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沖擊“百大UP主”，室友們提議將她們的賬號全都交給我，
由我集中運營一個“宿舍女團”賬號。我策劃能力強，雖然覺得會很累，
但架不住她們畫的大餅，最后還是同意了?！拔覀兯膫€，一共一百五十萬粉絲，
現(xiàn)在都合到這個號上了?！薄暗冉拥教靸r商單，我們就分錢退圈去享受人生?！笨墒?，
才發(fā)了一個視頻，賬號就被平臺封禁。
我把后臺截圖給她們看：“賬號因惡意營銷被永久封殺，粉絲清零了?！薄?“沈念，
賬號怎么樣了？漲了多少粉？”宿舍里最愛美的林菲菲一邊對著鏡子描著眼線，
一邊隨口問我。她手機里正放著一個百萬粉博主的Vlog，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向往，
暢想著我們賬號一飛沖天的未來。我正對著電腦屏幕，聞言敲擊鍵盤的動作停了下來。
“賬號……出事了?！薄俺鍪?？能出什么事？”舍長許瑤從上鋪探出頭來，
她是我們這個“女團”的發(fā)起人，也是粉絲最多的一個，足有六十萬。我轉(zhuǎn)過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那行紅色的系統(tǒng)通知像一道刺目的傷疤。“賬號因惡意營銷、嚴重違規(guī)，
已被永久封禁?！毕旅媸欠劢z數(shù)：0。林菲菲手一抖，眼線筆在眼角劃出一道扭曲的黑線。
她也顧不上擦，湊過來看了一眼，發(fā)出一聲尖叫：“封號了？！沈念你搞什么鬼！
一百多萬粉絲??！”另一個室友，平時最安靜的江月也放下了手里的專業(yè)書，推了推眼鏡，
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最先發(fā)難的是許瑤。她從梯子上跳下來，幾步?jīng)_到我面前?！吧蚰?，
我們把賬號都交給你，是信任你的策劃能力。”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們把各自的飯碗都砸了，合成了這一個號，你就給我看這個？”“第一條視頻，
你就給我們搞到永封？你是怎么做到的？”策劃。我腦子里嗡的一聲，有些發(fā)懵。
我看著她們?nèi)齻€，昔日里一起構(gòu)思選題、分享流量密碼的室友，
此刻臉上都寫滿了同一種情緒——審判?！拔覜]有……”我試圖解釋，聲音卻微弱得可憐，
“視頻內(nèi)容完全沒問題，是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方案拍的?！薄皼]問題？”許瑤冷笑一聲，
手指重重地戳在屏幕上，“那這‘惡意營銷’四個字是平臺寫著玩的？沈念，你老實說，
你是不是背著我們，接了什么上不了臺面的推廣？”林菲菲也跟著附和：“就是啊沈念，
這太離譜了。我們之前自己做號，最多就是限流，哪有過這種直接永封的？
你是不是……嫉妒我們粉絲比你多，故意報復我們？”“我沒有。”我心里一陣發(fā)慌。
一百五十萬粉絲的賬號，對我們這些還沒畢業(yè)的學生來說，
意味著一條看得見摸得著的黃金大道?，F(xiàn)在，路塌了。“我發(fā)布視頻的時候，
后臺沒有任何異常提醒。是剛剛林菲菲問我，我去刷新后臺，才發(fā)現(xiàn)被封了。”當時，
我看到那條通知的時候，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我反復刷新了十幾遍，
那個刺眼的“0”依舊掛在那里，紋絲不動。我把這個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們，
希望能證明我確實是無辜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視頻內(nèi)容就是我們宿舍的日常，加了一個贊助商的口紅軟植入，鏈接都走的平臺官方渠道，
不可能違規(guī)的?！蔽乙詾檫@番解釋能讓她們冷靜，沒想到卻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不可能違規(guī)？”許瑤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吧蚰?，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你自己的號只有區(qū)區(qū)二十萬粉，我們?nèi)齻€加起來一百多萬，我們哪個不比你懂平臺的規(guī)則？
”“你這不就是承認了，是你操作失誤嗎？做賊心虛，還想狡辯？”“我沒有！”我急了，
聲音也大了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要是不信，我們現(xiàn)在就去申訴！
問問平臺到底是什么原因！”“申訴？申訴有什么用！號都沒了！
”許瑤一把合上我的筆記本電腦，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沈念，這么多粉絲的賬號，
你說吧，怎么賠？”2賠？我拿什么賠？那不是一串數(shù)字，
