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新生喀麥隆邊境的雨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鐵皮屋頂上，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我蜷縮在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聽著雨水從屋頂的縫隙滲入，
滴落在銹跡斑斑的鐵桶里。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第十七天。我至今仍記得重生那天的情景。
前一秒還在上海的高層公寓里熬夜趕方案，下一秒就躺在非洲荒原的灌木叢中，
身旁是一具被子彈打穿頭顱的尸體。那具尸體穿著和我一樣的迷彩服，
胸前的銘牌上刻著"陳默"——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嘿，菜鳥！
"一個粗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帳篷的帆布門簾被掀開，
一個身高近兩米的黑人大漢彎腰鉆了進來，雨水順著他的絡腮胡往下滴。"頭兒找你，
說是要給你安排第一次任務。"我點點頭，抓起掛在床頭的AK-47。
槍械的冰冷觸感依然讓我感到陌生。兩周前我還是個連玩具槍都沒摸過的都市白領，
現在卻要靠著這把殺人利器在非洲大陸上生存。指揮部的帳篷里煙霧繚繞。
隊長雅克·杜布瓦正站在一張手繪地圖前，他標志性的紅色貝雷帽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醒目。
這個法國外籍兵團退役的老兵是我們這支雇傭兵小隊的靈魂人物。"陳，你來得正好。
"雅克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說道，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用紅筆圈出的村莊。
"明天我們要護送一批醫(yī)療物資去班加西村，最近政府軍和叛軍在那里交火，
我們需要確保這批物資安全送達。"我注意到帳篷角落里坐著一個陌生的白人男子，
金絲眼鏡后的藍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他穿著熨燙平整的卡其色襯衫，
與周圍邋遢的雇傭兵形成鮮明對比。"這位是國際醫(yī)療組織的安德森博士，"雅克介紹道，
"他會跟我們一起行動。"安德森站起身，向我伸出手："聽說你是新來的？中國人？
"我猶豫了一下才握住他的手。這只手柔軟得不像男人的手，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是的，
剛來不久。""希望這次任務能讓你更快適應這里。"安德森的笑容讓我感到一絲不適，
那笑容像是精心計算過的，不達眼底。深夜，雨終于停了。我躺在床鋪上輾轉反側。
重生前的記憶和現在的現實不斷交織。我記得自己叫林修，35歲，
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車禍奪走了我的生命，卻讓我在這具陌生的軀體里重生。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陳默，究竟是誰？為什么他的記憶碎片會時不時閃現在我的腦海中？
帳篷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警覺地抓起手槍，輕輕掀開門簾的一角。月光下，
安德森正鬼鬼祟祟地和兩個當地人在交談，他們交換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我瞇起眼睛，
隱約看見包裹里露出的綠色美鈔一角。第二天清晨，車隊整裝待發(fā)。三輛改裝過的皮卡，
十二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我坐在第二輛車的副駕駛位置，負責警戒右側。
開車的黑人小伙叫馬庫斯，據說曾經是南非特種部隊的成員。"第一次出任務？
"馬庫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齒。我點點頭，手心已經開始冒汗。"別緊張，
菜鳥。記住三點：相信你的直覺，相信你的隊友，
最重要的是——"他拍了拍掛在胸前的十字架，"相信這個。"車隊駛出營地，黃沙滾滾。
非洲大地的壯美讓我一時忘記了緊張。廣袤的草原上點綴著金合歡樹，
遠處一群羚羊警覺地抬頭張望，然后飛快地逃開。"漂亮吧？"馬庫斯說，"這就是非洲，
天堂和地獄并存的地方。"行駛了約兩小時后，
無線電突然傳來雅克急促的聲音："前方有路障！全員戒備！"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透過擋風玻璃，我看見前方約兩百米處橫著幾輛燃燒的卡車殘骸，
