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的門被推開一條縫,隔絕了大部分客艙的喧囂,只留下引擎低沉的嗡鳴作為背景音。
顧淮正低頭核對最后一項飛行數(shù)據(jù),副駕駛林銳在旁邊絮絮叨叨說著什么,
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高度、航速、航向……每一個數(shù)字都在他腦子里精準地排列組合,
構(gòu)成這片天空最安全的通行證。突然,機艙廣播特有的電流聲“滋啦”輕響,緊接著,
一個甜得能掐出蜜、帶著點刻意拖長的慵懶女聲,毫無預(yù)兆地灌滿了整個駕駛艙,
也鉆進了每一個戴著耳機的乘客耳朵里。“各位旅客下午好,
我是本次航班的實習(xí)乘務(wù)員蘇晚。我們的飛機即將開始下降,請您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
調(diào)直座椅靠背……”標準的廣播詞開頭,聲音倒是清亮悅耳。
顧淮指尖在電子飛行包上頓了一下,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新來的?聲音有點陌生。下一秒,
那甜膩的調(diào)子陡然一轉(zhuǎn),像摻了細碎的糖晶,帶著點狡黠的笑意,
清晰無比地穿透了引擎的轟鳴:“……另外,
特別想對我們英俊瀟灑、技術(shù)一流的顧淮機長說一句——”駕駛艙里瞬間落針可聞。
林銳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廣播里的女聲還在繼續(xù),
每一個字都像羽毛搔刮著耳膜:“顧機長,您專注開飛機的樣子,真是帥得讓人腿軟呢。
”“噗——”林銳一口沒含住的水差點噴在儀表盤上,手忙腳亂地捂住嘴,嗆咳得滿臉通紅,
驚恐地看向旁邊氣壓驟降的源頭。顧淮的臉色,在聽到那句“帥得讓人腿軟”時,
徹底沉了下來。原本就線條冷硬的側(cè)臉,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層西伯利亞的寒冰,
連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幾分。他下頜線繃緊,薄唇抿成一條毫無弧度的直線,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如同深海般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翻涌起凜冽的風(fēng)暴。他抬手,
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帶著一股冷氣,“啪”地一聲關(guān)掉了內(nèi)話廣播的接收鍵。
那甜膩得令人不適的聲音戛然而止,駕駛艙只剩下引擎單調(diào)的嘶吼和林銳壓抑的咳嗽聲。
“顧、顧哥……”林銳好不容易順過氣,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臉色,
“這新來的……膽子也太肥了吧?要不要……”顧淮沒說話,只是利落地解開肩帶和安全帶,
動作干脆得帶著一股煞氣。他站起身,一米八七的身高在狹小的駕駛艙里極具壓迫感。
他看也沒看林銳,徑直拉開了駕駛艙門。艙門打開的瞬間,
客艙里那種混合著食物、香水和人氣的特殊味道撲面而來。顧淮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
瞬間鎖定了目標——那個站在中段服務(wù)間,手里還拿著廣播話筒,
一臉“干了壞事但我不怕”的明媚笑容,正和旁邊一個資深乘務(wù)長說著什么的年輕女孩。
蘇晚。顧淮在心里冷冷地念出這個名字。公司最近招進來的實習(xí)生,簡歷漂亮得挑不出毛病,
但人……顯然和簡歷是兩回事。關(guān)于她“小妖精”的名號,他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
這妖精的膽子,大到敢在萬米高空、對著全機乘客,撩撥到他的頭上。他邁開長腿,
锃亮的機長皮鞋踩在過道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一步步朝服務(wù)間走去。
周圍的空氣仿佛隨著他的移動而凍結(jié),原本還有些細碎交談聲的客艙,
瞬間安靜得只剩下引擎聲。乘客們紛紛側(cè)目,
、驚訝、甚至帶著點看好戲的眼神聚焦在這位氣場懾人的機長和他走向的那個漂亮女孩身上。
蘇晚顯然也看到了他。她臉上的笑容不僅沒收斂,反而更燦爛了幾分,甚至還歪了歪頭,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滿了無辜又狡黠的光,像只等著大貓來抓的頑皮狐貍。
顧淮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強烈的身高差帶來絕對的壓迫感。
他微微垂眸,冰冷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噪音,
帶著冰碴子:“蘇晚?”蘇晚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顧機長,有何指教?
