。有人想扶，我避開了。
電梯鏡面映出我的臉，妝容完好，眼神憔悴。天臺的風很大，卷著深秋的涼意。
我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上。我和葉琛認識二十年了。
他曾在梧桐樹下背我回家，說以后要給我一個比沈家還大的花園，種滿我愛的玫瑰。
也曾在我十八歲生日時，把戒指藏在蛋糕里，說等我們二十五歲時就向我求婚。
說宋茉是恩人的女兒，我們該對她好一點。我信了。信他每一次失約的借口。
信他手機里宋茉的名字后面永遠跟著妹妹的備注。也信他說「令姿你懂事，讓著她點」
時眼底的無奈。直到剛才那張照片。宋茉的病，哪次不是小題大做？葉琛的責任感，
好像從來都是分對象的。我抬手摸了摸臉頰，沒哭。眼淚好像在剛才那一瞬間，
就被宴會廳里的暖氣蒸干。多年的期待，被這深夜的寒風吹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身后傳來腳步聲，很輕。我沒回頭，知道是爸爸。他的雪茄味混在夜風里，帶著熟悉的暖意。
他問：「冷嗎？」聲音里有我從未聽過的小心翼翼。我搖搖頭，望著遠處的月亮。
父親的腳步聲停在三步之外，沒再靠近。我知道他在等我撲進他懷里哭一場?；蚴囚[一場。
可我什么都不想做。2半晌。他平靜地開口：「下去吧，你媽還在等我們?！?/p>
書房的檀木香混著淡淡的煙草味，裹住了深夜的涼。我赤腳踩在羊毛地毯上，
暖得有些不真實。媽媽把牛奶塞進我手里，杯壁的溫度燙得我指尖一顫?！负赛c東西，暖暖。
」她沒問宴會上的事。爸爸坐在對面，指間的雪茄明明滅滅。煙霧繚繞了他的眉眼，
平日里凌厲的輪廓柔和了許多。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神是沉沉的疼。就是這眼神，
讓我陡然落淚。「爸，媽，他又去陪宋茉了。」媽媽握著我冰涼的手，她的掌心總是暖的，
帶著常年侍弄花草的淡淡清香。她輕聲說：「我知道，晴晴……都告訴我們了。」
原來他們什么都知道?；貞浵癯彼阌縼怼＿@是宋茉到葉家的第三年，
也是我和葉琛關系變得擰巴的第三年?！噶钭?，茉茉身世可憐，你多讓著她點?！?/p>
這是葉琛常對我說的話。于是，
我讓出他親手為我做的生日蛋糕；因為宋茉說「想嘗嘗阿琛哥的手藝」。于是，
我取消了策劃半年的歐洲旅行；因為宋茉急性闌尾炎需要人照顧，葉琛走不開。于是，
我假裝沒看見他手機里茉茉的置頂對話框。他總說：「你是沈家大小姐，有父母寵愛，
大度點，別跟她一個孤女計較?！勾蠖?。這兩個字像根刺一樣，扎在我心上三年。
終于在今晚，隨著那張照片，徹底扎穿了?！杆秦澬?。」爸爸的聲音突然響起，
雪茄在煙灰缸里磕了嗑。我抬眼，對上爸爸深邃又心疼的目光?！溉~家需要沈家助力，
他放不下你的身份和對你的依賴，更放不下沈家的資源?！埂缚伤诬阅軡M足他的保護欲，
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英雄?！鼓赣H接話，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所以他兩邊都想要。
」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是啊。他既要我的家世背景給他撐場面，
又要宋茉的依賴崇拜滿足他的自尊心。要我的懂事得體，給他留足面子，
又要在宋茉面前扮演深情款款的守護者。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此刻都清晰得可怕。
原來他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因為我的執(zhí)著，選擇成全。爸爸好像在很早之前就說過，
葉琛不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我喃喃自語：「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
大概是太相信這二十年的感情，也是被青梅竹馬的濾鏡蒙住了雙眼。爸爸起身，走到我面前，
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像小時候我摔跤了那樣。「醒了就好，沈家的女兒，
不稀罕這種不清不楚的感情?！箣寢屵f過來一條熱毛巾。我接過，狠狠擦了把臉。
媽媽眼圈微紅，「今晚好好休息?！?晨光透過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端坐在沙發(fā)上。空氣里飄著龍井的清香。葉琛的爸媽坐在對面，姿態(tài)放得很低。
周阿姨眼眶通紅，手里攥著手帕，時不時抹一下眼角。葉叔叔率先開口，
語氣沉痛：「令姿啊，葉琛那個混小子，昨天真是昏了頭了，等他回來，
我們一定讓他好好給你道歉?！怪馨⒁塘⒖探釉?，「是啊令姿，你別往心里去。
宋茉那孩子也是可憐，阿琛他……他也是責任心重?！刮叶似鸩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茶很苦，如我過去一千多個日夜的隱忍。我放下茶杯，語氣平緩：「叔叔阿姨，
你們不用替他解釋?！怪馨⒁痰脑捒ㄔ诤韲道?，臉色白了一些。我抬眸，直視他們，
「我知道你們今天來的目的，但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埂改銈儾槐刭M心了，
我和葉琛結束了?！怪馨⒁堂偷卣酒饋?，踉蹌了一下：「令姿，你別沖動……」
葉叔叔的臉色沉下去，先前的歉意蕩然無存。他的語氣帶上了壓迫感，「令姿，
你這是什么意思？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毀了兩家的交情？」我扯了扯嘴角，「小事？