十幾個手持AK-47的武裝分子正在路中央徘徊。"叛軍，"馬庫斯低聲說，"準備交火。
"我顫抖著手指拉開保險，突然注意到安德森的表情——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反而有種詭異的鎮(zhèn)定。雅克通過無線電下令："不要開第一槍，試著談判。
"我們的車緩緩停在路障前。雅克跳下車，高舉雙手走向那群武裝分子。
我通過瞄準鏡觀察著局勢，
突然在叛軍中發(fā)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晚與安德森秘密會面的當地人之一。
"不對勁..."我喃喃自語。就在這一刻，叛軍首領突然掏出手槍，
對準雅克的胸口開了一槍。槍聲如同信號，埋伏在路兩側的叛軍同時開火。"趴下！
"馬庫斯一把按下我的頭，子彈擊穿擋風玻璃，碎片四濺。戰(zhàn)斗在瞬間爆發(fā)。
我蜷縮在車門后，耳邊充斥著槍聲和慘叫。一顆子彈擦過我的臉頰，
火辣辣的疼痛讓我徹底清醒。這不是游戲，不是電影，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殺。我深吸一口氣，
端起AK-47，從車窗縫隙瞄準了一個正在換彈匣的叛軍?？蹌影鈾C的瞬間，
我仿佛聽見陳默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呼吸要穩(wěn)，
瞄準要準..."子彈精準地擊中了目標的胸口。那人踉蹌著倒下，眼中充滿難以置信。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感到惡心或恐懼，只有一種冰冷的專注。
"干得好，菜鳥！"馬庫斯一邊還擊一邊喊道，"繼續(xù)壓制他們！"戰(zhàn)斗持續(xù)了約二十分鐘，
叛軍終于開始撤退。我們這邊損失了三名隊員，雅克重傷昏迷。我跪在血泊中，
看著醫(yī)護兵試圖止住雅克胸口的出血，突然意識到安德森不見了。"他人呢？
"我抓住馬庫斯的胳膊。馬庫斯環(huán)顧四周："見鬼，醫(yī)療車也不見了！"我沖向第三輛皮卡，
掀開帆布——本該裝滿醫(yī)療物資的車廂里，只有幾箱繃帶和幾袋生理鹽水。
真正的藥品不翼而飛。"這是個陷阱，"我咬牙切齒地說，"安德森和叛軍是一伙的。
"馬庫斯臉色陰沉："我們需要立即撤退，叛軍可能會帶援兵回來。"在返回營地的路上，
我檢查了從死亡叛軍身上搜出的手機。
相冊里的一張照片讓我血液凝固——安德森站在一群叛軍中間，
手里舉著的正是我們這次要護送的紅十字會藥品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照片角落里站著一個戴墨鏡的亞洲男子，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那是陳默，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記憶碎片再次閃現：陰暗的房間，堆滿美鈔的桌子，
安德森陰險的笑容..."這次行動后，
你就能拿到新身份和護照..."陳默的聲音在我腦海中回蕩。我握緊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究竟卷入了怎樣的陰謀？而現在的我，
又該如何在這片血與火的大陸上生存下去？車隊駛入營地時，夕陽將整個天空染成血色。
我望著遠方起伏的山巒，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心底萌芽：也許，
我不該只做一個為錢賣命的雇傭兵。也許，我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屬于自己的規(guī)則。
畢竟，重生一次，總要活得不一樣。第二章 暗流涌動雅克的葬禮在第二天日落時分舉行。
十二名雇傭兵圍在簡陋的木質十字架前，馬庫斯用沙啞的聲音念著法語禱詞。
我站在隊伍末尾，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士兵牌——那是從雅克遺體上取下的，
上面沾著已經干涸的血跡。"他是個真正的戰(zhàn)士。"葬禮結束后，
副隊長拉希德——一個阿爾及利亞裔的瘦高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現在，我們需要談談。
"指揮部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將一張衛(wèi)星照片攤在桌上："今早我們的偵察兵在東北方向20公里處發(fā)現了安德森的蹤跡。
他和至少三十名武裝分子在一起，那些正是我們丟失的藥品。
