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亓川不喜歡吃甜食，但獨愛馬蹄糕。我每次路過那家老店都會買一份回去。
最近這個幾十年老店在網(wǎng)上火了起來，成了網(wǎng)紅店，許多人慕名而來。
今天排隊花的時間是往常的兩倍。我付完款走出店門，一條修長結(jié)實的胳膊攔在面前。
胳膊的主人長得帥氣挺拔?！戈P(guān)注你很久了，小姐，可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是一個少年，
尚未踏入社會的大學(xué)生，帶著青春與朝氣。這里有兩所重點大學(xué)，所以我能輕易分析出來。
我舉起戴著戒指的左手說：「恐怕不能，我先生會吃醋?！?/p>
少年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飾地出現(xiàn)在臉上?！赴?？英年早婚？」我笑笑，繞過他走開了。
事實上我快 29 歲了，結(jié)婚 7 年。路上我滿含期望地想象亓川吃到馬蹄糕時，
露出滿足和高興的神情。這種雀躍的心情在走到二樓時，
被一聲甜膩嬌美的呻吟打得支離破碎。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般挪動。臥室里面?zhèn)鱽硪髋堵曧懀?/p>
情人低聲喘著氣，
伴著身體相撞的悶響斷斷續(xù)續(xù)道：「亓、亓總．．．．．．疼疼我．．．．．．」
亓川笑著說出些淫詞浪語。明知這事三番五次發(fā)生，根本不屑于遮掩，卻仍舊無法習(xí)慣。
手中保鮮盒冒出的熱氣越來越少，溫度漸漸冷卻。亓川雖然獨愛馬蹄糕，但沒了出鍋的新鮮，
嘴挑的他是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吃。不知多久，亓川腰間系了一條浴巾打開門。
一瞬間淫靡的氣味和潮熱的溫度爭先恐后撲了出來。盡管淡得幾不可聞，
但誰讓我嗅覺靈敏呢。他的左肩胛骨上有一個深色的疤痕。是一處槍傷。因為我的判斷失誤，
亓川的狙擊手職業(yè)生涯提前結(jié)束。這對當(dāng)年驕傲到不可一世的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所以，我能忍受亓川出去花天酒地一夜情，甚至把包養(yǎng)的情人帶回家做。
只要他沒親口說離婚，我愿意等他玩夠。不論何時回頭，我都在。亓川分了一個眼神給我，
什么都沒說，越過我回主臥。小情人穿著亓川的襯衫從浴室走出來。
兩條細(xì)長白皙的腿布滿粗魯?shù)募t痕。她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嘟囔道好餓。
聞到手里提著的馬蹄糕香味，兩眼放光。歘地一下拿過去，打開就吃。我皺著眉想搶回來，
寒聲道：「這不是給你吃的?！剐∏槿似饎帕?，死死抓著不松手。看到亓川出來，
撅起嘴抱怨：「亓總，你弄了人家一下午，連個糕點都不給吃嗎？」
亓川冷峻的眉眼睨了我們一眼，未置一詞。轉(zhuǎn)身到書房處理工作。
我取笑道：「看來你在他心中分量不重啊?！剐∏槿瞬桓实匾Я艘ё齑?，仍舊不愿松手。
只是沒想到在爭搶過程中，突然摔下樓梯。一聲巨大的慘叫，引得亓川匆匆走出來看。
亓川瞥了我一眼。即使不是我故意做的，但仍被這一眼看得心虛?！肝覜]有推她?！?/p>
亓川走下樓俯身抱起小情人低聲安慰。小情人白皙的手臂緊緊地?fù)е牟鳖i，
游魚般鉆進(jìn)他懷里。亓川隨手扯了件外套披在小情人身上，開車送人去醫(yī)院。
方才還吵鬧的氛圍，一下變得安靜寂寥。我打開保鮮盒，里面的馬蹄糕已經(jīng)變得碎亂不堪。
晚餐我做了一桌亓川愛吃的飯菜。希望他不要遷怒我。我坐在餐桌上，
等到菜盤里的油凝結(jié)成塊了，也沒有聽到汽車回來的轟鳴聲。我劃開手機(jī)，頁面很干凈，
沒有任何通知信息。２亓川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回別墅了。心情因此變得焦躁不安。
但亓川不喜歡別人打聽他的行蹤。我只能按捺住窺探的欲望。剛打完下班卡，
手機(jī)的特殊提示音響起。亓川：「今晚回家吃晚飯?！鼓且豢涛蚁窬煤捣旮柿?。
熱血在心頭涌動然后流遍全身。要做什么飯菜的計劃登時在腦海里成形。
不能用冰箱囤的食材，我到菜市場挑最新鮮的。亓川是在我燉湯時回到家。
我到玄關(guān)接過他的外套掛到衣架上。亓川換完鞋從口袋拿出一個粉色禮盒扔給我。
我捧著禮盒不明所以。亓川漫不經(jīng)心道：「今天你生日。」聽到這句話，
本來已經(jīng)貧瘠的心如春雨滋潤，草長鶯飛。我低頭蹭了蹭眼角。他還記得我的生日。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禮盒。是一條款式簡約的項鏈。我取出來，珍而重之地戴上。
