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陽光碎片九月的風總帶著一種微妙的過渡感,夏末的余溫還未完全消散,
秋的涼意已悄然潛入。明德樓的玻璃窗被風拂得輕輕顫動,陽光透過窗欞,
在圖書館的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像被打碎的金箔,
隨著窗外梧桐樹影的晃動而緩緩流淌。林微踮著腳尖,手臂盡量向上伸展,
指尖終于觸到了最高一層書架的邊緣。她要放回的是那本精裝版的《百年孤獨》,
墨綠色的封面上印著燙金的書名,書脊因為頻繁翻閱而微微有些變形。
作為文學(xué)院大二的學(xué)生,兼職工圖書館管理員的工作對她而言,
更像是一種享受——每天被書籍環(huán)繞,聞著舊書特有的油墨與紙張混合的氣息,
連時間都仿佛慢了下來。只是今天,這本能輕松放回原位的書卻格外“調(diào)皮”。
林微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左腳微微踮起,身體前傾,試圖將書準確推入書架的縫隙。就在這時,
一縷陽光恰好越過書架的縫隙,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細小的絨毛被陽光染成金色,
連她因用力而微微繃緊的唇線,都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靶枰獛兔幔?/p>
”清冷的男聲突然在頭頂響起,像秋日清晨微涼的露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潤。
林微嚇了一跳,指尖的力度瞬間失控,整排緊挨著的書失去平衡,嘩啦啦地朝她傾倒而來。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預(yù)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下一秒,
她落入一個帶著淡淡皂角香的懷抱,結(jié)實的手臂從身后環(huán)住她,
同時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了即將傾倒的書架,掌心傳來的力量讓晃動的書架瞬間穩(wěn)定下來。
“謝謝......”林微的心跳得飛快,她緩緩睜開眼,
抬頭時恰好撞進一雙比窗外秋日天空更清澈的眼睛。男生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
領(lǐng)口系著松散的領(lǐng)帶,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小臂上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陽光透過他微卷的發(fā)梢,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連皮膚表面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像被精心勾勒過的素描?!啊栋倌旯陋殹??
”男生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書,指尖輕輕劃過封面上的燙金書名,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巔峰之作,我很喜歡。
”林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作為馬爾克斯的忠實讀者,
在現(xiàn)實中很少遇到能聊起這位作家的人——身邊的同學(xué)要么覺得《百年孤獨》人名復(fù)雜難懂,
要么對魔幻現(xiàn)實主義題材毫無興趣。她下意識地抓緊懷里抱著的另一本書,
那是她剛看完的《霍亂時期的愛情》,封面右下角因為之前不小心灑到咖啡,
留下了一塊淺淺的水漬,此刻被她的手掌捂得更明顯了。
“我也是......”她的聲音有些小聲,臉頰不受控制地發(fā)燙,連耳根都熱了起來,
“我是文學(xué)院大二的林微,在這里做兼職管理員?!薄爸軒Z,計算機系大三。”他伸出手,
掌心干燥溫暖,指腹帶著一點薄繭,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敲鍵盤留下的痕跡,
“我經(jīng)??吹侥阍谶@里看書,大多時候都坐在靠窗的那個位置?!绷治Ⅲ@訝地抬頭,
眼睛微微睜大——原來他注意到過自己?那些在圖書館角落偷偷描摹他側(cè)影的時光,
那些看到他抱著專業(yè)書走過書架時慌亂移開的目光,
那些在心里默默猜測他喜歡什么類型書籍的瞬間,突然有了具象的回應(yīng)。
她的手指在牛仔褲的裙擺上悄悄絞出褶皺,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圖書館里很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冷風輕輕吹過,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翻書聲。周嶼沒有收回手,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溫和,沒有絲毫催促的意味。林微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
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他的手很大,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溫暖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臟,讓她的心跳更快了?!斑@本《霍亂時期的愛情》,
”周嶼忽然指著她懷里的書,目光落在封面的水漬上,語氣自然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第328頁有段話我很喜歡,每次讀都覺得很有共鳴。
”林微幾乎是立刻接道:“‘靈魂的愛情是看不見的’——”“——‘但它卻能改變現(xiàn)實。
’”兩人異口同聲地念出后半句,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安靜的圖書館里輕輕回蕩。
空氣里仿佛有細碎的火花在噼啪作響,連陽光都變得更加溫暖,落在兩人身上,
像是為這段突如其來的默契鍍上了一層金邊。周嶼的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眼尾微微上挑,
帶著一絲笑意。林微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那片溫柔的笑意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正想說些什么來打破這微妙的沉默,比如聊聊馬爾克斯其他的作品,