”聲音依舊甜軟,毫無懼色?!皬V播詞,是誰教你這么念的?”顧淮的聲音毫無起伏,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皼]人教呀,”蘇晚攤了攤手,一臉理所當(dāng)然,“真情實感,
有感而發(fā)嘛。顧機長開飛機的樣子,確實很帥呀?!彼踔吝€往前湊了一小步,仰著臉,
吐氣如蘭,“難道……我說錯了嗎?”周圍的乘務(wù)員全都屏住了呼吸,
資深乘務(wù)長陳姐臉色發(fā)白,想開口打圓場,卻被顧淮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凍得張不開嘴。
顧淮盯著她近在咫尺、毫無瑕疵的臉,那雙眼睛里閃爍的挑釁和興味毫不掩飾。
他下頜的肌肉繃得更緊,沉默了幾秒,才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回你的位置。落地后,
寫一份深刻的檢查,下班前交到我辦公室。”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帶著一身寒氣,
大步流星地返回駕駛艙。艙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
服務(wù)間里,死寂一片。幾秒鐘后,蘇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著緊閉的駕駛艙門做了個鬼臉,小聲嘀咕:“冰山臉……還挺酷?!标惤氵@才敢上前,
一把拉住她,壓低聲音急道:“我的小祖宗!你瘋了?!那可是顧淮!出了名的活閻王!
你第一天就敢這么撩他?還想不想干了?”蘇晚滿不在乎地整理了一下絲巾,
笑容依舊明媚:“陳姐,安啦安啦。檢查嘛,寫就寫咯?!彼鄄鬓D(zhuǎn),望向駕駛艙的方向,
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光芒,快得讓人抓不住,“反正……他開除不了我。
”陳姐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周圍的其他空乘也紛紛交換著眼神,
那意思不言而喻——賭局可以開始了,賭這膽大包天的小妖精,多久會被顧閻王掃地出門。
駕駛艙內(nèi),氣壓低得林銳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座椅里。顧淮重新系好安全帶,戴上耳機,
冷峻的側(cè)臉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那段插曲從未發(fā)生。只有他握著操縱桿的手,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了一絲被強行壓下的波瀾。他調(diào)出航圖,
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林銳,準備下降程序?!薄笆牵瑱C長!”林銳趕緊應(yīng)聲,
不敢再多看旁邊一眼。飛機平穩(wěn)地穿過云層,下方的城市輪廓逐漸清晰。
顧淮的視線落在不斷變化的儀表盤上,精準地操縱著這架龐大的鋼鐵飛鳥。然而,
那個甜膩帶笑的聲音,那句“帥得讓人腿軟”,卻像頑固的雜音,在他高度專注的思維里,
留下了一道極其細微、卻揮之不去的劃痕。落地,交接,例行檢查。顧淮回到辦公室時,
窗外已是華燈初上。他脫下筆挺的制服外套,扯松了領(lǐng)帶,坐進寬大的辦公椅里,
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桌面上,一份空白的檢查報告單已經(jīng)擺在那里。他盯著那張紙,
眼前又閃過那張明媚張揚、不知天高地厚的臉。他拿起筆,在報告單的抬頭“姓名”一欄,
用力地寫下了兩個字——蘇晚。筆尖幾乎要劃破紙張。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斑M。
”顧淮頭也沒抬,聲音冷淡。門開了,蘇晚探進半個身子,
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點討好的笑容,手里捏著幾張紙:“顧機長,我的檢查寫好了。
”顧淮抬眼,目光銳利如刀:“放桌上?!碧K晚依言走進來,把檢查報告放在他面前,
卻沒有立刻離開。她微微傾身,雙手撐在辦公桌邊緣,這個姿勢讓她領(lǐng)口微微敞開,
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鎖骨。她看著顧淮,眼神清澈又無辜:“顧機長,您……還在生氣呀?
