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路燈剛亮。我拐進小巷，抄近路去公交站。腿突然被抱住。抱得很緊?！皨寢專?/p>
”我嚇一跳。低頭看。是個小男孩。四五歲。臉很白，眼睛很大。衣服看著挺貴，
但沾了點灰。他仰著頭，死死抱著我的腿?！靶∨笥?，你認(rèn)錯人了?！蔽以囍橥?，
“我不是你媽媽?！薄皨寢?！”他喊得更響，帶著哭腔。小手抓得更緊。巷子口傳來剎車聲。
刺耳。一輛黑色轎車堵在那里。車門猛地打開。下來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人高馬大。
直奔我來?！澳銈兏墒裁矗俊蔽一帕?，想把孩子護身后。但那孩子還死死抱著我的腿。
黑西裝男人一左一右。一個彎腰抱起孩子。動作熟練。孩子掙扎，哭喊“媽媽”。
另一個男人抓住我胳膊?！胺攀?！”我掙扎，沒用。他力氣太大?！盎粝壬娔?。
”男人聲音平板，沒有起伏?！笆裁椿粝壬?？我不認(rèn)識！”我被拽著往車那邊走。
孩子被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皨寢?！我要媽媽！”他朝我伸手。我腦子一片空白。
被粗暴地塞進車?yán)铩：⒆颖蝗谖遗赃?。車門“砰”地關(guān)上。落鎖。車開得飛快。
孩子還在抽噎，小手緊緊揪著我衣角。我全身僵硬?？謶窒癖疂蚕聛?。這是什么情況？
綁架？車開進一個別墅區(qū)。很大。很安靜。樹影重重。停在一棟很大的房子前。門開了。
我被拉下車。孩子也被抱下來。他立刻又撲過來抱住我的腿?！斑M去。
”黑西裝男人推了我一把。屋里燈火通明。亮得晃眼。巨大的水晶吊燈。光潔冰冷的地板。
空氣里有淡淡的、昂貴的木頭和皮革混合的味道。一個人背對著我們，站在落地窗前。很高。
背影繃得很緊。他慢慢轉(zhuǎn)過身。我呼吸一窒。這男人…很英俊。但眼神太冷了。
像淬了冰的刀片。掃過我，最后釘在孩子身上?！盎羲及??！彼曇舻统粒瑝褐?，
“過來?！北е彝鹊暮⒆佣读艘幌?。更緊地貼著我。小腦袋埋在我腿上?！盎粝壬?？
”我嗓子發(fā)干，“這…這是誤會。我不認(rèn)識這孩子…”霍先生幾步走過來。
每一步都帶著壓迫感。他蹲下身，試圖拉開孩子的手?！八及?，聽話?！薄安灰?！要媽媽！
”霍思安尖叫，聲音帶著驚恐的尖銳?；粝壬氖诸D住了。他抬眼，
那冰冷的視線再次落在我臉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像在審視一件可疑物品。“你叫什么名字？
”他問。語氣很平，卻讓人后背發(fā)涼?！盎裟钅??！蔽艺f。他眼神動了一下?！盎裟钅睿?/p>
也姓霍？”“巧合。”我立刻說。這姓氏給我惹麻煩了？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扒珊?？
霍思安從不主動靠近陌生人。更不會認(rèn)錯媽媽?！彼湫σ宦暎澳阗M心了。說吧，
誰派你來的？我大哥？還是老爺子那邊的人？”我懵了?！笆裁凑l派我來的？我下班回家！
這孩子在巷子里突然抱住我喊媽媽！你的人就把我抓來了！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
也不認(rèn)識這孩子！”他盯著我。顯然不信?！把菁疾诲e?？上?，太假。
”他轉(zhuǎn)向旁邊的管家模樣的男人，“吳伯，帶小少爺去兒童房?！薄笆牵壬??！眳遣锨埃?/p>
溫和但堅決地抱起霍思安。孩子哭得喘不上氣，小手朝我亂抓?！皨寢專寢寗e走！
”那哭聲扎心。我下意識上前一步?！罢咀 ！被粝壬鷵踝∥摇＞嚯x很近。
他身上有冷冽的松木氣息，混合著壓迫感?！盎粝壬?，這真是誤會！我就是一個普通上班族！
你放我走吧！”我急了。他眼神更冷。“普通上班族？住城西老破小，坐公交上下班，
月薪六千，無父無母，社交簡單…資料倒是做得很干凈?！彼麍蟪鑫业淖≈泛凸久?。
我渾身發(fā)冷。“你…你查我？”“當(dāng)然要查?！彼平徊剑安榍宄?，你接近我兒子，
到底想得到什么？錢？還是霍太太的位置？”“我沒有！”我氣得發(fā)抖，“我說了一百遍了！
是你兒子自己沖過來抱住我的！你的人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綁來！現(xiàn)在倒打一耙？
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癥！”他瞇起眼。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頂撞?？諝饽塘恕?/p>