或者問問他最喜歡《百年孤獨》里的哪個角色,卻聽見一個嬌俏的聲音由遠及近,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鞍Z哥,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媽媽讓我給你送的湯都快涼了。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生抱著一個粉色的保溫桶站在書架通道的入口,
海藻般的長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fā)梢還別著一個小巧的珍珠發(fā)卡。她的皮膚白皙,
五官精致,看起來像個被精心呵護的洋娃娃。她自然地快步走到周嶼身邊,
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動作親昵得仿佛兩人關(guān)系匪淺,眼神卻帶著審視的意味,
從頭到腳掃過林微,像在評估一個潛在的“對手”?!斑@位是?”女生歪著頭問,
聲音甜得發(fā)膩,尾音拖得長長的,看向林微的目光里帶著一絲刻意的好奇?!傲治⑼瑢W(xué),
圖書館的管理員?!敝軒Z不動聲色地輕輕抽回被挽住的手臂,將手插回褲兜,
語氣恢復(fù)了初見時的疏離,沒有了剛才和林微聊天時的溫和,“剛才書架上的書快倒了,
我?guī)退隽艘幌隆!薄霸瓉硎橇治⑼瑢W(xué)啊,”女生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溫度,“真巧呢,我叫蘇晴,是藝術(shù)系大一的。
”她說著,突然“哎呀”一聲,手臂微微傾斜,懷里的保溫桶隨之晃動,
褐色的湯汁從桶口溢出,濺在林微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上,留下一片狼藉的污漬。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蘇晴立刻松開手,將保溫桶放在旁邊的書架上,
伸手想去碰林微的褲子,臉上滿是“愧疚”的表情,“都怪我,走路太急了,
沒拿穩(wěn)保溫桶......”林微看著褲子上那片逐漸擴散的油漬,
又看看蘇晴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避開蘇晴伸過來的手,搖了搖頭說:“沒關(guān)系,我去拿拖把清理一下就好?!闭f完,
她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圖書館的工具間,身后傳來蘇晴親昵的聲音:“阿嶼哥,我們快回去吧,
湯真的要涼了,媽媽還在家等著我們呢......”拖把劃過地面的聲音單調(diào)而重復(fù),
掩蓋了他們離開的腳步聲。林微蹲在地上,仔細地清理著地板上的湯汁,動作緩慢而機械。
她看著牛仔褲上那片已經(jīng)半干的油漬,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落在剛才周嶼站過的地方——地上放著一枚小小的書簽,
那是片銀杏葉形狀的金屬書簽,銀色的表面被打磨得光滑發(fā)亮,背面刻著一行極小的字,
需要湊近才能看清:“等待靈魂的共鳴?!绷治澭鼡炱饡灒瑢⑺o緊攥在手心。
冰涼的金屬硌著掌心,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暖意,像是周嶼剛才掌心的溫度。她抬頭看向窗外,
陽光依舊明媚,梧桐樹影在地板上輕輕晃動,一切都和剛才沒什么不同,但林微知道,
有些東西從今天起,已經(jīng)不一樣了。雨夜的傘與謊言九月末的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烏云就迅速席卷了整個天空,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明德樓的玻璃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林微抱著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幾本書,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的屋檐下,
看著眼前傾盆而下的大雨發(fā)愁——她早上出門時看天氣晴朗,沒帶傘,
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回宿舍。就在她低頭糾結(jié)要不要冒雨沖回去時,
一把黑色的雨傘突然出現(xiàn)在她頭頂,擋住了漫天的雨幕。
熟悉的皂角香隨著雨水的濕氣一同傳來,讓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皼]帶傘?
”周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比第一次見面時多了一絲溫和。林微猛地回頭,看到他站在雨中,
傘面大部分都傾斜在她這邊,左邊的肩膀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深色的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
勾勒出清晰的肩線。“周學(xué)長......”林微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身體微微僵硬。
上周圖書館的尷尬場景又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蘇晴親昵的“阿嶼哥”,褲子上的油漬,
還有周嶼那句疏離的介紹,像一根根細小的刺,扎在她心頭,讓她不敢再輕易靠近。
周嶼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疏離,或者說,他刻意忽略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遞到林微面前:“計算機系下周六有迎新晚會,我想請你做我的舞伴?!庇甑雾樦鴤阊鼗洌?/p>
在邀請函的邊緣暈開細小的墨點,像是在白色的紙上開出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
林微的心跳驟然加速,指尖觸到卡片時微微顫抖,冰涼的卡紙和他溫熱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碰到,
讓她的臉頰瞬間發(fā)燙?!盀槭裁词俏??”她小聲問,聲音被雨聲掩蓋了一部分,
顯得有些模糊?!耙驗槲覀兿矚g同一個作家,”周嶼的目光落在她懷里的《百年孤獨》上,
眼神認真,“而且,我想正式向你道歉?!钡狼??林微不解地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睛在雨天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像盛滿了星光?!疤K晴的事,讓你不舒服了。
”他補充道,語氣里帶著一絲歉意。原來他都知道。林微的臉頰泛起更深的紅暈,
心里的那些小委屈仿佛被這句話瞬間撫平了。她正想回答“沒關(guān)系”,
甚至想答應(yīng)做他的舞伴,卻聽見身后傳來張萌咋咋呼呼的聲音:“微微!
