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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醫(yī)骨生刃 山林士 15856 字 2025-08-27 14: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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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歸燕叩殘門暮春的風(fēng)裹著江南特有的濕意,卷得青布車簾簌簌作響。

沈清辭指尖抵著車窗,指腹碾過窗欞上積的薄塵,目光越過道旁抽新的柳絲,

落在前方隱約可見的烏衣巷口 —— 那是她闊別五年的家。

五年前她執(zhí)意要隨云游的白須醫(yī)翁上山學(xué)醫(yī),父親沈御史雖怒她 “棄文從醫(yī),

有失世家體面”,終究拗不過她眼底的執(zhí)拗,只撂下一句 “沈家門楣,你自己選的路,

跪著也要走到底”,便任由老管家送她上了霧隱山。那時的烏衣巷沈府,朱門銅環(huán)擦得锃亮,

門內(nèi)垂花架下總擺著長姐沈清婉繡活的繃子,兄長沈清硯會在廊下教她背《論語》,

母親則站在階上喚他們吃點心,連風(fēng)里都飄著桂花糖的甜香。

可此刻車轱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停在巷口時,沈清辭卻僵住了。

朱漆大門剝落得露出內(nèi)里的木色,銅環(huán)上銹跡斑斑,

門楣上那塊 “御史第” 的匾額歪歪斜斜掛著,一角斷裂處用粗繩勉強捆著,

像是個茍延殘喘的老人。巷子里靜得反常,連尋常人家的犬吠聲都沒有,

只有幾只麻雀落在墻頭上,警惕地盯著她這外來的車馬?!靶〗??” 車夫勒住韁繩,

回頭看她,“這…… 是沈府吧?”沈清辭推開車門,裙擺沾了道旁的草屑也渾然不覺。

她走過去,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銅環(huán),門 “吱呀” 一聲開了條縫,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門后跌出來,看清她的模樣時,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隨即老淚縱橫。

“小…… 小姐!您回來了!您可算回來了!” 是老管家福伯,

五年前送她上山時還精神矍鑠的人,如今頭發(fā)全白了,背駝得幾乎要彎到地上,

身上的青布衫打了好幾個補丁?!案2依镌趺戳??” 沈清辭的聲音有些發(fā)緊,

她扶著福伯的胳膊,目光掃過院內(nèi) —— 曾經(jīng)修剪整齊的花木早已荒蕪,

石子路被雜草頂?shù)冒纪共黄?,正屋的門窗緊閉,窗紙破了好幾個洞。福伯張了張嘴,

喉嚨里發(fā)出像破風(fēng)箱似的嗚咽聲,半晌才斷斷續(xù)續(xù)說出話來:“小姐,

您走后的第三年…… 大姑娘她…… 沒了??!”“長姐?” 沈清辭的心臟猛地一沉,

長姐沈清婉溫婉賢淑,去年還托人給她捎過信,說已與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定了親,

怎么會……“是被人害的!” 福伯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壓低,像是怕被什么人聽見,

“定親那日,大姑娘去城郊的觀音廟還愿,回來的路上就沒了氣息,官府查了說是意外落水,

可誰不知道,那侍郎家的公子轉(zhuǎn)頭就娶了丞相家的侄女!”沈清辭的指尖冰涼,

她攥緊了福伯的胳膊,指節(jié)泛白:“那兄長呢?我兄長沈清硯在哪?

”兄長沈清硯是國子監(jiān)的高材生,去年春闈還中了進士,按說該在京中任職,

怎么家里這般光景,他卻不在?福伯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他顫巍巍地指向西側(cè)的廂房:“公子…… 公子他被關(guān)在大牢里,

說是…… 說是貪墨了賑災(zāi)銀兩,去年冬天就…… 就沒了……”“貪墨?

” 沈清辭只覺得一股血氣沖上頭頂,兄長為人正直,連家里的月錢都時常接濟窮苦的書生,

怎么可能貪墨賑災(zāi)銀兩?“官府憑什么定他的罪?證據(jù)呢?”“哪有什么證據(jù)!