“媽媽！媽媽！”霍思安的哭聲隱約從樓上傳來?；粝壬櫨o眉頭。煩躁地松了松領(lǐng)帶。
“吳伯，怎么還沒哄好？”吳伯匆匆從樓梯下來，一臉為難：“先生，小少爺哭得厲害，
一直喊…喊這位小姐‘媽媽’。不肯吃藥，不肯睡覺。”霍先生臉色更難看了。他盯著我，
眼神像刀子，要把我剖開?！澳銓λ隽耸裁?？”“我什么都沒做！就說了幾句話！
”我簡直要瘋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先生，”吳伯小心翼翼地提議，
“要不…讓這位小姐試試？小少爺似乎很依賴她。這樣哭下去，怕是要生病…”“不行。
”霍先生斬釘截鐵。樓上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干嘔聲。孩子哭得太兇，
像是要背過氣去?；粝壬骂M線繃緊。他猛地看向我，眼神復(fù)雜，掙扎，
最后歸于一片冰冷的審視。“你，”他指著樓梯，“上去。哄他睡覺。只準(zhǔn)睡覺。
敢多說一句不該說的，后果自負(fù)?！彼Z氣里的威脅毫不掩飾。我巴不得離他遠點。
轉(zhuǎn)身就往樓上跑。吳伯趕緊引路。兒童房很大。全是昂貴的玩具。
霍思安蜷在吳伯說的保姆懷里，小臉憋得通紅，還在抽噎，眼睛腫得像核桃?？吹轿?，
他立刻掙扎著撲過來?！皨寢?！”我接住他。小小軟軟的身體在我懷里發(fā)抖。
衣服都被汗浸濕了。他死死摟住我的脖子，把臉埋在我頸窩里。
哭聲變成了委屈的、斷續(xù)的嗚咽?！昂昧撕昧?，不怕了?！蔽遗闹谋常?/p>
聲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不管他為什么叫我媽媽，孩子此刻的恐懼是真的。保姆如蒙大赦，
趕緊退出去。吳伯也輕輕帶上了門。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這個陌生的、叫我媽媽的孩子。
他漸漸平靜下來，只偶爾抽噎一下。“思安？”我試著叫他名字。他抬起頭，
大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我。“媽媽不走?！毙南癖皇裁醋擦艘幌?。我嘆口氣?！拔也皇悄銒寢?。
”我輕聲說。他小嘴一扁，又要哭。“是媽媽！照片…媽媽照片！”照片？我愣住了。
他掙扎著從我懷里下去，光腳跑到一個矮柜前，拉開抽屜。里面放著一個相框。他拿過來，
獻寶似的舉給我看。照片有些舊了。里面是個年輕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女人眉眼彎彎，
笑得很溫柔。嬰兒很可愛。我像被雷劈中。照片里的女人…竟然和我有七八分像！
尤其是眉眼和笑起來的樣子！只是氣質(zhì)更溫婉些。霍思安指著照片上的女人：“媽媽！
”又指指我：“媽媽！”我明白了。怪不得他認(rèn)錯人。我們太像了?？烧掌系呐耸钦l？
她真的是霍思安的媽媽？那為什么霍先生剛才的態(tài)度那么奇怪？這孩子…是私生子？
所以霍先生才這么緊張？無數(shù)疑問涌上來。我拿著相框，心里亂成一團?！皨寢?，睡覺覺。
”霍思安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拽我的衣角?？蘩哿恕Ｎ曳畔孪嗫?，把他抱回床上。
他緊緊抓住我一根手指，眼睛困得睜不開，
嘴里還含糊地嘟囔著：“媽媽不走…講故事…”“睡吧。”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小小的睡臉。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心里某個地方，莫名其妙地軟了一下。
我哼起一首不成調(diào)的搖籃曲。是我媽小時候哄我的。他很快睡著了，呼吸均勻。
小手還攥著我的手指。門被輕輕推開?；粝壬驹陂T口。他沒進來。
目光沉沉地看著床上熟睡的孩子，又落到我身上。眼神里的冰冷似乎褪去了一點點，
但探究和審視更重了?！八?？”他聲音壓得很低?！班拧！蔽逸p輕抽出自己的手指，
給他掖好被子。他示意我出去。我跟著他走到走廊上?！翱吹搅?？”他靠在欄桿上，
點燃一支煙。煙霧模糊了他冷硬的側(cè)臉。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澳菑堈掌??！薄翱吹搅恕?/p>
”我說，“我和她…很像?！薄八辛滞??！彼鲁鲆豢跓煟抗馔断蛱摽?。
“思安的親生母親。五年前，生下思安沒多久就…病逝了?！痹瓉砣绱?。孩子沒見過生母，
只有照片。所以看到酷似的我，才會不顧一切地?fù)溥^來?！拔也檫^你。”他掐滅煙，