你果然在這里——欸?周大學(xué)神也在?”張萌是林微的室友,性格大大咧咧,最喜歡八卦。
她擠到兩人中間,曖昧地沖林微使了個眼色,
聲音壓低卻足夠讓周嶼聽見:“我剛才去圖書館還書,
好像看到藝術(shù)系的蘇大美女抱著畫板往這邊走呢......她說要找周學(xué)神你,
好像有急事?!痹捯粑绰洌K晴果然出現(xiàn)在雨幕中。她撐著一把白色的蕾絲傘,
懷里抱著一個畫板,看到周嶼手中的邀請函時,臉色微變,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甜美的笑容?!鞍Z哥,原來你在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
”她快步走到周嶼身邊,自然地站在他另一側(cè),目光掃過林微手中的邀請函,
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呀,這不是計算機系迎新晚會的邀請函嗎?林微同學(xué)也要去嗎?
真巧呢,去年阿嶼哥也是帶我去的,那天我還穿了件藍色的禮服,阿嶼哥說很好看呢。
”林微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像被投入了冰冷的湖水。她捏著邀請函的手指泛白,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在書頁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字跡,
像是她此刻混亂的心情?!笆菃??”周嶼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p>
“我不記得了?!碧K晴的笑容僵在臉上,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她愣了幾秒,
隨即委屈地紅了眼眶,
聲音帶著哭腔:“阿嶼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去年晚會結(jié)束后,你還送我回家,
說以后有機會還要帶我去看畫展......你都忘了嗎?”“我還有事。”周嶼打斷她,
將手中的雨傘塞到林微手里,傘柄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晚會七點開始,
我來女生宿舍樓下接你。”說完,他沒有再看蘇晴一眼,轉(zhuǎn)身快步走進雨幕,
黑色的身影很快就被密集的雨點模糊。蘇晴看著周嶼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那副柔弱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林微,臉上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林微同學(xué),有些位置不是誰都能坐的。
阿嶼哥身邊的人,從來都只能是我。”她說著,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相冊,湊到林微眼前。
照片里,周嶼和蘇晴在海邊相擁,背景是夕陽下的摩天輪,兩人笑得都很開心。
“我們兩家是世交,”蘇晴輕聲說,語氣里帶著炫耀,“我和阿嶼哥從小一起長大,
訂婚只是時間問題。他現(xiàn)在對你好,不過是新鮮感罷了,你別太當真。
”林微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涼。她攥緊手中的雨傘,金屬傘柄硌得掌心生疼,
卻絲毫感覺不到。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腦海里反復(fù)回放著蘇晴的話和那張照片,還有周嶼遞邀請函時認真的眼神。最終,
她還是決定不去參加晚會——她害怕自己只是蘇晴口中的“新鮮感”,
更害怕面對可能存在的謊言。周六傍晚,天空依舊陰沉沉的,偶爾飄下幾滴小雨。
林微躲在宿舍里,假裝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張萌看不下去了,
強行把她拽到陽臺:“你看樓下!”林微順著張萌指的方向看去——雨還在下,
周嶼撐著那把熟悉的黑色雨傘,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的路燈旁。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
白色襯衫的領(lǐng)口系著精致的領(lǐng)結(jié),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即使被雨水打濕了褲腳,
也依舊身姿挺拔,像一顆在雨中獨自堅守的松樹。“他從六點就來了,
已經(jīng)等了快一個小時了?!睆埫葒@了口氣,拍了拍林微的肩膀,“微微,
有些事總要問清楚的。他要是真的喜歡你,不會讓你受委屈;要是不喜歡,
你也別再胡思亂想了?!绷治⒖粗鴺窍履莻€固執(zhí)的身影,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
水珠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滴在西裝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她突然想起那枚銀杏書簽上的話——“等待靈魂的共鳴”?;蛟S,她應(yīng)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也給周嶼一個機會。她深吸一口氣,抓起外套,快步?jīng)_出宿舍。下樓時,她的心跳得飛快,
像是要跳出胸腔?!澳阍趺磥砹??”周嶼看到她,眼中瞬間閃過驚喜,
原本有些疲憊的眼神也亮了起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我有話問你。
”林微的聲音被雨聲打散,顯得有些斷斷續(xù)續(xù),“蘇晴說你們......是世交,
還要訂婚......”“不是你想的那樣。”周嶼打斷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絲絨盒子,
遞到林微面前,手指微微有些顫抖,“這個本來想在晚會上給你的,現(xiàn)在提前給你也一樣。
”林微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條銀杏葉形狀的項鏈,銀色的吊墜上刻著細小的紋路,
