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雙握手術(shù)刀的手,曾將無數(shù)人從死亡線上拉回,卻唯獨捂不熱陳馳冰冷的身體。
他被抬上手術(shù)臺時,胸口有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人已經(jīng)沒了呼吸。監(jiān)護儀上那條刺目的直線,
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利刃,將我的世界劈成兩半。同事們都說我瘋了,抱著一具尸體不肯放手。
可他們不知道,幾個小時前,他還緊緊抱著我,在我耳邊說:“墨墨,等我回來,
我們就去領(lǐng)證?!?1我和陳馳的初遇,算不上浪漫,甚至有些狼狽。
那天我剛結(jié)束一臺長達十二小時的手術(sh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結(jié)果被困在了電梯里。
狹小的空間,信號全無,應(yīng)急鈴也失了效。我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自嘲地想,
一個心外科醫(yī)生,沒累死在手術(shù)臺上,倒要憋死在電梯里了,這算不算一種新型的“工傷”?
就在我快要缺氧昏厥時,電梯門被一股蠻力從外面撬開。一道光打了進來,
也照亮了一張英挺的臉。他穿著一身火焰藍的制服,額上沁著細密的汗珠,逆著光,
像天神下凡?!斑€好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焦灼。我點點頭,腿軟得站不起來。
他二話不說,手臂一伸,輕松地將我打橫抱起。他的懷抱很寬闊,充滿了力量,
身上有股淡淡的煙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意外地不難聞,反而讓人很有安全感。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陳馳。后來我才知道,他是新調(diào)來的消防中隊隊長,
就駐扎在我們小區(qū)對面。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他吃飯。他也沒客氣,
挑了家煙火氣十足的大排檔。“林醫(yī)生,你們平時都這么忙?
”他用筷子頭敲了敲面前的啤酒杯?!斑€好,習慣了?!蔽颐蛄丝陲嬃?,“倒是你們,
每次出警都像是在玩命?!彼α诵?,露出一口白牙,“總得有人玩命,
才能讓更多人不用玩命?!泵髅魇呛苷?jīng)的一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
卻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痞氣。他似乎對我的職業(yè)很感興趣,問了很多關(guān)于手術(shù)的問題。
“你們拿刀的手,是不是都特別穩(wěn)?”他伸出自己的手,骨節(jié)分明,掌心帶著一層薄繭。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纖細,白皙,常年戴著醫(yī)用手套,不見天日?!奥殬I(yè)要求,
”我淡淡地說,“手不穩(wěn),怎么救人?!彼蝗簧焓郑兆×宋业氖滞?。他的掌心很燙,
像一團火,灼得我心尖一顫?!傲轴t(yī)生,你的手真好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就是太涼了?!蔽业哪標查g就紅了。從沒有人用這樣直白又滾燙的眼神看過我。
我慌亂地抽回手,“陳隊長,你……”“叫我陳馳?!彼驍辔遥旖青咧荒ㄐ?。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從工作聊到生活,從過去聊到未來。
我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shù)哪腥耍瑑?nèi)心卻異常的細膩和柔軟。
他會記得我說過不吃香菜,會細心地幫我把螺螄里的肉挑出來。吃完飯,他送我到樓下。
夏夜的風帶著一絲燥熱,吹得人心里也癢癢的?!傲帜?,”他突然叫我的名字?!班??
”“我能追你嗎?”他的問題太過直接,像一顆石子投入我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我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沒逼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黑色的眼眸比夜色還要深沉?!拔摇乙先チ??!蔽衣浠亩印;氐郊?,
我的心還在“怦怦”狂跳。我從沒想過,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認識一個這樣的人。
我以為這只是一段小插曲,很快就會過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在醫(yī)院門口看到了他。
他倚著一輛酷炫的機車,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看到我,眼睛一亮?!傲轴t(yī)生,這么巧?
”我瞥了一眼他身后專門停在醫(yī)院門口等我的機車,“是挺巧的。”他也不尷尬,
把一個保溫桶遞給我,“給你帶了早餐,豬肝粥,補血的?!蔽铱粗?,心里有些復雜。
“陳馳,我們不合適。”我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為什么?
