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蹬著那輛吱呀作響的共享單車,在晚高峰的人流中艱難穿行。
車筐里放著剛買的草莓醬和吐司,那是她今晚的晚餐。
想到家里空蕩蕩的冰箱和即將到期的房租,她不禁嘆了口氣。
“這日子過得真是...”她喃喃自語,聲音淹沒在城市的喧囂中。今天的公司年會上,
她抽中了三等獎——一箱保質(zhì)期僅剩三個月的酸奶。同事們紛紛表示“恭喜”,
但那眼神里的憐憫藏都藏不住。林小滿只能強顏歡笑,
心里暗罵自己這輩子的運氣怕是都耗在這箱臨期酸奶上了。拐進回家必經(jīng)的那條小巷,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巷口的老路燈忽明忽滅,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滿加快蹬車的速度,
想著趕緊回家泡個面,配上新買的草莓醬,邊吃邊追劇。就在這時,
車轱轆似乎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東西,車子猛地一顛,林小滿險些從車上摔下來。
她慌忙穩(wěn)住車把,第一反應(yīng)不是查看發(fā)生了什么,而是驚恐地看向車筐——“老天爺,
草莓醬可千萬別灑了啊!我這月工資還沒發(fā)呢!”她哀嚎著,幾乎要哭出來。
那瓶草莓醬花了她二十五塊錢,相當于她兩天的午飯預(yù)算。確認草莓醬安然無恙后,
林小滿這才回頭看向絆了她一下的“罪魁禍首”。昏暗的光線下,一團白色的毛球縮在墻角,
微微顫動。“什么玩意兒?”她嘟囔著,小心地支好單車,走近查看。那團白毛球動了動,
一雙琥珀色的圓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來。見林小滿靠近,它發(fā)出細若蚊吟的“喵嗚”聲,
尾巴尖蔫蔫地掃了掃地面,在塵土上畫出一道淺淺的痕跡。是只貓。林小滿蹲下身,
仔細打量著這個小生物。它通體雪白,只有尾巴尖帶著點灰色,像是不小心蘸了墨水。
體型不大,看起來頂多四五個月大,瘦得能看見肋骨的輪廓?!澳?..你碰瓷?
”林小滿難以置信地問道。她聽說過“碰瓷”的老人,還沒見過“碰瓷”的貓。
小貓像是聽懂了,又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叫聲,掙扎著向她腳邊挪了挪,
伸出小爪子輕輕扒著她的牛仔褲腳,喉嚨里發(fā)出委屈的呼嚕聲。林小滿這人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軟萌生物撒嬌。她的心一下子軟成了那瓶草莓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小貓立刻仰起頭,蹭著她的掌心,那模樣既可憐又可愛?!翱茨闶莸?,
怕不是餓了三天才來碰瓷?”林小滿輕聲說著,將小貓抱了起來。它輕得驚人,
在她臂彎里縮成一團,小腦袋依賴地靠在她胸前。林小滿嘆了口氣,“行吧,
姐帶你吃頓好的。”她將小貓輕輕放在車筐里,擔(dān)心它跳出來,
又解下圍巾圍在四周做了個臨時護欄。小貓好奇地探出頭,嗅了嗅那瓶草莓醬,
似乎很是滿意。于是,一人一貓,就這樣慢悠悠地駛向了林小滿租住的小公寓。
她完全沒注意到,在她離開后不久,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急匆匆跑進巷子,
手里攥著一袋貓糧,焦急地四處張望?!把┣??