”一股淡淡的、甜而不膩的梔子花香隨著她的靠近飄了過來。
顧淮的視線下意識地掃過她近在咫尺的臉龐,白皙細膩的皮膚,挺翹的鼻尖,
還有那雙總是帶著鉤子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往后靠了靠,拉開距離,聲音更冷:“還有事?
”“沒事就不能關(guān)心一下機長的心情嗎?”蘇晚眨了眨眼,語氣帶著點委屈,“我知道錯了,
下次廣播一定嚴格按照標準流程,絕不再夾帶私貨。顧機長大人有大量,
就別跟我這個小實習(xí)生計較了嘛?!彼f著,指尖還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劃著圈。
顧淮的目光落在她纖細的手指上,又緩緩移回她的臉。她的道歉聽起來毫無誠意,
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撒嬌。他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蘇晚,
航空公司不是游樂場。你的輕浮,可能會影響飛行安全。”“輕???
”蘇晚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她直起身,抱起手臂,微微揚起了下巴,“顧機長,
我只是夸你帥而已,這也算輕浮?還是說……”她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眼神里帶上了一絲挑釁,
“您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顧淮眸色一沉。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將蘇晚籠罩。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極具壓迫感地逼近她,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呼吸可聞。
“蘇晚,”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聲音冷得像冰,“收起你那些無聊的把戲。我對你,
沒興趣。再有一次,”他頓了頓,視線掃過她瞬間有些僵住的笑容,“后果自負?!闭f完,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拿起桌上的檢查報告,語氣恢復(fù)了公事公辦的冷漠:“檢查留下,
你可以走了?!碧K晚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看著顧淮重新坐回椅子上,
拿起一份文件開始翻閱,仿佛她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股難以言喻的澀意涌上心頭,
她咬了咬下唇,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辦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門被輕輕帶上。顧淮的目光從文件上抬起,落在緊閉的門板上,
停留了幾秒。他放下文件,拿起蘇晚那份檢查報告。字跡倒是工整娟秀,
內(nèi)容無非是些“深刻認識到錯誤”、“保證不再犯”之類的套話。他隨手將報告扔進抽屜里,
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辦公桌一角。那里,靜靜地立著一個約莫二十公分長的飛機模型。
銀灰色的涂裝,流線型的機身,機翼和尾翼的細節(jié)都做得極其精致,是波音737的經(jīng)典款。
模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角處甚至有一點點細微的磨損痕跡,但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顧淮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冰涼的模型機身,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難以捉摸的情緒。
他很快收回手,重新拿起文件,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條款上。
辦公室恢復(fù)了寂靜,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
映在顧淮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陰影。
自那天的“廣播事件”和辦公室警告后,蘇晚似乎真的收斂了不少。至少在顧淮面前,
她不再明目張膽地“撩撥”,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著實習(xí)空乘的工作:端茶倒水,整理行李架,
回答乘客詢問,標準的微笑,標準的服務(wù)用語。只是偶爾,當(dāng)顧淮從駕駛艙出來巡視客艙,
或者進行航前準備時,總能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帶著點探究和狡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等他循著感覺看過去,蘇晚要么在認真檢查安全帶,要么在低頭整理餐車,
一副“我很忙別打擾我”的樣子。顧淮只當(dāng)沒看見。
他依舊是那個一絲不茍、冷峻威嚴的顧機長,對蘇晚的態(tài)度也維持著冰點以下的距離。
機組里關(guān)于“小妖精多久會被開除”的賭局賠率一路飆升,
看好蘇晚能撐過試用期的人寥寥無幾。這天飛的是個紅眼航班,目的地是海濱城市海城。
航程過半,大部分乘客都已昏昏欲睡,客艙燈光調(diào)暗,一片靜謐。
蘇晚和另一個乘務(wù)員推著餐車進行最后的飲料服務(wù)。走到中段,
一位坐在靠過道位置、穿著花襯衫、滿身酒氣的中年男乘客,在蘇晚俯身給他倒橙汁時,
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靶∶妹?,手真滑啊……”男人醉眼朦朧,笑容猥瑣,