” 福伯捶著地面,聲音里滿是絕望,“就是丞相的人說的,官府照著辦,老爺去府衙理論,

反被打了出來。后來老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收拾了東西上京鳴冤,

可誰知…… 誰知走到黃河邊,遇上了水禍,連尸首都沒找著?。 苯佣B三的噩耗像重錘,

一下下砸在沈清辭的心上。她站在荒蕪的庭院里,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連暮春的風(fēng)都帶著刺骨的寒意。“那我娘呢?”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福伯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沈清辭,

眼神復(fù)雜又悲痛:“夫人…… 夫人自從小姐您走后,就身子不好,后來大姑娘沒了,

公子又被關(guān),老爺再出事…… 她就…… 就瘋了,整日里抱著大姑娘的繡繃,

坐在屋里不肯出來,也不說話,就只是哭……”沈清辭順著福伯指的方向,一步步走向正屋。

房門虛掩著,她推開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脂粉味撲面而來。屋內(nèi)光線昏暗,

一個穿著素色衣裙的婦人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背對著她,手里抱著一個繡了一半的海棠繃子,

手指無意識地摸著繡線。那是她的母親,曾經(jīng)總是妝容精致、笑容溫和的母親,

如今頭發(fā)散亂,衣裙上沾著污漬,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澳??!?沈清辭輕聲喚道。

婦人沒有反應(yīng),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嘴里喃喃地念著:“婉兒,硯兒,

你們回來…… 娘給你們做桂花糖……”沈清辭走過去,蹲在母親面前,

握住她冰涼的手:“娘,是我,清辭,我回來了?!眿D人緩緩轉(zhuǎn)過頭,

空洞的眼神落在她臉上,愣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清辭?

我的清辭回來了?你兄長呢?你長姐呢?你爹呢?他們怎么還不回來?”她的聲音越來越高,

眼神也變得狂熱起來,抓著沈清辭胳膊的手越來越用力:“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都走了?”“娘,您別激動,他們……” 沈清辭話沒說完,就被母親猛地推開。

婦人站起身,踉蹌著撲到桌邊,抓起桌上的油燈,瘋癲地笑著:“他們不回來,我去找他們!

我?guī)е鸹ㄌ侨フ宜麄?!”“娘!不要!?沈清辭大驚,連忙起身去攔,可已經(jīng)晚了。

婦人將油燈往地上一摔,油星子濺到旁邊的帳幔上,瞬間燃起了火苗?!爸鹆?!夫人!

” 福伯沖進來,驚呼著去撲火,可帳幔是絲綢的,火勢蔓延得極快,轉(zhuǎn)眼就燒到了房梁。

沈清辭想沖進去救母親,卻被福伯死死拉?。骸靶〗?!不能進去!火太大了!”“放開我!

那是我娘!” 沈清辭掙扎著,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她看著火海里母親的身影,

聽著她凄厲又帶著解脫的笑聲,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燃燒,燒得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疼。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遮住了天空。沈清辭癱坐在地上,看著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的家,

一點點被大火吞噬,直到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廢墟。福伯在一旁哭得老淚縱橫,

沈清辭卻沒有再哭。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她轉(zhuǎn)身回到馬車上,打開那個伴隨她五年的醫(yī)箱。

箱子里除了常用的藥材和銀針,還有幾包用油紙包好的毒草,

以及一把磨得鋒利的短刀 —— 那是師父臨終前交給她的,說若有一日遇到不公,

醫(yī)術(shù)救不了人,便用它來討回公道?!靶〗悖ツ??” 福伯看著她的動作,顫聲問道。

沈清辭將醫(yī)箱關(guān)好,背在背上,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開封。”“去開封做什么?

”“還債。” 她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銳利如刀,“欠我沈家一條命的,

我要他十條命來還;害我沈家人含冤而死的,我要他血債血償!”“可開封是京城,

丞相權(quán)傾朝野,您一個女子……”“女子又如何?” 沈清辭打斷他的話,

語氣里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厲,“若無判官為我沈家做主,那我沈清辭,便為閻羅!

