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舊傷未愈,和公雞精纏斗三個時辰,最終精疲力盡倒在地上。
眼看他就要被尖利的喙開膛破肚,我突然全身散發(fā)耀眼的光芒,瞬間化作人形,千鈞一發(fā)之際救走了他。
后來我才知道,我是千百年來最快化作人形的靈芝精。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我可能還在浮屠山當(dāng)我快樂的小靈芝。
我太想浮屠山,太想那節(jié)朽木了,以至于眼角流出淚來。
有溫?zé)岬闹父固嫖也寥I水,我迷蒙睜開眼。
眼前還是一襲白衣的趙塵。
這三日,他每天都來親自取我一碗心頭血,不管我如何反抗,他總能精準(zhǔn)刺入我的心口。
那把浮塵劍曾經(jīng)救我,如今卻刺向我。
這么殘忍的人,總不會是他替我拂去的淚水,一定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
今天他卻不親自動手,他招呼來一旁周正,遞給他一把短刀。
“玲瑯今天已經(jīng)蘇醒了,似乎驚嚇過度離不開人,明天開始取心頭血的事情由你來?!?/p>
“心頭血是靈芝的精血所在,每日一盞,喝足九日便可解百毒,但取血的位置要求精準(zhǔn),我教你操作。”
二人如同對待一具物件般,在我的心口刺入又拔出。
反復(fù)十幾次,直到我哭都叫不出聲時,那名弟子終于找準(zhǔn)了方向。
趙塵的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和他斬殺別的妖怪時的表情別無二致。
是了,我怎么忘了,在他們眼里,妖精就是可以隨意對待的。
取走一盞血,趙塵便頭也不回離開了,畢竟他還急著回去照顧他的小師妹。
但有件事他不知道,靈芝的心頭血一共只有十盞,全部取完我就死了。
十年前他被公雞精重傷昏迷時,我悄悄喂過他一盞心頭血。
三年前仙宗浩劫,趙塵為護(hù)住宗門九死一生,我也悄悄喂了他一盞。
現(xiàn)在我總共只剩八盞心頭血。
一日又一日,隨著心頭血漸漸耗盡,我的身體越來越冰,冷得牙齒都忍不住打顫。
守門的弟子說玲瑯傷好后越發(fā)依戀趙塵,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甚至夜夜宿在一個屋子里。
但我沒有力氣去憤怒了,第九日過后,我的身體逐漸消散,最后化作一柄晶瑩的小靈芝。
鎖鏈再也困不住我,我的手腕不再疼痛,心口不再滴血,靈魂輕盈地飄離牢籠。
我一路飄到趙塵的寢殿,玲瑯已然入睡,趙塵和一名弟子坐在院中對話。
“大師兄,你明明十年前就知道小師妹會有此劫,你倆又情投意合,為何還要逼自己娶一個不愛的妖精?!?/p>
趙塵喝下一口茶,杯子里泡的還是我親自采摘的雨前嫩芽。
“玲瑯命中有劫避無可避,但若能妥善處理也可起死回生,十年前我知道此事后尋遍四海八荒終于在浮屠山頂找到一株千年靈芝,可惜她離化形期還遠(yuǎn),我只能拜托你變作精怪配合我演一場戲,才逼她提早化形,又順應(yīng)她對我的心意,以夫妻身份留她十年,如今小師妹才有機(jī)會康復(fù)。”
那弟子又問:“師兄對那妖精當(dāng)真一點(diǎn)情誼都沒有?”
趙塵搖搖頭:“我乃仙宗弟子,本就斷情絕愛,唯一對小師妹的情感也是凡人時期殘留的,何況一個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