手指還在她手腕上摩挲了一下。蘇晚臉上的職業(yè)笑容瞬間僵住,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她用力想抽回手,卻被對方攥得更緊?!跋壬?,請您自重!”她壓低聲音,語氣帶著警告。
“自重?嘿嘿,哥哥請你喝一杯啊?”男人另一只手竟然想去摸她的臉。旁邊的乘客被驚醒,
紛紛看了過來,有人皺眉,有人面露不悅,但一時沒人出聲。
就在蘇晚準備用更激烈的方式掙脫時,一道冰冷低沉、極具穿透力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放開她?!碧K晚猛地回頭,只見顧淮不知何時站在了過道上。
他應(yīng)該是剛從駕駛艙出來,肩章上的四道杠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醒目。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卻凝聚著懾人的寒光,直直地射向那個醉酒的乘客。
強大的氣場瞬間籠罩了這片區(qū)域。醉酒的男人被那眼神看得一哆嗦,酒似乎醒了一半,
下意識地松開了手。顧淮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蘇晚擋在了身后,
完全隔絕了那男人不懷好意的視線。他看也沒看蘇晚,
目光如冰錐般釘在男人臉上:“這位先生,騷擾機組人員,干擾航班秩序,
根據(jù)航空安全條例,我有權(quán)在下一降落點將你移交給機場公安?!彼穆曇舨桓?,
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讓人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醉酒男人徹底慌了,臉色發(fā)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機長……我、我喝多了,
糊涂了……我再也不敢了……”顧淮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男人嚇得縮在座位上,再不敢抬頭。顧淮這才側(cè)過身,
對蘇晚簡短地命令道:“去后艙?!闭Z氣依舊沒什么溫度,
但擋在她身前的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姿態(tài)。蘇晚看著眼前寬闊挺直的背影,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干凈的皂角氣息混合著極淡的機油味,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將她包裹。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終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推著餐車快步走向后艙服務(wù)間。心臟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不是因為剛才的驚嚇,
而是因為身前這個替她擋開一切的男人。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顧淮正低聲和聞訊趕來的安全員交代著什么,側(cè)臉線條冷硬,卻在此刻的蘇晚眼中,
莫名地鍍上了一層柔光。直到飛機平穩(wěn)降落在海城機場,后續(xù)的送客流程結(jié)束,
蘇晚都沒再找到機會和顧淮說上一句話。機組車駛向酒店的路上,氣氛有些沉悶。
蘇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飛速掠過的夜景,腦子里亂糟糟的。到了酒店,分配房間。
蘇晚拿到房卡,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就看見顧淮也從電梯出來,
徑直走向斜對面的房間——那是機長套房。他似乎也看到了她,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刷開房門就要進去?!邦櫃C長!”蘇晚鼓起勇氣,叫住了他。顧淮握著門把手的手頓住,
側(cè)過身,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疏離。蘇晚深吸一口氣,
走到他面前,仰起臉,認真地說:“剛才在飛機上……謝謝你?!鳖櫥纯粗?。
女孩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里面盛滿了真誠的感激,
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更深的東西。他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開口:“職責(zé)所在。
”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安还茉趺礃?,還是要謝謝你?!碧K晚堅持道,
她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聲音放輕了些,“其實……我……”她的話還沒說完,
顧淮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的脖頸。她今天扎了個利落的丸子頭,幾縷碎發(fā)垂落,
露出了后頸靠近發(fā)際線的一小塊肌膚。就在那白皙的皮膚上,
一道約莫兩厘米長的、淡粉色的疤痕,清晰地映入顧淮的眼簾。那道疤……形狀,
位置……顧淮的瞳孔驟然收縮!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酒店走廊柔和的燈光,
地毯綿密的觸感,遠處隱約的電梯運行聲,都瞬間褪色、遠去。
顧淮的視線死死地釘在蘇晚頸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銳的嗡鳴。那道疤……彎月形,靠近發(fā)際線邊緣,顏色已經(jīng)很淡,
但在細膩的皮膚上依舊清晰可辨。十年前那個被濃煙和烈火吞噬的夜晚,混亂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