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流涌動城市在窗外鋪展,像一塊被肆意涂抹的電路板,霓虹與黑暗交錯。
李維坐在燈光明滅的邊緣,指尖劃過平板冰涼的表面,數(shù)據(jù)流無聲奔騰。角落里,
代號“燭龍”的超級服務器群發(fā)出近乎嘆息的低嗡,
是這間倉庫里唯一稱得上“背景音”的存在?!案?,‘信天翁’那邊有反饋了。
”一個身影靈巧地繞過堆疊的服務器機柜,聲音清脆,是“云雀”,她嘴里叼著根能量棒,
眼里卻毫無倦意,“第三批物資清單確認,喀斯特山區(qū)的那幾個教學點,下周能全部到位。
”李維“嗯”了一聲,目光沒離開屏幕上一段剛解密的情報,
關于東南沿海某條可疑的貨運航線。“讓‘秤砣’再核對一遍清關流程,那條線最近風浪大。
”“明白。”云雀湊過來看了一眼屏幕,眉頭擰起,“又是‘海德拉’的船?陰魂不散。
”“九頭蛇,砍掉一個,長出兩個?!崩罹S語氣沒什么起伏,“告訴‘錨點’,先別動,
看著?!眰}庫厚重的鐵門被哐當一聲推開,
一個高大壯碩、穿著工裝褲的男人裹挾著一身夜風和外頭的喧囂走進來,
手里拎著個碩大的工具箱?!皢眩敿覂旱?,還在榨干你的腦細胞呢?云雀小妹,
給你‘犀?!缌艨诔缘臎]?”他嗓門洪亮,瞬間攪活了倉庫里凝滯的空氣。
云雀笑著把桌上另一根能量棒拋過去:“剩最后一根了,堵上你的嘴。”犀牛精準接住,
撕開包裝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跑了一整天,那破卡車的老毛病又犯了,
差點撂半道上。要我說,咱啥時候能闊綽點,換批新裝備?”他走到李維旁邊,
很自然地把粗壯的手臂搭在椅背上,看向屏幕,“嚯,又是這破船。要我說,
直接找?guī)讉€浪里白條,給它底艙鑿個洞,一了百了。
”“然后讓整整一船可能不知情的船員陪葬?或者引發(fā)一場區(qū)域沖突?”李維終于抬起眼,
看了犀牛一下,眼神平靜,“我們不是海盜,犀牛。”“知道知道,天下大同嘛,
要以德服人?!毕Ee手做投降狀,咧咧嘴,“玩笑,純屬玩笑?;顑焊赏炅?,車也修了,
申請補覺三小時?!崩罹S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嘴角:“批準。去吧。
”犀?;位斡朴谱呦蚪锹淅锏暮喴状蹭?。云雀也收拾東西,
壓低聲音:“我去協(xié)調‘巢穴’那邊的通信中轉,十分鐘后上線?!眰}庫重歸寂靜,
只有燭龍的低鳴和李維指尖偶爾敲擊的輕響。平板一側,一個加密通訊圖標無聲閃爍起來,
優(yōu)先級極高。他點開?!笆最I?!睂Ψ經]有視訊,只有經過處理的電子音,語速極快,
“‘海德拉’不是單純走私。我們截獲的碎片信息指向一個模式,高頻、短途、特定港口,
與他們以往的作風不符。深度分析顯示,可能與‘黑塵’市場近期波動有關聯(lián)?!薄昂趬m”。
奴隸市場的黑話。李維的眼神驟然縮緊。“證據(jù)鏈?”“不足百分之三十五。
但交叉驗證的異常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七點四。建議提升監(jiān)視等級?!薄皺嘞藿o你。
我要更多。”李維的聲音沉了下去?!懊靼住A硗?,‘信天翁’物資隊反饋,
喀斯特山區(qū)7號區(qū)域,有不明身份人員活動跡象,詢問是否按原計劃送達。
”李維沉默了幾秒。燭龍的光暈在他鏡片上掠過一道冷藍?!坝媱澆蛔儭Mㄖ诒?,
提前進場布控。非必要,不接觸。”“收到?!? 風暴前夕通訊切斷。
李維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空氣里似乎有無形的弦在慢慢繃緊。海德拉,黑塵,
不明身份者……這些碎片在他腦中飛旋,試圖拼湊出一張危險的圖景。他睜開眼,
打開另一個界面,調出全球成員狀態(tài)概覽——無數(shù)光點散布在地球儀上,大部分穩(wěn)定,
少數(shù)幾個在閃爍,代表任務中或處于風險。他的手指虛按在一個遙遠山區(qū)閃爍的光點上,
久久未動。幾天后,倉庫里的氣氛明顯不同。多出了幾張臨時拉來的椅子,
幾個人圍在中央主屏幕前,連犀牛都沒了說笑的樣子,抱著手臂,臉色凝重。
屏幕上是錯綜復雜的金融網絡圖,無數(shù)線條連接又斷裂,
中心是一個不斷試圖膨脹又被迫收縮的血紅色節(jié)點?!斑@老王八蛋,屬烏龜?shù)模瑲ふ嫠镉玻?/p>
”一個戴著高度數(shù)眼鏡、頭發(fā)亂蓬蓬的年輕男人咬牙切齒地敲著鍵盤,他是“符師”,
組織的金融與網絡核心之一。“罵有什么用,收緊第二包圍圈,‘楔子’打進去沒有?
