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傅斯年扔給我一紙離婚協(xié)議?!澳钅罨貋砹耍阍撟屛涣?。
”我笑著簽下字,當晚就帶球跑路。五年后國際珠寶展上,他紅著眼抓住我:“孩子是誰的?
”我的新婚丈夫摟住肩輕笑:“傅總,離我太太遠點。
”身后突然冒出個小女孩拽他褲腿:“笨蛋爸爸,我媽咪說你當年捐完精子就死了呀!
”1 雨夜離婚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下來,在光潔的桌面上洇開一小片模糊的濕痕。
牛排冷了,上面的黑椒汁凝固成黯淡的一層。精心擺盤的沙拉里的蔬菜邊緣微微打蔫,
兩根長長的蠟燭燒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燭淚堆積在銀燭臺底座,像凝固的眼淚。墻上的掛鐘,
時針沉默地越過代表“10”的羅馬數(shù)字。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唯獨沒有置頂那個人的任何回應。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蘇晚聽著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聲音,一滴滾燙的東西終于沒忍住,
砸在手背上,燙得她微微一顫。她抬手用力抹去,唇角努力地想彎起來,
卻只拉出一個僵硬苦澀的弧度。玄關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響。
她的心臟像是被那只無形的手攥緊,又驟然松開,帶起一陣麻痹的悸動。
她幾乎是倉促地站起身,裙擺帶倒了手邊的水杯,清水潑出來,弄濕了桌布,
也濺濕了她的腳背,涼意刺骨。門開了。傅斯年站在門口,裹挾著一身外面的潮濕冷氣。
他沒有換鞋,徑直走進來,西裝革履,一絲不茍,像是剛從某個重要的宴會上抽身,
而非在這個雨夜匆匆趕回屬于他們的家。他的視線掠過餐桌上精心準備卻早已冷透的晚餐,
掠過那兩截燃燒殆盡的蠟燭,最后,落在她臉上。那目光里沒有半分溫度,
更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愧疚或動容。蘇晚所有準備好的話,所有委屈的質(zhì)問,所有卑微的期待,
全都凍結在他的眼神里。“斯年,你……”她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傅斯年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份折疊整齊的文件,
動作利落得近乎殘忍,啪的一聲,輕飄飄地甩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紙張的冷白刺疼了她的眼睛。最上方,是加粗的黑體字——離婚協(xié)議書。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止,眼睛死死盯著那五個字,血液似乎在瞬間凍住,四肢百骸都透出寒氣。
然后,她聽見了他的聲音,平穩(wěn),冷靜,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
精準地捅進她的心窩。“念念回來了?!薄疤K晚,你該讓位了?!? 念念歸來念念。林念。
那個橫亙在她和傅斯年之間十年,從未真正消失過的名字。傅斯年心口的朱砂痣,
床前的白月光。那個三年前據(jù)說因為她的存在而傷心遠走異國的女人。她回來了。所以,
她這個占了位置的贗品,就該被掃地出門了。多可笑。三年婚姻,無數(shù)個日夜的付出和陪伴,
原來真的抵不過那個人一個回眸。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英俊卻薄情的男人。
她曾經(jīng)那么愛他,愛到失去自我,愛到卑微進塵埃里。以為終有一天能暖化他冰冷的心。
原來都是妄想。心臟疼得像是被撕裂揉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刺痛??伤粗?/p>
看著這個給她三年婚姻卻從未給過愛情的男人。竟然慢慢地笑了出來。笑容越來越大,
眼角卻是一片干澀,流不出一滴眼淚。原來痛到極致,是沒有眼淚的。
傅斯年看著她臉上的笑,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應,
但那點情緒稍縱即逝,快得像是錯覺。他恢復了一貫的冷漠?!皸l件隨你開,
傅太太擁有的一切,你都可以保留。只要你簽字?!倍嗝纯犊8堤珦碛械囊磺?。