目光銳利地轉(zhuǎn)向我，“你和林晚，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背景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這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我也希望是假的?！蔽铱嘈?，“誰想卷入這種事？”他盯著我，
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沉默在走廊里蔓延?！八及病芤蕾嚹恪！彼Z氣復(fù)雜，
“這幾年，他從來沒這樣親近過誰，除了吳伯和照顧他的保姆。更別提開口叫媽媽。
”他頓了一下，“他自閉癥譜系。對陌生人非?？咕堋！蔽毅蹲×恕?/p>
怪不得霍思安的眼神有時會有點放空，反應(yīng)也慢半拍。原來是這樣?！八裕?/p>
”霍先生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我更不相信這是巧合。一個自閉癥孩子，
第一次見面就認(rèn)定你是媽媽？霍念念，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無力感席卷而來?！盎粝壬?，
你講點道理！我連你兒子有自閉癥都不知道！我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操控一個孩子的想法？
他就是覺得我像照片里的人！就這么簡單！”“簡單？”他嗤笑一聲，“霍家的事，
從來就不簡單。尤其是關(guān)于思安?！彼平徊剑叽蟮纳碛盎\罩下來，“在查清楚之前，
你哪里也不能去。”“什么？！”我瞪大眼睛，“你要非法拘禁我？”“隨你怎么說。
”他表情冷漠，“為了思安的安全，你必須留在這里。配合我。”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
遞到我面前。屏幕上是我租住的小屋照片?！澳隳莻€地方，不安全。
我的人會去處理你的私人物品。工作那邊，已經(jīng)替你辭了?！蔽夷X袋“嗡”的一聲。
“你憑什么替我辭職？！”“憑你現(xiàn)在的‘身份’。”他收回手機，語氣不容置喙，
“在思安面前，扮演好‘媽媽’。別讓他再哭鬧。這是你唯一的價值。
否則…”他眼神掃過樓下，“你知道后果?！薄澳恪慊斓?！”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澳愕姆块g在思安隔壁。吳伯會告訴你該做什么。記住，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彼D(zhuǎn)身下樓，背影決絕。我被困住了。像個提線木偶。
我的活動范圍被嚴(yán)格限定在主別墅區(qū)。手機被“代為保管”。
理由是“防止泄露思安的信息”。吳伯是這棟冰冷房子里唯一溫和的存在。他告訴我，
霍先生叫霍臨深?；艏耶a(chǎn)業(yè)龐大，關(guān)系復(fù)雜。霍思安是霍臨深唯一的孩子，但因為是私生子，
身份敏感?；襞R深一直把他保護得很嚴(yán)密?！靶∩贍斦娴暮芟矚g你，霍小姐?！眳遣畤@氣，
“他以前…幾乎不說話。更不會主動接近人。你是他第一個開口叫的人?！蔽铱聪騼和?。
霍思安正坐在地毯上，安靜地玩積木。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身上，頭發(fā)軟軟的。
他抬頭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小聲喊：“媽媽?！毙挠直惠p輕撞了一下。我走過去，
蹲在他身邊?！八及苍诖钍裁矗俊薄胺孔??！彼÷曊f，拿起一塊紅色的積木遞給我，
“媽媽放?！蔽医舆^積木，小心地放在他搭的歪歪扭扭的“房子”頂上。他看著我，
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很淺的一個笑容，卻讓我心頭一暖?；襞R深大部分時間不在家。
他似乎在處理什么棘手的事情。偶爾回來，也是深夜。每次他回來，
整個別墅的氣氛都會驟然緊繃。他會來看思安。通常是在孩子睡著后。他站在兒童房門口，
沉默地看著。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刻的陰影。那時的他，不再是那個冰冷強硬的霍先生，
眼神里會流露出一種很深的…疲憊和沉重。有一次，我半夜口渴，下樓倒水。
看到他獨自坐在昏暗的客廳里。手里端著一杯酒。背影挺直，卻顯得無比孤寂。他沒開燈。
