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過去的就過去了,他當他的大導(dǎo)演,我當我的小演員,可是這一次熱搜后,
我們又產(chǎn)生了交集,沒想到他一直念念不忘。1手機在茶幾上嗡嗡震動,像一只被困的蜂,
執(zhí)拗地不肯停歇。我將它調(diào)成靜音,屏幕卻依然亮個不停,一連串的通知爭先恐后地跳出來。
助理小陳探頭進來,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猶豫,聲音都緊了L 秦哥,你快看,
你和趙導(dǎo)…上熱搜了」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面上卻不動聲色「又是哪家媒體瞎寫」
「不是瞎寫...」小陳咽了口唾沫,眼神復(fù)雜「是...是以前的照片。很多沒見過的」
我劃開屏幕,看著那個暗紅色的「爆」字標簽#趙橋秦簡易白月光#詞條下,
果真是我們多年前的合照。像素不高,但瞬間就能將人拖回那個泛著舊黃色的年代。
第一張是電影學(xué)院畢業(yè)典禮那天。天空藍得晃眼,我們穿著寬大的學(xué)士服,肩并肩笑著。
趙橋的胳膊隨意又親密地搭在我肩上,手指無意間碰觸我的耳尖,
那是我們心照不宣的、最親近的時刻之一。另一張是共同拍攝第一部獨立電影時的幕后照。
我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式襯衫戲服,他拿著被翻爛的劇本,兩人低頭交談,額頭幾乎相碰,
專注得世界里只剩彼此和那個虛構(gòu)的故事。最后一張最致命,是在某個小型頒獎典禮的后臺,
燈光昏暗,人群熙攘。我正微微踮腳,替他整理被拽歪的領(lǐng)結(jié)。照片里,我專注地看著領(lǐng)結(jié),
眉頭微蹙,而他專注地看著我。眼神里的東西沉靜而復(fù)雜,
如今被萬千網(wǎng)友拿著放大鏡解讀出萬般未曾宣之于口的深情。十年了。時光呼嘯而過,
留下這些凝固的瞬間,在此刻被重新挖掘,曝光于眾。2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
不自覺地點開了與他的聊天界面。那界面干凈得可憐,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去年除夕夜,
他發(fā)來一句「新年快樂,新的一年祝你事業(yè)蒸蒸日上」我回了一句「同樂,希望如此」
那時我已經(jīng)近三年沒演過像樣的男主角了,
只能在各種流量劇里客串些面目模糊、功能單一的角色。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但偶爾會想,
如果當初妥協(xié)一點,現(xiàn)在會怎樣?,F(xiàn)在想來,他或許早就預(yù)見了什么,或者,
他一直在默默關(guān)注著我早已滑向邊緣的職業(yè)生涯。趙橋總是這樣,
對我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莫名其妙的信心,即使在我自己都已經(jīng)放棄,
開始習(xí)慣這種平靜的生活。一股沖動涌上心頭我想問他是不是你故意的?想問他,
策劃多久了?想問他,這些年,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嗎?打了一大段話,情緒翻涌,
卻又逐字刪除,最后只退出了界面。我們之間,早已過了可以隨意問候、任性追問的關(guān)系。
這些年我默默無聞,近乎隱退,而趙橋早已一飛沖天,
成了炙手可熱、票房與口碑雙收的大導(dǎo)演,手握頂級資源,手下帶的新演員,一年紅一個。
我們當年因為創(chuàng)作理念、發(fā)展路徑的不同而和平分開,說好各自前行,互不打擾。
我?guī)缀蹩梢钥隙?,是他在幫我。那個熱搜不是偶然,以他現(xiàn)在在圈內(nèi)的地位和掌控力,
沒有他的默許甚至推動,哪家媒體敢這樣不經(jīng)溝通就大肆報道我們?nèi)绱怂矫艿倪^往。
為了不辜負這份沉甸甸的心意,也為了試探一下外界可能的反應(yīng),
當晚我在抖音發(fā)了一條日常短視頻。沒提熱搜,沒提他,
只是記錄最平凡的片段澆花、看書、泡茶。結(jié)果評論區(qū)徹底淪陷,
成了大型情懷現(xiàn)場和 CP 粉狂歡節(jié)?!改悄晷踊ㄎ⒂?,我們初遇,
我只后悔沒有緊緊拉住你的手」
