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燭下的驚魂紅燭高燒,映得滿室流光溢彩。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欞,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和淡淡的酒氣。林悅僵硬地坐在鋪著百子千孫被的雕花拔步床邊,
繁復(fù)沉重的鳳冠霞帔壓得她脖子酸疼,手心卻一片冰涼汗?jié)?。她穿書了?/p>
穿進(jìn)了那本讓她通宵達(dá)旦的《糖心蜜意:裴少寵妻無度》里,
成了書中那個連名字都只存在于背景板中、反派大佬楊琛昀早亡的炮灰原配——而且,
也叫林悅。書里的楊琛昀,心狠手辣,陰鷙偏執(zhí),是男主裴霆俊一生之?dāng)常?/p>
最后為了搶奪女主姚鈺,落得雙目失明、鋃鐺入獄的下場。而他這個同名妻子,
早早香消玉殞,連個像樣的情節(jié)都沒有?!爸ㄑ健背林氐姆块T被推開。
林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攥緊了嫁衣的下擺,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她強(qiáng)迫自己低下頭,盯著繡鞋上顫巍巍的珍珠,不敢看來人。沉穩(wěn)的腳步聲停在身前,
一只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帶著溫?zé)岬捏w溫,
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低垂的下巴。林悅被迫抬起頭,
預(yù)料中的冷漠或?qū)徱暡⑽唇蹬R。在雙深邃的墨色瞳仁里,
沒有書里描寫的陰鷙狠厲和上位者的倨傲疏離。那眼神溫柔得近乎小心翼翼,
像是捧著世間最易碎的珍寶,
里面翻涌著一種林悅完全看不懂的、濃烈得化不開的……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和深沉入骨的眷戀。
楊琛昀穿著大紅的喜服,身姿挺拔如松,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一絲戾氣,
只有專注到極致的凝視。他的指尖帶著薄繭,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
“悅兒……”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仿佛壓抑了千言萬語,
最終只化作這一聲飽含深情的輕喚。林悅渾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這不對!
這完全不對!書里的楊琛昀怎么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一個注定早亡、無足輕重的原配?
他此刻應(yīng)該冷漠,甚至不耐煩才對!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眼前這個深情款款的男人,比書里那個冷酷的反派更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他眼底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胺颉蚓绷謵偟穆曇舾蓾l(fā)緊,
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試圖避開他過于灼熱的視線。楊琛昀卻仿佛沒有察覺她的抗拒,
他俯下身,溫?zé)岬暮粑鬟^她的額發(fā),珍而重之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如同一個虔誠的儀式?!皠e怕,”他的聲音低沉地響在耳畔,帶著令人心悸的安撫力量,
“從今往后,有我護(hù)著你。”紅燭噼啪作響,暖色的光暈籠罩著這對新人。
林悅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成了書中反派心尖上的“寶”,這開局,
比預(yù)想的更加詭異莫測。2 畫壁囚心婚后的日子,平靜得令人不安。楊琛昀待林悅極好,
好得近乎毫無底線。錦衣玉食,珍玩異寶,只要她目光稍作停留,
下一刻便會出現(xiàn)在她的梳妝臺上。他每日歸家,第一件事便是尋她,
哪怕只是靜靜看她插花、讀書,眼底也始終盛著那種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與專注。然而,
這份“好”卻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讓林悅越發(fā)喘不過氣。她小心翼翼地扮演著“楊夫人”,
努力回憶書中對楊琛昀性格的只言片語,
試圖找出眼前這個“溫柔丈夫”與書中“冷酷反派”之間的裂痕。她時刻提醒自己,
這個男人骨子里是危險的,他的溫柔或許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占有和偏執(zhí)。她不敢親近,
只能保持著禮貌的疏離。楊琛昀似乎察覺到了,但是他眼中的溫柔不變,
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克制和隱忍,仿佛在用盡全力壓制著什么。一個沉悶的午后,
楊琛昀被緊急事務(wù)叫走。林悅在偌大的府邸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楊琛昀的書房外。書房重地,向來不許人輕易進(jìn)入。鬼使神差地,