雪球你跑哪兒去了啊...”男生的呼喚在空蕩的巷子里回蕩,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林小滿租住的公寓不大,一室一廳,對于獨自在這座大城市打拼的她來說剛剛好。
屋里陳設(shè)簡單卻整潔,窗臺上放著幾盆多肉植物,書架上塞滿了從舊書市場淘來的小說。
她將小貓放在地上,它立刻好奇地四處探索,嗅嗅桌椅腿,撓撓地毯邊緣,
最后在沙發(fā)旁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蹲坐下來,開始認真舔洗自己的皮毛?!斑€挺講衛(wèi)生。
”林小滿笑了笑,從廚房找出一個小碗,沖了些羊奶粉。聞到奶香,小貓立刻抬起頭,
小跑著過來,迫不及待地喝起來,發(fā)出響亮的“吧唧”聲??粗∝埨峭袒⒀实臉幼?,
林小滿突然想起一個嚴峻的問題:她租的房子明確寫著“禁止養(yǎng)寵物”。
上次隔壁住戶偷偷養(yǎng)了只倉鼠被發(fā)現(xiàn),第二天就被房東下了逐客令。她頓時愁容滿面,
盯著小貓發(fā)呆。“怎么辦啊你,”她自言自語道?!笆樟裟阋煌?,明天給你找個好人家?
”小貓像是聽懂了,停止喝奶,抬頭看著她,發(fā)出輕輕的“喵”聲,
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看得林小滿負罪感爆棚。正當她對著貓發(fā)愁時,
門鈴?fù)蝗豁懥?。林小滿嚇了一跳,這個時間點,誰會來找她?透過貓眼望出去,
她倒吸一口涼氣——門口站著個年輕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
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長褲,眉眼清秀,鼻梁高挺,額角有點汗?jié)竦暮圹E,
看起來像是急匆匆趕過來的。最要命的是,這人長得相當好看,
是那種走在街上會讓女生回頭多看幾眼的類型。林小滿下意識整理了一下頭發(fā),這才打開門,
還沒來得及問對方找誰,男人的目光就越過她,落在了她腳邊的小貓身上?!把┣颍?/p>
”他驚喜地叫道,明顯松了一口氣。被稱為“雪球”的小貓聽到呼喚,
立刻從林小滿腳邊竄出去,蹭到男人腿邊,尾巴翹得老高,親昵地繞著他的褲腳。
林小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有主人???那你剛才...”她想起巷口的那一幕,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碰瓷專業(yè)戶?”男人撓了撓頭,臉上帶著歉意:“對不起對不起,
這貓今天剛領(lǐng)養(yǎng)的,我一不留神它就跑了。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他的聲音很好聽,
像夏天冰汽水開瓶時的“啵”聲,清清爽涼。林小滿擺擺手:“沒事沒事,
它挺乖的...就是剛才在巷口絆了我一下?!薄澳歉缓靡馑剂?,
”男人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我叫江熠,是隔壁樓的。要不我請你吃飯賠罪吧?
”林小滿看著江熠真誠的眼睛,又看了看在他腳邊打滾撒嬌的雪球,
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啊?!痹捯怀隹谒秃蠡诹恕:鸵粋€陌生男人吃飯?
萬一對方是騙子呢?但這人住在隔壁樓,應(yīng)該不是壞人吧?
而且他長得這么好看...江熠似乎看出她的猶豫,
連忙補充道:“就街口那家‘老街味道’,你看行嗎?或者你選地方。
”“老街味道”是家口碑不錯的家常菜館,價格親民,林小滿常去。她稍稍放下心來,
點頭應(yīng)允:“就那兒吧。等我拿個包?!绷中M沒想到,
自己會和一個陌生男人——以及一只貓——坐在餐館里共進晚餐。
雪球被江熠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餐館老板顯然與他相熟,不但沒有阻攔帶寵物的行為,
還熱情地拿來一個小墊子讓貓趴著?!八巴扔悬c舊傷,不能太勞累?!苯诮忉尩溃?/p>
溫柔地撫摸著雪球的脊背。小貓舒服地瞇起眼睛,發(fā)出響亮的呼嚕聲。林小滿看著這一幕,
心里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對待動物溫柔的男人,總不會壞到哪里去。點菜時,
江熠堅持讓林小滿點自己喜歡的,她也沒客氣,點了個青椒肉絲和麻婆豆腐,都是平價菜。
江熠又加了個清蒸魚和冬瓜湯,說是營養(yǎng)要均衡。等菜期間,兩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
江熠說自己是個獸醫(yī),在大學(xué)城附近開了家寵物診所。
雪球是他昨天從救助站接回來的流浪貓,因為前腿有點小毛病,需要特別照顧。
“本來想等它適應(yīng)環(huán)境再放它自由活動,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江熠無奈地搖頭,