”“我的工作性質(zhì),注定了我沒有太多的私人時間,也沒辦法像別的女孩子一樣,
陪你風花雪月。”“誰說我要風花雪月了?”他挑了挑眉,“我就想找個人,一起吃飯,
一起看日出日落,不行嗎?”他的話,讓我無法反駁。“而且,”他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
“林墨,你救人的樣子,真的很酷?!蹦且豢?,我的心防,似乎被撬開了一道縫。
我沒有再拒絕他的早餐。溫熱的粥滑入胃里,也暖了我的心??晌抑溃覀冎g,
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他是隨時會為別人拼命的消防員,而我,是看慣了生死的醫(yī)生。
我們都活在離死亡最近的地方。這樣的兩個人,真的能有未來嗎?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直到那天,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zāi),將我們倆的命運,徹底綁在了一起。
02火災(zāi)發(fā)生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場,火勢蔓延得極快。我們醫(yī)院作為定點醫(yī)院,
所有醫(yī)護人員都被緊急召回。急診室里亂成一團,到處都是燒傷的病人和焦急的家屬。
我一連做了三臺手術(shù),累得幾乎虛脫。換下手術(shù)服,我靠在墻上,剛想喘口氣,
就聽到護士們在議論?!奥犝f這次火災(zāi)很嚴重,還有消防員被困在里面了?!薄笆前?,
好像是城西中隊的,隊長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自己被掉下來的廣告牌砸中了?!蔽业男?,
咯噔一下。城西中隊,隊長……我瘋了一樣沖出休息室,
抓住一個小護士問:“你說的是哪個中隊?隊長叫什么名字?”小護士被我嚇了一跳,
“好像……好像是叫陳馳?!鞭Z的一聲,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弦,斷了。我沖向急救區(qū),
一輛輛救護車呼嘯而過,送來一批又一批的傷員。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
在一張張被熏得黢黑的臉上瘋狂尋找。不是他。還不是他。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幾乎要絕望。就在這時,一輛救護車停在我面前。車門打開,幾個消防員抬著一個擔架下來。
擔架上的人,渾身是血,制服已經(jīng)被燒得破破爛爛??晌疫€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陳馳。
他的臉被濃煙熏黑,嘴唇干裂,雙眼緊閉。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瓣愸Y!
”我撲過去,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的手指動了動,艱難地睜開眼睛??吹轿?,他扯了扯嘴角,
似乎想笑一下,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傻瓜……哭什么……”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澳銊e說話!”我哽咽著,
幫他檢查傷口。他的傷勢很重,右腿骨折,身上還有多處燒傷,最嚴重的是胸口,
被重物砸中,可能傷到了內(nèi)臟?!榜R上送手術(shù)室!”我對著身邊的同事大吼。那一刻,
我不再是那個冷靜自持的林醫(yī)生,我只是一個快要失去愛人的普通女人。
我跟著推車一路狂奔,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救他,一定要救活他!手術(shù)室的紅燈亮起,
將我隔絕在外。我靠在冰冷的墻上,渾身都在發(fā)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從沒覺得,等待是如此的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
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開了。主刀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傲轴t(yī)生,
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蔽彝纫卉?,差點癱倒在地。“謝謝……謝謝……”我語無倫次。
陳馳被推了出來,轉(zhuǎn)入了重癥監(jiān)護室。我隔著玻璃,看著他蒼白的臉,插著各種管子,
心疼得無以復加。我在ICU外面守了一夜。第二天,他醒了。麻藥過后,
傷口疼得他直冒冷汗,卻一聲不吭??吹轿?,他反而笑了。“林墨,我是不是很帥?
