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二十二個靈異故事，在這個世界上發(fā)生，這是第四個夜晚的故事。
1 霸凌馬來西亞的雨林氣候讓夜晚也變得悶熱難耐。
1987年巴生河谷育才中學的女生宿舍里，電風扇無力地轉動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嗡嗡聲，
卻吹不散空氣中凝滯的熱浪。月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柵欄似的影子，
隨窗外搖曳的椰樹微微晃動，恍若囚籠。溫美娟躺在床上，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中總有些模糊的影子晃動。忽然，一陣細微的啜泣聲鉆入她的耳朵，
那聲音似有還無，像是從極遠處飄來，又好似近在枕邊。她猛地驚醒，側耳傾聽，
那聲音卻又消失了。宿舍里只有姐妹們均勻的呼吸聲和風扇的嗡鳴。美娟輕輕坐起身，
看了眼對面床鋪的王思敏。那個瘦弱的女孩蜷縮在床上，背對著她，肩膀微微顫抖，
被子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窸窣聲響。“思敏？”美娟輕聲喚道。顫抖立刻停止了。
王思敏沒有回應，只是將被子拉高，整個人埋了進去，仿佛要將自己從這個世界隱藏起來。
美娟嘆了口氣，重新躺下。她摸了摸掛在頸間的平安符。那是一塊暗紅色的布囊，
用紅線緊緊系著，觸手生溫。自她有記憶以來，奶奶就嚴禁她取下這個護身符?！熬陜?，
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拿下來，洗澡睡覺也要戴著。”奶奶嚴肅的叮囑言猶在耳，
“咱們溫家的女子，血脈不同常人。這符不僅能護你，也能...封住些什么。
”美娟不明白奶奶話中的深意，但她一向聽話。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時，
她會注意到一些別人似乎看不見的東西——走廊轉角一閃而過的黑影，
窗外剎那間浮現(xiàn)又消失的人臉，教室里無緣無故驟降的溫度...每當這種時候，
胸前的平安符就會微微發(fā)燙，而那些詭異的景象也隨之消失，仿佛被什么力量強行驅(qū)散。
第二天清晨，宿舍鈴準時響起。美娟整理好床鋪，看見王思敏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要出門。
她的長袖校服似乎比昨天更加寬松，襯得她越發(fā)瘦弱?！暗鹊纫黄鹱甙?？”美娟友善地提議。
王思愣了一下，眼神躲閃，像是受驚的小獸，“不、不用了，我先去教室。
”說完就低著頭匆匆離開，腳步虛浮得仿佛隨時會跌倒。
美娟注意到她手腕上又添了幾道青紫色的痕跡，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去教室的路上，
美娟聽見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看見她那副可憐相就惡心，
好像全世界都欺負她似的?！薄白蛱旖逃柕眠€不夠，今天放學再找她玩玩？”“好啊，
我知道體育館后面有個好地方...”美娟認出那是李珍珍和謝石麗的聲音。
她們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小團體，家境富裕，性格驕縱，以欺凌弱者為樂。
她們的談話聲中夾雜著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在晨間的走廊里回蕩，
竟讓人無端生出幾分寒意。課間休息時，美娟在洗手間找到了王思敏。
她正對著鏡子擦拭嘴角的血跡，看見美娟進來，慌忙低下頭，試圖用頭發(fā)遮住臉上的傷痕。
“你沒事吧？”美娟關切地問，“需要我去告訴老師嗎？”“不要！
”王思敏驚恐地抓住美娟的手，她的手指冰涼得嚇人，“求你了，別說。
說了只會更糟...”她的聲音顫抖著，眼中滿是絕望。美娟注意到她手指上有細小的針孔，
紅腫發(fā)炎，像是被什么尖銳物反復刺穿過。“她們對你做了什么？”美娟難以置信地問。
王思敏只是搖頭，眼淚無聲地滑落，在洗手池的大理石臺面上濺開小小的水花。
“我該回教室了。”她掙脫美娟的手，快步離開，背影單薄得像一張紙。
2 王思敏自殺那天放學后，美娟因為值日留在教室打掃衛(wèi)生。結束時天色已晚，
她抄近路穿過體育館后方的小樹林回宿舍。夕陽西下，樹林里光影斑駁，
橡膠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是無數(shù)扭曲的人形。就在這時，
她聽見了一陣壓抑的啜泣和幾個女生的嬉笑聲。美娟悄悄靠近，躲在樹后窺視。
眼前的景象讓她胃里一陣翻涌。王思敏跪在地上，校服沾滿泥土，臉上有明顯的巴掌印。
李珍珍、謝石麗和另外兩個女生圍著她，還有一個男生站在稍遠處觀望——是李衛(wèi)廣，
謝石麗的男朋友?！翱奘裁纯蓿垦b可憐給誰看？”李珍珍狠狠揪住王思敏的頭發(fā)，
“你不是最喜歡告狀嗎？去啊，去告訴老師?。?/p>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王思敏嗚咽著辯解，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風吹散。
“還嘴硬！”謝石麗上前一步，將一把小石子塞進王思敏嘴里，“嚼??！不是愛吃嗎？
給我嚼碎了咽下去！”美娟看得心驚肉跳，正要沖出去阻止，卻聽見李衛(wèi)廣說：“夠了啦，
等下真出事了。”“關你屁事！”謝石麗瞪了他一眼，“這種窮鬼死了都沒人在意。
”李珍珍突然笑起來，那笑聲尖銳刺耳，驚起林間棲息的鳥雀，“既然都這樣了，
不如讓她給我們磕頭認錯？然后嘛...”她示意另一個女生拿出一個空飲料瓶，
“我憋好久了。”美娟再也忍不住，從樹后走出來，“住手！”所有人都愣住了，
齊刷刷看向她。林間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仿佛有烏云遮住了夕陽。“溫美娟？
”李珍珍挑眉，“少多管閑事，否則連你一起教訓。”美娟強作鎮(zhèn)定，“舍監(jiān)在找王思敏，
如果我不帶她回去，一會兒就會有老師來找?！边@話起了作用。李珍珍臉色陰沉下來，
狠狠瞪了王思敏一眼，“算你走運。不過記住，敢說出去有你好受的。
