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擰開冷水，拿毛巾擦。一遍，兩遍，水流沖進(jìn)下水口，帶走了最后一絲痕跡。擦完臺(tái)面，

我站在鏡子前。鏡框是沈念挑的，木紋淺，邊角圓潤。我摘下來，塞進(jìn)紙箱側(cè)面。鏡面朝內(nèi)，

不照人。紙箱封好，我拎起兩個(gè)，阿灰跳上肩頭，爪子輕輕搭著。樓道燈還是壞的，

我摸著墻走，一步一頓。五樓到一樓，走得比來時(shí)慢。新住處是老小區(qū)，六樓，沒電梯。

樓梯窄，扶手漆皮剝落。我把箱子放在門口，掏鑰匙時(shí)，阿灰跳下來，繞著門墊轉(zhuǎn)圈。

門開了，屋里空蕩。地板落了灰，窗框積著雨水干后的白痕。我放下箱子，開窗通風(fēng)。

風(fēng)灌進(jìn)來，吹得紙箱邊緣嘩嘩響。我正彎腰整理，門鈴響了。門外是沈昭。

她拎著一個(gè)粗布包，肩帶磨得發(fā)白。沒說話，把包放地上，解開繩子。里面是一床被子，

淡青色，布面洗過幾次，軟而平整。針腳不齊，有些地方密，有些地方松，

像是夜里一針一針縫的。“新床冷，”她說，“蓋這個(gè)?！蔽艺驹陂T框邊，手搭在門把上，

沒動(dòng)。她轉(zhuǎn)身要走。“等等。”我聲音有點(diǎn)啞。她停住，沒回頭?！爸x謝?！蔽艺f。

她輕輕“嗯”了聲，腳步?jīng)]停，下了樓。我關(guān)上門，

特意避開了她剛才站的地方——水泥地上，半枚濕腳印還印著，鞋底紋路清晰。我沒踩，

繞過去，把門合嚴(yán)。被子我展開，鋪在床上。床單是昨天換的，白的，沒圖案。被子攤開時(shí)，

一股陽光曬過的味道散出來，混著一點(diǎn)皂角香。我把它拉直，四角掖進(jìn)床墊下。

床墊中間有個(gè)凹痕，是沈念睡出來的。我盯著看了幾秒，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蓋住了那處塌陷。整好床，我開始理書架。書不多，幾排建筑期刊，大學(xué)教材，

還有一本舊年鑒。我抽出來時(shí)，一張照片飄出來，掉在腳邊。我彎腰撿起。是沈念的生日會(huì)，

三年前。她在鏡頭前笑，我低頭切蛋糕，手穩(wěn)，表情平靜。背景角落，沈昭站在書架旁，

穿著灰藍(lán)長裙，目光落在我手上，嘴唇微啟，像說了什么。照片背面有字，極小，

墨色淡了：“你值得更好的?！弊舟E干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