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傾家蕩產(chǎn)，買下地獄第一魅魔。不是為了讓他取悅我。而是讓他給我女兒沖奶粉，換尿布。
他跪在我面前，紫羅蘭色的眼睛里滿是屈辱與不屑。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臉：「好好干，
不然我死去的惡魔獵人老公，會親自從墳?zāi)估锱莱鰜?，教你怎么?dāng)一個合格的保姆?！?/p>
1 1. 1 地獄魅主地獄拍賣行。猩紅帷幕拉開，中央是囚籠?；\中不是囚犯，是商品。
他是以“魅”為名的魔神家族，唯一的繼承人。蓮。拍賣師高聲宣告他的血統(tǒng)。蓮抬起頭，
紫羅蘭色的眼掃過臺下。目光里沒有恐懼，只有千錘百煉的傲慢。他身著松垮的絲綢襯衫，
領(lǐng)口敞開，露出精致鎖骨。一道黑色圖紋從鎖骨蔓延至心口。那是地獄的權(quán)柄烙印。
拍賣師介紹著他的能力，編織夢境，引動欲望，令神明墮落。臺下呼吸聲漸重。
報價聲此起彼伏。蓮的嘴角勾起輕蔑的微笑，享受著被爭搶的感覺。最終，會場安靜。
只剩兩個買家。深淵的炎魔領(lǐng)主，和我。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類。炎魔領(lǐng)主咆哮出新的價格，
震動全場。我沒看他，舉起號牌。拍賣師的聲音激動到顫抖?！叭祟惻?，出價，買斷契約。
”滿場死寂。買斷契約，意味著買家將成為他唯一的主人。擁有他的全部忠誠與力量。
代價是，買家的一部分靈魂。炎魔領(lǐng)主僵住了，一個渺小的人類，憑什么。
蓮的目光第一次正視我。傲慢中裂開一絲縫隙，是濃厚的審視。木槌重重落下?！俺山?。
”籠門打開。蓮赤腳走向我，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無聲息。他在我面前單膝跪下，
像前來朝圣的騎士。他仰起頭，紫羅蘭色的眼泛起水光，帶著致命的誘惑?！拔业闹魅?。
”他拉過我的手，按在他心口的契押烙印上。烙印滾燙。他解開襯衫的扣子。
“請盡情享用您的所有物。”他閉上眼，睫毛顫抖，等待著被“享用”。我抽出手。
從背包里拿出粉色的奶瓶，塞進(jìn)他懷里?！八疁厮氖龋话俣辽?，四勺奶粉。
”蓮的表情凝固了。“搖勻，別結(jié)塊。
”我又拿出一本硬殼彩印的《0-3歲嬰幼兒科學(xué)喂養(yǎng)指南》。拍在他另一只手上。
“第三章，重點(diǎn)看打嗝的拍法。”他跪在地上，一手奶瓶，一手育兒手冊，滿眼茫然。
地獄的風(fēng)吹過，翻開書頁。上面印著一個笑容燦爛的人類嬰兒?！斑€有。
”我指著他心口的契約烙印。“這東西，離奶瓶遠(yuǎn)點(diǎn)?！薄拔遗畠簩λ^敏。
”2 1. 2 契約之縛回到人間的住所，一套普通公寓。滿屋陽光，
地上散落著嬰兒玩具。蓮站在客廳中央，與這里格格不入。地獄的陰冷氣息被暖氣稀釋，
他顯得有些狼狽。女兒在嬰兒圍欄里熟睡。蓮看著她，無法理解我為何付出那種代價，
只為讓他照顧一個人類幼崽。“主人……”他試圖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打斷他?！暗厣系耐婢邠炱饋?，按顏色分類?！蔽抑噶酥笁堑氖占{箱。
“再把臟衣服洗了，洗衣機(jī)在陽臺，不會用就看說明書?！鄙彽淖齑絼恿藙樱?/p>
終究沒能發(fā)出聲音。他彎腰，撿起一個塑料搖鈴。那雙顛倒眾生的手，此刻捏著廉價的塑料，
動作生硬得可笑。我沒再管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關(guān)門。我打開一個塵封的盒子。
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笑得張揚(yáng)，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女兒。他的眉眼，