”她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悻悻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漸濃的樹林中。
美娟趕忙上前扶起王思敏，幫她吐出嘴里的石子。王思敏的嘴唇已經(jīng)被尖銳的石子劃破，
鮮血混著唾液流向下巴，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爸x謝...”王思敏小聲說，
隨即又恐慌地抓住美娟的手臂，“但求你別說出去，
她們會殺了我的...”她的眼睛大而空洞，盛滿了不符合年齡的恐懼。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們會越來越過分?！泵谰暝噲D勸說。王思敏只是搖頭，
掙脫美娟的手，踉蹌著跑開了，很快消失在樹林深處。那是美娟最后一次看見活著的王思敏。
三天后，王思敏的尸體在學校后山的橡膠林中被一個老師發(fā)現(xiàn)。官方說法是上吊自殺，
而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那個老師則精神錯亂，最后消失不見了。有人傳言聽到，
那個老師消失前神神叨叨地說，王思敏是自己剖開肚子，把五臟六腑扯出來圍在四周，
血淋淋地擺成了一個詭異的邪陣，似是施展什么邪法，
上吊的繩子更是用的自己肚內(nèi)的腸子……但過于不合常理，根本沒多少人會信，
大多嗤之以鼻。馬來人警察來學校調(diào)查了一番，對華裔學生的態(tài)度倨傲而敷衍。
他們很快以自殺結案，甚至懶得詢問可能與王思敏有過接觸的同學。
一位留著濃密胡須的警官用生硬的華語對校長說：“你們?nèi)A校生就是事多，死都整蠱弄怪。
”學校管理層似乎也樂見其成，矮胖的校長更是對那些馬來人卑微不已。
很快一切恢復“正?！薄Ｖ挥型跛济粼?jīng)住過的那個床鋪被清空，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但宿舍里的女生們私下傳言，深夜時分，偶爾能聽見那張空床上傳來細微的啜泣聲，
像是有人在極力壓抑著哭泣。然而，在王思敏頭七那晚，事情開始變得詭異。
3 七日返校深夜，女生宿舍里靜悄悄的，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李珍珍突然從夢中驚醒，覺得口干舌燥。她摸索著下床想倒水喝，卻發(fā)現(xiàn)自己水壺是空的。
“真倒霉?！彼洁熘?，決定去走廊盡頭的公共衛(wèi)生間接水。奇怪的是，
平時鼾聲四起的宿舍今晚格外安靜，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李珍珍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加快了腳步。走廊上的燈光昏黃，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隨著她的移動扭曲變形。
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她聽見里面有水聲，似乎有人在使用?！罢l在里面？”她問道，
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回響，帶著不自然的顫音。沒有人回答，但水聲停止了。李珍珍推開門，
里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個水龍頭在滴著水，每一聲滴答都清晰可聞，像是某種倒計時。
“神經(jīng)病，誰忘了關緊...”她一邊抱怨一邊走過去擰緊水龍頭。就在這時，
所有的隔間門突然同時砰地關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李珍珍嚇得跳起來，“誰？
別開玩笑！”她的聲音在顫抖。隔間門開始有節(jié)奏地撞擊著隔板，仿佛里面有人瘋狂地推搡。
燈光閃爍不定，溫度驟然下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腥氣。李珍珍驚恐地沖向門口，
卻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了。她拼命拍打著門板，“救命！開門！有沒有人啊！
”她的呼救聲在空曠的衛(wèi)生間里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身后的撞擊聲停止了。
李珍珍屏住呼吸，慢慢轉過身。每個隔間門下方的縫隙中，都滲出了暗紅色的液體，
緩緩向她蔓延。那液體粘稠而渾濁，在瓷磚上蜿蜒流動，發(fā)出細微的汩汩聲。
“不...不要...”李珍珍癱軟在地，手腳并用地向后挪動，直到背抵住冰冷的門板。
液體越來越近，她終于看清那不是血，而是渾濁的、帶著腥臭的水跡。在水跡中央，
慢慢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人臉，那雙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李珍珍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更可怕的是，
她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來，手指彎曲成爪狀，猛地掐向自己的脖子。
“不...停...”她艱難地喘息著，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鮮血順著指縫流下。
盡管痛苦萬分，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力量越來越大，直到聽見一聲可怕的斷裂聲。
第二天早晨，李珍珍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場面慘不忍睹。她的頸部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氣管和大動脈破裂，地上大片凝固的血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她的臉上凝固著極度恐懼的表情，雙眼圓睜，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