”我看著他打著石膏的腿,纏著繃帶的身體,又氣又想笑?!皫洠瑤浀枚伎斐赡灸艘亮?。
”我沒好氣地說。他卻笑得更開心了,“能讓你親手給我做手術(shù),值了?!蔽已劭粢患t,
“陳馳,你這個混蛋!”“以后不許再這樣了,聽見沒有!”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墨墨,”他輕聲說,
“這是我的職責?!庇质沁@句話。我突然覺得很無力。是啊,這是他的職責。
救人是他的本能,刻在了骨子里的信念。我有什么資格去阻止他?“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想再跟他爭辯,轉(zhuǎn)身想走。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墨墨,別走?!彼氖趾苡昧?,
像是怕我憑空消失一樣?!芭闩阄遥脝??”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懇求。我心軟了。
我留了下來,陪在他身邊。那幾天,是我記憶里最溫馨的日子。我喂他吃飯,幫他擦身,
聽他講那些出警時的驚險故事。他像個孩子一樣,依賴著我。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
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男人,也有他脆弱的一面。他右邊眉骨上有一道很淺的疤,
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我問他怎么來的,他說是小時候淘氣爬樹摔的。從此,
我每次看到他,都會下意識地去看那道疤。他的病情一天天好轉(zhuǎn),
很快就從ICU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來看望他的人絡(luò)繹不絕,大多是他的同事和被他救過的人。
每個人提起他,都充滿了敬佩和感激。我看著被人群簇擁的他,突然覺得,他離我好遠。
他是英雄,是所有人的英雄。而我,只是個自私的想把他據(jù)為己有的普通女人。出院那天,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說:“林墨,做我女朋友吧。”他的眼神,真誠又熱烈。我看著他,
看著他那張因為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那一刻,
我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膛。我決定賭一把。賭他能一直平安。
賭我們能有一個未來。03和陳馳在一起后,我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像一團火,
不由分說地闖進我原本黑白分明的世界,帶來了無數(shù)的色彩。他會在我下夜班的時候,
開著他那輛拉風的機車,在醫(yī)院門口等我。他會研究各種菜譜,變著花樣給我做飯,
美其名曰“投喂”,非要把我養(yǎng)胖一點。他會在難得的休息日,帶我去郊外兜風,
去山頂看星星。他說:“墨墨,你看,每一顆星星,都像是一個生命。而我們,
就是守護這些生命的人。”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漫天繁星,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開始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了家里有他的氣息。習慣了枕邊有他的呼吸。習慣了每次手術(shù)前,
他都會發(fā)來的那句“加油,我的林醫(yī)生”。可甜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隨著他傷愈歸隊,
那種熟悉的恐懼,又開始籠罩著我。每次聽到消防車呼嘯而過的聲音,我的心都會揪成一團。
我開始失眠,做噩夢。夢里,全是他沖進火海的背影。他看出了我的焦慮,
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安慰我。“墨墨,別怕,我答應(yīng)你,每次都會平安回來。
”他把我緊緊摟在懷里,一下一下地輕撫我的后背。他有個習慣,緊張或者思考的時候,
總喜歡用食指輕輕敲擊自己的大腿,很有節(jié)奏感。我發(fā)現(xiàn),當他抱著我,
說會平安回來的時候,他的手指,也會不自覺地敲動。他在緊張。他在害怕。他跟我一樣,
害怕每一次的別離,都可能成為永別。我們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只不過,他的刀尖上,
是別人的生命,而我的刀尖上,是他。我們的矛盾,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中,徹底爆發(fā)了。
那天,城郊的一個化工廠發(fā)生爆炸。陳馳他們中隊,是第一批趕到現(xiàn)場的救援力量。
我在電視上看到了新聞,現(xiàn)場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像人間地獄。我的心,
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一遍遍地給他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我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坐立不安,整整一夜沒合眼。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拖著一身疲憊和灰塵回來。
“你還知道回來?”我看著他,聲音里帶著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他愣了一下,
隨即疲憊地笑了笑,“怎么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回來?”我冷笑一聲,“陳馳,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回不來呢?你讓我怎么辦?”我的情緒,在那一刻徹底失控。
“我每天提心吊膽,吃不下睡不著!我怕,我真的怕!怕哪天接到電話,
聽到的就是你的死訊!”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吼,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一點點暗了下去。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一言不發(fā)??蛷d里,
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過了很久,他才沙啞著開口:“墨墨,對不起?!彼哌^來,想抱我。
我卻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手。“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陳馳,你辭職吧?!蔽抑肋@個要求很過分,很自私??晌艺娴氖懿涣肆?。
我寧愿他做一個普通人,我們過平凡的日子,也不想他當什么英雄。他身體一僵,
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澳阏f什么?”“我說,讓你辭職!”我加重了語氣,
“在這個工作和我之間,你選一個?!蔽矣梅质謥硗{他。我知道這很卑鄙,可我別無選擇。
他深深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痛苦。“林墨,”他叫我的名字,
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辭職?!薄跋绬T這個身份,對我來說,
不是一份工作,是我的命?!薄澳悄隳??”我紅著眼質(zhì)問他,“我呢?在你心里,
我又算什么?”他沉默了。他的沉默,像一把刀,狠狠地捅進了我的心臟。原來,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使命,永遠排在第一位。而我,不過是可以被犧牲的選項?!拔颐靼琢?。
”我慘笑一聲,心如死灰。我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開始收拾東西。他沒有攔我。我拖著行李箱,
走到門口,最后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我多希望,
他能開口留我。哪怕只說一個字??墒菦]有。我拉開門,走了出去。身后,
傳來他壓抑著痛苦的聲音?!澳?,別逼我?!蔽覜]有回頭,
大步離開了這個曾經(jīng)帶給我無數(shù)溫暖和甜蜜的,我們的家。04分手后的日子,
比我想象中還要難熬。整個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變得灰暗一片。我把自己埋在工作里,
沒日沒夜地做手術(sh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記心口的疼痛。同事們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勸我休假去散散心。我拒絕了。我怕一閑下來,腦子里就會全是他。是他痞氣的笑,
是他溫柔的眼神,是他寬闊的懷抱。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像電影一樣,
在我腦海里反復播放,凌遲著我的心。我瘦了很多,整個人都脫了相。有一次在食堂吃飯,
院長看到了我,把我叫到辦公室,勒令我必須休假?!傲帜?,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我不想看到你毀了自己?!薄吧眢w是革命的本錢,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去救別人?