”說完,她翻身上馬,韁繩一揚,馬兒嘶鳴一聲,朝著北方疾馳而去。身后,

烏衣巷的廢墟在暮色中漸漸模糊,而前方的路,滿是荊棘,卻也滿是復(fù)仇的火焰。

2 濟世藏鋒芒開封城的繁華,比沈清辭記憶中更甚。街上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

綢緞莊的幌子隨風(fēng)飄動,酒樓里傳出絲竹之聲,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蛇@繁華之下,

卻藏著吞噬她全家的黑暗,想到這里,沈清辭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幾分。

她沒有直接去官府或是丞相府 —— 她知道,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連丞相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更別提復(fù)仇了。她需要一個立足之地,一個能接觸到權(quán)貴、查到線索的地方。

城南的惠民坊是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這里有不少小醫(yī)館,但大多醫(yī)術(shù)平平。

沈清辭在坊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看中了一間臨街的小鋪面 —— 原先是個藥鋪,

掌柜的因病去世,鋪面便空了下來,租金也不算貴。她用身上僅有的銀兩租下了鋪面,

簡單打掃了一下,掛起了 “濟世醫(yī)館” 的匾額。醫(yī)館不大,前堂擺著兩張診桌,

后堂是藥房和她的住處,雖簡陋,卻也干凈整潔。開業(yè)第一天,并沒有多少人來。

畢竟她一個年輕女子,又是外來的,百姓們大多持觀望態(tài)度。直到午后,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高燒昏迷的孩子跑了進來,哭著求她救命?!按蠓?,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他燒了三天了,前面的醫(yī)館都說治不好了,求求您了!” 婦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沈清辭連忙扶起她,將孩子抱到診桌上。她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滾燙得嚇人,

又翻開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再搭脈診斷,眉頭微微皺起 —— 是急性肺熱,若再拖下去,

怕是真的要不行了?!澳銊e急,孩子還有救?!?她一邊安撫婦人,一邊轉(zhuǎn)身去藥房抓藥。

她取了些清熱潤肺的藥材,又拿出銀針,在孩子的百會、風(fēng)池、曲池等穴位上快速扎下。

婦人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zhàn),生怕她把孩子扎壞了??蓻]過多久,孩子的眉頭就舒展開了,

呼吸也平穩(wěn)了些,額頭的溫度似乎也降了一點?!澳グ阉幖辶?,趁熱給孩子服下,

明天再過來復(fù)診?!?沈清辭將藥包遞給婦人,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婦人接過藥包,

千恩萬謝地走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抱著孩子來了,孩子已經(jīng)醒了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

但眼神已經(jīng)有了神采。“大夫,您真是活菩薩啊!” 婦人感激涕零,

又拿出一些碎銀子作為診金,沈清辭只收了藥材的成本價,多余的錢執(zhí)意退了回去。

這件事很快就在惠民坊傳開了,越來越多的人來濟世醫(yī)館看病。沈清辭的醫(yī)術(shù)確實高明,

無論是風(fēng)寒感冒,還是跌打損傷,她都能藥到病除,而且她收費公道,

對窮苦百姓更是分文不取,“濟世醫(yī)館” 的名聲很快就打響了。這日,

醫(yī)館里來了一個特殊的病人 —— 一個穿著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面色蠟黃,捂著肚子,

疼得額頭直冒汗,身后跟著幾個兇神惡煞的家丁?!按蠓颍旖o我家老爺看看!

” 家丁推搡著人群,將男子扶到診桌前。沈清辭抬眼打量了一下男子,

從他的衣著和神態(tài)來看,應(yīng)該是個當(dāng)官的。她不動聲色地搭脈,片刻后,

眉頭微挑:“這位老爺,您這是積滯成疾,肝火旺盛,不過……” 她頓了頓,

“您體內(nèi)還有一種慢性毒素,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會傷及五臟?!蹦凶幽樕蛔儯?/p>

連忙問道:“毒素?什么毒素?我怎么會中毒?”“這就要問您自己了?!?沈清辭收回手,

語氣平淡,“您最近是不是經(jīng)常吃一種甜膩的糕點,或是喝一種特制的茶水?

”男子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你是說…… 吏部侍郎家送的桂花糕?