“救助站的人說它特別聰明,果然名不虛傳,居然知道怎么開籠子?!绷中M聽得入神,
忍不住問道:“那它的腿能治好嗎?”“需要時間和耐心,但問題不大?!苯谛Φ?,
“就像人一樣,有時候身體上的傷容易治好,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反而需要更長時間。
”這話說得頗有深意,林小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菜陸續(xù)上桌,
江熠很自然地用公筷為林小滿夾菜,舉止得體又不顯過分熱情。兩人聊著聊著,
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不少共同點:都喜歡看懸疑小說,都討厭香菜,大學(xué)時都參加過攝影社團。
“這么說來,你還是我學(xué)長呢?!绷中M驚訝地說?!拔易x的是農(nóng)大,比你低三屆。
”江熠眼睛一亮:“這么巧?那你知道學(xué)校后門那家奶茶店嗎?老板姓陳,
總愛在奶茶里加額外的珍珠?!薄爱斎恢?!陳叔的店嘛,
我畢業(yè)那天他還送了我一杯免費奶茶,說祝我前程似錦?!绷中M興奮地說,
隨即又有些感慨?!翱上ツ曷犝f關(guān)門了,陳叔回了老家?!薄笆前。鞘凶兓?,
好多熟悉的東西不知不覺就消失了?!苯谳p聲說。氣氛忽然有些感傷。
雪球似乎察覺到什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林小滿身邊,
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仿佛在安慰她。林小滿被逗笑了,
撓了撓雪球的下巴:“你倒是會看氣氛?!薄八芟矚g你?!苯诳粗@一幕,眼神柔和。
“動物通常能感知到人的本質(zhì)?!绷中M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吃完飯,江熠堅持付了賬。
走出餐館時,夜幕已經(jīng)完全降臨,街燈亮起,為夜晚鋪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暈?;丶业穆飞?,
雪球乖巧地趴在江熠肩上,小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奇地打量街景。林小滿和江熠并肩走著,
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氣息——消毒水混合著某種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到林小滿住的樓下,江熠再次道謝:“今晚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
雪球不知道會跑到哪里去?!绷中M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它很可愛,我很喜歡它。
”這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得太直白了,連忙補充道,“貓都很可愛,我是說,
我本來就喜歡小動物...”江熠看著她語無倫次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那我以后能帶它來找你玩嗎?或者你有空的話,可以來診所看它。
雪球看起來很喜歡你?!绷中M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她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我有空一定去?!被氐郊?,林小滿靠在門上,回想今晚的奇遇,忍不住傻笑起來。
手機響起提示音,是江熠發(fā)來的消息,附著一張雪球在貓窩里睡覺的照片:「安全到家,
再次感謝」林小滿保存了照片,回復(fù)道:「睡得好甜!不客氣啦」從那以后,
林小滿成了江熠寵物診所的???。診所離她公司只有兩站地鐵,
下班后順路去看一眼成了她的日常習(xí)慣。江熠的診所不大,但干凈整潔,設(shè)備齊全。
候診區(qū)放著舒適的座椅,角落里有個小書架,
上面擺著寵物護理書籍和幾本小說——林小滿認出那是自己最喜歡的作家的作品。
她通常選擇周五下午去,那時人比較少,江熠不會太忙。有時她只是坐在候診區(qū)看書,
雪球趴在她腿上睡覺;有時她會幫忙照看一下前來就診的寵物,安撫它們不安的情緒。
通過這些拜訪,林小滿對江熠的了解越來越多。她看到他如何溫柔地給害怕的小狗打針,
如何耐心地聽主人絮叨寵物的生活習(xí)慣,如何被調(diào)皮的貓咪抓傷手后依然笑著說“沒事”。
有一次,林小滿穿著新買的白裙子來到診所。雪球不知道從哪兒叼來一只死老鼠,
興沖沖地跑到她面前邀功,把林小滿嚇得尖叫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