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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杜騙新書白話文 豬腳飯愛我 87510 字 2025-08-28 15: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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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嫁淘街漢害命

京城有個叫房八的人,為人癡傻老實,靠清掃街道(淘街)為生,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一天,房八清掃完街道,去小河邊洗手,傍晚時來了個穿麻衣的女人,站在旁邊看著他洗完手。女人對房八說:“我要回娘家,今晚到不了,想借你家歇一晚?!狈堪苏f:“我家沒法歇,你怎么不去客店?”女人說:“客店人多雜亂,住著不方便。你家有誰???”房八說:“家里有我老母親?!迸苏f:“有老母親在,我可以和她一起歇?!?/p>

房八把女人領(lǐng)回家,女人拿出銀子讓買米買菜,晚上三人一起吃飯。女人問房母:“您兒子娶媳婦了嗎?”房母嘆氣:“家里只夠糊口,哪有錢娶媳婦。”女人說:“我前夫死了,已經(jīng)安葬好,家里沒親人了,收拾了點家產(chǎn)想回娘家,可娘家太遠(yuǎn)。看你兒子孝順善良,咱倆偶然相遇也是緣分,我想做你家媳婦,伺候你們母子,怎么樣?”房母說:“你心意好,可我怕兒子養(yǎng)不起三口人。”女人說:“我?guī)Я它c本錢,加上我勤快做針線活,足夠自己養(yǎng)活自己?!狈堪烁吲d地說:“我算命說今年會娶好媳婦!一人自有一人的福氣,怕什么養(yǎng)不起?!碑?dāng)晚兩人就成親同房了。

一夜之間,兩人過得很恩愛。房八說從沒娶過妻,現(xiàn)在像渴了喝到水;女人說久沒丈夫,現(xiàn)在像熱天遇著涼風(fēng)。兩人感情好得像魚水,房母也樂壞了,覺得是老天賜的好媳婦。第二天,女人給房八六錢銀子,讓買米買菜。第三天又問婆婆:“怎么不做身新衣服?”婆婆說沒錢,女人又拿出六錢銀子,讓房八去汪記布店買布。房八娶了妻,又前后得了銀子過日子,心里美滋滋的。

他去汪記布店買了兩匹青布回來,女人偷偷剪去三尺,故意拿著尺子量:“這是剪剩的零布,根本不是整匹,被人騙了!你去換,咱花好銀子買布,他憑什么坑人?”房八聽了妻子的話去換布,汪店主說:“我家哪有零布,是你自己剪了來訛我!”兩人吵了起來。汪店主讓家人再給了他兩匹布,房八拿回家,女人背地里用剪刀把布刺破了幾處,展開后又喊:“怎么又換了兩匹破爛布?這布店太可惡,欺負(fù)你老實才敢騙你!這次不換了,去罵他,怕他不成!”

房八被妻子一激,氣沖沖跑去說:“你用破布騙我!”汪店主說:“你買一匹布換了多少次,店里沒這功夫伺候!不換!”房八就罵臟話,汪店主生氣,讓家人把他打了一頓,最后把兩匹布打開驗明,扔給了他。房八拿著布回家,說被打的委屈,妻子跺著腳罵:“花銀子買布還被打!他仗著有錢有勢,咱就跟他拼命,我和你媽幫你伸冤!”又激房八去店里撒潑。汪店家人再次群毆他,房八帶著重傷回來。女人哭著說:“必須去告保辜狀(傷人后擔(dān)保治療的文書)!”

她去御史衙門告了狀,準(zhǔn)了?;丶液筚I好酒好菜,勸房八多喝能散血。房八被勸得酩酊大醉,夜里女人趁他醉著,緊緊捆住他手腳,用沙子塞住他口鼻,到三更天房八就死透了。她解開繩子,故意大喊:“你兒子身體冰涼僵硬了,是不是死了?”房母嚇得起來一看,兒子真死了,兩人哭得死去活來。又去御史衙門補了狀,官府派官驗尸,房八身上全是重傷。汪店主慌了神,過三天要審案。

