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方案必須下周交稿，甲方提前了deadline。"總監(jiān)敲著白板，"許沐晴負責創(chuàng)意，楚修遠做技術支持，其他人全力配合。"
會議室燈光下，許沐晴偷瞄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楚修遠。自從團建回來，他們之間多了幾分微妙的尷尬。他正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鏡片反射著屏幕的藍光，看不清眼神。
散會后，楚修遠攔住她："需要先討論下技術落地的可行性嗎？"
"好啊，現(xiàn)在？"許沐晴抱著一疊資料。
"咖啡廳？"他提議，"公司附近新開的那家。"
咖啡廳裝修成復古工業(yè)風，兩人選了角落的位置。楚修遠點單時甚至沒看菜單："馥芮白加雙份濃縮，少冰。抹茶拿鐵，熱飲。"——全是許沐晴的喜好。
"你記性真好。"她攪動著抹茶上的奶泡。
楚修遠推了推眼鏡："職業(yè)習慣。"他打開平板，調(diào)出方案草圖，"這個AR互動環(huán)節(jié)，技術上需要解決三個問題..."
許沐晴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對廣告創(chuàng)意的理解遠超普通技術人員。當他談到如何用算法模擬兒童涂鴉效果時，眼睛亮得像星辰。
"你其實很適合做創(chuàng)意。"她脫口而出。
楚修遠笑了，眼角浮現(xiàn)細紋："大學參加過廣告大賽，得過些小獎。"
"為什么選擇做技術？"
"代碼比人心簡單。"他聲音很輕，"至少bug是明確的。"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側(cè)臉，勾勒出分明的輪廓。許沐晴突然想起程諾也曾說過類似的話——那時他剛幫她修好電腦，說電路比人際關系好懂多了。
"怎么了？"楚修遠注意到她的走神。
"沒什么。"許沐晴匆忙低頭喝咖啡，燙到了舌尖。
項目推進得比預期順利。許沐晴的創(chuàng)意天馬行空，楚修遠總能找到技術實現(xiàn)的路徑。他們常常加班到深夜，共享外賣，討論到激動處會同時伸手去拿同一張草圖，指尖相觸又迅速分開。
"你們倆簡直是最強CP。"實習生小雨開玩笑說。
許沐晴假裝沒聽見，耳根卻悄悄發(fā)熱。她注意到楚修遠最近換了香水，木質(zhì)調(diào)中帶著淡淡的雪松氣息，莫名讓人安心。
周五下班前，楚修遠發(fā)來消息：「明天有空嗎？想請教你關于兒童心理洞察的部分?！?/p>
許沐晴回復：「可以，約在哪？」
「如果你不介意，我家書房有些參考資料?！?/p>
她盯著這條消息看了許久。這是第一次有同事邀請她去家里，尤其是異性。最終好奇心戰(zhàn)勝了猶豫：「發(fā)地址給我?！?/p>
楚修遠的公寓在城西高檔小區(qū)，出乎意料的整潔。書房三面墻都是書，按色系排列，強迫癥般的整齊。桌上擺著三臺顯示器，角落里有一把吉他。
"你會彈吉他？"許沐晴好奇地問。
"業(yè)余愛好。"楚修遠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冊子，"這是兒童行為研究資料，可能對方案有幫助。"
他們并肩坐在沙發(fā)上翻閱資料，肩膀偶爾相碰。許沐晴聞到楚修遠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著些許咖啡香。這種居家的親近感讓她心跳加速。
"生日禮物。"楚修遠突然拿出一個深藍禮盒，"聽小雨說你下周生日，提前準備了下。"
許沐晴驚訝地接過，打開是一支銀色鋼筆，筆帽上刻著極光圖案。"蒙特格朗的極光系列？"她認出了這個限量版，"這太貴重了！"
"很適合你。"楚修遠聲音輕柔，"寫出來的字會發(fā)光。"
許沐晴眼眶發(fā)熱。程諾也曾送過她鋼筆，不過是學生價位的普通款。她剛要道謝，手機突然響起。
"我接個電話。"她走到陽臺，是閨蜜林夏。
"生日打算怎么過？"林夏問，"那個技術小哥會來嗎？"
許沐晴壓低聲音："他剛送了支很貴的鋼筆..."