他在我們的訂婚宴上缺席，跟別的女人在醫(yī)院不清不楚，這是小事？」「葉叔叔，
他把我的臉面踩在腳下，這是小事？」「還是說，這是您的授意，要把我們沈家踩在腳下？！
」我看著葉叔叔錯愕的臉，繼續(xù)說：「我爸都不見您，我想您應該知道他的意思?！?/p>
葉叔叔的臉色由紅轉白，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就在這時，
玄關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琛來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襯衫，皺巴巴的?？吹轿遥?/p>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大步?jīng)_過來，帶著指責，「令姿，你鬧夠沒有，就因為這點小事，
還把我爸媽都叫來了?！刮铱粗碇睔鈮训哪槪托σ宦??！溉~琛，原來在你心里，
這是小事啊！」他噎了一下，隨即眼眶便紅了，「令姿，你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
你以前不這樣，茉茉她昨晚……」我打斷他，「打住，我不想聽到任何關于宋茉的事?！?/p>
他抓住我的手腕，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令姿！我們二十年的感情，
你怎么能這么狠心說斷就斷？」「你就這么不體諒我？我照顧茉茉，是責任！」
我用力抽回手。后退一步，拉開距離，看著他的眼睛?！溉~琛，那是你們葉家的責任，
我沈令姿不奉陪了?！埂笍垕?，送客。」我理了理裙擺，轉身看向樓梯口。
爸媽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眼里帶著復雜的情緒。我輕聲說，「爸媽，我先上樓了?！?/p>
路過媽媽身邊，我低聲說：「聯(lián)系慕家吧?！?推開門，茶室的清香漫過鼻尖。
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銀白的發(fā)絲梳得一絲不茍。他面前的紫砂壺正冒著熱氣。慕川，
就坐在他左手邊。媽媽說，慕家選在這見面，是圖個清靜。一周前，
我對葉琛爸媽說「結束了」。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該和這清靜掛鉤了。聽見動靜，
他抬眼看過來。目光很淡，沒有波瀾，看不出情緒。慕老爺子先開口，聲音洪亮，
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雅梅，沈小姐坐?！鼓酱ㄆ鹕韼臀覀兝_椅子。慕家與外公家是世交，
慕老爺子也是看著媽媽長大的。聽說之前兩家有意結親，
誰知道媽媽和慕叔叔實在是相看兩厭。后來媽媽與爸爸結婚，搬來南市，交集才慢慢少了。
慕氏今年準備入駐南市，需要一助力，盡快開拓市場，這才又頻繁聯(lián)系起來。
慕家一向行事低調，卻沒人敢小覷。爸爸說，慕家養(yǎng)出來的孩子定是知理，靠譜的。
慕老爺子和媽媽寒暄時，我端起茶杯。余光里，慕川坐在對面，姿態(tài)端正，偶爾應聲，
目光平靜地掃過桌面，沒在任何人臉上停留太久。包括我。很好。我不需要他的關注，
就像他大概也不需要我的關注一樣。這場聯(lián)姻，本就是兩家各取所需的合作。媽媽笑著，
語氣里帶著維護?！噶钭诉@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慕川你以后可得多擔待?！?/p>
慕川的視線終于落在我身上。淡淡的。他說：「沈小姐有自己的考量，我尊重她的所有決定。
」沒有好奇，沒有探究。我忽然覺得，這個人，或許沒那么難相處。
談話圍繞著婚期、流程展開，像在討論一份合同。我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頭。
心中卻感覺十分搞笑。在這21世紀，竟還有見第一面就定親的事存在。還是我自己同意的。
會面結束。慕川先站起身，繞到我這邊，伸手為我拉開椅子。動作自然，很有紳士風度。
就在他收手時，指尖無意間擦過我的手背。很輕，卻帶著溫度。我抬眸看他。他已經(jīng)收回手，
那張迷死人的臉上沒什么異樣?？删驮趧偛牛皖^的瞬間，
我分明看到他眼底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不是冰冷，疏離的。那是一種專注！沉靜，
但勢在必得。錯覺嗎？我維持著平靜，「慕先生，再見?！顾h首，「沈小姐，路上小心?！?/p>
走出茶室，外面飄起了雨絲，我挽住媽媽的胳膊。媽媽拍了拍我的手：「怎么樣，
慕川看著還不錯吧？」我沒說話，回頭望了一眼。慕川還站在茶室門口。
隔著幽深的走廊和雨慕。他似乎也在看我，又好像只是在看雨。坐進車里，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林晴發(fā)來的消息：【葉琛聽說你要和慕家聯(lián)姻，瘋了一樣，差點把辦公室砸了?！课倚πΓ?/p>
按滅手機?？粗巴饴舆^的街景。5手機在包里震動的第三十分鐘。
我終于讓葉琛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躺在黑名單里。世界突然安靜得有些不真實。車窗外，
梧桐葉被秋風卷著打在車窗上，噼啪作響?！干蛄钭?！你敢掛我電話？！」「二十年的感情，
你說斷就斷？」「那個慕川不過是看中了沈家的勢力！」過去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