女人和房母去汪記布店說:“我丈夫被你打死是事實,可我婆婆年老,我一個女人養(yǎng)不起她,你償命也沒用。你出三百兩銀子給我養(yǎng)婆婆,讓我婆婆撤案,就不用驗尸了?!蓖舻曛饕宦牶芨吲d,讓人商量,答應(yīng)出二百兩給房母養(yǎng)老。房母聽女人的話,自己寫了撤案狀,說家里窮、年紀(jì)大,兒子死了媳婦守寡,活不下去,經(jīng)親戚鄰居勸說,讓汪店主出一百兩養(yǎng)她,請求免驗尸。官府準(zhǔn)了撤案,打了汪店主二十板,又罰了款。女人領(lǐng)了銀子回家。過了兩天,她偷了二百兩銀子,夜里逃走了,再也沒下落。房母想再告狀,汪店主又給了她二十兩,這事才算平息。

按說這女人是大騙子的老婆,查清房八只有老母親,故意讓她假裝嫁過去。先挑唆房八和富有的布店打架,再趁機害死房八,這樣房母必定告狀,他們就能訛到銀子,最后卷錢逃跑——這是害死一條人命,換自己得厚利啊。騙子奸險到這地步,人們可別癡心妄想,掉進他們的陷阱里!

媒人設(shè)騙讓春元娶命婦

福建的舉人洪子巽,在京城打算納妾,媒人帶他看了好幾個,都不滿意。正好有位崔命婦,**十歲了,還像少女一樣柔美,因為給丈夫守完孝,到寺廟里做祈福法事。兩個騙子盯上了這事,一個假扮媒人,先帶洪子巽到寺廟親眼相看。洪子巽見崔命婦容貌秀美、舉止莊重,心里非常滿意。媒人說:“既然滿意,得跟她大伯說,這婦人的婚事由大伯做主?!?/p>

媒人直接帶洪子巽到“大伯”家,先掏出五十文錢塞給門口的小仆:“有位舉人來貴府看房子,麻煩倒三杯茶。”然后出來邀請洪子巽:“他大伯馬上從外面回來,先進客廳坐?!边^了一會兒,一個騙子假扮大伯從外面進來,三人行禮后坐下,小仆端茶出來。媒人說:“您弟媳想改嫁,這位福建舉人想娶她,請問要多少禮銀?”大伯說:“路途太遠(yuǎn),怕弟媳外家不答應(yīng)?!泵饺苏f:“他現(xiàn)在要做官,以后叫您弟媳的舅舅一起去任上,還怕遠(yuǎn)嗎?何況他是官宦世家,親戚在朝廷到處都是,就算在京城,也有很多人照顧,這機會可不能錯過。不過洪老爺還沒見過您弟媳呢。”大伯笑著說:“我弟媳的品德性情,在女人里是頂尖的,以前不肯見外人,現(xiàn)在剛守完孝在某寺做法事,去那兒看很方便?!泵饺苏f:“您家出來的人,不用看也知道好。只問什么時候能嫁,禮銀多少?”大伯說:“她孝期滿了,隨時能嫁。禮銀得一百兩以上,她的首飾嫁妝也值五六十兩?!苯又饺似鹕恚低嫡f:“我要四十兩賀禮,別讓弟媳知道,禮銀可以少點。”

兩人回到座位,大伯又說:“明天交銀的話,去花園的館子里。家里有忌諱,不在家里交銀?!泵饺苏f:“最好請您弟媳的舅舅一起來見個面?!贝蟛f:“他來了自然會說好話,等娶完再通知也不遲?!闭f完送媒人和洪子巽出門。媒人說:“剛大伯跟我說,要四十兩賀禮,禮銀可以少點,他不想讓弟媳知道,所以要在花園交銀?!?/p>