"哇，有戲??！"林夏興奮地說，"比程諾大方多了！"
"別亂說。"
"說真的，他條件不錯，你也該走出來了。"林夏嘆氣，"雖然他終究不是程諾..."
許沐晴沉默。陽光突然變得刺眼，她看見玻璃倒影中自己蒼白的臉。
掛斷電話回到書房，楚修遠正在整理資料，表情如常。許沐晴松了口氣，他應該沒聽見。
"謝謝禮物，我很喜歡。"她努力表現(xiàn)得開心。
楚修遠點點頭，鏡片反光讓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不客氣。"
那天之后，楚修遠變得有些疏遠。他依然專業(yè)地完成工作，但不再有咖啡邀約，微信回復也變得簡短。許沐晴以為他忙，直到某天加班，她去技術部送文件，發(fā)現(xiàn)他電腦上開著搜索頁面：「程諾 車禍 許沐晴」。
她的血液瞬間凝固。
楚修遠回來時，許沐晴已經(jīng)離開。他盯著自己的搜索記錄，胸口發(fā)悶。調(diào)查結(jié)果很清晰：程諾，許沐晴大學學長，五年前因救一名闖馬路的小孩遭遇車禍。校園論壇里還有他們當年的合照——許沐晴挽著程諾的手臂，笑容燦爛如花。
他點開抽屜里偷拍的許沐晴書桌照片。那個上鎖的抽屜縫隙中，露出一角泛黃的信紙和半張黑白照片。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事實：他不過是一個死者的替代品。
項目驗收當天，客戶非常滿意，當場簽下續(xù)約合同?？偙O(jiān)高興地宣布請大家喝酒慶祝。
KTV包廂里，蘇薇緊挨著楚修遠坐，不時湊近他耳邊說話。許沐晴坐在對角，一杯接一杯地喝。她看見蘇薇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搭上楚修遠肩膀，而他并沒有躲開。
"少喝點。"不知何時，楚修遠坐到她身邊，拿走了她的酒杯。
許沐晴已經(jīng)微醺，傻笑著："開心嘛...你知不知道，這個項目創(chuàng)意...是我三年來最好的..."
"因為你很有才華。"楚修遠的聲音很溫柔。
"才不是..."許沐晴搖頭，"是因為有你...你比程諾還了解我的想法..."
楚修遠身體僵住。許沐晴渾然不覺，繼續(xù)嘟囔："程諾總說我想法太跳脫...但你不一樣...你懂我的跳躍..."
慶功宴結(jié)束已是凌晨。楚修遠主動提出送許沐晴回家。出租車里，她歪倒在他肩頭，發(fā)絲蹭著他的脖頸。
"楚修遠..."她含糊地喊他名字。
"嗯？"
"要是程諾在...也會像你這樣照顧我吧..."她說完便沉沉睡去。
楚修遠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燈，心如刀割。他輕輕將她的頭扶正，保持安全距離。
到達她家樓下，楚修遠猶豫片刻，還是將她扶上樓。從她包里摸鑰匙時，一張照片飄落在地——那是年輕許多的許沐晴和一個清秀男生的合影，背面寫著"永遠愛你的程諾"。
楚修遠將照片放回包里，把許沐晴安置在床上，倒了杯水放在床頭，然后輕輕帶上門離開。
夜風吹散了些許酒意。楚修遠站在路燈下，打開手機相冊，刪除了所有許沐晴的照片。包括那張他偷偷拍下的，她在陽光下認真工作的側(cè)臉。
手機突然震動，是蘇薇發(fā)來的消息：「聽說你最近在查程諾的事？我知道些內(nèi)幕，明天聊聊？」
楚修遠回復：「不必了，已經(jīng)很清楚?！?/p>
他抬頭看向許沐晴的窗口，燈還亮著，人影晃動。也許她醒來會發(fā)現(xiàn)他的心意，也許不會。但此刻他無比確定一件事：在愛情的比較級里，他永遠拿不到最高級。