那是我們四個人大學幾年來全部的心血和未來的指望。許瑤看我不說話，眼神愈發(fā)冰冷。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彼е毂?，一步步向我逼近，
“你策劃能力是強，可你自己的號就是做不起來，你不甘心，對不對？”“你嫉妒我，
嫉妒林菲菲，甚至嫉妒江月，我們的粉絲都比你多，商業(yè)價值都比你高。
所以你才鼓動我們四個合號，然后用你的專業(yè)知識，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毀掉。這樣，
我們就都回到同一起跑線了?！绷址品坪徒驴次业难凵褚沧兞?，從單純的憤怒，
變成了鄙夷和厭惡。“天啊，沈念，許瑤說的是真的嗎？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林菲菲捂著嘴，滿臉的不可置信。江月沒說話，但她默默地往許瑤那邊站了站，
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傷人?！拔艺娴臎]有這么想過……”我的聲音帶著哭腔，
充滿了無力感?！靶辛?，別演了?！痹S瑤不耐煩地打斷我，“戲過了就假了。走，
去平臺客服中心，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花樣。”她轉(zhuǎn)身的背影，決絕又冷漠。
我跟在她們身后，從宿舍樓走到校外的平臺客服中心，那段路，明明很短，
我卻覺得走了一個世紀那么長。沒有證據(jù)，我所有的解釋都成了蒼白的狡辯。在她們眼里，
我就是一個心機深沉，處心積慮毀掉她們前途的惡人?？头行睦铮覀?nèi)×颂枺?/p>
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等待。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突然，
林菲菲的目光落在我手機屏幕上，那是我剛收到的一個比賽獲獎通知的推送?！暗鹊?，
”林菲菲指著我的手機，“沈念，你那個‘全國大學生新媒體創(chuàng)意大賽’，是不是獲獎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手機上。許瑤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劃開屏幕，
看到了那條金光閃閃的獲獎通知——“恭喜您榮獲本屆大賽一等獎，獎金十萬元?！彼赐?，
冷笑一聲，把手機扔回我懷里?！拔艺f呢，原來根源在這兒啊。沈念，你可真行，
拿著我們一百五十萬粉絲的賬號做數(shù)據(jù)，幫你拿這個一等獎，現(xiàn)在獎到手了，
就把我們一腳踹開。你這算盤，打得全校都聽得見響聲啊?！蹦莻€比賽，
是我用我自己的個人賬號，熬了好幾個通宵做的參賽作品，
跟這個“女團”賬號沒有半點關(guān)系?！安皇堑?！”我沖過去想解釋，
“這個比賽我很久以前就報名了！作品也是早就做好的！”“很久以前？
”許瑤和林菲菲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輕蔑?！吧蚰?，別逗了。
這個圈子有多卷誰不知道？沒有強大的粉絲基礎(chǔ)，沒有漂亮的數(shù)據(jù)，你拿什么去評一等獎？
你敢說你提交作品的時候，沒把我們這個賬號的潛力寫進你的策劃案里？
”“你敢說你沒跟評委吹牛，說你能調(diào)動百萬粉絲給你投票？”“你們不許這么污蔑我！
”我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是我第一次對她們大聲說話，“你們可以不信我，
但是不能這樣侮辱我的專業(yè)和努力！”她的話刻薄又傷人，不僅否定了我，
也否定了我所有的付出。那個獎，是我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是我熬了無數(shù)個夜晚，
用掉了半瓶生發(fā)液才換來的。我脫口而出：“那個獎是我男朋友顧言鼓勵我參加的！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相信我的人！你們憑什么這么說！”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宿舍里瞬間安靜下來。許瑤、林菲菲、江月三個人臉上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古怪。
許瑤緩緩地撿起地上的手機，看著我，一字一句地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種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你男朋友……是那個數(shù)碼科技區(qū)的百大UP主，顧言？”我心里猛地一沉，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我。果然，許瑤的下一句話，將我徹底打入了深淵。她看著我，