和女兒有七分相似。我最強(qiáng)的惡魔獵人丈夫。一年前，他死于和地獄君王的決戰(zhàn)。死前，
他將畢生之力封印成一個系統(tǒng)，留給了我。【家政服務(wù)系統(tǒng)已激活。
】【新雇員：魅魔少主·蓮?！俊灸芰υu估：魅惑S+，
精神控制A……】【崗位匹配度：家務(wù)F-，育兒F--。】【強(qiáng)烈建議崗前培訓(xùn)。
】我關(guān)掉面板?？蛷d傳來叮當(dāng)?shù)脑胍簦撬淹婢呷舆M(jìn)了箱子。女兒被吵醒，放聲大哭。
蓮的動作瞬間僵住。我走出臥室。蓮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吵醒她了?！蔽业恼Z氣沒有波瀾。他低下頭，聲音很輕?！皩Σ黄?，主人。
”“你的任務(wù)是照顧她，不是吵醒她。”我抱起女兒，輕拍她的背，哭聲漸止。蓮看著我，
眼神復(fù)雜。“我……不會?！薄澳蔷蛯W(xué)?！蔽野涯潜尽队齼褐改稀啡舆M(jìn)他懷里。
“今晚你睡沙發(fā)，先把書看完。”“明天早上六點(diǎn)，我要看到溫好的牛奶和干凈的尿布。
”他死死捏緊了手里的書，書角硌得掌心生疼。這是他漫長生命里，第一次感到無力。
他試圖調(diào)動魔力，用魅惑術(shù)讓嬰兒安靜。魔力剛到指尖，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壓了回去。
是這個房子。布滿了克制地獄生物的結(jié)界。是那個男人留下的。蓮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終于意識到，這里不是他的宮殿，是他的牢籠。一個比地獄拍賣行更精致，
也更殘忍的牢籠。蓮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夜。他沒看那本指南。他只是看著窗外，從天黑，
到天亮。人間的黎明取代地獄的永夜。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被陽光一絲絲抽走。
這個方子是針對他的慢性毒藥。早上六點(diǎn)，我準(zhǔn)時走出房間。蓮立刻站起，面帶疲憊。
“牛奶呢？”他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廚房里冷冰冰的?！澳虿寄?？”他搖了搖頭。
我走到他面前，直視他的眼睛。那雙紫羅蘭色的瞳孔里，傲慢褪盡，只剩恐慌?！吧彙?/p>
”我叫他的名字?！捌跫s規(guī)定，你必須服從我的一切命令?！薄斑`背命令的后果，你很清楚。
”他心口的烙印開始灼燒，他疼得悶哼一聲，冷汗浸濕了額發(fā)。“我……我不知道怎么做。
”“書上寫了?！薄拔摇薄澳銢]看?！蔽矣玫氖顷愂鼍?，不是疑問句。他徹底沉默。
地獄貴族的驕傲，讓他不屑于去看凡人的書籍?！澳阌X得，你的驕傲，比你的命更重要？
”烙印的灼痛感驟然加劇。他終于支撐不住，單膝跪地?！爸魅?，我錯了?！薄板e在哪？
”“我不該……違背您的命令。”他的聲音里滿是無法掩飾的屈辱。我沒讓他起來。
“去廚房，把沖奶粉的章節(jié)，抄一百遍?！薄俺煌辏瑳]飯吃?！彼偷靥ь^，
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讓我，地獄的魅魔少主，罰抄育兒書？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或者，”我換了種更溫柔的語氣，“你想嘗嘗，契約被徹底激活的滋味？
”他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契約激活，靈魂撕裂。他選擇了前者。我看著他走進(jìn)廚房，
