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知許確定關(guān)系后的第二天，世界并沒有什么不同，但一切又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們在同一個小區(qū)，不同樓層。早上，我做好早餐，會端一份上去給她。她會給我開門，接過早餐，然后在我臉上留下一個匆忙的、帶著牙膏清香的吻，再“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
我們開著各自的車去公司，在地下停車場碰見，也只是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辦公室里，她依然是那個說一不二的秦總監(jiān)，我依然是她手下那個隨時可能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設(shè)計師。
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那些看似嚴(yán)厲的批評背后，藏著怎樣的親昵。
“陳嶼，你這個方案，邏輯不清晰，重做！”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笨蛋，下班來我家，我給你講。”
“你這個細(xì)節(jié)處理得太粗糙了，晚上留下來加班！”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晚上我訂了你喜歡吃的那家餐廳，我們一起走?！?/p>
整個部門的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覺得自從上次周啟明來鬧過之后，秦總監(jiān)的脾氣變得更加喜怒無常，尤其是對我，簡直是往死里折磨。只有我自己，在被她“罵”得抬不起頭的時候，心里卻偷著樂。
這種辦公室的地下戀情，驚險，又刺激。
我們像兩個潛伏的特工，用眼神、用內(nèi)部通訊軟件上一個不為人知的表情包、用茶水間一次擦肩而過的短暫觸碰，來傳遞著屬于我們之間的秘密信號。
這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辦公室里很安靜。我正趴在桌上小憩，手機(jī)震了一下。
是秦知許發(fā)來的微信：“來我辦公室。”
我立刻來了精神，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沒人注意我，然后躡手躡腳地溜進(jìn)了總監(jiān)辦公室。
我進(jìn)去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下百葉窗的遙控器。
隨著百葉窗緩緩落下，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視線，這個獨立的空間，瞬間就成了我們倆的二人世界。
“叫我來干嘛？秦總監(jiān)。”我從身后抱住正在看文件的她，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故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調(diào)侃她。
她被我弄得有些癢，縮了縮脖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別鬧，說正事?！?/p>
“什么正事？”
“周啟明那邊，有動靜了。”她的神色嚴(yán)肅了起來。
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做什么了？”
“他把當(dāng)年那個獲獎作品的原始設(shè)計稿，發(fā)給了我們這次‘東湖壹號’項目的甲方，還暗示，我現(xiàn)在的很多設(shè)計，都‘借鑒’了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格?！鼻刂S說，“甲方那邊今天打電話來，語氣很微妙，說希望我們能給出一個解釋?！?/p>
“無恥！”我忍不住罵道，“他這是想釜底抽薪！”
“東湖壹號”是我們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項目，如果因為這個黃了，對秦知許的打擊將是致命的。周啟明這一招，可謂是又準(zhǔn)又狠。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問，心里充滿了擔(dān)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彼故潜任蚁胂笾幸潇o，“他有他的‘證據(jù)’，我也有我的。只是……會很麻煩?！?/p>
我看著她，雖然她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但我能看到她眼底深處的疲憊。
“別擔(dān)心?！蔽遗踔哪?，讓她看著我，“這件事，我們一起面對。你不是一個人了。”
她看著我，眼神軟了下來，點了點頭。
“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我，“這是我這幾年，在國外做的所有項目資料，還有我大學(xué)時期的一些手稿。你幫我整理一下，或許能找到一些反擊的線索。這些東西，我不想讓公司其他人看到?！?/p>
這是她最私密、最寶貴的東西。她把它們交給了我，代表著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
“好?！蔽亦嵵氐亟舆^U盤，像是接過了千斤的重?fù)?dān)，也接過了她全部的信任。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p>
我和秦知許同時一驚，像兩個做壞事被抓包的學(xué)生。我連忙松開她，退后了兩步。
“誰？”秦知許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聲音恢復(fù)了清冷。
“秦總監(jiān)，是我，孟佳。有份文件需要您馬上簽字?！?/p>
是那個實習(xí)生。
秦知許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躲到旁邊的休息室里。
我剛閃身進(jìn)去，就聽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什么文件？”
“是這個……”
我躲在休息室的門后，大氣都不敢出。心臟“砰砰”直跳，比做項目提案的時候還緊張。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孟佳離開的腳步聲，和辦公室門關(guān)上的聲音。
我這才松了?口氣，從休息室里走出來。
“嚇?biāo)牢伊?。”我拍了拍胸口?/p>
秦知許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你那點出息。”她調(diào)侃道。
“這可比做項目刺激多了?！蔽易叩剿磉?，重新把她攬進(jìn)懷里，“秦總監(jiān)，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倆可就都完蛋了?！?/p>
“那現(xiàn)在，你后悔了嗎？”她仰頭看我。
“后悔？”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只后悔，沒有早點認(rèn)識你?！?/p>
在那個被百葉窗隔絕的、小小的私密空間里，我們暫時忘掉了周啟明的威脅，也忘掉了外面世界的紛紛擾擾。
這一刻，她不是我的總監(jiān)，我也不是她的下屬。
我們只是，一對在辦公室里，偷偷談著戀愛的、普通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