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頂層套房,我從凌亂的絲被中醒來,渾身像是被卡車碾過。身旁,
那個傳說中從不露面的千億總裁秦嶼睡得正沉,那張顛倒眾生的俊臉,此刻卻讓我只想吐。
空氣中炸開一行行只有我能看見的彈幕:「臥槽!一上來就玩這么大?」「這腹肌這腰線,
女主你別不知好歹!」「別慌,按情節(jié),三年后你帶龍鳳胎回歸,他會跪著求你原諒!」
我冷笑一聲,摸過手機,對準那張臉,按下了錄像鍵。去他媽的帶球跑,
老娘今天就送他進去踩縫紉機。01頭痛得要炸開,我睜開眼,陌生的天花板,
吊著一盞奢靡的水晶燈。身體的酸痛和撕裂感,讓我瞬間清醒。這不是我的房間。
身側(cè)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僵著脖子轉(zhuǎn)頭,一張英俊卻冰冷的睡顏闖入視野。秦嶼。
那個財經(jīng)雜志上神龍見首不見尾,據(jù)說有嚴重潔癖,從不讓女人近身的千億總裁??尚?。
我撐著快散架的身體坐起,白色絲被滑落,露出我身上青紫交錯的痕跡。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這時,一行行熟悉的字體,像煙花一樣在我眼前炸開?!竵砹藖砹?!
霸總強制愛經(jīng)典場面!」「嗚嗚嗚我老公的睡顏好帥,女主你上輩子積了什么德?」
「別裝了,爽到了吧?這可是秦嶼??!海城所有女人的夢!」「前面的,沒看到妹妹在抖嗎?
這明明是犯罪!」「樓上圣母滾粗,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不就是想要錢?」
「情節(jié)提示:女主接下來會驚慌失逃,然后發(fā)現(xiàn)懷孕,帶球跑,三年后攜龍鳳胎驚艷回歸!」
我死死盯著那條“帶球跑”的彈幕,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這些揮之不去的彈幕,
已經(jīng)伴隨我二十二年了。我的世界,仿佛是一場被無數(shù)人窺視的真人秀。她們以上帝視角,
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嬉笑怒罵。以前,她們只會評價我的穿著,吐槽我的工作。直到今天。
我赤著腳下床,走進浴室,鏡子里的人影狼狽不堪。我想打開花灑,洗掉這一切骯臟。
“嘩啦”的水聲響起。彈幕刷得更快了?!笇?,快洗,毀滅證據(jù),
這樣我們嶼總就不用負責了!」「笑死,她不會天真到想報警吧?」「報警有什么用?
秦家的律師天團能把黑的說成白的?!雇蝗?,一條金色的、加粗的彈幕,擠開了所有嘈雜,
狠狠撞進我的瞳孔?!竸e洗!去醫(yī)院!留下所有證據(jù)!找一個叫周靜的警察,
她是唯一能幫你的人!別信情節(jié),你不是女主,你是你自己!」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看著那條金色的彈幕,慢慢地,關(guān)掉了水。我拿起秦嶼扔在沙發(fā)上的西裝外套,披在身上。
他的口袋里,有一枚冰冷的、刻著復雜花紋的金屬袖扣,我攥在手心。然后,我拿起手機,
撥通了110。02警局里,燈火通明。接待我的是個年輕的男警察,他一邊記錄,
一邊用一種夾雜著懷疑和探究的眼神打量我。「你說,侵犯你的人是秦嶼?」
「秦氏集團的那個秦嶼?」他的語氣,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
我身上的男士西裝外套大得離譜,頭發(fā)凌亂,臉上的淚痕未干,
看起來確實很像一個為了錢碰瓷的瘋子。彈幕又開始狂歡。「哈哈哈我就知道,沒人會信她。
」「這姐們兒是真虎啊,敢告秦嶼,梁靜茹給的勇氣嗎?」
「估計待會兒就要被秦嶼的保鏢請出去了吧?」「坐等反轉(zhuǎn),坐等嶼總來救場,
然后就是經(jīng)典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沒理會這些噪音,
只是平靜地重復:「是的,就是他。」男警察似乎想說什么,一個沉穩(wěn)的女聲從他身后傳來。
「小李,這里我來處理?!刮姨痤^,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女人,約莫四十歲,短發(fā),
眼神銳利。她的胸牌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字:周靜。就是那條金色彈幕里提到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安定下來。周靜警官請我進了一間獨立的詢問室,遞給我一杯熱水?!嘎f,
別怕?!顾穆曇粲幸环N讓人信服的力量。我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從我在公司年會上被人灌了一杯有問題的酒,到在酒店房間里醒來。我說得很平靜,沒有哭,
也沒有歇斯底里。因為我知道,眼淚在這里是最沒用的東西。周靜警官一直安靜地聽著,
偶爾用筆尖輕點桌面,發(fā)出“噠、噠”的輕響,這似乎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彈幕安靜了許多,
似乎也被這嚴肅的氣氛震懾住了?!杆f得跟真的一樣,差點我就信了?!埂钢莒o?