拿起紙筆，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寫?！耙簧啄谭?，三十毫升水……”他的字跡很慢，
像在用盡全身力氣對抗這巨大的羞辱。女兒醒了。我抱著她坐在餐桌旁，
一口口吃著我的早餐。蓮在廚房里，能清晰聽見我和女兒溫情的互動。
我用勺子舀起一勺蘋果泥?！皩殞?，張嘴，啊——”女兒乖巧地“啊嗚”一口吃掉。
我能想象到蓮此刻屈辱又憤怒的表情。但他被困在這里。被我和我的孩子，用最平庸的日常，
凌遲著他的尊嚴(yán)。中午，他抄完了。厚厚一疊紙遞過來時，他的手腕在發(fā)抖?！爸魅?，
我抄完了?！蔽医舆^來，掃了一眼。字跡從最初的憤怒潦草，變得工整麻木?！昂芎?。
”我當(dāng)著他的面，把紙扔進(jìn)了垃圾桶?！艾F(xiàn)在，去沖奶粉。”他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這一次，他嚴(yán)格按照書上的步驟，量水，放粉，搖勻，動作小心翼翼。
他把沖好的奶瓶遞給我。我試了試溫度?！盃C了?！蔽野涯唐客苹亟o他?！爸貨_。
”他僵在原地。“只高了一點(diǎn)……”“我女兒很嬌貴?！蔽叶⒅?，“她不能喝這么燙的奶。
”蓮的胸口劇烈起伏。他攥著奶瓶，塑料瓶身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最終，他還是轉(zhuǎn)過身，
倒掉了奶。第二次，他等了很久，確認(rèn)溫度正好才拿出來。我接過來，聞了聞?！坝薪Y(jié)塊。
”“我搖了很久……”“那就再搖久一點(diǎn)。”我再次把奶瓶推回去。“我的女兒，
不能喝有結(jié)塊的奶?！彼麤]有再爭辯。默默拿走奶瓶，倒掉，重新開始。
像一個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木偶。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溫度，濃度，氣泡。
我總能挑出毛病。直到第十次。我才終于點(diǎn)頭?！翱梢粤??！彼怀楦闪怂辛?，
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我把奶瓶喂給女兒。女兒喝得很開心。蓮站在一旁，空洞地看著這一幕。
他花了半天，耗盡心力，只為沖一杯讓這個人類嬰兒滿意的奶。
這比他談成任何一筆撼動地獄的交易，都要難。后來，他開始學(xué)著做家務(wù)。
契約的力量逼著他學(xué)得飛快。拖地，洗衣，做飯。他那雙曾攪動地獄風(fēng)云的手，
現(xiàn)在用來分辨哪種清潔劑去污力最強(qiáng)。他那曾吟唱禁忌咒語的嘴，
現(xiàn)在用來給女兒念《三只小豬》。他的世界，只剩下奶粉、尿布和永無止境的家務(wù)。
有時深夜，他會溜到我的房門前。他放出魅惑的氣息，想鉆進(jìn)門縫。下一秒，
氣息被無形的結(jié)界彈回。心口的烙印灼痛，警告他別越界。他便蜷縮在地，痛苦地悶哼。
我在房里，通過系統(tǒng)面板冷漠地看著?！竟蛦T‘蓮’嘗試違規(guī)?！俊鞠到y(tǒng)已反制。
】【忠誠度-1，當(dāng)前：-250?！俊揪妫褐艺\度過低可能引發(fā)極端行為。
】我關(guān)掉面板，沒當(dāng)回事。極端行為？砸電視？還是罷工不洗碗？在這座為他打造的牢籠里，
他的一切掙扎都是笑話。一天下午，我?guī)畠喝ス珗@?；貋頃r，我感到家里的空氣不對勁。
蓮坐在沙發(fā)上。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刻滿魔紋的黑盒子。他的私人儲物空間。
看來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暫時沖破了壓制。他看見我，緩緩抬頭。那雙紫眸里，