和她一直帶在身邊的書簽款式一模一樣。她愣住了,雨水模糊了視線,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拔液吞K晴只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周嶼的聲音異常認真,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林微耳中,“我媽很喜歡她,覺得她家境好,能幫到我們家,
但我對她從來都只有兄妹之情,沒有別的想法。”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
周嶼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拔医觽€電話,
馬上就好?!彼麑α治⒄f了一句,快步走到路燈下,背對著她接起電話。林微站在原地,
看著他的背影。雖然聽不清電話內(nèi)容,但他緊鎖的眉頭和越來越嚴肅的表情,讓她莫名心慌。
她看到他時不時點頭,偶爾還會說一句“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和疲憊?!氨?,我有點急事,必須現(xiàn)在過去。”周嶼掛了電話,
快步走回林微身邊,將項鏈盒子塞進她手里,“這個你先收下,
晚會......可能沒辦法陪你參加了?!薄拔业饶恪!绷治⑼蝗婚_口,聲音不大,
卻異常堅定。她看著周嶼的眼睛,認真地重復(fù)了一遍:“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周嶼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燃的星辰。他用力點頭,伸手輕輕抱了抱林微,
動作短暫卻溫柔:“等我處理完事情,一定來找你?!闭f完,他轉(zhuǎn)身跑向校門口,
一輛黑色的轎車早已在那里等候,他上車后,車子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林微站在雨中,
緊緊攥著項鏈盒子,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不知道周嶼遇到了什么急事,但這一刻,她選擇相信他,
相信他們之間那一點點微妙的“靈魂共鳴”。秘密與距離深秋的梧桐葉落滿了校園小徑,
踩上去沙沙作響,像一首低吟的小調(diào)。林微裹緊了身上的米色風衣,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頸間的銀杏項鏈——自從那晚在雨中接過它,
這枚銀色的吊墜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脖子。只是,周嶼已經(jīng)三天沒有聯(lián)系她了。
迎新晚會那晚,他匆匆坐上黑色轎車離開后,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微信消息發(fā)出去石沉大海,電話撥過去總是無人接聽,唯一的線索,
是周嶼的室友陳陽在朋友圈發(fā)的一條語焉不詳?shù)膭討B(tài):“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
旁觀者永遠不懂當事人的難?!薄皠e對著手機發(fā)呆了,”張萌把一杯熱可可塞進林微手里,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杯壁上的卡通圖案,“周大學(xué)神說不定是真的遇到了天大的急事,
你看他那天接電話的樣子,臉色都白了,肯定不是故意晾著你。
”林微低頭看著杯底漸漸融化的巧克力,苦澀的味道仿佛順著熱氣鉆進了心里。
她不是沒想過周嶼可能有難處,可三天的杳無音信,
還是讓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蘇晴說的“世交”“訂婚”,周母可能存在的壓力,
還有那晚突然響起的緊急電話,像一團亂麻,纏得她喘不過氣?!拔胰ヌ吮憷?,
你要帶點什么嗎?”林微猛地站起身,想找個借口逃離宿舍里壓抑的氛圍?;蛟S走一走,
吹吹冷風,腦子就能清醒一點。深夜的24小時便利店燈火通明,
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門灑在人行道上,驅(qū)散了深秋的寒意。林微站在冰柜前,
盯著琳瑯滿目的雪糕發(fā)呆——明明已經(jīng)是穿風衣的季節(jié),
她卻突然想吃去年夏天和張萌一起吃過的芒果冰棒。就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收銀臺方向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清晰:“一共27塊5,
收您30,找您2塊5?!绷治⒌男呐K猛地一縮,手里的冰棒包裝紙被捏得皺起。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穿過貨架間的縫隙望過去——收銀臺前,周嶼穿著便利店的藍色制服,
胸前別著印著“兼職店員”的工牌,頭發(fā)有些凌亂,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一部分眉眼,
眼下是淡淡的青黑,和平日里那個穿著白襯衫、意氣風發(fā)的校草判若兩人。
他正低頭給一位老奶奶找零,手指熟練地將硬幣放進老人的手心,還輕聲說了句“您慢走,
外面路滑”。接著,他轉(zhuǎn)身整理貨架,動作麻利地將散落的零食歸位,
甚至還彎腰撿起了地上掉落的口香糖包裝紙——這些瑣碎的、帶著生活煙火氣的動作,
和林微記憶里那個在圖書館談?wù)擇R爾克斯的周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林微躲在貨架后,
感覺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看著周嶼時不時抬手揉一揉肩膀,看著他接過顧客遞來的錢時指尖的輕微顫抖,
看著他趁沒人的時候靠在收銀臺邊,閉著眼睛休息了幾秒——原來這三天,
他不是故意不聯(lián)系她,而是在做著這樣一份她從未想過的兼職?!爸軐W(xué)長?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林微喉嚨里擠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料到會這么快開口。周嶼猛地抬頭,
目光對上林微時,明顯愣住了。他下意識地扯了扯身上的制服衣角,像是想遮住什么,
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你怎么在這里?這么晚了,還沒回宿舍?