"照片上清晰可見安德森站在一輛白色醫(yī)療車旁，周圍是全副武裝的叛軍。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照片角落那個模糊的身影——雖然看不清臉，但那身形與陳默如出一轍。
"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是圈套。"拉希德的手指敲打著桌面，"問題是，為什么？
我們只是拿錢辦事的小型傭兵團，不值得他們這么大費周章。"我咽了口唾沫，
猶豫是否要說出我在叛軍手機上的發(fā)現。就在這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有客人！
"哨兵高聲喊道。我們抓起武器沖出帳篷。營地入口處停著三輛黑色路虎，
車旁站著六名穿著西裝的保鏢，中間是個穿著考究白色西裝的亞洲男人。在遍地黃沙的非洲，
他锃亮的皮鞋上一塵不染。"下午好，先生們。"男人用流利的英語說道，
聲音溫和得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我是吳志明，代表剛果礦業(yè)聯(lián)盟而來。
"拉希德警惕地上前一步："我們沒接到任何預約。
"吳志明微笑著從內袋掏出一封信："這是貴公司總部簽署的授權文件。
我們有一項...特殊委托。"當我的目光與吳志明相遇時，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這個微小的反應讓我確信——他認識陳默，或者說，
認識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會議持續(xù)到深夜。
吳志明提出的條件豐厚得令人難以置信：五十萬美元預付款，任務完成后再加一百萬。
務內容聽起來簡單得可疑——護送一批"礦業(yè)設備"從剛果邊境到喀麥隆北部的一個小村莊。
"為什么找我們？"拉希德直截了當地問，"比我們規(guī)模大、裝備好的傭兵團多的是。
"吳志明啜飲著威士忌，冰塊在杯中叮當作響："因為你們...足夠低調。
這次運輸需要避開政府軍和聯(lián)合國觀察員的耳目。"他放下酒杯，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當然，如果有人走漏風聲..."威脅沒有說完，但帳篷里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
會議結束后，我故意落在最后。當其他人散去，我轉身面對吳志明："你認識我，對嗎？
"吳志明的表情紋絲不動，
但右手食指輕輕敲打了三下酒杯——這是我在叛軍手機上看到的陳默與安德森聯(lián)絡的暗號。
"陳先生，"他壓低聲音，"我以為你死了。安德森報告說你在上次行動中...出了意外。
"我的心臟狂跳，但面上保持著冷靜："我活下來了，但失去了部分記憶。告訴我，
我們之前是什么關系？"吳志明瞇起眼睛打量我，突然笑了："有趣。
看來子彈確實打壞了你的腦子。"他湊近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皮膚上，
"你是我們在國際醫(yī)療組織的內應，負責標記值得劫持的藥品運輸路線。
上次任務本該是你的謝幕演出——拿到錢后遠走高飛。但顯然，安德森有其他打算。
"我強忍著后退的沖動："什么錢？""五百萬美元，陳先生。
紅十字會和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的那批疫苗在黑市上值這個價。"吳志明退后一步，
恢復了他那完美的商務微笑，"既然你還活著，事情就簡單多了。這次任務，
我需要你像以前一樣...發(fā)揮專長。"他留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白色西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陣眩暈。
堆的美鈔、哭泣的非洲孩童...還有安德森那句"沒人會關心這些黑鬼能不能打到疫苗"。
凌晨三點，我悄悄溜進指揮部的檔案室。借著微型手電筒的光，我翻找著陳默的入職記錄。
文件顯示他是一年前加入傭兵團的，之前履歷一片空白。但在檔案袋夾層里，
我發(fā)現了一張被刻意藏起的照片——年輕的陳默穿著聯(lián)合國維和部隊制服，
站在一群非洲兒童中間笑容燦爛。照片背面用中文寫著一行小字："永遠記住為什么來這里。
2015.6.1"我盯著這行字，胸口發(fā)緊。這個曾經心懷理想的男人，
是如何墮落成藥品走私犯的？而現在的我，又該以什么身份繼續(xù)活下去？"睡不著？
"馬庫斯的聲音嚇得我差點跳起來。他靠在門框上，月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輪廓。
"我...在查些資料。"我匆忙將照片塞進口袋。馬庫斯走進來，
隨手關上門："關于新任務？"他頓了頓，"我不信任那個中國佬。"我猶豫片刻，