”院長的語氣很嚴厲,眼神里卻充滿了關(guān)切。我再也忍不住,趴在辦公桌上,失聲痛哭。
我休了假。卻不知道該去哪里。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我和他的回憶。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不知不覺,走到了我們常去的那家大排檔。老板娘還認得我,熱情地招呼我:“小林醫(yī)生,
好久沒見你和你男朋友一起來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們……分手了?!崩习迥镢蹲×?,隨即嘆了口氣,“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
”我點了一瓶啤酒,一個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著。酒很苦,澀得我喉嚨發(fā)緊。
我喝得很快,很快就有了醉意。恍惚間,我好像又看到了他。他就坐在我對面,像以前一樣,
用筷子敲著酒杯,笑嘻嘻地看著我?!澳?,少喝點,傷身體?!蔽疑斐鍪?,想去摸他的臉,
卻撲了個空。眼前,只有一張空蕩蕩的凳子。原來,是幻覺。眼淚,混著酒,一起滑落。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像個傻子。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我身邊坐下。
我以為是老板娘,頭也沒抬,含糊不清地說:“再……再給我來一瓶……”一只溫熱的大手,
覆在了我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這個動作,如此熟悉。我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熟悉的,
充滿了心疼和無奈的眼眸。是陳馳。他怎么會在這里?他瘦了,也憔悴了,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帶著濃重的黑眼圈?!澳阍趺础蔽乙婚_口,
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拔衣愤^?!彼卣f,收回了手。路過?
這里離他們中隊,隔了大半個城區(qū)。我知道,他在撒謊?!澳氵^得好嗎?”他問。我看著他,
心里五味雜陳?!巴玫?,”我違心地說,“沒有你,我過得更好。”我知道,我的話,
像刀子一樣傷人??晌铱刂撇蛔 N液匏?,恨他的固執(zhí),恨他的絕情。他眼里的光,
黯淡了下去。“那就好。”他端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拔宜湍慊丶摇!彼酒鹕?,
不容置疑地說。我沒有反抗,任由他扶著我,走出了大排檔。晚風吹在臉上,有些涼。
我清醒了一些。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斓叫^(qū)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熬偷竭@吧。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陳馳,”我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問出這句話,我?guī)缀跤帽M了全身的力氣。我在等他的答案。
或許,我還在期待著,他能給我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澳?,”他終于說話了,聲音艱澀,“忘了我吧?!蓖四??
說得真輕巧。已經(jīng)刻進骨血里的人,要怎么忘?我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好,
”我點點頭,笑得凄涼,“陳馳,祝你,前程似錦,歲歲平安?!闭f完,我轉(zhuǎn)身,
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小區(qū)。我沒有看到,身后的他,用手狠狠地砸向了路邊的電線桿,
發(fā)出一聲悶響。也沒有看到,他通紅的眼眶,和從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我們的愛情,
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像一場絢爛的煙火,綻放過后,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灰燼。05我以為,
和陳馳徹底斷了之后,我的生活會慢慢回到正軌??晌腋吖懒俗约?。沒有他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煎熬。我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像自己。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