她輕輕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書房寬敞肅穆,
彌漫著冷冽的松木香和他身上獨(dú)有的氣息。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后是頂天立地的書架。
林悅緊張地環(huán)顧,這里或許藏著了解楊琛昀的線索?她走到書架前,目光掃過一排排古籍。
一本厚重的《山河輿志》吸引了她的注意,書脊的裝幀似乎有些不同。她伸手去抽,
指尖剛抽開書脊,書架深處卻傳來極輕微的“咔噠”一聲機(jī)括輕響。林悅嚇了一跳,
下意識后退。眼前那排沉重的書架,竟無聲無息地向內(nèi)滑開,
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暗縫隙。林悅探頭而望,
一股混雜著陳舊顏料和紙張?zhí)赜械臍庀涿娑鴣恚?/p>
強(qiáng)烈的不安和更強(qiáng)烈的好奇驅(qū)使著她想進(jìn)入一探究竟。她拿起書案上一盞黃銅燭臺,
點(diǎn)燃蠟燭,深吸一口氣,側(cè)身擠了進(jìn)去。燭火搖曳,驅(qū)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狹小的暗室。林悅環(huán)顧四周,突然呼吸瞬間停滯!四面的墻壁以及地板,
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畫像!或者說,是頂著“楊夫人”這張臉的畫像。
笑意盈盈、逗弄著廊下雀鳥的;眉宇間帶著淡淡輕愁、憑欄遠(yuǎn)眺的……筆觸細(xì)膩到令人發(fā)指,
每一根發(fā)絲,每一縷衣褶,都傾注了難以想象的心血與……癡迷。數(shù)量之多,重重疊疊,
像一場盛大而無聲的囚禁,將她此刻占據(jù)的這張臉,牢牢鎖在冰冷的墻壁之上。
林悅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渾身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
那些畫像此刻仿佛擁有了生命,無聲地注視著她,帶著畫者傾注的、令人窒息的濃烈情感,
也帶著原主殘留的、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的氣息。這不是丈夫?qū)ζ拮拥膼垡庹洳亍?/p>
這分明是……一個偏執(zhí)者為自己打造的、囚禁幻想的牢籠!楊琛昀對她,到底是什么?是愛?
還是對這張臉的病態(tài)迷戀?這滿墻的畫像,是深情的證據(jù),還是……瘋狂的前兆?
3 飛馳的鋼鐵與失控的守護(hù)林悅被暗室的發(fā)現(xiàn)攪得心神不寧,一連幾日都懨懨的。
楊琛昀似乎察覺到她的低落,待她愈發(fā)溫柔體貼,那眼神中的關(guān)切幾乎要溢出來,
卻讓林悅心底的寒意更甚。這天,林悅帶著貼身丫鬟春桃,借口去新開的洋行散心,
實則是想透透氣,理清紛亂的思緒。繁華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和充滿時代特色的建筑,
林悅都心不在焉地看著。突然,前方路口傳來一陣尖銳的驚呼和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林悅心頭猛地一跳,循聲望去。只見一輛失控的黑色福特汽車,如同脫韁的鋼鐵野獸,
正咆哮著沖向路邊!而路邊,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年輕男子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
僵立在原地!電光石火間,林悅的腦海一片空白!那個身影……是裴霆?。?/p>
書中的男主裴霆??!按照情節(jié),他此刻不應(yīng)該在這里出事!但眼前的情景無比真實,
那呼嘯而來的汽車正向裴霆俊沖過去!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的,林悅的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
她準(zhǔn)備沖去推開裴霆??!“悅兒!不要——!??!”一聲撕心裂肺、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嘶吼,
如同驚雷般在她身后炸響!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斜后方狠狠攥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
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林悅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拽得一個趔趄,重重跌在地上,眼冒金星。
她驚駭?shù)靥ь^,只看到楊琛昀那張瞬間褪盡所有血色的臉!他不知何時追了上來,
此刻正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楊琛昀此刻的眼眸里,
翻涌著林悅從未見過的、如同末日降臨般的驚濤駭浪的眼神,是極致的恐懼,是滅頂?shù)慕^望,
還有一種瀕臨瘋狂的暴戾!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剛才不是要去救人,而是要去赴死!