第二天,媒人帶洪子巽和兩個管家,一起去花園館子,又去請崔家“大伯”。大伯帶著一個小仆,挾著天平來了。媒人說:“得叫人寫禮書?!贝蟛f:“我弟弟不在了,不用婚書。”媒人說:“京城做事得有憑據(jù),記個賬也好。”大伯說:“我自己寫吧?”媒人說:“最好?!贝蟛眉垖懚Y書,寫到財禮時說:“六十兩?!泵饺苏f:“少點,四十兩吧。只要以后對您弟媳好,不用多要銀錢?!贝蟛f:“兩項都一樣吧?!泵饺苏f:“好說?!睂懲旰?,媒人說:“婚書放我這兒,先兌點銀子。”先點了四十兩封好,又點了二十兩給大伯。大伯站起來說:“我要的四十兩得給我,財禮你們到家里交。不然這事就別說了?!泵饺苏f:“再加十兩?!贝蟛豢?。媒人問洪子巽:“怎么辦?”洪子巽說:“湊夠四十兩放你那,到他家交給婦人?!泵饺苏f:“婚書和銀子都放我這,一起去他家,當(dāng)面交清。”大伯說:“我要的錢昨天就說好了要私下給,要是事不成,我還能賴賬嗎?”媒人只好拿了四十兩銀子和婚書,跟洪子巽回客棧,雇人準(zhǔn)備接親。媒人把婚書給洪子巽:“事定了,不用帶去?!?/p>

只帶兩個管家和十幾個仆人到崔家,先在客廳旁邊坐下。媒人說:“我去叫大伯?!比缓蟪脵C溜走了。崔家人見來了這么多人,出來問:“你們干什么?”管家說:“來接親?!贝藜胰苏f:“你們走錯門了,接什么親?”管家說:“媒人帶我們來的,怎么會錯?”崔家人說:“哪個是媒人?”管家說:“媒人去叫你家大伯了?!贝藜胰苏f:“哪來的大伯?”管家說:“就是昨天收銀做主婚的人?!贝藜胰诉荒槪骸澳銈冞@幫小子找死!這是崔老爺府,你們信誰哄騙,在這胡說八道!”管家說:“昨天跟洪相公來你家喝茶,說好親事,還在花園交了銀,現(xiàn)在反悔?我們可不怕,難道銀子能白拿?”崔家人說:“誰給你們茶喝?誰收你們銀子?我家哪有要出嫁的人?”管家說:“前幾天在寺里做法事的娘子要嫁?!贝藜胰肆R道:“呸!那是我主母,受過朝廷誥命,誰敢娶?我去報官,把你們這些騙子鎖起來!”

兩個管家見媒人沒叫回“大伯”,心里發(fā)慌,都逃回客棧。崔家人跟在后面查,知道是舉人洪子巽要強娶,立刻去府尹衙門告他強娶命婦。洪子巽聽說被告,才知道被騙,趕緊逃出京城。府尹派人來提審,回報說他早跑了。府尹說:“他當(dāng)然要跑,哪敢對質(zhì)?”于是立案存檔,等候日后捉拿。

按說這騙子的巧處,在于看見崔家主仆都在寺廟,就哄騙家里小仆讓進門喝茶;又說“大伯要私下要賀禮,在花園交銀”,這樣才能行騙。洪子巽既丟了銀子,又得逃跑,府尹還信了強娶的事立了案。在外納妾,確實難啊,做事怎么能不查清實情呢!

外省娶妾惹官司

廣東人蔡天壽,為人慷慨講義氣。四十歲了還沒兒子,妻子性格潑辣,不準(zhǔn)他娶妾。一天,他販了三十多擔(dān)廣錫去蘇州府賣,跟牙人蕭漢卿說:“我生意還沒了結(jié),想在這兒娶個妾,有合適的嗎?”漢卿說:“有銀子還怕找不到合意的女子?”當(dāng)即帶他去看了幾個未婚姑娘。蔡天壽說:“我都四十多了,這些姑娘年紀(jì)太小,不合適,不娶了?!?/p>

這時有個浪蕩子國延紀(jì),家里有個寡母鄧氏,三十三歲,容貌端莊,丈夫死后留下千兩家產(chǎn),卻被延紀(jì)堵伯揮霍一空,還欠了二十多兩賭債。債主逼得緊,延紀(jì)就和騙子商量,謊稱母親是自己的妻子,想嫁人還債。媒人把這事告訴蕭漢卿,漢卿帶蔡天壽去看鄧氏,蔡天壽對她的年齡相貌都滿意,商議好彩禮四十多兩。延紀(jì)說:“她是過江來的,怕娘家阻攔,不讓嫁遠(yuǎn)。彩禮可以先封在牙人手里,等臨走上船時,我叫人送到船上,人和銀子當(dāng)面交清。”蕭漢卿覺得可行。