我查了一下,海城警界的鐵娘子,油鹽不進,這下有好戲看了。」「那又怎樣?沒有證據(jù),
秦嶼照樣可以逍遙法外?!埂笇Π?,物證呢?總不能憑她一張嘴吧?」我從西裝口袋里,
慢慢攤開手心。那枚金屬袖扣,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反射著冰冷的光。
「這是他襯衫上的袖扣,混亂中被我扯下來的?!谷缓?,我抬起頭,看著周靜警官。
「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在我身體里?!埂肝覜]有洗澡。」周靜警官的眼神,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和贊許的復雜情緒。她立刻站起身:「我馬上安排法醫(yī)給你做檢查?!?/p>
在我走出詢問室的時候,那條金色的彈幕再次出現(xiàn)?!缸龅煤芎茫?。記住,你是戰(zhàn)士,
不是祭品?!?3檢查結(jié)果出來得很快。我的體內(nèi),確實檢測出了屬于秦嶼的殘留物,
以及一種強力安眠藥物的成分。我扯下的那枚袖扣,也被證實是秦嶼高定襯衫上的配件,
上面有我的皮屑組織。人證物證俱在。秦嶼被警方帶走協(xié)助調(diào)查的消息,像一顆炸雷,
在海城炸開了鍋。秦氏集團的股票,開盤即跌停。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公司領導、同事、還有各種陌生的號碼。我一個都沒接。我把自己關(guān)在租來的小公寓里,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和眼前飛速滾動的彈幕?!概P槽!真進去了?這劇本不對?。 ?/p>
「這女人有點東西啊,居然真的把秦嶼送進去了,666。」「心疼我?guī)Z,
肯定是被這個心機女陷害的!」「樓上的腦殘粉滾,強J犯也有人洗?三觀呢?」
「我賭一包辣條,秦嶼很快就會被放出來,然后就是女主的死期了,嘻嘻。」
我冷眼看著這些言論,心里毫無波瀾。這時,一個陌生的號碼鍥而不舍地打了進來。
我劃開接聽,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
帶著一絲不耐和高高在上的審問?!甘悄??」是秦嶼。他居然還能打電話。我不作聲,
聽他表演。「開個價吧,多少錢才肯撤訴?」他的語氣充滿了施舍。彈幕瞬間高潮了。
「來了來了!經(jīng)典霸總發(fā)言!」「快說!一個億!先要他一個億!」「沒出息,起碼十個億!