重新燃起了屬于地獄少主的光?！爸魅?。”他的聲音恢復(fù)了些磁性?！拔覅捑肓诉^家家。
”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顆水晶封存的，跳動的心臟?！皭凵竦男呐K?！鄙彽哪樕细‖F(xiàn)狂熱。
“只要吃了它，您就會愛上我，無法自拔?！薄澳鷷仐壱磺?，與我沉淪。
”他捧著那顆心臟，像捧著他的全世界。這是他的底牌，他最后的賭注。
我徑直從他身邊走過，把他和那顆心臟當(dāng)成了空氣。我走到冰箱前，拿出半個西瓜。然后，
我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在蓮驚愕的目光中，我把那顆“愛神的心臟”，
當(dāng)成西瓜切成了幾塊。水晶應(yīng)聲碎裂。里面的紅色心臟，看起來和普通動物內(nèi)臟沒什么區(qū)別。
我叉起一塊，遞到女兒嘴邊?！皩殞殻渣c(diǎn)飯后甜點(diǎn)。”女兒咬了一口，皺著小臉吐了出來。
“不好吃?！蔽野咽Ｏ碌?，全都倒進(jìn)了垃圾桶?！澳憧矗幌矚g。”蓮呆住了。
他看著垃圾桶里，他珍藏數(shù)百年的圣物，正和果皮剩菜混在一起。他的信仰，他的驕傲，
他最后的希望。被我用最隨意的方式，徹底碾碎。他身上的光，瞬間滅了。
心口的烙印瘋狂閃爍，灼燒他的靈魂。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血灑在地板上。
我拿出拖把遞給他?！芭K了，自己拖?！鄙彶×恕＞裆系牟?。他不再反抗，不再掙扎，
甚至不再說話。打掃，做飯，照顧孩子。他做得比以前更好，精準(zhǔn)得像個機(jī)器人。
但那雙漂亮的紫眸，徹底沒了神采。他的驕傲，他的尊嚴(yán)，他作為魅魔的存在本身，
被我親手殺死了。系統(tǒng)面板上，忠誠度穩(wěn)定在-500。一個危險，又絕對安全的數(shù)值。
他恨我入骨，卻也永遠(yuǎn)失去了反抗我的能力。他頭頂那對象征貴族血統(tǒng)的惡魔角，開始萎縮。
先是光澤黯淡，然后一寸寸縮短。對惡魔而言，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懲罰。血統(tǒng)在退化，
力量在永久流失。他發(fā)現(xiàn)了。那天晚上，他在浴室里待了很久。里面?zhèn)鱽韷阂钟纸^望的嗚咽。
那是他最后的哀鳴。第二天，他戴著一頂滑稽的熊耳朵毛線帽走了出來。是我女兒的帽子。
他在遮掩自己正在消失的角。我假裝沒看見?！敖裉焯鞖獠诲e，帶孩子去樓下曬曬太陽。
”他默默點(diǎn)頭，推著嬰兒車出門。他開始畏光。害怕陽光，害怕一切溫暖明亮的東西。
那些都在提醒他，他正在失去地獄之子的身份。他開始搞些小動作。洗衣服時，
偷偷把我的白襯衫和深色衣物混在一起洗。拖地時，故意在角落留下一小塊水漬。
給女兒的輔食里，多加一小撮鹽。這些幼稚的報復(fù)，是他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唯一方式。
我當(dāng)然知道。家政系統(tǒng)會記下他所有的小動作。但我什么都不說。
就看著他用這些可憐的手段，維持著最后一點(diǎn)搖搖欲墜的自我。一天晚上，
我故意把他叫進(jìn)我房間。這是他來之后，第一次踏足我的臥室。他很緊張，
身體繃得像塊石頭。“主人……有什么吩咐？”我指了指床頭柜上的相框。相框里，
是我和丈夫的合照?！鞍阉粮蓛簟！彼哌^去，拿起相框。
他的手指撫過照片上那個男人的臉。那個男人的笑，對他而言是最大的諷刺。他低下頭，
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吧彙！蔽彝蝗婚_口?！澳阒绬幔郧耙沧サ竭^一只魅魔。