晨光透過百葉窗灑進辦公室，許沐晴盯著電腦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已經(jīng)十分鐘了。文檔依舊空白。她偷瞄斜對面的工位——楚修遠又沒來。
自從慶功宴那晚后，他就像按了靜音鍵。微信回復不超過三個字，咖啡間偶遇也只是點頭而過。上周五部門例會，他甚至選了離她最遠的位置。
"許姐，技術部反饋說AR互動的部分需要調(diào)整。"實習生小雨遞來一份文件，"楚工已經(jīng)修改了代碼架構(gòu)，讓你看看新方案。"
許沐晴翻開文件，每一頁邊緣都有鉛筆標注，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這是楚修遠的習慣，總在打印稿上手寫補充說明。她撫過那些字跡，想起他曾說這樣做的原因是"數(shù)字文檔太冷，手寫更有溫度"。
"他人在哪？我想當面討論。"
"請假了。"小雨壓低聲音，"聽小林說，楚工最近在忙什么私人項目，經(jīng)常通宵。"
許沐晴胸口發(fā)悶。私人項目？新戀情？她搖搖頭，驅(qū)散這些胡思亂想。他們本來也只是同事關系，他沒義務向她報備行蹤。
手機震動，是公司群消息：「本周六組織登山活動，自愿報名，目的地翠云峰?！?/p>
許沐晴正要劃走，突然看見楚修遠在群里回復「參加」。她猶豫片刻，也點了報名。
周六清晨，大巴車前，許沐晴刻意穿了新買的運動裝。楚修遠最后一個到，黑T恤牛仔褲，背著一個專業(yè)登山包。他掃視人群時目光掠過她，沒有停留。
"修遠！這邊！"蘇薇揮手，她今天化了精致的運動妝，防曬衣下是緊身運動背心。
楚修遠走過去，蘇薇自然地挽住他手臂。許沐晴別過臉，假裝對路線圖很感興趣。
翠云峰不算高，但山路陡峭。許沐晴落在隊伍后面，氣喘吁吁。轉(zhuǎn)過一個急彎時，她踩到松動的石塊，右腳一崴，劇痛瞬間從腳踝竄到膝蓋。
"??！"她跌坐在地，冷汗涔涔。
前面幾個同事聞聲回頭，但隊伍行進速度太快，沒人停下。許沐晴試著站起來，腳踝已經(jīng)腫成饅頭大小。
"別動。"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楚修遠蹲下身，手指輕觸她腳踝。微涼的觸感讓許沐晴一顫。
"韌帶拉傷，需要固定。"他聲音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技術問題。
許沐晴看著他打開登山包，取出彈性繃帶和噴霧劑。他手法專業(yè)地包扎，眉頭微蹙。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光斑。
"你怎么帶了這些？"
"習慣。"楚修遠沒有抬頭，"登山常見傷。"
包扎完畢，他站起身："能走嗎？"
許沐晴試著用力，疼得倒吸冷氣。楚修遠看了看表，又望向前方早已不見蹤影的隊伍，嘆了口氣。
"我背你下山。"
不等她回應，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蹲下。許沐晴遲疑地攀上他的背。楚修遠輕松站起，雙手托住她膝彎。他的后背寬闊溫暖，散發(fā)著淡淡的松木香。
"抓緊。"他說。
下山路比上山更難。楚修遠走得很穩(wěn)，但每下一步，許沐晴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緊繃。她的胸口貼著他的背，心跳聲大得仿佛能被聽見。
"為什么躲我？"沉默許久，許沐晴終于問出口。
楚修遠腳步一頓，繼續(xù)前行："沒有。"
"明明有。"許沐晴聲音發(fā)顫，"從慶功宴那天起，你就..."
"許沐晴。"他打斷她，"你知道程諾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