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普通設(shè)計師的我,被迫繼承了家族世代相傳的鐘馗血脈,
從此能看見人間游蕩的惡鬼與冤魂。直到一座千年鬼宅的案子找上門,
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遠(yuǎn)比想象中可怕——---鍵盤敲下最后一個像素,林墨癱在椅背上,
長長呼出一口氣。凌晨三點的辦公室,只剩顯示器的冷光映著他憔悴的臉。
“總算改完了……”甲方的郵件躺在郵箱里,措辭禮貌卻不容置疑,這是第幾次了?
他把“又是一群餓鬼”這句抱怨咽回肚子,習(xí)慣性地摸向桌角的眼藥水。
眼睛又開始隱隱作痛,那種熟悉的、針扎似的灼熱感自瞳孔深處蔓延開來。這毛病從小就有,
說不清道不明,看了無數(shù)醫(yī)生也只得出個“視覺神經(jīng)敏感”的結(jié)論。他仰頭,
熟練地?fù)伍_眼皮,冰涼的藥液滴落。視線模糊了一瞬。就在這一瞬間,
他眼角的余光瞥見窗外——不是對面寫字樓冰冷的玻璃幕墻,也不是樓下凌晨空蕩的街道。
一個模糊的、穿著不合時宜的碎花舊棉襖的小女孩身影,悄無聲息地懸在幾十層樓的高處,
臉緊貼著玻璃,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林墨手一抖,眼藥水瓶掉在桌上,咕嚕嚕滾到地上。他猛地眨了幾下眼睛,再定睛看去。
窗外空空如也。只有都市霓虹在夜色里無聲閃爍。又是幻覺。他心臟怦怦直跳,
用力揉著眉心。最近加班太多,出現(xiàn)這種怪現(xiàn)象的頻率越來越高,越來越清晰。
他煩躁地關(guān)掉電腦,決定回家。地鐵早已停運。夜班公交搖搖晃晃,車廂里空無一人,
只有發(fā)動機(jī)單調(diào)的轟鳴和報站器偶爾冰冷的電子音。林墨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流動的光斑,
努力把剛才那詭異的一幕擠出腦海。車子在一個紅燈前緩緩?fù)O?。他無意識地望向街角。
一個穿著筆挺西裝、卻渾身濕透、不斷往下滴水的男人,站在路燈陰影里,
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歪著,臉上掛著僵硬的、職業(yè)化的微笑,
手里還拎著一個不斷滲水的公文包。路邊的長椅上,坐著一位老奶奶,懷里抱著一個襁褓,
輕輕搖晃,哼著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只是那老奶奶的半邊頭顱是塌陷的,懷里的襁褓縫隙中,
隱約露出一截青紫色的、毫無生氣的小胳膊。林墨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低聲咒罵:“操?!彼?,只要他睜著眼,這些“東西”就會無處不在。
它們混跡在人群里,徘徊在陰影中,大多數(shù)似乎對活人毫無興趣,
只是漫無目的地重復(fù)著某個生前的動作,或是執(zhí)著于某個地點。從他有記憶起,
這些景象就如影隨形。小時候他不懂事,總會指著空氣問“那個奇怪的人是誰”,
換來的往往是父母蒼白的臉色和急促的呵斥。長大后,他學(xué)會了沉默,學(xué)會了視而不見,
努力把自己活成一個“正常人”。他選擇設(shè)計這個需要高度專注、幾乎與外界隔絕的職業(yè),
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逃避。唯有滴那種特制的眼藥水后,
能獲得短暫的、幾個小時的“清凈”?;氐郊遥吓f的公寓樓寂靜無聲。
個徘徊了幾年的、胸口插著一把剪刀、總是喃喃自語“為什么不信我”的年輕女子視若無睹,
快速打開門,反鎖。疲憊如潮水般涌來。他甚至沒力氣洗漱,把自己重重摔進(jìn)床上,
幾乎瞬間就被睡眠吞噬。然后,夢魘如期而至。熊熊烈火。不是現(xiàn)代的火災(zāi)現(xiàn)場,
是古老的庭院,雕梁畫棟在烈焰中噼啪作響,扭曲坍塌。濃煙嗆得人無法呼吸。
凄厲的、不似人聲的慘嚎和哭喊從四面八方涌來,撕心裂肺。
還有一個更加尖銳、充滿無盡怨毒的女聲在反復(fù)嘶吼,
蓋過了一切:“……詛咒……血脈不絕……魍魎不休……永無寧日!”他像一縷幽魂,
在火海中漂浮,眼睜睜看著那些奔跑的、在火中掙扎的身影一個個被吞噬。最后,
視野定格在一幅懸掛于正堂、即將被火舌舔舐的巨大先祖畫像上。畫中人身著朱紅官袍,
虬髯怒張,雙目圓睜如銅鈴,一手持著寶劍,一手戟指前方,威嚴(yán)凜然,仿佛要破畫而出,
斬妖除魔。那面容……那面容竟讓他感到一絲詭異的熟悉。畫像在火焰中卷曲、焦黑。
林墨猛地驚醒,心臟狂跳,渾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天光微熹,
凌晨的清冷光線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又是這個夢。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的夢。每一次都讓他驚醒,
心有余悸,卻從不明白意味著什么。他喘著粗氣,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床頭柜上的眼藥水。
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玻璃瓶,一陣急促有力的敲門聲突然炸響,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咚!咚!