”蓮的動作停住了?！澳侵击饶Ш芫?，寧死不屈?！薄坝谑牵喂饬四侵击饶У难?，
剪掉了他的舌頭，然后把他扔進(jìn)了凡間的流浪狗收容所?！薄耙驗樗f，不會叫的寵物，
才最討人喜歡。”蓮的身體開始發(fā)抖。他手里的相框沒拿穩(wěn)，掉在地上。玻璃碎了。
碎片劃破他的手指，滲出黑色的血。他驚恐地看著我。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澳憧?，你把他最喜歡的相框弄壞了?！薄澳阏f，我該怎么罰你？
”我的聲音很輕，卻直插進(jìn)他心里。他看著我，嘴唇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終于明白。
我不是在馴養(yǎng)他。我是在延續(xù)那個男人的意志。用一種更溫柔，也更殘忍的方式。
把他變成一個，聽話的，不會叫的，寵物。我開始察覺，蓮那些幼稚的報復(fù)背后，
藏著更深的東西。他不再是單純發(fā)泄。他在織一張網(wǎng)。一張由無數(shù)微不足道的細(xì)節(jié)組成的，
惡毒的網(wǎng)。他在菜里加的地獄迷魂草粉末，會放大我的負(fù)面情緒。他給女兒念睡前故事時，
把“小兔子”換成了古地獄語的“魂之吞噬者”，在做能量標(biāo)記。
他在浴室下水道口纏上自己的頭發(fā)，附上詛咒，吸引低階游魂。他想從精神上腐蝕我，
污染我的孩子，毀掉這個家。他以為我一無所知。以為我只是個靠丈夫遺物茍活的普通女人。
他錯了。我丈夫留給我的，不只是結(jié)界和管家系統(tǒng)。是他畢生的知識。如何對付惡魔，
如何看穿偽裝，如何利用弱點(diǎn)。我打開系統(tǒng)的一個隱藏模塊。【反制策略生成器】。
我輸入關(guān)鍵詞：【蓮】，【精神污染】，【潛移默化】。系統(tǒng)立刻給出了數(shù)十種方案。
我選擇了第三種：【心理摧毀】。對付蓮這種生物，肉體的痛苦，遠(yuǎn)不及精神的折磨。
我翻出丈夫的遺物。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U盤。我把它插在電腦上。里面只有一個文件夾，
名字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打開后，是無數(shù)加密文件。文件名，
是地獄各大魔神家族成員的名字。我找到了【魅魔家族】的子文件夾。里面，
有一個名為【蓮】的文檔。文檔的密碼，是蓮母親的名字。一個他以為，
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名字。我輸入密碼。文檔打開。里面詳細(xì)記錄了關(guān)于蓮的一切。
他的出生，他的成長，他的每一次力量覺醒。他的性格，他的喜好，他最深的恐懼。以及，
他最大的秘密。原來，他并非純血的魅魔。他的母親，是地獄最低等的泥魔。無形，無名，
無智。因意外吞噬了魅魔領(lǐng)主的精血，才僥幸化形，生下蓮。這是整個家族極力掩蓋的恥辱。
為此，他的父親在他出生后，便殺死了他的母親。用強(qiáng)大的力量，
為他偽造了純正高貴的血統(tǒng)。蓮對此，一無所知。他視若生命的驕傲，原來只是一個謊言。
我笑了。我將這份文檔，復(fù)制進(jìn)一個新的U盤。一個粉色的，掛著小熊掛件的U盤。然后，
清空電腦的一切痕跡。我走出房間。蓮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很用力，
像是要將自己的影子擦掉。我走到他身邊。“蓮，你的家鄉(xiāng)是什么樣子？”他的動作停了。
他抬起頭，眼神里有一絲被觸及榮耀的微光?！拔业募亦l(xiāng)，是紫水晶與黑曜石建成的浮空城。
”“我的家族，是地獄最古老的貴族?！薄拔业哪赣H，是當(dāng)時最美的魅魔女王。