”“這句話該我問你?!绷治呢浖芎笞叱鰜?,一步步走到收銀臺前,
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打工?
計算機系的獎學(xué)金不是足夠覆蓋學(xué)費和生活費了嗎?”她記得張萌說過,
周嶼是計算機系的學(xué)霸,每年都能拿最高額度的獎學(xué)金,根本不需要做兼職。
便利店的日光燈慘白地照在兩人臉上,空氣中彌漫著關(guān)東煮的香氣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周嶼沉默了很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收銀臺的邊緣,才低聲說:“下班后我再跟你解釋,
現(xiàn)在......我還在上班。”“現(xiàn)在說。”林微固執(zhí)地看著他,
脖頸間的銀杏項鏈在燈光下閃著微光,“我不想等,也不想猜?!敝軒Z嘆了口氣,
轉(zhuǎn)頭對正在整理關(guān)東煮的同事說了句“麻煩幫我盯十分鐘,我出去跟朋友說句話”,
然后拉開便利店的玻璃門,對林微說:“走吧,我們到后面說。”便利店后的小巷沒有路燈,
只有頭頂?shù)哪藓鐭襞仆高^窗戶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深秋的晚風帶著寒意,
吹得林微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地裹緊了風衣。周嶼靠在斑駁的墻壁上,
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煙,卻沒有點燃,只是捏在指尖轉(zhuǎn)著圈。
“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富二代’。”周嶼的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沙啞,
“我爸媽在我高三那年離婚了,我跟我媽過。她之前開了家小公司,本來日子還過得去,
結(jié)果去年遇到了騙子,不僅公司破產(chǎn)了,還欠了一大筆錢?!绷治㈦y以置信地看著他,
嘴唇微微顫抖:“所以你......所以你打工是為了幫你媽媽還債?”“一部分是。
”周嶼苦笑了一下,將手里的煙放回煙盒,“還有一部分,
是想證明給我媽看——我不用靠蘇家的幫助,也能撐起這個家。她總說蘇晴家境好,
能幫我鋪路,可我不想用感情換資源,那太惡心了?!绷治⑼蝗幌肫鹩峦頃?,
蘇晴說的“兩家是世交”“訂婚只是時間問題”,想起周母可能對他的逼迫,
想起他在雨中接電話時蒼白的臉色——原來他一直獨自承擔著這么多壓力,
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抱怨過一句。她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輕輕握住周嶼冰涼的手指。
他的手很涼,指腹因為打工變得有些粗糙,和第一次在圖書館握到的感覺不一樣,
卻更讓人心疼?!盀槭裁床桓嬖V我?”林微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們不是說好,
有事情要一起面對嗎?”“不想讓你擔心?!敝軒Z反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裹在掌心,
試圖用自己的溫度驅(qū)散她的寒意,“而且......我怕你知道這些后會離開我。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給不了你穩(wěn)定的未來,
甚至連陪你的時間都很少......”林微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她踮起腳尖,
輕輕吻上周嶼的唇角——那是一個很輕、很軟的吻,帶著她的心疼和堅定?!吧倒希?/p>
”她輕聲說,“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家境,也不是你的未來。就算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我也愿意和你一起扛?!敝軒Z愣住了,隨即用力將林微擁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f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