楊琛昀狠狠剜了一眼那輛失控的汽車和僵立的裴霆俊。沒有絲毫猶豫,
楊琛昀松開了林悅的手臂,像一道離弦的黑色閃電,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出去!
楊琛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撲到了裴霆俊身邊!他用盡全身力氣,以一種近乎粗暴的姿態(tài),
猛地將呆若木雞的裴霆俊狠狠推了出去!裴霆俊被巨大的推力推得踉蹌飛出,
狼狽地摔在幾米開外的安全地帶?!芭椤。?!”巨大的撞擊聲震耳欲聾!
楊琛昀躲避不及,被汽車巨大沖擊力狠狠撞上!“呃啊——!”一聲壓抑的痛哼響起。
楊琛昀的身體被重重地拋飛出去,撞在街邊堅硬的石階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滾落在地,
一動不動。暗紅的鮮血,迅速從他身下蔓延開來,染紅了青石板的路面。時間仿佛靜止了。
林悅呆呆地坐在路邊,渾身冰涼。街上的驚呼聲、尖叫聲此刻都與她無關(guān)一樣,
她只看著不遠(yuǎn)處倒在血泊中的楊琛昀,腦子里只剩下楊琛昀沖出去前,看她的最后一眼,
沒有恐懼,沒有后悔,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仿佛他推開裴霆俊,
不是為了救裴霆俊,而是為了……阻止她?林悅手腳并用地爬向楊琛昀,
巨大的困惑和一種滅頂?shù)目謶炙查g淹沒了她。為什么?為什么一個書中心狠手辣的反派,
會不惜重傷去救他未來最大的敵人?4 血染的謎團(tuán)與復(fù)蘇的暖意“楊琛昀!楊琛昀!
”林悅撲跪在血泊旁,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不敢輕易挪動他,只能顫抖著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息。微弱的、時斷時續(xù)的氣息拂過她的指尖,
讓她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猛地一抽?!翱?!快送醫(yī)院!不!快回府!叫大夫!
”林悅猛地回頭,朝著嚇傻了的車夫和春桃嘶聲喊道,臉上毫無血色,
眼神卻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楊府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楊琛昀被小心翼翼地抬回主院臥房,他臉色慘白如紙,雙目緊閉,唇邊不斷溢出暗紅的血沫。
府里養(yǎng)著的老大夫被火速請來,診脈、施針、止血,忙得滿頭大汗。“肋骨斷了兩根,
內(nèi)腑受到震蕩,有內(nèi)出血之兆,萬幸頭部未有重創(chuàng)……但傷勢極重,需靜臥調(diào)養(yǎng),
不得再有絲毫挪動和刺激!”老大夫面色凝重地交代完,便去開方煎藥。林悅守在床邊,
看著那張失去血色的俊美臉龐,看著他胸前纏裹的厚厚白布隱隱滲出的血跡,
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堵在胸口,幾乎讓她窒息。恐懼——怕他真的就此一睡不起。
困惑——他為什么要舍命救裴霆俊?愧疚——如果不是她沖動地想要去救人,
他是不是就不會沖出去?裴霆俊很快也趕來了,他手臂擦傷,白色西裝上沾滿了塵土,
臉上驚魂未定,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感激和關(guān)切?!皸罘蛉?,
楊兄他……”裴霆俊看著床上昏迷的楊琛昀,眼神復(fù)雜至極,“他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
裴霆俊銘記于心!大夫怎么說?需要什么藥盡管開口,我裴家定當(dāng)傾盡全力!
”林悅看著裴霆俊,這個書中未來的敵人,此刻眼中真摯的感激不似作偽。
她疲憊地?fù)u搖頭:“大夫說需要靜養(yǎng),裴少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暫時……沒什么需要的。
”她頓了頓,終究忍不住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裴少,你……認(rèn)識我夫君很久了嗎?