我笑著由衷道：「謝謝，我很喜歡?！关链ㄑ隹吭谏嘲l(fā)上點點頭，緩緩道：「飯做好了嗎？」
「快了，就差湯。」我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砂鍋里的湯咕嚕咕嚕響。等待的間隙，
我抿著上翹的嘴角，不斷把項鏈從衣領(lǐng)里拿出來放回去。忽然。一個寬厚溫?zé)岬男靥趴拷?/p>
堅實的手臂輕輕環(huán)住我的腰。溫軟的嘴唇在后頸烙下一個吻。我徹底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確認(rèn)剛才的觸感。被吻過的那一小塊皮膚在發(fā)燙。我轉(zhuǎn)身撲進(jìn)亓川的懷里。
「川哥。」預(yù)想的親昵沒有喊出來，只有一聲激動的哽咽。亓川輕輕地?fù)崦业暮蟊场?/p>
我抬頭，鼓起勇氣在他的嘴角印下一吻。亓川伸手關(guān)了煤氣，把我抱上島臺。時隔多年，
亓川終于愿意碰我了。我忍了又忍，克制不住地一口咬在亓川肩頸處。太疼了。
亓川沒有以前的耐心與寵溺。感覺像在完成一個任務(wù)。亓川沒什么表情，
興致如同我們現(xiàn)在的感情一樣平淡，甚至寡淡。結(jié)束一次后就重新穿戴整齊。接過一個電話，
又出門了。攏共也就對我說過一句話。但我還是知足了。像得到了一顆珍貴的糖，
夠我回味一段時間了。更驚喜的是，晚上 11 點亓川回來了。不但回來了，
還來到次臥摟著我入睡。我轉(zhuǎn)過身來，如同以前每一個溫情夜晚的睡前習(xí)慣。
「要幫你按揉嗎？」「嗯。」我坐起來，亓川躺到我的腿上。我伸出兩根手指，
在亓川的太陽穴輕柔地按動。左手無名指反射著暖黃的燈光。被亓川拉下來細(xì)細(xì)地打量一番。
我沒去看亓川的雙手，因為我知道早在一年前亓川已經(jīng)把戒指取了下來。
我堅信他有重新戴上的那一天。過了一會，亓川把我抱進(jìn)懷里說：「睡吧?！刮夜傲斯?，
在熟悉安心的氣息里慢慢睡過去。甜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只有生日那一晚是同臥，
后面還是分房睡。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明年的生日了。３「根據(jù)報告，
你已經(jīng)懷孕 7 周了。」對面的醫(y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嚴(yán)謹(jǐn)?shù)卣f。
我把手放在柔軟平坦的腹部上，忐忑地又向醫(yī)生確認(rèn)了一遍。醫(yī)生也很有耐心地回答了一遍，
并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從醫(yī)院出來，我還處在被餡餅砸中的暈乎乎狀態(tài)。
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機(jī)想與亓川分享。剛解鎖了手機(jī)就驟然想起他說過的一句話?！溉萑?，
我還不想要孩子?！鼓鞘且淮文c胃不舒服導(dǎo)致的嘔吐讓我誤以為懷孕。
亓川看著我的眼睛明確說道。激蕩的情緒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那也沒關(guān)系，
我垂眸盯著腹部想。我一個人也能養(yǎng)活孩子?；氐郊遥?/p>
看到那個小情人裸露著兩條充滿情欲的大腿，坐在一樓沙發(fā)上吃蛋糕。還是上次那個女孩。
想來這是亓川那么多情人里最長情的一個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亓川從不讓她們留宿。
最多讓她們吃點東西，然后立即離開。亓川開車去公司，順便搭上小情人。深夜，
一聲巨大的關(guān)門聲響起。我起床披上一件綿綢長衣走下樓。亓川一身酒氣地癱在沙發(fā)上。
我轉(zhuǎn)身去廚房沖了杯蜂蜜水出來?！复ǜ?，喝口水潤潤喉嚨?！关链ò焉w住眼睛的手拿開，
眨了眨眼?！溉萑?？」「是我?！刮疑斐鍪謳退麚跻幌律戏酱萄鄣陌坠?。亓川坐起身，
捏了捏鼻梁山根。接過我那杯泡得溫度剛好的蜂蜜水，一飲而盡。在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
亓川拉下我坐到他腿上。握著杯子的手指卷了卷，對于這個難得的親密距離無所適從。
「怎么了？」亓川用有些迷蒙的眼神描摹我的眉眼，薄唇輕啟?！溉萑葸@么多年，
你——厭煩了嗎？」我勉強(qiáng)笑了笑道：「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去，