還有丞相府的雨前龍井?”沈清辭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面上卻依舊平靜:“糕點和茶本身沒問題,但若是有人在里面加了點東西,長期食用,

就會慢慢積累毒素,讓人不知不覺中病。”男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看著沈清辭,

聲音有些顫抖:“大夫,您能解這毒嗎?”“可以?!?沈清辭點了點頭,

“我給您開一副解毒的方子,您按時服用,半個月后再來復(fù)診。

不過……” 她抬眼看向男子,眼神銳利,“您最好弄清楚,是誰想害您?!蹦凶舆B忙點頭,

遞上一錠銀子,沈清辭依舊只收了成本價。男子走后,沈清辭坐在診桌后,

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 吏部侍郎、丞相府,這兩個名字,正是她要找的仇人。

長姐的未婚夫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長姐死后,他轉(zhuǎn)頭就娶了丞相的侄女;兄長的貪墨案,

也是丞相一手策劃的。如今看來,這朝中官員之間的牽扯,比她想象的還要復(fù)雜。

就在她思索之際,醫(yī)館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錦袍,腰束玉帶,

腰間掛著一塊雙魚符,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醫(yī)館里的一切,

最后落在了沈清辭的身上。沈清辭心中一動 —— 雙魚符,那是皇城司的信物。

皇城司是皇帝直屬的特務(wù)機構(gòu),負責(zé)監(jiān)察百官、打探消息,權(quán)力極大,行事也極為隱秘。

那人走到診桌前,沒有坐下,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清辭:“你就是濟世醫(yī)館的大夫?

”“正是。” 沈清辭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平靜,“不知這位大人有何貴干?

”“本官蕭徹,皇城司指揮使?!?男子報上姓名和官職,眼神依舊銳利,

“最近惠民坊一帶,有不少官員莫名生病,聽說都是你治好的?”“不過是盡醫(yī)者本分罷了。

” 沈清辭淡淡道。“哦?” 蕭徹挑了挑眉,“一個外來的女子,醫(yī)術(shù)卻如此高明,

而且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開封,還恰好治好了那些與丞相府、吏部侍郎有關(guān)的官員,

你不覺得巧合嗎?”沈清辭心中一凜,蕭徹果然是沖著她來的。

看來皇城司已經(jīng)注意到了近期官員的異常,也查到了她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醫(yī)女。

“蕭大人是在懷疑我?” 沈清辭抬起頭,眼神里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懷疑我一個小小的醫(yī)女,能讓那些高官顯貴中毒?還是懷疑我別有用心?

”“本官只是在查案?!?蕭徹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近期京城有多位世宦官員家中出事,

先是沈家滿門遭難,后是吏部侍郎家公子離奇暴斃,如今又有官員中毒,這些事看似無關(guān),

實則可能牽扯甚廣?!碧岬?“沈家滿門遭難”,沈清辭的指尖微微一顫,

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她看著蕭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蕭大人查案,難道就是憑著猜測,

來盤問一個治病救人的醫(yī)女?若是沒有證據(jù),還請大人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蕭徹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可沈清辭的表情始終平靜,

看不出絲毫破綻。“但愿是本官多心了?!?蕭徹最后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醫(yī)館。

看著蕭徹離去的背影,沈清辭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食撬镜慕槿?,讓事情變得更加復(fù)雜,

但也讓她更加確定,兄長和長姐的死,絕不僅僅是丞相一人所為,

背后一定牽扯著更大的陰謀。她走到后堂,打開醫(yī)箱,取出那把短刀。

刀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映出她眼底的決絕。蕭徹,皇城司…… 不管是誰,

只要擋了她復(fù)仇的路,她都不會手軟。而此時,走出醫(yī)館的蕭徹,站在街角,

看著濟世醫(yī)館的匾額,眉頭微微皺起。身旁的下屬低聲問道:“大人,要不要派人盯著她?

”“不用?!?蕭徹搖了搖頭,眼神深邃,“派人去查她的底細,還有她治好的那些官員,

查清楚他們最近都接觸過什么人,吃過什么東西。這個沈清辭,不簡單?!彼傆X得,

這個看似溫和的醫(yī)女,眼底藏著一把刀,一把隨時可能出鞘的刀。而這把刀,

或許會成為解開京城一系列迷案的關(guān)鍵,也或許…… 會成為他最大的麻煩。

3 雨夜先出手開封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密。這日傍晚,一場暴雨突然降臨,

砸得濟世醫(yī)館的窗欞噼啪作響。沈清辭剛送走最后一個病人,正收拾著診桌,

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雨水的腥氣。她抬頭一看,

只見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身上濕透了,臉色蒼白,捂著胸口,

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按蠓颉?救…… 救我……” 男子說完,就倒在了地上。

沈清辭連忙走過去,將他扶起來,放在椅子上。她解開男子的衣襟,

發(fā)現(xiàn)他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傷,雖然已經(jīng)止血,但傷口周圍已經(jīng)開始紅腫,顯然是感染了。

“你是誰?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 沈清辭一邊給男子清理傷口,一邊問道。

男子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了看沈清辭,又警惕地看了看門外,

壓低聲音道:“我是…… 皇城司的人,奉命去查…… 查丞相府的線索,

沒想到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遭到了追殺。”沈清辭的動作頓了一下,皇城司的人?