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輪廓。我沒出聲，悄悄退回了樓上。心里卻有點異樣。
這個看似掌控一切的男人，似乎也背負(fù)著很重的東西。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我和思安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近。他依然只叫我“媽媽”。開始主動拉我的手，
會把他喜歡的玩具塞給我看。他的語言不多，但眼神里的依賴越來越明顯。
我教他認(rèn)卡片上的動物，陪他看簡單的繪本。他學(xué)得很慢，但很認(rèn)真。
當(dāng)他終于能指著“小貓”的卡片，清晰地發(fā)出“貓”的音時，我忍不住抱了抱他。
“思安真棒！”他有點害羞地笑了，小手回抱了我一下。那一刻，心里涌起的暖流是真實的。
我開始忘記最初的恐懼和憤怒，只想著怎么讓這個孤獨的孩子多一點快樂。
霍臨深回來的次數(shù)變多了些。他依舊沉默寡言，但看我和思安相處時，
眼神里那種冰冷的審視淡去了不少。有一次，
他看到思安在我懷里咯咯笑（因為我在模仿繪本里大灰狼的聲音），腳步停在門口，
看了很久。我沒敢回頭，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隔天，
吳伯告訴我，先生吩咐在花園里裝了一個新的兒童秋千架。思安很喜歡。平靜的表象下，
總有暗流涌動。那天下午，陽光很好。我?guī)е及苍诨▓@里玩新裝的秋千。思安坐在秋千上，
我輕輕推著他。他抓著繩子，小臉上帶著難得的、明顯的笑意，嘴里發(fā)出模糊的“咿呀”聲。
“高一點！媽媽！再高一點！”他忽然清晰地喊出來。我愣了一下，隨即驚喜萬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表達這么長的意愿！“好！再高一點！”我笑著，稍微用力推了一下。
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遠處灌木叢后，有閃光燈極其輕微地閃了一下！有人偷拍！
我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側(cè)身，想把思安擋在身后。秋千還在蕩?！八及残⌒?！
”我伸手去抓他。但已經(jīng)晚了。思安似乎被我的緊張和突然的動作嚇到，小手一松，
整個人從秋千上朝側(cè)面摔了下來！“啊——！”我魂飛魄散，撲過去?！芭椤钡囊宦晲烅?。
思安摔在柔軟的草地上，沒怎么受傷，但顯然嚇壞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八及?！
思安不哭！摔到哪里了？”我跪在地上，慌亂地檢查他的胳膊腿。還好，只是手掌蹭破點皮。
“媽媽…痛…”他哭得撕心裂肺，撲進我懷里。我緊緊抱著他，心臟還在狂跳，
目光死死盯著剛才閃光燈出現(xiàn)的灌木叢。那里已經(jīng)沒人了。是誰？為什么要偷拍思安？
聯(lián)想到霍臨深之前的緊張和警告，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霸趺椿厥拢?/p>
”冰冷壓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襞R深不知何時回來了，站在幾步開外。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快步走過來，一把從我懷里抱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思安?！鞍职帧础彼及渤橐?，
把蹭破皮的小手伸給他看?；襞R深檢查了一下孩子的手，確定只是小傷，
緊繃的下頜線才稍微松了一點點。但當(dāng)他抬頭看向我時，眼神里的風(fēng)暴比剛才更甚。
“我讓你看著他！你就是這么看的？！”他厲聲質(zhì)問，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錐。
“有人偷拍！”我急忙解釋，“在那邊灌木叢！我看到了閃光燈！我嚇到了，想去擋著他，
他才…”“偷拍？”霍臨深眼神銳利地掃向我指的方向，又迅速掃視整個花園外圍。
他拿出手機，快速撥了個號碼：“阿成，立刻查花園南側(cè)監(jiān)控，五分鐘前，
有可疑目標(biāo)偷拍小少爺。封鎖所有出口，把人給我揪出來！”他語速極快，
帶著一種冰冷的殺伐氣。掛了電話，他低頭看著還在抽噎的思安，輕輕拍著他的背。
動作有些生疏，但帶著安撫的力量?！拔乙獘寢尅彼及部薜么蜞?，淚眼朦朧地朝我伸手。