咚!敲門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絕不像鄰居或者物業(yè)。林墨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jī),才早上五點多。誰會在這個時間來找他?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
透過貓眼向外望去。門外站著兩個人。前面一位是穿著制服、表情嚴(yán)肅的警察,
帽檐下的眼神銳利。后面一位則是一位老者,穿著熨帖的深色中山裝,
滿頭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里拄著一根光滑的黃楊木手杖,臉上布滿了皺紋,但身板挺直,
眼神沉靜得不像老人,正靜靜地看著房門的方向。林墨的心沉了下去。警察?
他最近沒惹什么事吧?他遲疑著打開門。“是林墨先生嗎?”警察出示了一下證件,
語氣公事公辦,“市局刑偵隊的。有點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薄笆恰俏?。
請問有什么事?”林墨有些緊張地問,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后面的那位老者。
老者也正在打量他,那目光深邃,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仿佛要看到他骨頭里去。
“你認(rèn)識一個叫孫旺財?shù)娜藛??”警察問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皩O旺財?
”林墨茫然地?fù)u頭,“不認(rèn)識。從來沒聽過?!本於⒅谋砬椋?/p>
似乎在判斷他是否說謊:“他死了。昨天深夜的事。
我們在他的遺物里發(fā)現(xiàn)了你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就寫在一張很舊的紙條上?!薄八懒??
”林墨吃了一驚,背后泛起一股涼意,“可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他怎么會我的地址?
”“我們也在調(diào)查?!本煺Z氣平淡,“根據(jù)初步調(diào)查,他是獨居老人,
死因初步判斷是意外。但現(xiàn)場有些……不同尋常。這位是秦教授,民俗學(xué)的專家,
我們請來協(xié)助的。”他側(cè)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老者。秦教授上前一步,對著林墨微微頷首,
聲音溫和卻自帶一股力量:“林先生,冒昧打擾。孫老哥的去世有些蹊蹺,
我們能否進(jìn)去談?wù)??”他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林墨放在玄關(guān)柜子上的那瓶眼藥水。
林墨猶豫了一下,側(cè)身讓開了門。兩人走進(jìn)他略顯凌亂的小公寓。
警察簡單詢問了一些常規(guī)問題,關(guān)于林墨的工作、社會關(guān)系、是否與人結(jié)怨等,
林墨一一作答,心里卻越來越疑惑。他完全無法將那個陌生的名字和自己聯(lián)系起來。
秦教授則在房間里慢慢踱步,目光掃過房間的布置,最后停留在書架上。
那里擺著幾張林墨小時候和家人的合影。他拿起一張邊角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林墨父母和年幼的他。秦教授的目光在林墨父親的臉上停留了許久,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情緒?!傲窒壬?,”秦教授放下相框,忽然開口,話題陡轉(zhuǎn),
“你最近是否經(jīng)常夜不能寐,多夢易驚?尤其是……重復(fù)的夢境?”林墨渾身一僵,
駭然看向老者:“你……你怎么知道?”秦教授沒有直接回答,
繼續(xù)追問:“夢中是否常有……火光、哭嚎,
或者……看到一位面相威嚴(yán)、身著紅袍的先人畫像?”林墨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這個陌生的老人,
竟然將他最深處的、從未對任何人言說的夢魘描述得一絲不差!
