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爐紅薯出爐的信號，是那股陡然濃烈起來的香氣。
之前還只是絲絲縷縷的甜香，在爐蓋掀開的瞬間，裹挾著炙熱的空氣，蠻不講理地沖進每個人的鼻腔。
那味道霸道、醇厚，仿佛無形的鉤子，撓得人心癢難耐。
排在最前面的林琳，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方源夾起一個表皮烤得微微焦黑，滋滋冒著糖油的紅薯，用紙袋一裹，遞過去。
“喏，你的?！?/p>
林琳趕緊伸手去接，同時另一只手已經(jīng)舉起了手機付款碼。
“老板，我還要十五個！”她語速飛快，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后面的人擠出隊伍了。
“我們整個部門都等著呢！”
她身后的同事們紛紛點頭，臉上寫滿了期待。
然而她這話一出，隊伍后方的食客們不滿意了。
“小姑娘你怎么能一次性買十五個呢？”
一個中年婦女不滿道。
她昨天也吃了個，今天還想嘗嘗味道，不過因為是二十塊錢一個，她有點心疼，所以只打算買一個，帶回家給剛放暑假回家的寶貝女兒嘗嘗。
“對??！你怎么能一次買十五個呢！”
“后面這么多人排著呢！”
一瞬間，安靜的環(huán)境又燥起來。
……
林琳縮著腦袋，知道自己這下是犯了眾怒了。
方源的動作一頓。
他抬眼，掃過林琳，又掃過她身后那條長龍。
估算了下，差不多有個40來號人。
“今天一人最多只能買2個?！?，他宣布。
如果每個人都買2個，目前的隊伍也是能滿足的。
其實他是不在意食客買幾個的。
甚至一個人多買更能讓他快點賣完。
但是他也怕犯了眾怒。
“??！2個怎么夠吃??？”
“我這還幫朋友帶呢！”
隊伍后方傳來陣陣騷動。
方源對這些抱怨置若罔聞。
一次賣15個有人鬧，只能買2個也有人不滿。
反正就100個，賣完就溜。
他拿起一個新烤好的紅薯，詢問。
“這個你要嗎？不要就給下一個人了?！?/p>
他指的下一個人，是林琳部門的一個男同事，此刻正眼巴巴地盯著。
林琳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視線。
“要！要要要！這個也要！”她幾乎是搶一般地接過了那個滾燙的紅薯，飛快地掃了碼。
“滴。支付寶到賬，四十元。”
【交易達成，任務進度：32/200?！?/p>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林琳捧著那個寶貝紅薯，快速挪到了一邊。
她回頭沖著隊伍里的同事們喊了一聲：“沒辦法了！兄弟姐妹們，自求多福吧！自己買自己的！”
然后直接溜了。
隊伍里一陣小小的混亂，大家一邊抱怨著老板的不近人情，一邊又慶幸這個規(guī)定至少保證了排在后面的人也有機會買到。
隊伍就這么一個接一個地往前挪動。
方源機械地重復著夾紅薯、裝袋、收錢的動作，面無表情，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烤紅薯機器。
買到的人，如獲至寶地捧著紙袋，走到一邊。
迫不及待就撕開一個小口，小心翼翼地吹著氣，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嘗，臉上瞬間綻放出傻呵呵的幸福表情。
沒買到的人，則焦急地踮著腳。
“前面的能不能快點?！?/p>
……
“老板，你這紅薯也太好吃了！明天還來嗎？還是這個點嗎？”
一個女生，剛買到手就迫不及待吃完了，意猶未盡地問。
“明天還來，還是這個地點?！?/p>
方源一邊烤著紅薯一邊回應。
心里卻在嘀咕，只是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他估摸著，明天應該就能完成系統(tǒng)發(fā)布的200個任務了。
“老板，加個微信不？”女孩突然急中生智，舉起了手機，“你建個群，或者發(fā)個朋友圈也行??！我提前預定！”
這樣她就不用大熱天排隊了。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周圍所有人的附和。
“對啊老板！拉個群吧！”
“我先預定十個！”
“求求了老板，不然這天氣在這排隊也太折磨人了！”
“不加微信，不建群，不接受預定?！?/p>
方源拒絕三連。
干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這卻把所有人的熱情澆了個透心涼。
太絕情了。
這老板，簡直是憑實力得罪顧客。
可偏偏，他烤的紅薯太香了啊！
果然，有實力的人就是任性！
女孩悻悻離開。
人群中，安琪拉正舉著自拍桿，將這一幕完完整整地直播了出去。
她的直播間，彈幕已經(jīng)瘋了。
“哈哈哈哈！我見過最囂張的攤主！粉了粉了！”
“這老板是懂社交的?！?/p>
“只有我心疼那個想加微信的妹子嗎？像極了追星的我?！?/p>
“樓上的，你不是一個人！這老板比我愛豆還難搞！”
安琪拉看著飛速滾動的彈幕和不斷上漲的人氣，嘴都快笑歪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只是正常擺拍，結果又蹭到了一波流量。
這個烤紅薯老板，真是她的福星。
……
隊伍緩緩縮短。
一百個紅薯，在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里，就賣得見了底。
方源將最后一個紅薯遞給排在隊尾的一個中年商務男。
【交易達成，任務進度：130/200。】
方源看著系統(tǒng)面板上的數(shù)字，心里毫無波瀾。
花唄總算還清了。
他直起身，對著面前還剩下七八個沒買到的人，以及周圍一群吃完了還眼巴巴望著他不肯走的人，言簡意賅地吐出兩個字。
“沒了?！?/p>
說完，他便開始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把烤爐往三輪車上搬。
那熟練的收攤動作，和昨天如出一轍。
人群中再次爆發(fā)出失望的哀嚎。
“不是吧老板！這就沒了？”
“我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
“再烤一爐吧！求你了！”
方源充耳不聞，將最后一個夾子扔進工具箱，蓋上蓋子，蹬車走人。
只剩下嘎吱嘎吱的鏈條聲和哀嚎遍野的食客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