他為何……為何會……”裴霆俊也是一臉茫然:“說來慚愧,
我與楊兄之前只在一些商會場合有過幾面之緣,并無深交。
今日之事……我也完全沒想到楊兄會……”他搖搖頭,顯然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楊琛昀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這三天里,林悅幾乎寸步不離。她擰了溫?zé)岬呐磷樱?/p>
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額角的冷汗;按照大夫的指點(diǎn),
用細(xì)軟的棉布沾著溫水潤濕他干裂的嘴唇;在寂靜的深夜里,聽著他微弱而艱難的呼吸,
一遍遍低語,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從黑暗的深淵拉回來。
“楊琛昀……你快醒醒……”“為什么要那么做?
裴霆俊他……”“你不能有事……你還沒告訴我……”她內(nèi)心的恐懼和困惑并未消減,
但看著這個強(qiáng)大如斯的男人此刻脆弱地躺在床上,一種奇異的責(zé)任感悄然滋生。
無論他是出于何種目的,他終究是為她才受此重傷。她不能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倒下。
第四天的清晨,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欞灑入室內(nèi)。林悅靠在床邊的矮榻上,累得昏昏沉沉。
忽然,她感覺到掌心握著的那只冰涼的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她猛地驚醒,撲到床邊。
楊琛昀的眼睫,如同蝶翼般,極其微弱地顫動了幾下。接著,那雙緊閉了三天三夜的眼睛,
終于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初醒的茫然和虛弱籠罩著他,眼神失焦了片刻。
他的目光極其緩慢地移動,最終,艱難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
聚焦在了床邊那張寫滿狂喜、擔(dān)憂和濃濃困惑的臉上。
“悅……兒……”他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著,發(fā)出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林悅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緊緊握住他微涼的手指,
聲音哽咽:“我在……楊琛昀,我在……你終于醒了……”楊琛昀看著她,
那雙剛剛蘇醒、還盛滿疲憊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沉淀下來,
凝聚成一種林悅無法完全解讀的、沉重的溫柔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如釋重負(fù)的安心。
他沒有力氣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用盡所有意志地,回握了一下她溫?zé)岬氖种浮?/p>
那微弱卻清晰的回應(yīng),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沖開了林悅心中冰冷的堤壩一角。她俯下身,
滾燙的淚水終于決堤,大顆大顆地砸落在他蓋著的錦被上。困惑依舊如濃霧般彌漫,但此刻,
看著他蘇醒的雙眼,感受著他指尖微弱的生命力,林悅心底第一次對這個“反派”丈夫,
生出了一絲真切的、超越了恐懼的……暖意和探究的決心。他身上的謎團(tuán),她一定要解開。
5 相似的容顏與暗涌的危機(jī)楊琛昀的傷勢在緩慢恢復(fù),但需要長時間的靜養(yǎng)。
裴霆俊幾乎每日都來探望,送來的珍貴藥材堆滿了庫房。他看楊琛昀的眼神,除了感激,
還多了一份真切的敬重和兄弟情誼。林悅冷眼旁觀,心中五味雜陳。書中你死我活的對手,
竟因一場意外車禍成了過命之交?這情節(jié)崩得讓她措手不及。然而,更大的沖擊還在后面。
這天午后,裴霆俊帶來了一位客人?!皸钚?,楊夫人,”裴霆俊笑容溫煦,
側(cè)身讓出身后的女子,“這位是姚鈺姚小姐,剛從國外游學(xué)歸來。聽聞楊兄康復(fù)需要靜心,
她最擅長彈奏一些舒緩的西洋樂曲,或許對楊兄的恢復(fù)有益?!绷謵傉酥鴦偘竞玫乃帲?/p>
準(zhǔn)備給楊琛昀喂下,聞言抬頭望去。只一眼,她手中的藥碗差點(diǎn)脫手摔落!
站在裴霆俊身邊的女子,穿著一身淡雅的鵝黃色洋裝,身姿纖細(xì),眉眼彎彎,
帶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嬌憨。那張臉……竟與她此刻占據(jù)的“楊夫人”的臉龐,
有著驚人的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的形狀和溫婉的神韻,幾乎如出一轍!