(點贊 20.8w)「京圈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趙導(dǎo)在外面怎么風(fēng)花雪月都可以,
但是絕對絕對不能鬧到秦簡易面前。」(點贊 10.6w)「如果那一天,他們說的是你,
我怕我會控制不住發(fā)瘋?!梗c贊 15.5w)我一邊覺得好笑,感慨網(wǎng)友的想象力豐富,
一邊又忍不住鼻子發(fā)酸,那些被刻意塵封的情緒蠢蠢欲動。3我逐條回復(fù)著這些有趣的評論,
試圖用輕松化解內(nèi)心的波瀾。正忙著,手機「?!挂宦暣囗憽L貏e關(guān)心提示音。這么多年,
我從未取消過他的特別關(guān)注。彈出來的消息簡單直接,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
甚至能想象出他發(fā)消息時沒什么表情的臉:「明天有空嗎?老地方,一起吃個飯?」
手指快過腦子,我立馬回了個:「好!」發(fā)送成功后我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慌亂的悸動。
那家藏在胡同深處、連招牌都快看不清的小館子,
是我們剛畢業(yè)那會兒窮困潦倒時的避難所和慶祝地。
老板老張是個面相兇悍內(nèi)心柔軟的中年人,
總是給我們留最里面那張靠著小小天井的安靜位置。有時候我們沒錢結(jié)賬,
他就揮揮手讓我們刷碗抵債。趙橋總是搶著洗,說我的手要拍特寫,得小心護著,不能糙。
第二天,我開車繞了半個城,才找到那個地方。巷子比以前更舊,墻皮剝落了不少。
推開吱呀作響、漆皮斑駁的木門,里面混合著油煙、老舊木頭和食物香料的氣味幾乎沒變。
老張?zhí)ь^,瞇著眼看了我?guī)酌耄J出我后眼睛一亮,隨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下來,
帶著點復(fù)雜的感慨,朝著角落里努了努嘴。他已經(jīng)坐在老位置上了。
穿著再簡單不過的黑色棉 T,頭發(fā)隨意抓了抓,
和屏幕上那個被閃光燈包圍、言辭犀利、光芒萬丈的大導(dǎo)演判若兩人。聽見響動,他抬起頭,
看到我,嘴角很淺地勾了一下,眼中有細微的光流動?!竵砹耍俊孤曇舯入娫捓锏统列?。
「嗯?!刮易拢瑲夥沼悬c微妙的沉默。他自然地給我倒了杯店家自制的茶,
狀似無意地開口,打破了寂靜「網(wǎng)上挺熱鬧的」我愣了一下,
才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熱搜和我的視頻評論區(qū)。他拿出手機,手指滑動屏幕,
地、清晰地念出我評論區(qū)最火的那條評論「京圈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趙導(dǎo)在外面風(fēng)花雪月,
但是絕對不能鬧到秦簡易面前…」他頓了頓,抬起眼,目光像帶著實質(zhì)的鉤子,
穿透了氤氳的茶汽,直直地看進我眼睛里,不容我閃躲。然后,他笑了笑,聲音壓低了,
磁性而危險,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你說……他們要是知道,我最想風(fēng)花雪月的對象,
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會不會覺得更帶勁?」我捏著杯子的手,猛地一緊,指節(jié)泛白。
溫熱的茶水差點晃出來?!腹?,你別開玩笑了,現(xiàn)在媒體捕風(fēng)捉影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試圖用玩笑搪塞過去,心跳卻如擂鼓。說實話,他變了不少。更沉穩(wěn),也更具有侵略性。
當年我說分開時,他只是沉默,看了我很久,最后說了聲「好」,沒有一句挽留。
這些年在采訪中被問及我,他也總是寥寥數(shù)語帶過,越來越吝嗇提及。
我以為他早已向前看了。沒想到他還存著這份心思。
更沒想到當初那個在我面前偶爾還會流露出青澀和不確定的男生,
如今已是這般氣場強大、步步緊逼。他收起了笑容,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極其專注,
堅定地看著我的眼睛,不容置疑?!盖睾喴祝覜]開玩笑」4他的話像一顆投入深湖的石子,
在我心里激起千層浪。我猛地想起多年前,我還有些虛名時,
他還只是個籍籍無名、懷才不遇的小編劇兼副導(dǎo)演。有一次為一個項目苦哈哈地沒拉到投資,
他在我們合租的出租屋喝得伶仃大醉,忽然走到窗邊。指著外面破舊街區(qū)星星點點的燈火,