還要海城中心的大平層!」「妹妹快答應?。∧昧隋X遠走高飛,這輩子都不愁了!」
我輕笑一聲,對著聽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秦先生,我不要錢?!埂肝乙?,
身敗名裂,牢底坐穿。」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并將這個號碼拉黑。我點開聯(lián)系人,
將他的名字,改成了“犯罪嫌疑人秦某”。做完這一切,我感覺渾身的郁氣都消散了不少。
想用錢解決?做夢。這場戲,只要我不喊停,就得按我的規(guī)矩演下去。金色彈幕再次浮現(xiàn),
帶著一絲贊賞?!父傻闷痢5粫屏T甘休,秦家的反擊很快就到。
他們會從你的工作和名譽下手。」果然,沒過多久,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來自我的直屬上司?!附?,你被解雇了?!?4失業(yè)在我的意料之中。
秦氏集團是地產(chǎn)界的巨頭,而我所在的小設計公司,不過是依附于秦氏這棵大樹的藤蔓。
藤蔓,怎么敢得罪大樹。我平靜地收拾好東西,抱著紙箱走出公司大門。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彈幕在我眼前飄過。「慘了慘了,工作丟了,這下沒錢了?!?/p>
「我就說她斗不過秦嶼吧,這才哪到哪啊?!埂附酉聛硎遣皇窃撋涎莞F困潦倒,
然后霸總心軟,出手相救的戲碼了?」「期待小白兔被逼到絕路,主動求饒的樣子,嘿嘿?!?/p>
我抱著紙箱,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們似乎篤定,我離開了男人,
離開了工作,就會活不下去。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我面前。車窗降下,
露出一張保養(yǎng)得宜,卻滿是傲慢的貴婦臉。是秦嶼的母親,秦夫人。
我見過她在財經(jīng)訪談上的照片?!附〗悖宪囌務劙??!顾恼Z氣,不容拒絕。
我抱著紙箱,大大方方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里的冷氣很足,彌漫著一股昂貴的香水味。
秦夫人從手包里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高@里是五百萬,離開海城,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
」彈幕又沸騰了?!肝灏偃f!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快收下啊!傻子才不收!」
「收了錢趕緊跑路,不然秦家有的是辦法讓你消失?!刮铱粗菑堉?,
上面的零多得有些晃眼。我把它拿起來,然后,當著秦夫人的面,輕輕一撕。再一撕。
紙屑從我指尖飄落,像冬日的雪花。秦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你別給臉不要臉!」她完美的面具終于出現(xiàn)裂痕,聲音也尖利起來。我看著她,
忽然笑了?!盖胤蛉耍阒绬??我這個人,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臉?!刮覝惤?/p>
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兒子在里面,估計很寂寞吧?你說,
如果我把昨晚的視頻……不,是我胡說的,我把昨晚他那副樣子的照片,
發(fā)給跟你家有競爭關(guān)系的那幾家媒體,秦氏的股價,還能再跌幾個停板?」
我根本沒有什么照片,我在詐她。但秦夫人不知道。她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懼。
她那只戴著鴿子蛋鉆戒,修剪得完美無瑕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改愀?!」「你看我敢不敢?!?/p>
我笑得更燦爛了,「反正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爛命一條,不像你們秦家,家大業(yè)大,
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是上億的損失。」我推開車門,下車,回頭對她揮了揮手里的紙箱。
「對了,這箱子還挺沉的。」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
留下身后一車冰冷的沉默和即將爆發(fā)的怒火。爽。這種把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壇,
看她們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真的太爽了。金色彈幕適時出現(xiàn):「漂亮的反擊。
但要小心,狗急了會跳墻。他們可能會用更臟的手段?!?5秦家的臟手段,
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也更惡心。一夜之間,網(wǎng)絡上鋪天蓋地都是我的“黑料”。
說我私生活混亂,在大學時就被人包養(yǎng)。說我勾引秦嶼在先,是想母憑子貴,嫁入豪門。
甚至還貼出了幾張經(jīng)過模糊處理的、我和不同男性“舉止親密”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確實是我,但場景都是公司團建或者朋友聚會,所謂的“親密”,
不過是正常的社交距離,卻被用惡意的角度和文案無限放大。我的名字,我的照片,
我的個人信息,被人肉出來,掛在網(wǎng)上,供人肆意凌辱?!肝揖驼f是這個女的有問題吧,
果然是個撈女?!埂搁L得一臉清純,沒想到這么騷。」「這種女人,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
心疼我?guī)Z總?!埂笣L!一群沒腦子的,這明顯是秦家在潑臟水!」「雖然但是,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自己肯定也不干凈?!箯椖焕锍吵梢粓F,但大部分,
都是對我的惡意揣測和蕩婦羞辱。我關(guān)掉手機,把自己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
我知道這是秦家的公關(guān)手段,我知道這是預料之中的反擊。但我還是感到一陣窒息。
那些惡毒的言語,像一把把刀子,穿透屏幕,扎在我身上。我以為我足夠堅強,
但我還是會痛。就在我快要被這股黑暗吞噬時,那道金色的光,又出現(xiàn)了?!竸e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