”他說這些話時，下巴揚(yáng)起，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驕傲。我微笑著?！罢婧谩?/p>
”“她一定很高貴?！鄙彽难凵窕秀绷艘幌?。他從未見過母親。關(guān)于她的一切，
都來自別人的描述。一個完美的，屬于女王的幻影。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劃。這個計劃，
比挖出他的心臟更能將他碾碎。第二天，我給女兒講“丑小鴨”的故事。“你看，
就算生在鴨群，也改變不了它是天鵝的本質(zhì)。”蓮在旁邊拖地的動作，慢了一拍。茶幾上，
我隨手放了幾本基因遺傳的科普讀物。彩色的DNA雙螺旋結(jié)構(gòu)圖，正對著他。
他每次擦桌子，都會看到。他開始煩躁。某天，我把一本厚重的魔法書扔在沙發(fā)上。
《地獄血統(tǒng)溯源與鑒定》?！艾F(xiàn)在的購物網(wǎng)站，總推薦些沒用的東西?！蔽冶г怪?。我知道，
他一定會看。對血統(tǒng)的極致自負(fù)，就是他最致命的弱點(diǎn)。當(dāng)晚，監(jiān)控里，
他果然把書偷偷拿回了自己睡覺的沙發(fā)。書里的內(nèi)容，真假參半。我根據(jù)丈夫的資料，
糅合了一些胡編亂造的理論。其中，“血統(tǒng)顯性特征”部分，我寫得格外“詳實”。
“純血魅魔的血液，遇圣光，會呈現(xiàn)紫色光暈?！薄盎煊械偷饶ё逖y(tǒng)者，
則會產(chǎn)生黑色沉淀?！薄案呒壞ё搴蟠谀芰勘婚L期壓制時，可能出現(xiàn)‘返祖’現(xiàn)象。
例如，皮膚鱗化，或身體黏滑。”這些都是我編的。但對蓮而言，這些“專業(yè)”論述，
足以以假亂真。他看完后，臉色慘白。他想起了自己正在萎縮的角。他開始懷疑。
這是結(jié)界的壓制，還是……返祖？他開始做實驗。趁我不在，他劃破手指，擠出一滴黑血。
他湊到窗邊，讓一縷陽光照在血滴上。他死死盯著。陽光下，黑血沒有紫色光暈。
只有一片死寂的暗沉。他的心，沉了下去。他安慰自己，一定是結(jié)界壓制了血脈的力量。
一定是。看著監(jiān)控里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知道，時機(jī)到了。我拿出那個粉色的小熊U-盤。
第二天出門前，我對他開口?！吧?，把我的電腦桌清理一下?！薄白郎夏莻€粉色U盤，
是給女兒存動畫的，別弄丟了?！蔽姨匾舛?。然后，我關(guān)門離開。我在樓下的咖啡館，
連上家里的監(jiān)控，等待好戲開場。他會看的。我所有的暗示，
都在逼他自己去尋找那個能摧毀他的答案。我走后不到十分鐘，他走進(jìn)了書房。
他打開了我的電腦?？吹搅四莻€粉色的小熊U盤。他猶豫了很久。理智與恐懼在他心中交戰(zhàn)。
最終，那只看不見的手，推著他，把U盤插了進(jìn)去。蓮的手指在顫抖。他打開U盤。
里面沒有動畫。只有一個文檔。文檔名是他的名字。【蓮】。心臟狂跳，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點(diǎn)開了文檔。沒有密碼。內(nèi)容一字一句，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他的靈魂上。他的母親，不是女王。是一只在污泥里蠕動的泥魔。他的血統(tǒng)，
不是紫水晶。是一半火焰，一半淤泥。他的一切，他的驕傲，他的存在。全是一個謊言。
一個用來掩蓋恥辱的，華麗的謊言。屏幕的光，照亮他慘白的臉。震驚，不信，
然后是徹底的崩潰。他想起了父親為何從不讓他接觸家族古籍。想起每次問起母親，
父親為何都會暴怒。想起他的力量，為何在同齡人中總是不穩(wěn)定。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天之驕子。他是個雜種。一個不該存在的，恥辱的產(chǎn)物。