查丞相府的線索?“你查到了什么?” 她問道。男子咳嗽了幾聲,

吐出一口血沫:“我查到…… 沈御史上京鳴冤時,遇到的水禍不是意外,

是丞相派人…… 派人做的手腳,還有沈公子的貪墨案,

也是丞相偽造的證據(jù)……”后面的話,男子沒有說完,就頭一歪,暈了過去。

沈清辭看著男子昏迷的臉,眼神冰冷。果然,她的猜測沒錯,父親的死和兄長的冤屈,

都是丞相一手策劃的。而這個皇城司的人,顯然是查到了關(guān)鍵線索,才會被丞相的人追殺。

就在這時,醫(yī)館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伴隨著一個低沉的聲音:“沈大夫,開門,

本官有要事找你?!笔鞘拸?。沈清辭心中一緊,蕭徹這個時候來,

難道是為了這個昏迷的皇城司下屬?若是讓他看到這個人,一定會追問到底,

到時候她的身份和目的,恐怕就瞞不住了。她快速將男子扶到后堂的隔間里,用簾子擋住,

又將地上的血跡擦干凈,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蕭徹站在門口,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披風(fēng),

雨水打濕了他的發(fā)絲和披風(fēng)的下擺,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眼神銳利?!笆挻笕?,

這么大的雨,您怎么來了?” 沈清辭側(cè)身讓他進來,語氣平靜。蕭徹走進醫(yī)館,

目光掃過前堂,最后落在了后堂的簾子上,眉頭微挑:“沈大夫剛才在忙什么?”“沒什么,

只是收拾一下藥房?!?沈清辭遞給他一條干凈的毛巾,“大人先擦擦雨吧,別著涼了。

”蕭徹接過毛巾,卻沒有擦,只是看著她:“本官剛才接到消息,我的一個下屬,

奉命去查案,途中遭到追殺,可能逃到了這附近。沈大夫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沈清辭心中冷笑,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她搖了搖頭:“沒有,剛才雨太大,

醫(yī)館里只有我一個人,沒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蕭徹盯著她的眼睛,

似乎想看出她是否在說謊。兩人對視了片刻,

蕭徹突然邁步走向后堂的簾子:“本官可否進去看看?”“蕭大人!” 沈清辭上前一步,

擋住了他的去路,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后堂是我的住處和藥房,

不方便外人進入,還請大人見諒?!薄安环奖??” 蕭徹的眼神冷了下來,“沈大夫,

本官是在查案,若是你的后堂藏了什么人,耽誤了案情,你擔(dān)待得起嗎?

”“大人是在懷疑我藏了你的下屬?” 沈清辭抬起頭,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鋒芒,“大人有證據(jù)嗎?若是沒有,就請不要隨意搜查我的醫(yī)館,

我濟世醫(yī)館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大人查案的刑場!”蕭徹看著她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

心中更加確定,她一定有問題。他不再跟她廢話,伸手就想推開她,去掀簾子。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沈清辭的時候,沈清辭突然動了。她身形一晃,避開了蕭徹的手,

同時右手快速抬起,一根銀針從她指尖飛出,直刺蕭徹的手腕。蕭徹反應(yīng)極快,手腕一翻,

避開了銀針,同時左手成拳,朝著沈清辭的胸口打去。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醫(yī)女,

竟然還會武功。沈清辭早有準備,她側(cè)身躲過蕭徹的拳頭,同時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刀,

刀光一閃,直逼蕭徹的咽喉。蕭徹瞳孔一縮,連忙后退,避開了短刀的鋒芒。

他看著沈清辭手中的短刀,又看了看她冰冷的眼神,臉色沉了下來:“你果然有問題!