嘴角掛著一絲冷酷的笑意：“我說你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呢。原來不是為了區(qū)區(qū)十萬塊獎金，
是想給你那個百大UP主的男朋友，掃清我們這些潛在的競爭對手啊?！薄吧蚰睿氵@盤棋，
下得可真大啊?！?我和顧言是情侶的事，我從來沒在宿舍里宣揚過。我不想讓我們的感情，
摻雜進這些復雜的利益關(guān)系里?？涩F(xiàn)在，這件事卻成了她們眼中我“惡意競爭”的“鐵證”。
我拼命地搖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不是的，我們根本不是一個賽道的！
我們做美妝生活，他做數(shù)碼科技，根本不存在競爭關(guān)系！”“還在嘴硬？”許瑤抱起胳膊，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證據(jù)呢？你拿得出證據(jù)嗎？現(xiàn)在號都封了，死無對證，
當然是你空口白牙說什么就是什么了?！绷址品埔苍谝慌陨匡L點火：“就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時看你安安靜靜的，沒想到心思這么深。幫著男朋友打壓我們，
你良心過得去嗎？”連江月都開口了，“沈念，做錯了事，承認就好了。
我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讓你男朋友出面，幫我們把賬號解封，這件事就算了?！苯夥?？
一個被永封的賬號，怎么可能說解封就解封？她們這是在逼我。她們你一言我一語，
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3號，請到3號窗口。”冰冷的電子叫號聲，終于輪到了我們。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第一個沖到了窗口前。許瑤她們跟了過來，站在我身后，
抱著臂，等著看我最后的掙扎?！澳?，”客服小姐姐微笑著問，“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個賬號……”我把我們的賬號ID遞過去，
“為什么會被永久封禁？”客服小姐姐接過紙條，在鍵盤上敲打了一陣，眉頭微微皺起。
“您好，查詢到該賬號是由于多個子賬號合并后，歷史違規(guī)次數(shù)累積，達到了平臺處罰上限。
在發(fā)布第一條帶有商業(yè)推廣內(nèi)容視頻后，直接觸發(fā)了最高級別的‘永久封禁’處罰。
”歷史違規(guī)次數(shù)累積？我愣住了。客服小姐姐還在繼續(xù)解釋：“也就是說，
在合并成這個賬號之前，你們原先的四個賬號里，至少有一個存在多次違規(guī)記錄，
并且已經(jīng)處于被警告的狀態(tài)?！蔽颐偷鼗仡^，看向身后的許瑤、林菲菲和江月。
她們?nèi)齻€人的臉上，表情各異。林菲菲和江月一臉茫然和震驚，而許瑤，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是哪個賬號？”我追問客服，
“可以查到是哪個原始賬號的問題嗎？”“抱歉，涉及到用戶隱私，這個我們無法透露。
”客服小姐姐公式化地回答，“但最終的處罰結(jié)果，是針對合并后的這個主賬號的，
無法更改?！睙o法更改。這四個字，是最后的判決?？头行睦锢錃忾_得很足，
吹得我后背發(fā)涼。我看著許瑤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瘋狂滋生。
回到宿舍，三個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看著我。“現(xiàn)在事情很清楚了。”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問題不出在我的操作上，而是我們四個當中，
有人隱瞞了自己賬號的真實情況?！蔽野涯抗馔断蛟S瑤?！霸S瑤，你的賬號是做娛樂八卦的，
經(jīng)常會發(fā)一些擦邊球內(nèi)容，對不對？”許瑤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復了鎮(zhèn)定，
甚至還扯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是又怎么樣？做八卦號的，哪個不冒點風險？
但這能說明什么？誰知道是不是你的號有問題？你那個二十萬粉的小破號，
說不定接過什么三無產(chǎn)品推廣，早就被平臺盯上了！”她立刻把矛頭重新指向我。
林菲菲和江月本來還有些動搖，聽她這么一說，又立刻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我。“對啊，沈念，
你怎么證明不是你的問題？”“就是，現(xiàn)在誰也說不清?！?我看著她們，突然覺得很可笑。
真相明明已經(jīng)近在咫尺，她們卻選擇視而不見，或者說，她們不敢去看見。
因為一旦承認是她們內(nèi)部出了問題，她們精心構(gòu)建的“受害者同盟”就會瞬間崩塌。而我，
