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沐晴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數(shù)字和圖表不斷變化。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的辦公桌上，照亮了角落里擺放的一個小小相框——那是她和程越十二歲時的合影，站在小城河邊，兩人都笑得見牙不見眼。
"許總，十分鐘后和瑞豐投資的視頻會議。"助理張悅輕輕敲門，遞上一杯黑咖啡，"還有，您要的程越近三年的投資案例分析已經(jīng)整理好了。"
許沐晴的手指微微一頓，接過文件夾："謝謝，我沒要這個。"
張悅抿了抿嘴："是我自作主張。昨晚酒會結(jié)束后，您看了他的領(lǐng)英頁面二十七次。"
許沐晴抬眼，銳利的目光讓張悅不由得后退半步。
"下不為例。"她翻開文件，語氣平靜，"準(zhǔn)備會議吧。"
張悅點頭退出，輕輕帶上門。許沐晴深吸一口氣，翻開文件。程越的照片印在首頁，西裝革履，眼神銳利，與昨晚見到的一樣陌生又熟悉。
她合上文件，揉了揉太陽穴。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顯示9:55，她點擊進入視頻會議系統(tǒng)，調(diào)整好表情。
"許總，早上好。"屏幕那端是瑞豐投資的幾位高管，其中并沒有程越的身影。
許沐晴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隨即被自己的反應(yīng)驚到。她在期待什么？難道還指望他專門為了一個視頻會議出現(xiàn)嗎？
會議進行到一半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程越走了進來，自然地坐在主位上。
"抱歉遲到了。"他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低沉而清晰，"許總的方案很有說服力，不過我有個問題..."
許沐晴的指尖在桌下微微收緊，臉上卻保持著完美的微笑："程總請講。"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影，程越注視著屏幕，恍惚間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陽光也是這樣灑在小許沐晴的臉上，那時她的笑容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完美到近乎面具。
十五年前。
"我叫程越，住在你家隔壁。"九歲的小男孩站在院門外，手里捧著一籃新鮮的桃子，"我媽讓我送來的，說是歡迎新鄰居。"
八歲的許沐晴躲在門后，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外婆輕輕推她："晴晴，跟小哥哥說謝謝。"
"謝、謝謝。"她怯生生地接過籃子，手指不小心碰到程越的，立刻縮了回去，差點打翻籃子。
程越咧嘴笑了，露出兩顆虎牙："你叫什么名字？"
"許沐晴。"
"沐晴...真好聽。"程越歪著頭，"像晴天一樣。你要不要跟我去河邊玩？那里有好多魚！"
許沐晴抬頭看外婆，得到首肯后，小心翼翼地跟著這個陌生的小哥哥出了門。半小時后，兩個渾身濕透的孩子手拉著手跑回來，許沐晴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手里緊緊抓著程越給她編的花環(huán)。
"外婆！程越教我抓魚了！我們還約好明天去舊書店！"
視頻會議結(jié)束，許沐晴合上電腦，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程越最后那個問題明顯是在刁難她，但她完美地應(yīng)對了。五年的商場歷練讓她不再是那個被他一句話就能逗笑或者惹哭的小女孩了。
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中午有空嗎？想請你吃頓飯，聊聊合作?！淘健?/p>
許沐晴盯著屏幕看了三秒，回復(fù)：【已有約，改日吧?！?/p>
幾乎是立刻，回復(fù)就來了：【改日是什么時候？明天？后天？】
許沐晴幾乎能想象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固執(zhí)又帶著點孩子氣，就像小時候非要拉著她去探險時的樣子。她咬了咬唇：【程總，如果是公事，可以通過正式渠道預(yù)約。】
這次等了五分鐘，回復(fù)才來：【好，我會讓秘書聯(lián)系張助理。但沐晴，我們之間真的只能談公事了嗎？】
許沐晴沒有回復(fù)，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她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這座城市和小城那么不同，沒有蜿蜒的河流，沒有藏著寶藏的舊書店，也沒有那個總是走在她前面，卻會回頭伸手拉她一把的男孩。
敲門聲再次響起，張悅探頭進來："許總，林氏集團的林雨嫣小姐來訪，說是...程總的未婚妻。"
許沐晴的背脊一瞬間繃直，但她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請她進來。"
林雨嫣優(yōu)雅地走進辦公室，一身米色高定套裝，舉手投足間盡顯名媛風(fēng)范。她微笑著伸出手："許總，久仰大名。"
"林小姐客氣了。"許沐晴與她輕輕握手，"請坐。"
"我剛好路過，想親自來邀請許總參加我和程越的訂婚宴。"林雨嫣從包里取出一張燙金請柬，"下個月十五號。"
許沐晴接過請柬，指尖冰涼："恭喜二位。"
"程越說你們是青梅竹馬？"林雨嫣的語氣輕松，眼神卻銳利，"他很少提起小時候的事。"
"只是鄰居而已。"許沐晴微笑，"很多年沒聯(lián)系了。"
"是嗎？"林雨嫣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他昨晚回家后，為什么翻箱倒柜找一本舊相冊？"
許沐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只是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懷舊是人之常情。"
林雨嫣站起身，笑容不減："希望許總能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程越會很開心的。"
"看日程安排吧。"許沐晴也站起來，"張悅，送林小姐。"
門關(guān)上后，許沐晴跌坐在椅子上，請柬上的燙金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她打開抽屜，取出一本舊日記本，翻到中間一頁。那是她十六歲時寫的：
【今天程越又和蘇媛一起回家了。蘇媛真漂亮，是學(xué)生會主席，還會彈鋼琴。我躲在樹后看著他們，程越笑得好開心。如果有一天，他也能這樣對我笑就好了...】
許沐晴輕輕合上日記本。那時的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會在金融界站穩(wěn)腳跟，而程越會帶著未婚妻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手機再次震動，是張悅發(fā)來的消息：【許總，查到林氏集團最近在暗中收購明誠科技的股份，與我們正在洽談的項目有沖突。要提醒您的是，明誠的李總與程越私交甚篤。】
許沐晴瞇起眼睛。商場如戰(zhàn)場，感情用事是大忌。她回復(fù)：【繼續(xù)觀察，不要打草驚蛇?！?/p>
放下手機，她看向窗外的藍天。十五年前的小城天空也是這樣的藍，程越拉著她的手在田野里奔跑，大聲喊著："沐晴，快看！飛機留下的云！"
那時的他們，以為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