”李維站在他身后,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神經繃緊?!按蜻M去了!但他啟動了備用池,
還在負隅頑抗!”符師額角見汗?!跋?。”“在!”“你之前準備的‘那個’數(shù)據(jù)包,
扔進去?!毕R汇叮S即咧嘴:“早等著呢!”他撲到自己的終端前,
粗壯的手指卻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操作起來?!霸迫?,干擾對方的預警系統(tǒng),
能拖多久拖多久?!薄耙呀浽谧觯 痹迫溉褙炞?。屏幕上,血紅色節(jié)點突然劇烈波動,
周圍幾個關鍵連接點猛地變暗、失效。符師大叫一聲:“漂亮!犀牛哥!殼裂了!
”“掃描內部資金流向,標記所有可疑賬戶,同步給‘判官’團隊。”李維語速極快。
“流入……正在追蹤……鎖定!操!這混蛋,用慈善基金洗錢!”符師罵了一句。
“證據(jù)抓取。云雀,準備聯(lián)系我們的記者朋友?!薄笆盏剑 弊詈蟮膰]有持續(xù)太久。
當屏幕上的紅色節(jié)點徹底崩潰、化為一片代表凍結的灰色時,倉庫里爆發(fā)出短暫的歡呼。
符精癱在椅子上,長長吐了口氣。犀牛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差點把他拍岔氣?!案愣ㄊ展ぃ?/p>
老子就說……”犀牛的吹噓被主通訊頻道一陣尖銳的警報聲打斷。歡呼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臉色一變。李維一步跨到控制臺前。是最高優(yōu)先級的緊急求救信號,來自喀斯特山區(qū)。
屏幕強制彈出現(xiàn)場畫面,劇烈晃動,伴隨著急促的喘息和遠處模糊的叫喊聲。
鏡頭掃過泥濘的地面、傾倒的物資箱、以及……濺落在綠葉上的暗紅色血跡。
遇伏擊……不是普通土匪……有武裝……‘信天翁’三號車被劫……有人員被帶走……重復,
有人員被……”爆炸聲。畫面猛地一黑,信號中斷。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了倉庫。
剛才金融勝利的喜悅被瞬間蒸發(fā),只剩下冰冷的恐懼和憤怒。云雀捂住嘴,眼睛瞪得極大。
符師猛地坐直身體。犀牛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李維站在那里,
背對著所有人,盯著已然漆黑的屏幕。他的肩膀極其緩慢地起伏了一下。再轉回身時,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但眼神深得像結了冰的海?!胺麕煟?/p>
定位最后信號源,調用所有能調用的衛(wèi)星和地面監(jiān)控。”“犀牛,裝備檢查,
應急小組十分鐘后集合。”“云雀,接通所有在線‘判官’,
我要知道‘海德拉’最近的所有動靜,每一個停靠港,每一個聯(lián)系人?!彼穆曇舨淮?,
卻像刀片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耳膜。“我們的人,帶回來?!泵钕逻_,機器再次瘋狂運轉。
沒有人說話,只有鍵盤敲擊聲、指令確認聲、武器檢查的金屬輕撞聲。
一種沉默的怒火在空氣中燃燒。出發(fā)前,李維走到燭龍的主機前,
伸手按住那冰冷的金屬外殼,仿佛在汲取某種力量,又像是在確認什么。
他抬眼看向墻上那張簡陋的世界地圖,上面標記著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倉庫,
或者說,對著那地圖上所有看不見的兄弟姐妹,極輕地說了一句:“我們會帶他回家。
”遠處,傳來夜航飛機低沉的轟鳴。3 深淵之影尋找信號源的過程如同大海撈針。
喀斯特地貌的復雜山脈像天然的屏蔽場,吞噬著電波。符師的眼睛布滿血絲,
咖啡杯在旁邊堆了三個。犀牛一遍遍檢查著手中的裝備,沉默得像一塊石頭。