這個“外人”，無疑是最好、最安全的攻擊目標。第二天，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許瑤她們，竟然在學校的表白墻上，匿名發(fā)了一篇長文。
文章標題是：“農(nóng)夫與蛇：我以為她是并肩作戰(zhàn)的姐妹，她卻為了給百大UP主男友鋪路，
親手毀了我們百萬粉絲的賬號?！蔽恼吕?，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個“心機深沉的貧困生”，
如何“處心積慮”地獲取室友信任，又如何“狠心”地毀掉大家共同的事業(yè)，
只為了“討好”自己的“大神”男友。雖然全文沒有指名道姓，
但“百萬粉絲”、“宿舍女團”、“百大男友”這些關(guān)鍵詞，
幾乎是把我的身份證號直接報了出來。文章下面，評論區(qū)炸開了鍋?！芭P槽，
這也太惡毒了吧？現(xiàn)實版甄嬛傳??！”“哪個系的??？求深扒！這種人簡直是學校的恥辱！
”“那個百大UP主是誰？他不會也參與了吧？細思極恐！”我拿著手機，
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手腳冰涼。我成了整個學校的罪人。我的世界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走在校園里，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指指點點的目光。
那些眼神里充滿了好奇、鄙夷，或者幸災(zāi)樂禍。我像一個示眾的囚犯，
在偌大的校園里無處可逃。我把自己關(guān)在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
直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擁住?！澳钅睿趺戳?？手機也關(guān)機?！笔穷櫻浴?/p>
他剛結(jié)束一個實驗，看到表白墻上的帖子，就發(fā)了瘋一樣地找我?？吹剿哪且豢?，
我強撐了許久的堤壩，終于徹底崩潰了。我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
把所有的委屈、憤怒、無助，都哭了出來。顧言沒有多問，只是靜靜地抱著我，
輕輕拍著我的背，直到我的哭聲漸漸平息。我斷斷續(xù)續(xù)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從賬號被封，到許瑤她們的指控，再到今天表白墻上的那篇帖子。我說完，
顧言久久沒有說話。我從他懷里抬起頭，看到他的臉繃得緊緊的，下頜線異常清晰。
“她們太過分了?！彼_口，聲音里壓抑著怒火，“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她們。
”他拉著我的手，轉(zhuǎn)身就走，步子邁得又大又急。我們沒有回宿舍，顧言直接拉著我，
沖向了圖書館三樓的電子閱覽室。果不其然，許瑤她們?nèi)齻€人正圍著一臺電腦，
眉飛色舞地刷著表白墻的評論?？吹轿覀儚街弊邅?，她們先是一愣，
隨即許瑤臉上露出得意的冷笑?！皢?，大神來了？怎么，來替你女朋友撐腰??？
”顧言沒有理會她的挑釁，而是把我拉到他身后護著，目光冷冷地掃過她們?nèi)齻€人。
“我警告你們，立刻把帖子刪了，然后公開向沈念道歉?！薄暗狼福繎{什么？
”許瑤抱起胳膊，一臉無所謂，“我們又沒指名道姓，你自己對號入座，怪誰？”“就是，
”林菲菲在一旁幫腔，“我們只是分享一個‘故事’，言論自由嘛。
”顧言看著她們有恃無恐的樣子，氣極反笑。他松開我的手，沒有再跟她們爭辯，
而是直接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還按了免提?！拔?，阿哲，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喲，顧神，稀客??！找我啥事？”“幫我查個東西，
”顧言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許瑤她們聽得一清二楚，
“學校表白墻今天早上8點15分，有一個匿名帖子，幫我定位一下發(fā)帖的IP和設(shè)備信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響起敲擊鍵盤的聲音?！靶∫馑?，后臺日志我看看……找到了！
IP地址定位就在咱們圖書館三樓的電子閱覽室。讓我看看設(shè)備名……呵，
跟許瑤在后臺綁定的設(shè)備是同一臺。時間也完全對得上?！痹S瑤和林菲菲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5顧言掛斷電話，看著她們，又在手機上點開一個頁面，展示給她們看。“另外，
這是表白墻所屬平臺的規(guī)則說明。用戶可以申請下載自己賬號的完整數(shù)據(j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