只是姚鈺的眼神更清澈靈動,少了幾分林悅自己都說不清的、或許是經(jīng)歷帶來的沉靜,
多了一份被嬌寵長大的明媚。姚鈺也看到了林悅,顯然也吃了一驚,
那雙酷似林悅的眼睛里飛快地掠過一絲訝異和困惑,隨即化為得體的微笑,
微微屈膝行禮:“楊夫人安好,林先生安好?!绷謵傊挥X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瞬間凍結(jié)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下意識地看向床上的楊琛昀。楊琛昀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
但精神尚可。他的目光落在姚鈺臉上,只停留了一瞬,便極其自然地移開,看向裴霆俊,
語氣平淡無波:“裴少有心了。姚小姐不必客氣,我夫人也略通音律,
平日聽聽她的琴聲便可?!?他的態(tài)度疏離而客氣,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完全不像書中描寫的、會對姚鈺一見傾心、瘋狂癡迷的樣子??闪謵偟男膮s沉入了谷底。
“替身!”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讓她幾乎窒息。姚鈺的出現(xiàn),
那酷似自己的容貌,瞬間將書房暗室里那滿墻畫像的含義扭曲了!
難道……楊琛昀對她所有的溫柔,所有的深情,那些讓她既恐懼又困惑的注視,
那些小心翼翼的呵護(hù)……都只是因為這張臉?
因為這張臉酷似他真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姚鈺?而她林悅,不過是姚鈺回國前,
一個聊以慰藉的、暫時的替代品?所以……他才會在車禍時那樣恐懼地拉住她?
不是因為擔(dān)心她,而是擔(dān)心這張“臉”受到損傷?
巨大的失落感和被欺騙的憤怒瞬間攫住了林悅的心,讓她臉色煞白,
端著藥碗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胺蛉??”楊琛昀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關(guān)切地看向她,
聲音放柔,“可是累了?藥給我自己喝吧?!薄皼]……沒事?!绷謵偯偷鼗厣?,
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情緒,將藥碗遞給他,指尖冰涼。她垂下眼簾,不敢再看姚鈺,
也不敢再看楊琛昀眼中那讓她此刻覺得無比諷刺的“關(guān)切”。
裴霆俊似乎并未察覺這微妙的暗涌,笑著介紹姚鈺的家世和才情。姚鈺也落落大方地回應(yīng),
目光偶爾好奇地掃過林悅和楊琛昀,尤其在林悅臉上停留的時間稍長。林悅?cè)缱槡帧?/p>
她看著楊琛昀平靜地喝著藥,看著裴霆俊溫文爾雅地與姚鈺交談,
容……書中的情節(jié)在她腦海里瘋狂回閃:楊琛昀與裴霆俊為了姚鈺反目成仇、斗得你死我活,
最終楊琛昀慘淡收場……“不行!絕對不行!”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在林悅心中升起。
無論楊琛昀對她是什么感情,無論他是不是把她當(dāng)替身,
她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重蹈書中的覆轍!他救過裴霆俊,裴霆俊現(xiàn)在感激他,
這是改變情節(jié)的最好契機(jī)!她要在楊琛昀因為姚鈺而黑化成那個冷酷反派之前,阻止這一切!