決定試探一下："如果我告訴你，這次運輸的可能不是采礦設備呢？
"馬庫斯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我從來不信巧合。安德森剛劫了我們的藥品，
就有神秘富豪上門雇傭我們護送'設備'？"他冷笑一聲，"在非洲，
最值錢的'設備'永遠是武器和藥品。"我們沉默地對視。某種無言的默契在空氣中流動。
"拉希德已經接下了委托。"馬庫斯最終說道，"但我們得留個心眼。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特別是你，菜鳥。你身上有秘密，我看得出來。
只是希望這些秘密不會害死我們。"他離開后，我掏出那張照片又看了一遍。
陳默陽光般的笑容與我現在身處的黑暗形成鮮明對比。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形——如果注定要卷入這場漩渦，
為什么不利用它做點正確的事？天亮前，我偷偷聯(lián)系了營地外的一個當地男孩，
給了他一部從叛軍那里繳獲的手機和全部現金。"把這個送到班加西村的老牧師那里，
"我用結結巴巴的當地語說，"告訴他，'紅十字會的天使需要幫助'。"男孩點點頭，
消失在晨霧中。這是我布下的第一步棋。如果陳默曾經是好人，
那么也許我能替他找回初心；如果他早已墮落，那么就用這具身體贖罪。三天后，
我們整裝出發(fā)。吳志明派來的向導是個沉默寡言的剛果人，大家都叫他"老鷹"。
他帶領我們避開主要道路，沿著干涸的河床向北行進。第二天傍晚，
我們在一個廢棄的橡膠種植園扎營。晚飯后，我借口檢查車輛，悄悄溜到營地邊緣。
借著月光，我看到老鷹正在衛(wèi)星電話里低聲說著什么，
隱約捕捉到"明早到達交接點"的字樣。突然，一只手從背后捂住了我的嘴。
我本能地肘擊身后的人，卻被輕易化解。"噓，是我。"馬庫斯松開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們躲在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樹后，
馬庫斯遞給我一個軍用望遠鏡："看東邊兩公里處那片樹林。"我調整焦距，
倒吸一口冷氣——樹林邊緣停著三輛白色醫(yī)療車，安德森正和幾名武裝分子交談。
在他們旁邊，是十幾個被綁著手腳的非洲兒童。"那不是普通的藥品走私，
"馬庫斯聲音嘶啞，"他們在販賣疫苗和兒童。那些孩子會被賣到歐洲或者中東。
"望遠鏡從我手中滑落。陳默的記憶再次涌現，這次更加清晰：安德森遞給他一疊鈔票，
笑著說"這些小鬼能賣個好價錢，尤其是那些沒病的"。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陳默的檔案里會有那張與非洲兒童的合影，
也明白了他眼中的光芒為何會熄滅。有些真相，足以摧毀一個理想主義者的靈魂。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我聽見自己說。馬庫斯苦笑："就憑我們幾個？拉希德已經收了錢，
其他兄弟只認雇主。""那就我們兩個。"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為什么要幫我？
"這個曾經的南非特種兵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我有個妹妹，十二歲時被人販子抓走。
再見到她時，是在約翰內斯堡的停尸房。"他深吸一口氣，"而且，雅克救過我的命。
如果安德森設計害死了他，這筆賬我得算。"月光下，
我們制定了簡單的計劃：明天運輸隊會經過一處狹窄的山谷，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馬庫斯會制造車輛故障拖延隊伍，我則趁機檢查所謂的"采礦設備"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武器或藥品，"馬庫斯說，"我們就炸毀它們。但那些孩子..."他搖搖頭，
"我們救不了所有人。"我握緊拳頭，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重生以來，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是為了錢，不是為了生存，
而是為了那些在照片里對著陳默微笑的孩子們，
為了那個曾經滿懷理想卻迷失在黑暗中的靈魂。黎明時分，車隊緩緩駛向命運的山谷。
我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想起重生前在上海寫字樓里的日子——那時的煩惱與現在相比，
簡直像是上輩子的事。而事實上，那確實就是上輩子了。
第三章 背叛與抉擇山谷的晨霧像一層薄紗籠罩著車隊。我坐在第三輛卡車的副駕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