云雀不斷嘗試聯(lián)系其他可能的信息源,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顫。
“干擾太強了……最后的位置信息消失在7號區(qū)域東南側河谷地帶,
范圍太大了……”符師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啊5吕拇??”李維問,聲音啞了一些。
“還在公海漂著,沒有任何異常動向,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云雀匯報,“判官團隊說,
他們的公開行程毫無破綻。”“暗線呢?”“幾條暗線都靜默了。要么是得到了警告,
要么……”要么就是這件事重要到需要徹底切斷聯(lián)系。李維走到地圖前,
手指點在那片廣袤的喀斯特山區(qū)。“他們不會走遠。帶著人質,目標明顯,必然有接應點。
重點排查這個區(qū)域所有廢棄的、人跡罕至的設施,礦洞,工廠,哪怕是一個山洞。
”“衛(wèi)星圖像過來還需要時間……”“等不了。”李維打斷他,“犀牛,準備無人機,
低空偵察,冒險也要做。”“明白!”無人機的鏡頭傳回的畫面令人絕望。無盡的綠色山巒,
猙獰的石灰?guī)r峭壁,幾乎看不到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壓抑得讓人窒息。
突然,一個負責篩查公共網絡信息的成員喊了起來:“等等!
有個剛注冊不到一小時的新賬號,
在一個極小的本地論壇發(fā)帖……一張圖……”圖片加載出來。那是一個極其模糊的角落,
似乎是某個潮濕的巖壁,地上扔著一個被踩扁的塑料包裝紙,
是一個國際牌子的能量棒——組織內部采購的標配品種之一。沒有文字,沒有坐標?!胺糯?!
分析背景!”李維猛地站直。技術手段被運用到極致。
銳化、增強、對比地理數(shù)據(jù)庫……最終,在巖壁頂端一個不起眼的凹陷處,
分析出一個幾乎被苔蘚覆蓋的、模糊的標記符號,像是隨手劃刻。
“是‘信天翁’隊伍里的‘旅伴’!他留下的標記!他以前是地質勘探隊的,
會用這種舊標記!”云雀驚呼。坐標被迅速鎖定,
一個廢棄多年的、地圖上未標注的偏遠采石場。“行動。”沒有歡呼,只有更加緊張的忙碌。
救援方案在幾分鐘內被制定、推演。李維親自帶隊,犀牛緊隨其后。
無人機先行悄無聲息地潛入偵察,傳回了采石場的實時畫面:幾個零散的武裝人員,
一個洞口有人守衛(wèi),沒有看到人質,但發(fā)現(xiàn)了新鮮的輪胎印跡?!八麄兛赡芤D移!
”犀牛低吼?!鞍吹诙桨?,強攻攔截?!崩罹S檢查著手中的武器,眼神冷冽,“云雀,
干擾通訊。符師,接管附近所有能用的道路監(jiān)控。我們要知道他們去哪輛車。
”突擊發(fā)生得極快,如同沉默的閃電。麻醉弩箭和精準的電擊器率先發(fā)難,
放倒了外圍的守衛(wèi)。犀牛如同真正的犀牛般撞入洞口,
用震撼彈和精準的點射壓制住內部的敵人。李維如鬼魅般突入,動作沒有任何多余,
每一擊都旨在讓對手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戰(zhàn)斗短暫而激烈。
殘存的敵人試圖帶著人質從另一個出口搭乘一輛改裝越野車逃跑,
卻被提前埋伏的無人機發(fā)射的網槍纏住了輪胎。人質被成功救出,
是“信天翁”隊伍里的一位年輕醫(yī)生,受了些驚嚇和輕傷,但生命無礙。
他緊緊抓著李維的手臂,
們……他們不像土匪……他們問我們是誰的人……提到……提到‘貨物’……”清點現(xiàn)場時,
犀牛在一個被打倒的小頭目身上搜出了一個加密的通訊器,還有一小塊奇怪的金屬牌,
上面刻著纏繞的蛇紋和一組數(shù)字。李維接過金屬牌,手指摩挲著那冰冷的紋路。
海德拉的標記。還有數(shù)字——不是編號,更像是一個日期,或者代碼。
“‘貨物’……”李維重復著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