警察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教授一眼,但沒有插話。秦教授嘆了口氣,
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和凝重:“你的眼睛……是不是經(jīng)常感到灼熱、刺痛?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不同尋?!臇|西之后?”他最后幾個字說得很慢,很重。
林墨如遭雷擊,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柜子上,震得那瓶眼藥水搖晃了一下。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攫住了他。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怎么會知道這些?“你……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秦教授凝視著他,緩緩說道:“我是你父親的朋友。
也是孫旺財?shù)呐f識。孫老哥守了一輩子‘宅子’,臨死前用最后力氣寫下你的地址,
不是沒有原因的?!薄拔腋赣H?”林墨更加困惑,“我父親只是個普通工人,
他幾年前就……”“工人?”秦教授輕輕搖頭,打斷他,“他從未向你提起過你們的家族?
提起過你們的……血脈?”“血脈?”林墨完全懵了。秦教授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
一字一句地問道:“林墨,你對‘鐘馗’這個名字,了解多少?”鐘馗?
林墨的腦子嗡的一聲。那個民間傳說里捉鬼的神?這都什么跟什么?就在他想要反駁的瞬間,
那只在腦海深處、被壓抑了二十多年的匣子,仿佛被這個名字猛地撬開了一條縫。
父親在他極小時候,
酒醉后含糊哼唱過的古怪調(diào)子、幾個佶屈聱牙從未聽懂的音節(jié)……老家祠堂最深處,
那個被厚厚黑布遮蓋、從不允許他觸碰的牌位……還有那反復(fù)出現(xiàn)的夢境里,
畫中朱紅官袍、虬髯怒張、不怒自威的身影……無數(shù)碎片在這一刻瘋狂涌上心頭,彼此沖撞,
拼湊出一個令他難以置信卻又毛骨悚然的可能??粗E變的臉色,
秦教授知道不必再等答案了。他沉重地嘆了口氣,
語氣變得極其嚴(yán)肅:“看來你并不完全知情。但時間不多了。孫老哥的死絕非意外。
他是‘守宅人’,他鎮(zhèn)守的那座‘老宅’出了問題,里面的‘東西’快要壓不住了。
而他選擇在死前找到你……”老教授頓了頓,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林墨?!啊@意味著,
你,林墨,很可能是這一代‘鐘馗血脈’唯一的繼承人?!薄艾F(xiàn)在,那宅子里的‘東西’,
已經(jīng)找上你了?!狈路馂榱擞∽C秦教授的話,林墨忽然感到雙眼一陣劇痛,
遠(yuǎn)超以往任何一次。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眼睛。指縫之間,
駭人的暗紅色光芒抑制不住地滲透出來。幾乎同時,他頭頂?shù)娜展鉄艄軇×业亻W爍起來,
發(fā)出滋滋的電流哀鳴。窗外原本微熹的天空,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陰沉下去,
濃重的、不祥的陰影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吞噬了整個房間!刺骨的陰風(fēng)憑空而起,
在狹小的公寓里呼嘯盤旋,卷起紙張雜物。風(fēng)中,
似乎夾雜著無數(shù)若有若無的、充滿惡意的竊竊私語和獰笑!“呃……”旁邊的警察臉色發(fā)白,
猛地拔出了配槍,驚疑不定地環(huán)顧四周,顯然也感受到了這驟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環(huán)境,
“怎么回事?!”秦教授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黃楊木手杖,神情凝重到了極點,
迅速從衣襟內(nèi)扯出一枚古樸的銅符,低喝道:“小心!陰氣襲宅!它不想讓我們離開!
”林墨艱難地抬起頭,透過指縫和閃爍的燈光,他看到公寓的墻壁上,
正飛速蔓延開一片片濕漉漉的、仿佛被水浸透的霉斑水漬。更多的陰影在角落匯聚,
扭曲蠕動著,化作一個個模糊猙獰、充滿怨恨的形體!那雙只有眼白的眼睛,
那個滴著水的西裝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