可她從來要的就不是這些。3 簽下絕情“好。”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卻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她伸出手,指尖冰涼得不像活人,微微顫抖著。
卻異常堅定地拿起了桌上那支他事先準備好的鋼筆。筆尖落在紙張簽名處,沒有絲毫猶豫。
蘇晚。兩個字,寫得又快又穩(wěn),徹底斬斷了這三年荒唐的可笑婚姻。
她把簽好字的協(xié)議推回到他面前,依舊笑著,眼底卻是一片荒蕪的死寂?!案邓鼓辏?/p>
祝你們百年好合?!币沧N?,早日解脫。傅斯年看著協(xié)議上那份簽名,眸光深沉難辨。
他似乎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只是拿起協(xié)議,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
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風雨聲,也徹底隔絕了他和她之間的一切。
蘇晚維持著那個站立的姿勢,很久很久。然后,她猛地彎腰,劇烈的干嘔起來。
胃里翻江倒海,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無盡的酸楚和絕望充斥著她整個胸腔。她扶著桌子,
大口大口地喘息,像一條瀕死的魚。就在這時,手機突兀地響起,尖銳的鈴聲劃破一室死寂。
是一個陌生號碼。蘇晚顫抖著手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冷靜的女聲。“您好,
是蘇晚女士嗎?這里是市中心醫(yī)院體檢中心。您一周前的體檢報告有些異常。提示早孕陽性。
建議您盡快來醫(yī)院進行復查確認……”后面的話,蘇晚一個字都聽不清了。手機從掌心滑落,
砸在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早孕……陽性?她懷孕了?在她簽下離婚協(xié)議的這一刻,
才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巨大的荒謬感和悲慟海嘯般襲來,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她癱軟在地,終于失聲痛哭,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4 孕中危機三個月后。
私人醫(yī)院的高級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彌漫。蘇晚靠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比三個月前消瘦了一大圈,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窗外陽光很好,
卻照不進她空洞的眼睛。這三個月,發(fā)生了太多事。確認懷孕,孕早期的劇烈反應后。
傅斯年高效率地辦完了所有離婚手續(xù),林念高調(diào)入住傅家……以及,
她父親的公司突然遭遇不明勢力的瘋狂打壓,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chǎn)。父親一夜白頭,
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她求過傅斯年,電話打不通,信息石沉大海。
她只能去傅氏集團樓下堵他。那天雨很大。她看著他親自撐著傘,
小心翼翼護著林念從大樓里走出來,坐進車里。自始至終,沒有向淋在雨里的她投來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塊礙路的石頭。最后,是父親的老友透露,幕后施加壓力的,就是傅斯年。
為了給林念出氣,為了徹底斬斷和她的所有聯(lián)系,他要蘇家徹底消失。那一刻,
蘇晚終于死了心。孩子,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了??删瓦B這最后的寄托,
也即將離她而去?!疤K小姐。”主治醫(yī)生拿著最新的檢查報告,面色凝重。
“您的子宮肌瘤在孕期內(nèi)急劇增大,已經(jīng)嚴重壓迫到胎兒發(fā)育。
并且隨時有破裂大出血的風險,情況非常危險。我們的建議是。立即終止妊娠,
進行手術摘除肌瘤。否則……您會有生命危險?!? 生死抉擇終止妊娠?蘇晚猛地抬起頭,
手下意識地護住依然平坦的小腹,聲音嘶啞?!安弧t(yī)生,求求你,保住孩子!
我不能失去他!”醫(yī)生眼里充滿不忍?!疤K小姐,請您冷靜。我們理解您的心情。
但是繼續(xù)妊娠,不僅孩子大概率保不住。您自己也會……”“我可以的!我能撐住!
