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食堂,靜得可怕。
數(shù)百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那個獨自吃飯的女人身上。
她吃飯的動作,很安靜,很斯文。
細(xì)嚼慢咽,姿態(tài)優(yōu)雅。
但偵察連的每一個士兵,看著她,卻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頭史前巨獸在進食。
那瘦弱的身軀里,藏著能三秒鐘掀翻他們“神”的力量。
這強烈的反差,讓他們每個人都坐立難安。
終于,唐寧吃完了她餐盤里的最后一口米飯。
她用餐巾紙擦了擦嘴,站起身,端著餐盤,走向回收處。
整個過程,她沒有看過任何人一眼。
她好像活在一個獨立的、與世隔絕的氣泡里。
然而,當(dāng)她走到偵察連的餐桌區(qū)域時,腳步卻停了下來。
所有偵察連的士兵,心頭都是一緊,條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背脊。
唐寧的目光,第一次,掃視過他們每一個人。
最后,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幾張幾乎沒怎么動的餐盤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飯菜不合胃口?”
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
沒人敢回答。
唐寧的目光轉(zhuǎn)向坐在角落的陸承。
“陸承?!?/p>
陸承的身體一僵,猛地抬起頭。
這是今天對抗結(jié)束后,唐寧第一次點他的名。
“你的餐盤里,還剩二百一十克米飯,三十克青菜,五十克豬肉片。熱量總計,約四百二十大卡?!?/p>
她的聲音,像最精密的儀器,報出了一串讓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的數(shù)字。
“按照你們上午的訓(xùn)練強度,加上一個小時的格斗觀摩,你身體的能量缺口,至少在一千二百大卡左右?!?/p>
她平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
“你告訴我,用四百二十大卡的攝入,去填補一千二百大卡的消耗,剩下的能量缺口,你準(zhǔn)備用什么來補?”
“用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嗎?”
這話,說得極其不客氣。
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陸承臉上。
陸承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猛地站了起來,雙眼通紅地瞪著唐寧。
“我吃不下!”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吃不下?”唐寧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冰冷的嘲諷。
“這是命令。”
“什……什么?”陸承以為自己聽錯了。
唐寧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他面前。
她比他矮上一個頭還多,可那股迫人的氣場,卻讓他感覺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我說,這是命令?!?/p>
她一字一句地重復(fù)道。
“我命令你,現(xiàn)在,把你餐盤里剩下的所有東西,全部吃完。一粒米都不許剩?!?/p>
整個食堂,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被唐寧這強硬到不講道理的命令給驚呆了。
這是在干什么?
這是在赤裸裸地羞辱陸承!
逼著一個剛剛被你打敗的兵王,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吃掉他的剩飯!
這比在訓(xùn)練場上打敗他,還要狠!
“你……”陸承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辦不到?”唐寧挑了挑眉,“那也可以?!?/p>
“所有人,聽我口令!”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清亮而又充滿了穿透力。
“偵察連全體都有!”
“唰!”
除了陸承,所有偵察連的士兵,包括陳沖和王胖子在內(nèi),都下意識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立正站好。
這是刻在他們骨子里的、對命令的本能反應(yīng)。
“目標(biāo),后山高地。全副武裝,十公里越野。完不成任務(wù)的,今天晚上誰也別想吃飯!”
唐寧的聲音,在食堂里回蕩。
冰冷,決絕,不帶一絲感情。
“現(xiàn)在,立刻,執(zhí)行!”
“是!”
沒有任何人猶豫,所有人轉(zhuǎn)身,像潮水一樣,向食堂門口涌去。
這是懲罰!
因為他們連長一個人沒吃完飯,整個連隊,一百多號人,都要跟著受罰!
一股巨大的、名為“集體”的壓力,瞬間像一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陸承的身上。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那群兄弟們沖出去的背影,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對他復(fù)雜的怨念。
他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站??!”
他嘶吼出聲。
偵察連的士兵們,腳步齊齊一頓,停在了食堂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陸承緩緩地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唐寧。
他的眼神,掙扎,痛苦,屈辱……最后,全都化為了一片死灰。
他沉默地坐了下去。
端起那個已經(jīng)冰涼的餐盤,拿起筷子,當(dāng)著整個食堂數(shù)百人的面,機械地,一口一口地,把剩下的飯菜,全都扒進了嘴里。
他吃得很快,仿佛那不是飯,而是一團團燒紅的炭火。
整個過程,他沒有再看唐寧一眼。
食堂里,落針可聞。
所有圍觀的人,都感覺自己的后背,在不停地冒著寒氣。
這個女人……
不是教官。
她是個魔鬼!
一個能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酷命令的魔鬼!
唐寧靜靜地看著陸承吃完了最后一口飯。
她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
然后,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那些還停在門口的偵察連士兵。
“很好?!?/p>
“既然你們這么有集體榮譽感,愿意為了你們的連長留下來。”
“那么,剛才的命令,加倍?!?/p>
“二十公里?!?/p>
說完,她端著自己的餐盤,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石化的士兵,和一張,因極致的震驚和憤怒而扭曲的,陸承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