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別確認了師尊、大師兄和三師姐的“真實身份”后,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把自己關在洞府里,三天三夜,沒有出門。
我在思考。
思考我人生的意義,思考我臥底的價值,思考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演員,信心滿滿地走上舞臺,準備演一出蕩氣回腸的警匪片。結果演到一半,燈光一亮,我發(fā)現(xiàn),對面的“匪徒”,是導演。旁邊的“人質(zhì)”,是制片人。而臺下的觀眾,全是劇組工作人員。
只有我一個人,在認認真真地,念著那羞恥的臺詞。
我,沈淵,就是那個舞臺上,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小丑”。
這種感覺,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必須得到一個解釋。
一個能說服我,讓我繼續(xù)“演”下去的解釋。
我決定,攤牌。
我沒有選擇去找?guī)熥?,他的段位太高,我怕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我也沒有去找大師兄,他太能說了,我怕我會被他那套佛法理論,給忽悠瘸了。
我的目標,是三師姐,姬瑤月。
她是三個人當中,看起來最“正?!保彩亲羁赡艽嬖谕黄瓶诘娜?。
我找到了她。
還是在那塊望月石上。
我沒有隱藏身形,就這么直直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復了那副慵懶妖媚的樣子。
“喲,這不是我們的小師弟嘛?”她對我眨了眨眼,“怎么,想通了?準備今晚,和師姐一起……雙修嗎?”
“師姐?!蔽覜]有理會她的調(diào)笑,而是開門見山,直接拋出了我的王炸,“你的眼淚,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一樣?!?/p>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那雙總是含情脈-脈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冰冷的殺意。
“你……看到了?”她的聲音,不再是那種魅惑的腔調(diào),而是變得清冷,空靈,帶著一種不屬于凡間的威嚴。
“我不但看到了,”我迎著她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我還聞到了。你身上,有神力的味道?!?/p>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凍結了。
我們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對視著。
過了很久,她忽然笑了。
“咯咯咯……有意思,真有意思?!彼酒鹕?,緩緩地向我走來,“我倒是小看你了,沈淵。沒想到,青云劍宗那個老古板,竟然能教出你這么一個……有趣的弟子?!?/p>
“所以,你承認了?”我問。
“承認什么?”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承認我不是人嗎?”
她的指尖,帶著一絲神圣的涼意。
“師姐,或者說……上仙?!蔽覜]有躲開,“我不想和你繞圈子。我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她收回手,轉身,再次望向星空,“因為……好玩啊?!?/p>
我:“……”
“你看這凡間,多有趣啊?!彼朴频卣f道,“有生老病死,有愛恨情仇。不像天庭,萬年不變,無聊得要死。我父皇……哦,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天帝,他管我管得太嚴了,不許我下凡。我只好,求了我那位……當仙盟盟主的‘好叔叔’,讓他幫我安排了這么一個,既刺激,又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身份’?!?/p>
她說得云淡風-輕,我卻聽得心驚肉跳。
當仙盟盟主的“好叔叔”?
所以,師尊和她,是認識的!他們是一伙的!
“那大師兄呢?”我追問,“他也是你們安排的?”
“玄空啊,”姬瑤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他不算。他是被他師父,就是那個西天佛主,硬塞進來的。說什么,要讓他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子,來體驗一下‘魔’的本質(zhì),才能真正地‘悟’。假慈悲,最討厭了。”
我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了一副清晰的圖景。
一個覺得天庭無聊,偷跑下來追求刺激的天庭公主。
一個被師父逼著來“體驗生活”的佛門佛子。
還有一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陪著他們一起“胡鬧”的仙盟盟主。
他們?nèi)齻€人,組成了一個……“神仙版”的……草臺班子?
而我,一個根正苗紅的正道臥底,就是被他們,騙進來,當“陪玩”的?
“所以,合歡宗,根本就是一個……騙局?”我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不能算騙局吧?!奔К幵孪肓讼耄昧艘粋€更準確的詞,“應該說,是一個……‘大型沉浸式角色扮演游戲’?!?/p>
她回頭,對我露出了一個堪稱天真無邪的笑容。
“而你,沈淵,就是我們這個游戲里,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NPC。”
NPC。
不可操控角色。
背景板。
工具人。
我感覺,我那本就不多的自尊心,被這句話,碾得粉碎。
“那我……我算什么?”我失魂落魄地問,“我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我為了獲取你們的信任,差點真的殺了人……我做的這一切,在你們眼里,就只是一場……游戲?”
“不,當然不?!奔К幵率掌鹆诵θ?,眼神,第一次變得認真起來。
她看著我,緩緩地說道:
“你不是NPC。你……是‘樣本’?!?/p>
“是我們用來觀察,一個純粹的、堅定的正道弟子,在被扔進一個‘絕對黑暗’的環(huán)境后,會發(fā)生什么變化的……最重要的‘實驗樣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