”蘇晚抓住醫(yī)生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淚洶涌而出?!扒竽銈?,
再想想辦法……求求你們……”醫(yī)生嘆了口氣。“如果……如果非要保胎,
也許可以嘗試冒險進行肌瘤切除手術。但手術風險極高,對母體的傷害極大。
而且胎兒很可能在手術過程中就……即便僥幸保住。
后續(xù)也需要極度精密的監(jiān)護和天價的醫(yī)療費用,您……”“我做。”蘇晚毫不猶豫地打斷他,
眼神里是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和絕望?!爸灰幸痪€希望,我就做。錢的問題,我會想辦法。
”醫(yī)生沉默良久,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拔覀儠M快為您安排手術。
請您……做好心理準備?!贬t(yī)生離開后,蘇晚顫抖著手摸出手機。
她刪掉了傅斯年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卻早已將那串數(shù)字刻在了骨子里。
她一遍遍地撥打著那個早已被拉黑的號碼,聽著里面?zhèn)鱽淼谋涿σ簦?/p>
一遍遍地發(fā)送著注定不會被接收的短信?!靖邓鼓辏覒言辛?。】【寶寶有危險,
我需要錢做手術,求求你……】【看在我們過去三年的情分上,幫幫我,
救救孩子……】【傅斯年,回我電話好不好……】石沉大海。最后一條信息發(fā)出去,
她看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終于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凄厲又絕望。傅斯年,
你夠狠。連你的親生骨肉,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為了林念,你當真要對我們母子,
趕盡殺絕。也好。從今往后,你我之間,恩斷義絕。手術同意書,是她自己簽的字。
風險告知書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可能,她一眼都沒看,直接簽下了名字。躺上手術臺,
無影燈打開,冰冷的麻醉劑注入身體。意識模糊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他冷漠地扔下離婚協(xié)議,說:“念念回來了,你該讓位了。”傅斯年,如你所愿。
我把傅太太的位置,還給她。也把我這條你嗤之以鼻的命,還給你。從此,蘇晚死了。
活下來的,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6 巴黎重逢五年后。巴黎。國際珠寶設計展頒獎禮后臺。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流利的法語、英語和各種語言交織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香水、雪茄和成功的氣息。“Lin!恭喜你!
‘星辰之淚’真的太令人震撼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評委熱情地擁抱住眼前的東方女子。
被稱為Lin的女人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裝套裙,身姿挺拔,妝容精致,
唇角噙著得體優(yōu)雅的微笑,眼神明亮而自信,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光芒。
她是今晚最矚目的新星,剛剛摘下了國際珠寶設計最高獎項的桂冠。她是華人之光,
設計師Lin——蘇晚?!爸x謝您,查爾斯先生?!碧K晚微笑著回應,
舉手投足間是從容不迫的氣度。應付完又一波前來祝賀的人,她微微側頭,
對身邊助理低聲用中文道?!皫臀夷帽銠墸x謝?!敝響暥?。蘇晚輕輕呼出一口氣,
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眉心。這樣的場合無論經(jīng)歷多少次,依舊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剛要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一道身影毫無預兆地擋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
刻入骨髓的冷冽氣息,讓她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她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傅斯年。他站在璀璨的水晶燈下,穿著手工高定西裝,
身形依舊挺拔頎長,歲月似乎格外優(yōu)待他。只褪去了他眉眼間最后一絲青澀,
沉淀下更為深沉的成熟和威嚴,以及愈發(fā)迫人的氣場。只是此刻。
他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和一種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劇烈情緒。那雙深邃的黑眸,正死死地鎖著她,
里面翻滾著驚濤駭浪,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五年。整整五年。他找了她五年,
幾乎翻遍了全世界每一個角落。她卻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不留絲毫痕跡。他以為她死了。
在無數(shù)個深夜被這個念頭驚醒,冷汗涔涔,心口疼得窒息??伤谷换钪?。就這樣鮮活地,
耀眼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以一種他完全陌生的,光芒萬丈的姿態(tài)。
“蘇晚……”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幾乎是咬著牙叫出這個名字。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沒死……”他眼底一片猩紅。“你這五年,去了哪里?!
”7 父子相認手腕上傳來劇痛,蘇晚蹙緊了眉頭,用力想要掙脫,卻徒勞無功。
周圍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投來好奇的目光。她壓下心頭的翻江倒海,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迎上他駭人的目光,唇角扯出一個標準的、疏離的客套微笑。“傅總,
好久不見。麻煩您放手,公眾場合,拉拉扯扯恐怕不太好看?!彼睦潇o和陌生,
像一桶冰水,兜頭澆在傅斯年熊熊燃燒的情緒上。傅斯年瞳孔驟縮,非但沒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