她要阻止楊琛昀愛上姚鈺!更要阻止裴霆俊和楊琛昀為了姚鈺反目!林悅暗暗握緊了拳頭,
再抬眸時,眼中已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和受傷,
只剩下一種冷靜的、帶著破釜沉舟意味的觀察與籌謀。她的目光,
第一次帶著審視和堅定的目的性,牢牢鎖定了那個靠在床頭、臉色蒼白的男人。
6 醋意橫生與心之所向自姚鈺出現(xiàn)后,林悅便開始了她的“觀察”計劃。
她不再刻意回避楊琛昀,反而“盡職盡責(zé)”地履行著妻子的義務(wù),照顧他飲食起居,
但眼神里卻多了幾分探究和刻意的“盯梢”。她想知道,楊琛昀對姚鈺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他會不會像書中寫的那樣,被姚鈺吸引?楊琛昀的傷在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日漸好轉(zhuǎn),
已能下床在庭院里慢慢走動。林悅便亦步亦趨地跟著,美其名曰“怕你摔倒”。這日午后,
陽光正好。楊琛昀在廊下看書,林悅坐在不遠(yuǎn)處的石凳上繡花(實際上是盯著他)。
裴霆俊又帶著姚鈺來了,說是帶了新得的西洋唱片來給楊琛昀解悶。
姚鈺今日穿了一身水藍(lán)色的裙子,襯得肌膚勝雪,笑語盈盈地與楊琛昀打招呼。
楊琛昀放下書,禮貌地點(diǎn)點(diǎn)頭,態(tài)度依舊疏淡,只與裴霆俊交談了幾句航運(yùn)上的事。
林悅的心卻提了起來。她看到姚鈺很自然地坐在了楊琛昀旁邊的石凳上,兩人距離很近。
楊琛昀似乎也沒覺得不妥,繼續(xù)和裴霆俊說話。一股莫名的酸澀和煩躁涌上林悅心頭。
她捏著繡花針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針尖刺破了指尖,沁出一顆小小的血珠。
“嘶……”她輕呼出聲。幾乎是同時,廊下的楊琛昀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她身上,
看到她指尖的血珠,眉頭立刻蹙起,放下書就要起身過來?!傲窒壬鷦e動!”姚鈺離得近,
反應(yīng)更快,已經(jīng)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塊干凈的手帕,動作輕柔地按住了林悅的指尖,
“楊夫人,快按住止血。”林悅看著姚鈺近在咫尺的、與自己酷似的臉,看著她溫柔的動作,
看著楊琛昀因為姚鈺的及時處理而頓住的身形……那股酸澀瞬間膨脹成了尖銳的刺痛和委屈!
他剛才明明想過來的,卻被姚鈺搶先了!他是不是……更在意姚鈺的表現(xiàn)?一股沖動涌上,
林悅猛地抽回手,語氣硬邦邦的:“多謝姚小姐,小傷而已,不勞費(fèi)心。
” 她看也不看姚鈺,只盯著楊琛昀,眼神帶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控訴和……委屈?
楊琛昀被她這眼神看得一愣。姚鈺拿著手帕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尷尬。
裴霆俊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連忙打圓場。這次探望在一種奇怪的氛圍中結(jié)束。
送走裴霆俊和姚鈺后,林悅沉著臉,一言不發(fā)地收拾東西就要回房。“悅兒。
”楊琛昀叫住了她,聲音低沉。林悅腳步一頓,沒回頭?!澳阍谏鷼??”楊琛昀走到她面前,
低頭看著她緊繃的側(cè)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和……愉悅?“沒有!
”林悅矢口否認(rèn),聲音卻悶悶的。楊琛昀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震動胸腔,
帶著一種奇異的滿足感。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剛才被刺破的指尖,
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笨手笨腳的。下次小心些?!?他的指腹帶著薄繭,
摩挲著她的指尖,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林悅的心跳驟然失序,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
她猛地抬頭,撞進(jìn)楊琛昀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之前那種深沉到讓她害怕的專注,
而是一種帶著了然、促狹和……某種她不敢深究的溫柔寵溺。“誰……誰要你管!
”林悅像被燙到一樣抽回手,心跳如鼓,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房間,她背靠著門板,
捂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和狂跳的心臟,腦子里一片混亂。
剛才那一刻……她竟然因為楊琛昀的靠近和觸碰而……心動?她竟然在吃姚鈺的醋?
這個認(rèn)知讓她感到無比恐慌。她明明是來阻止他黑化的!怎么自己好像……陷進(jìn)去了?
然而更讓她恐慌的事情發(fā)生了。第二天起,楊琛昀的行為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安靜養(yǎng)傷,反而開始“活躍”起來。他讓管家送來了許多新式的衣裙首飾,
說是給林悅的。他開始詢問裴霆俊和姚鈺的動向,甚至在某次裴霆俊獨(dú)自來訪時,
“無意”間提起姚鈺,詢問她的喜好。裴霆俊似乎并未多想,只當(dāng)是朋友間的關(guān)心,
隨口說了幾句姚鈺喜歡聽音樂會,喜歡新開的法式餐廳的甜點(diǎn)。林悅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