霍臨深抱著孩子的手臂僵了一下。他沒松手，也沒把孩子遞給我。
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我。“霍念念，”他聲音低沉，“你最好祈禱阿成能抓到人。
”他的懷疑，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剛才那點因為他安撫思安而升起的好感蕩然無存。
阿成很快回來了，臉色凝重地?fù)u頭：“先生，外圍監(jiān)控被人提前動了手腳，那幾分鐘是盲區(qū)。
沒抓到人。”霍臨深的臉色瞬間結(jié)冰。他沒再看我，抱著思安大步走進別墅。
我的“禁閉”升級了。吳伯委婉地告訴我，先生吩咐，為了安全起見，
暫時不要帶小少爺去室外?；顒臃秶拗圃诙?。心沉到谷底?；襞R深認(rèn)定那偷拍和我有關(guān)？
或者，是我自導(dǎo)自演？因為他的敵人，不可能這么輕易溜掉？無力辯解。在這個地方，
我根本沒有話語權(quán)。霍臨深不再回來吃晚飯，甚至幾天不見人影。
別墅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思安變得很不安。他不能去花園玩了，明顯焦躁。
他又開始不怎么說話。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發(fā)呆。只有我陪著他時，他才稍微好一點，
但還是會時不時地看向窗外，小聲說：“秋千…媽媽…玩…”看著他失落的樣子，
我心里堵得難受。幾天后，霍臨深深夜回來。他直接敲開了我的房門。
身上帶著濃重的煙味和酒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眼神疲憊，布滿紅血絲，
但深處像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笆帐皷|西?！彼曇羯硢?，“明天一早，帶思安去青嵐湖。
”我一愣?！叭ツ睦铮俊薄岸燃俅?。我名下?！彼喍痰卣f，“這里不安全了。
對方已經(jīng)盯上思安。我需要換個地方，清理門戶。”他眼中閃過狠厲。“清理門戶？
”我心頭一跳，“你…你查到是誰了？”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安辉搯柕膭e問。
照顧好思安。這是你唯一要做的事。”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住，背對著我，“路上，
不管發(fā)生什么，抱緊他。別松手?！边@句話，帶著一種不祥的預(yù)兆。青嵐湖度假村在遠郊。
山清水秀，人跡罕至。我們坐的車是經(jīng)過特殊改裝的，玻璃很厚。前后還有兩輛保鏢車。
思安靠在我懷里，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有些不安地扭動著。霍臨深坐在副駕駛，
一直閉目養(yǎng)神，但渾身繃緊，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車開上盤山公路。一邊是山壁，
一邊是陡峭的懸崖。風(fēng)景壯麗，卻也險峻?！皨寢尅隆彼及部s了縮?！安慌拢瑡寢屧?。
”我摟緊他。就在這時，霍臨深猛地睜開眼！眼神銳利如鷹隼！“加速！甩掉后面那輛黑車！
”他厲聲對司機道。司機猛踩油門。巨大的推背感襲來。我死死抱住思安，穩(wěn)住身體。
透過后視鏡，我看到一輛原本跟在后面的黑色越野車，正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瘋狂追上來！
“阿成！攔住它！”霍臨深對著耳麥低吼。我們后面的那輛保鏢車立刻減速，試圖別停黑車。
但黑車極其瘋狂，狠狠撞向保鏢車的側(cè)面！“砰——！”巨大的撞擊聲傳來！
保鏢車被撞得失控，打橫甩了出去，撞在山壁上！火花四濺！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黑車越過事故車輛，更加瘋狂地追上來！車窗搖下，伸出了一根黑洞洞的槍管！“趴下！
”霍臨深暴喝一聲，猛地從前座探身過來，一把將我和思安死死按在后座下面！“砰！砰！
砰！”幾聲沉悶的槍響！子彈打在車尾和防彈玻璃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啊——！
”思安在我懷里爆發(fā)出驚恐的尖叫！“思安別怕！媽媽在！抱緊媽媽！
”我把他整個護在身下，用身體擋住車窗的方向?？謶肿屛覝喩戆l(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