手指在顫抖。我害怕聽到那個不想要的回答。亓川像是沒發(fā)覺我的不安一樣，
抬手摸了摸我的臉?！肝覀円灰珠_一段時間？」心急速地往下墜，失重感籠罩全身。
我抓著他的手急道：「你是不是．．．．．．」想離婚？我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恐懼他會順著答應(yīng)下來。亓川輕描淡寫地望著我，眼神古井無波。「去休息吧，我有點累了。
」「你也好好休息?！刮胰绔@大赦般從他腿上站起來。腳步迅速，
生怕他喊我停下來繼續(xù)談話。到廚房沖了杯水就回房間。第二天亓川就去出差了。
這件事是在他離開后的第三天，我發(fā)信息問他才知道。我垂下頭，撫了撫腹部，
落寞地嘆了口氣。今天休息日，我心血來潮到書房找出以前拍的相冊。打算憶甜思甜。
在翻找的時候，書架的文件夾掉落了一張紙。碩大方正的「離婚協(xié)議」四個字砸進(jìn)眼簾。
我僵在原地，維持著兩只手舉高的動作。直到小腹傳來的疼痛才讓我如夢初醒。
我伸手揉了揉。疼痛沒有減緩，反而越擴(kuò)越大。豆大的冷汗滑落，
我艱難地去夠放在邊上的手機(jī)。打開通話軟件，手指下意識去點第一條通話記錄上，
署名亓川的號碼。響了四聲才被接起，亓川冷傲低沉的嗓音傳出來?！肝??！?/p>
我捂著腹部蜷縮在地上，說出的話有氣無力?！复ǜ纾遥叶亲犹??！?/p>
那邊的亓川不耐煩地回道：「肚子不舒服就去醫(yī)院，打電話給我就能好嗎？」
我小心地控制抽氣的幅度問：「你什么時候回來？」「楚容！」亓川低吼道，「我很忙，
沒有閑心跟你在這兒廢話?！乖捯粑绰?，手機(jī)就傳來掛斷的嘟嘟聲。額頭抵在手機(jī)屏幕上，
我只想你回來陪陪我。眨眨眼睛把淚意忍回去。我撥通了急救電話。４孩子沒保住。
因為在戰(zhàn)場上的后遺癥，加上心情抑郁。醫(yī)生說，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
這可能是我懷上的最后一個孩子。躺在病床上，我一遍遍懊悔地質(zhì)問自己。
為什么不第一時間打急救電話？你明知道打給亓川的結(jié)果是拒絕的！
一顆心像被丟進(jìn)油鍋里反復(fù)煎炸。腦袋亂得像要炸開?！肛量?，
我真的沒騙你．．．．．．人家真懷了你的孩子．．．．．．」亓總？是亓川嗎？不可能！
我搖頭否認(rèn)，應(yīng)該是同姓的?！负撸颐看味紟?，騙我也要找個像樣的理由．．．．．．」
這聲音——是亓川，沒錯！他什么時候回來的？「．．．．．．你如果不信，
我可以做羊水穿刺驗 DNA?！惯@個女聲是那個小情人。哈哈哈，好諷刺，我流產(chǎn)進(jìn)醫(yī)院，
亓川卻在一門之隔的地方陪情人產(chǎn)檢。我不顧疼痛，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打開門。
入眼的便是小情人小鳥依人地偎在亓川身邊?？吹轿业某霈F(xiàn)，兩人俱是一副驚訝的神色。
攥著門把手的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我暗暗做了個吞咽，免得說話的聲音沙啞，氣勢減弱。
「亓川，我們離婚吧?！关链ú粣偟匕櫫税櫭迹暰€淡漠?！改阍诎l(fā)什么瘋？」鼻頭酸澀，
我一字一頓道：「你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離婚協(xié)議了嗎？我回去就簽?！古赃叺男∏槿艘荒樃`喜，
扯了扯亓川的胳膊道：「正正好，亓總你不是說看厭她那張臉了嗎？」我笑了一下，
覺得心已經(jīng)傷得不能再傷了。亓川眉宇冷冽陰沉：「你不要后悔。」
說完就帶著小情人大步離去。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察覺到臉上的癢意。抬手摸到一掌的淚水。
「姐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心?！挂粋€少年來到我面前關(guān)切地說道。
「你是？」少年遞出一張紙巾，咧出一個溫和朝氣的笑說：「姐姐不記得我了嗎？」
我接過紙巾擦掉眼淚，視線變得清晰。是那個要我聯(lián)系方式的少年。５在醫(yī)院躺了一天后，
我回別墅收拾行李。順便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簽了。我拎著行李出來時，亓川站在樓梯口堵我。
他臉色不虞，眸色森寒?！改惆研欣罘呕厝?，我可以當(dāng)做這件事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