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蕭嶼澈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幾個污穢不堪的布偶上,臉色瞬間鐵青,如同結了寒冰。
他彎腰,一把將布偶抓起,粗暴地拂去上面的泥土。
當看清布偶身上以朱砂寫就的、屬于林舒的生辰八字,以及那密密麻麻的銀針時,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暴戾駭人。
他猛地抬頭,冰冷刺骨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射向搖搖欲墜的楚樂芙。
“巫蠱厭勝之術!陰毒至極!楚樂芙,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不是我……”
楚樂芙唇色慘白,虛弱地搖頭,試圖從那令人窒息的目光中掙脫。
“證據(jù)確鑿,你還敢狡辯!”
蕭嶼澈厲聲打斷,眼中是全然的不信和深深的厭惡。
“我原以為你只是嫉妒,卻不知你竟齷齪至此!連這等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是嫌害舒兒跪雪地還不夠,非要她和她腹中孩兒的性命不可嗎?!”
他猛地揮手,對身后侍衛(wèi)喝道:“去!把院子里那些破碎的瓷片全都給我撿來,鋪平!”
侍衛(wèi)領命,迅速動作起來。
很快,一片閃著寒光的碎瓷“地毯”在楚樂芙面前鋪開,每一片都足以割裂肌膚。
蕭嶼澈冰冷的目光掃過楚樂芙毫無血色的臉,命令道:“把她架上去,跪著!讓她也嘗嘗這錐心刺骨的滋味!”
楚樂芙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身體因恐懼和虛弱而微微顫抖。
她望著眼前這個曾與她耳鬢廝磨的男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絕望的哀求。
“蕭嶼澈……在你眼里,我難道就真是這般狠毒不堪的人?我們三年夫妻情分,竟抵不過這幾個來路不明的布偶?”
蕭嶼澈聞言,只是冷笑一聲,爾后斬釘截鐵道:“你看看你做的這些事!哪一樁,哪一件,配不上狠毒二字?!別再提什么夫妻情分,你不配!”
“動手!”他不再看她,厲聲催促。
侍衛(wèi)再不敢遲疑,一左一右架起楚樂芙瘦削的臂膀。
她剛從鬼門關掙扎回來,渾身軟得沒有一絲力氣,連掙扎都做不到,被輕易拖拽下床。
雙腳虛軟地沾地,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她幾乎要癱倒在地,卻被侍衛(wèi)死死架住。
“世子爺……”
林舒依偎在蕭嶼澈懷里,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嬌弱,帶著假意的不忍。
“姐姐身子才剛好些,這樣跪上去……會不會太……要不就算了吧,舒兒現(xiàn)在也沒事了……”
蕭嶼澈低頭看她,神色瞬間柔和下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舒兒,你就是太善良,她屢教不改,心思歹毒,若此次不加嚴懲,日后還指不定會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來!你不必為她這種人心軟。”
說罷,他不再猶豫,眼神冷厲地掃向侍衛(wèi)。
架著楚樂芙的侍衛(wèi)得到明確指令,同時松手撤力——
楚樂芙措不及防,整個人重重摔砸在那片尖銳的碎瓷之上!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全身!
鋒利的瓷片無情地刺入她的膝蓋,深深扎進她撐地的手掌,鮮血幾乎是立刻涌了出來,迅速染紅了身下那些冰冷的碎片。
鉆心的痛楚讓她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痛呼,眼前陣陣發(fā)黑。
蕭嶼澈打橫抱起林舒,轉身就往外走,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于施舍給她這片血腥之地。
他只留下一句冰冷徹骨的話,消散在寒冷的夜風里,精準地砸入她幾乎碎裂的耳中。
“沒我的命令,不準讓她起來?!?/p>
腳步聲遠去了,花園里只剩下死寂和呼嘯的風。
看守的侍衛(wèi)像兩尊沒有感情的石像,立在院門兩側,對她的慘狀視若無睹。
意識在尖銳的痛楚和冰冷麻木間反復拉扯。
“夫人……夫人……” 壓抑的、帶著泣音的呼喚隱隱從院門方向傳來。
是碧桃。
她被攔在了外面,只能隔著門板的縫隙,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受刑,一聲聲無力地低泣著,指甲幾乎要摳進木頭里。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而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直到深夜,萬籟俱寂,連風聲似乎都疲倦了。
院外終于傳來了些微動靜。
是林舒身邊那個大丫鬟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抬高:“世子爺心疼林姨娘,姨娘心善,念著姐妹情分,苦苦求了情,爺才開恩??烊グ讶伺鰜戆桑蓜e真出了事,晦氣!”
侍衛(wèi)得了令,這才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碧桃哭著沖了進來,撲到她身邊,想碰又不敢碰,眼淚成串地往下掉。
回到冰冷破敗的側院,碧桃打來熱水,抖著手,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開黏在傷口上的衣物。
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碧桃的眼淚幾乎沒有停過,藥粉倒在深可見骨的傷口上時,楚樂芙猛地抽搐了一下,終于從半昏迷中短暫地清醒過來。
碧桃哽咽著:“小姐,您疼就喊出來,別忍著……世子爺好狠的心,竟這般對小姐!”
楚樂芙緩緩閉上眼,干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一種燃盡后的死寂:“現(xiàn)在我只求能活著離開這座牢籠。至于其他……早就不重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