轉(zhuǎn)回頭看著我,眼睛亮得驚人,說「秦簡易,你信我,這里以后一定有我們的一片天地,
我們以后會大紅大紫,讓所有人都看到?!箍粗劾锏墓猓?/p>
那種純粹的、燃燒般的野心和才華,我就在心里下定決心,這光永遠都不能被熄滅。
我愿意做他的基石。后來我演戲,他導(dǎo)演,我們真的拍了一個又一個故事,
大多是些不賺錢的文藝片。我陪著他到處求人,拉投資,看盡冷眼。
他天天熬夜改劇本、琢磨分鏡、盯后期,身體肉眼可見地變差。酒桌上,
我?guī)退麚跸乱槐忠槐木?,喝到胃出血進了醫(yī)院。醒來時,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眼睛通紅,
哭得不成聲,完全沒了平日里的冷靜自持?!盖睾喴住覀儾缓攘恕僖膊焕顿Y了,
你剛剛暈倒,我…我要嚇死了,我不能失去你」他的聲音哽咽,帶著后怕。
我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沒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你這么有才華,
繼續(xù)拍,等劇火了,我們再坐在酒桌上,他們再也不會用那種施舍和輕慢的眼光看我們」
后來,我們拍的一部低成本后宮劇意外大火,他的導(dǎo)演才華終于被市場和資本看到。
從此大的場合,他再也不需要站在旁邊,而是穩(wěn)坐中心。我看著他一步步走向神壇,
心里既有欣慰,也有一種隱約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我們之間的距離,
似乎從那時起就開始悄然拉開。我欣賞他的才華,期待他的成長,我們互幫互助,
攜手走過泥濘。說對他沒有超越友誼的特殊感覺是假的,那些依賴、信任、并肩作戰(zhàn)的情誼,
早已深入骨髓??墒翘y了——性別,身份,世俗的眼光,
還有他那份越來越重、不容有失的事業(yè)?,F(xiàn)在網(wǎng)友可以肆意調(diào)侃,
是因為他們默認我們只是「意難平」的知己好友,是「純潔」的白月光。
若我們真的不顧一切在一起,所要承受的外界審視、惡意揣測和指指點點,
足以摧毀他現(xiàn)在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他好不容易才從泥地里掙扎出來,站在頂峰,
在酒桌上別人見到他都畢恭畢敬,稱一聲「趙導(dǎo)」,我不能讓他因為我又被打回原形,
甚至更糟?!岗w橋」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迎上他的目光「我們不可能的。
你清醒一點。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忘了我吧,我希望你好好的,比誰都好」
他眼神瞬間暗了暗,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直線。他沒再說什么,
只是拿起茶杯,一口飲盡,仿佛喝的不是茶,是酒。那頓飯在后來的沉默中吃得食不知味。
結(jié)束后,他起身,拿出錢包放下幾張鈔票,沒有道別,徑直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昏暗的拐角,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塊,
冷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5網(wǎng)上的鬧劇并沒有因為我們的見面而平息,
反而有狗仔不知怎么摸到那個胡同,拍到了我們一前一后離開飯店的照片,
輿論頓時鬧得更歡。各種解讀層出不窮。
「哇塞我扒到這個胡同是他們早期合租住的地方附近!是要破鏡重圓了嗎?
(點贊20.8w)」
「歡迎收看第50集《甄嬛回宮之導(dǎo)演的白月光》(點贊25.7w)」「什么神仙友情呀,
刷到他們早期互相扶持的故事了,簡直太感人了嗚嗚嗚(點贊21.4w)」翻著翻著,
我的笑容漸漸凝固。我看到開始有一些明顯是水軍操作的賬號,
發(fā)布一些污蔑趙橋的視頻和文章,說他早年靠不正當手段上位,
暗示我們的關(guān)系并非那么清白,甚至影射他現(xiàn)在的成功也來路不正。
這些言論雖然被大多數(shù)網(wǎng)友駁斥,但依然刺眼??吹竭@些我有些生氣,
更多的是為他感到不值。他的才華和努力,我是最清楚的見證人。思來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