”“我有沒有問題,大人不需要知道?!?沈清辭握著短刀,刀尖指向蕭徹,語氣冰冷,

“我只知道,誰擋了我的路,誰就得死?!薄澳愕穆??” 蕭徹冷笑一聲,“你的路,

就是復(fù)仇?為沈家復(fù)仇?”沈清辭的眼神一凜,蕭徹竟然已經(jīng)查到了她的身份!

“看來大人已經(jīng)查到了不少東西?!?她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狠厲,“既然如此,

大人今天就別想走了?!闭f完,她再次揮刀向蕭徹攻去。短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每一刀都直指蕭徹的要害。沈清辭的武功是師父教的,雖然不如蕭徹這般常年習(xí)武,

但勝在招式刁鉆,而且她精通人體穴位,每一次攻擊都能精準地避開蕭徹的防御,

攻向他的薄弱之處。蕭徹心中驚訝,他沒想到沈清辭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他一邊抵擋,

一邊觀察著她的招式,試圖找到她的破綻。兩人在狹小的醫(yī)館里纏斗起來,

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藥罐也摔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雨水從門口灌進來,

打濕了兩人的衣衫,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動作。沈清辭知道,蕭徹的武功比她高,

久戰(zhàn)之下,她一定會吃虧。她必須速戰(zhàn)速決。她故意賣了一個破綻,

讓蕭徹以為她要攻擊他的胸口,實則手腕一轉(zhuǎn),短刀直刺他的小腹。同時,

她左手快速取出一根銀針,趁著蕭徹躲避短刀的間隙,猛地扎向他的肩井穴。蕭徹果然上當(dāng),

他側(cè)身避開短刀,卻沒躲過銀針。銀針精準地扎進他的肩井穴,

一股麻痹感瞬間傳遍他的右臂,他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沈清辭抓住這個機會,短刀一揚,

架在了蕭徹的脖子上。“別動?!?她的聲音冰冷,刀尖緊緊貼著蕭徹的皮膚,

只要再用力一點,就能劃破他的喉嚨。蕭徹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又看了看沈清辭冰冷的眼神,沒有再動。他的右臂已經(jīng)完全麻痹,根本無法發(fā)力,現(xiàn)在的他,

完全處于被動的境地?!澳阆朐趺礃??” 蕭徹的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慌亂。“不想怎么樣。

” 沈清辭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嘲諷,“只是想告訴蕭大人,我的事,你最好別管。

否則,下次就不是銀針,而是這把刀了?!本驮谶@時,后堂的隔間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是那個昏迷的皇城司下屬醒了。沈清辭的眼神一緊,她看了看蕭徹,又看了看后堂的簾子,

心中快速思索著對策。若是讓蕭徹和他的下屬見面,她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笆挻笕?,

你最好乖乖配合我?!?沈清辭的刀尖又貼近了幾分,“我放你走,但你要保證,今天的事,

你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再派人盯著我。否則,你的下屬,還有你自己的性命,都難保。

”蕭徹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鄙蚯遛o知道,

蕭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至少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不會說謊。她慢慢收回短刀,

但依舊警惕地看著他:“你可以走了?!笔拸鼗顒恿艘幌侣楸缘挠冶郏戳丝春筇玫暮熥?,

又看了看沈清辭,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出了醫(yī)館??粗拸氐纳碛跋г谟昴恢校?/p>

沈清辭才松了一口氣。她快速走到后堂,看著剛剛醒來的皇城司下屬,

眼神冰冷:“你不能留在這里?!蹦凶犹撊醯乜粗骸按蠓颍摇薄拔揖攘四?,

但你也給我?guī)砹寺闊??!?沈清辭打斷他的話,“你現(xiàn)在必須離開開封,去找蕭徹,

告訴他你查到的線索。記住,不要再回來了,否則,不僅是你,我也會有危險。

”她從藥房里取出一些療傷的藥,遞給男子:“這些藥你拿著,路上小心?!蹦凶咏舆^藥,

感激地看著她:“多謝大夫救命之恩,此恩我必報?!鄙蚯遛o沒有說話,只是將他送到后門,

看著他消失在雨幕中?;氐结t(yī)館,沈清辭看著滿地狼藉,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蕭徹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身份,皇城司也已經(jīng)介入,她的復(fù)仇之路,變得更加艱難了。

但她不會放棄,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她都要為沈家報仇,讓那些害了她家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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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7 14:1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