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出那句話后,林姐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那是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隨即又恢復了古井無波。
“好的,蘇小姐。我會轉告先生?!彼⑽㈩h首,便轉身離開了。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林姐叫醒。
等待我的,不再是簡單的營養(yǎng)早餐,而是一個龐大的專業(yè)團隊。
造型師、化妝師、服裝師、珠寶設計師……他們像一群工蜂,有條不紊地在我身上忙碌著。我像個人偶娃娃,任由他們擺布。
他們給我量了尺寸,做了最細致的皮膚護理,甚至連我的發(fā)絲,都被精心呵護。
“蘇小姐的皮膚底子真好,就是有些缺水,需要密集補養(yǎng)。”
“她的身材比例堪稱完美,雖然懷孕了,但可塑性極強,穿我們設計的婚紗一定會驚艷全場?!?/p>
“這套‘深海之心’的珠寶,和蘇小姐清冷的氣質最配?!?/p>
他們在我耳邊低聲交談,語氣專業(yè)而恭敬,但我聽著,卻感覺無比的疏離。
他們贊美的,不是蘇清顏這個人,而是一個即將被冠上“陸太太”頭銜的物件。
我看著鏡子里那個被精心雕琢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就在這時,林姐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蘇小姐,這是先生讓您簽的?!彼龑⑽募鸵恢f寶龍的鋼筆遞到我面前。
我接過來一看,封面上幾個燙金大字刺痛了我的眼睛——《婚前財產協(xié)議》。
我翻開協(xié)議,里面的條款簡單粗暴,卻又滴水不漏。
協(xié)議規(guī)定,婚后我個人名下的所有財產,仍歸我個人所有。而陸知淵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他婚后所得,都與我無關。
如果離婚,我不能分走陸家一分一毫的財產。作為補償,他會一次性支付我一筆贍養(yǎng)費,數(shù)額是一個我數(shù)不清多少個零的數(shù)字。
協(xié)議的最后一條,用加粗的黑體字寫著:無論何種情況,孩子的撫養(yǎng)權都無條件歸男方所有。
我看著那最后一條,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原來,他早就防著我這一手。
即便我成了陸太太,這個孩子,也從來都不屬于我。我只是一個代孕的容器,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妻子”的身份罷了。
“蘇小姐,先生在等您的回復。”林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像是在催促。
我沒有猶豫,拿起筆,在協(xié)議的末尾,簽下了“蘇清顏”三個字。
我的筆跡,因為用力,幾乎要劃破紙張。
簽完字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最后的尊嚴和退路,也隨之被徹底斬斷。
林姐滿意地收起協(xié)議,對我說道:“先生讓我轉告您,從您簽字的這一刻起,蘇氏集團的危機,已經解除了?!?/p>
她的話音剛落,我的新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李婉打來的。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動:“清顏!清顏!太神奇了!就在剛剛,銀行突然撤銷了催債!那些解約的公司也全都打電話來道歉,說要恢復合作!股價也開始回升了!我們蘇家……我們蘇家得救了!”
我麻木地聽著,心中沒有半分喜悅。
我知道,這不是奇跡。
這是交易。
我用我的一生,換來了蘇家的茍延殘喘。
“清顏,你真是我們蘇家的福星?。 崩钔襁€在電話那頭激動地喊著。
福星?
我握著手機,看著鏡子里那個妝容精致、眼神空洞的自己,只覺得無比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