“不……”他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呻吟。“這不是真的……”他死死盯著屏幕，
看到了文檔的最后。一張照片。一個蜷縮在角落的，無法分辨形態(tài)的泥-團(tuán)。旁邊，
是一塊刻著魅魔家族徽記的石頭。照片下，一行小字?！揪幪?34號實驗體，已銷毀。
】蓮的呼吸停了。他認(rèn)得那個徽記，也知道那個實驗室。
那是他父親處理“不潔之物”的地方。所以，他的母親……不是戰(zhàn)死，
而是被當(dāng)作失敗的實驗品，“處理”掉了?！鞍““““ 币宦暡凰迫寺暤募饨?。
魔力轟然失控。黑色能量炸開，書架上的書本被震飛。電腦屏幕閃爍幾下，黑了。
但那些文字和畫面，已永遠(yuǎn)刻進(jìn)了他的腦子。他跪在地上，雙手抱頭，痛苦地嘶吼。
熊耳朵帽子掉落，露出那對萎縮到幾乎看不見的角。不，不是萎縮。是退化。退化成他母親，
那灘爛泥的樣子。皮膚開始發(fā)癢，仿佛要滲出黏滑的液體。骨頭在變軟，
仿佛要失去人的形態(tài)。精神崩潰引發(fā)的幻覺，對他而言，無比真實。他在變成一個怪物。
一個連他自己都鄙夷的，低賤的怪物。我坐在咖啡館里，看著監(jiān)控畫面里，
他徹底崩潰的樣子。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不錯。腦中的【家政服務(wù)系統(tǒng)】發(fā)出提示音。
【檢測到雇員‘蓮’精神狀態(tài)異常，出現(xiàn)嚴(yán)重自我認(rèn)知障礙?！俊局艺\度-1000。
】【當(dāng)前忠誠度：-1500。】【警告：雇員已進(jìn)入精神崩潰狀態(tài)，
可能對自身造成致命傷害?！课谊P(guān)掉監(jiān)控。該回去了。收網(wǎng)。推開家門，
一股混亂的魔力混著塵土味撲面而來。書房毀了。蓮蜷縮在墻角，埋著頭，不敢看我。
他覺得自己臟，不配存在于這個房子里。我走到他面前?！霸趺戳?？”我的聲音沒有起伏。
他不動?！鞍堰@里收拾干凈?！蔽颐畹?。他像是死了。我加重語氣?！吧?。
”契約烙印在他心口灼燒。他被迫抬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盛滿了自我厭惡。
“我…做不到……”他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我……很臟……”“那就去洗干凈。”我說。
“然后，把這里恢復(fù)原樣?！彼粗遥凵癜?，想求我殺了他。但我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這是命令?！逼跫s的力量碾碎了他的意志。他掙扎著，爬起來，走進(jìn)浴室。
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和瘋狂的擦洗聲。他想把自己搓掉一層皮。妄圖洗掉那份臆想中的，
屬于泥魔的血。皮膚被搓破，滲出鮮血，他卻毫無所覺。一個小時后，他穿著浴袍走出來。
整個人像被抽干了水分。他低著頭，開始默默收拾書房。撿起書，扶正電腦，掃掉碎片。
動作機(jī)械，宛如沒有靈魂的木偶。收拾完畢，他站到我面前?！爸魅恕沂帐昂昧?。
”我點(diǎn)頭?！昂芎?。”我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強(qiáng)迫他與我對視?！吧?，你是什么？
”他眼神閃躲，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拔摇莻€雜種?！薄耙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