臨走那天,延紀(jì)自己雇了轎子,謊稱是舅舅家接母親,把鄧氏騙上了蔡天壽的船。上船后,鄧氏才知道兒子瞞著自己把她嫁給了外地客商,心里又氣又怒,只能忍氣問:“既然要把我嫁人,何必瞞著?娶我的是誰?”蔡天壽回答:“是我?!编囀险f:“看你也是個富翁,我沒什么恨的。但我兒子堵伯?dāng)×思?,我的衣服首飾都藏在娘家了,我跟你去拿一趟,也讓娘家知道這事。”

蔡天壽信了,陪鄧氏回娘家。鄧氏一進門就哭訴兒子背著她把自己嫁人。她哥哥鄧天明大怒:“哪有兒子敢嫁母親的?哪個客商這么大膽敢娶?”沖出來就把蔡天壽一頓亂打。鄧氏趕緊攔?。骸跋氡乜蜕桃膊恢?,都是不孝子延紀(jì)膽大該死!”鄧天明立刻寫狀紙告到縣衙,鄒知縣準(zhǔn)了狀,派人去抓國延紀(jì),可他早就跑了。

縣衙先把蕭漢卿、蔡天壽拘來審問,鄒知縣弄清原委后大怒,把主婚人和媒人各打二十板,將蔡天壽關(guān)進監(jiān)牢,讓蕭漢卿負(fù)責(zé)捉拿國延紀(jì)??蓭讉€月過去,延紀(jì)一直抓不到,蕭漢卿也被官府催逼拷打。蔡天壽想托關(guān)系出獄,鄒知縣根本不準(zhǔn)。有人給蔡天壽出主意:“抓賊得靠賊,抓賭徒得靠賭徒,不如懸賞讓賭徒幫忙找。”沒過幾天,就有賭徒指認(rèn)了延紀(jì)的藏身地,差人一去就抓到了。

鄒知縣審出實情:國延紀(jì)把母親當(dāng)妻子嫁給外地客商做妾,當(dāng)即打了他四十板,判了重刑。彩禮銀追回歸公,蕭漢卿和蔡天壽各判了杖刑。鄧氏則讓哥哥鄧天明領(lǐng)回家供養(yǎng),允許她自己選擇是否再嫁,還發(fā)了文書證明。

按說為了傳宗接代娶妾,禮法是允許的,但該娶附近小戶人家的女子。如果在外地貪圖美色娶妾,多半會惹出后患。像這樣的事,可要作為鮮明的教訓(xùn)??!

因青蛙暴露謀娶真相

徐州人陳彩,家里很有錢,為人機智又心思縝密,藏著像王莽、曹操那樣的奸詐。三十歲時,妻妾都沒生兒子。鄰居潘璘經(jīng)常借陳彩的銀子出去做生意。陳彩去潘璘家時,見他妻子游氏長得特別漂亮,心里就起了壞心思。他邀請潘璘合伙,去瓜州買棉花,運到廣州等地賣掉后,兩人一起回家。路過西關(guān)渡,這地方偏僻,來往的人少,潘璘上船后用篙撐船,陳彩暗想機會來了,從背后一把將潘璘推下河。潘璘掙扎著浮出水面,陳彩又用篙把他按進深水。潘璘淹死之后,陳彩故意叫漁夫撈起尸體,用火焚燒,把骨灰包好帶回家。

陳彩穿著白衣服去見潘璘的父母,先大哭一場,再報告兇訊。潘家上下都痛哭起來,問起潘璘的死因,陳彩說:“過西關(guān)渡時,他上船撐篙,不小心連人帶篙掉進水里,水又深又急,沒能救上來,就淹死了。我雇人撈了尸體,燒了骨灰?guī)Щ貋??!闭f完,潘家又哭起來。陳彩把賣貨的賬本和本錢一一算清,交給潘璘的父母。潘家反倒感激他的恩德,哪知道這是陳彩設(shè)計好的謀殺。

過了半年,潘璘的父親潘玉年紀(jì)大了,帶著兩個年幼的孫子,實在養(yǎng)不起家,想招個上門女婿照顧家事,就和陳彩商量。陳彩說:“入贅是大事,得找個可靠的人,不然家里被敗光了,后悔都來不及。依我看,不如小心過日子,讓兒媳守節(jié)不嫁人最好?!标惒首焐线@么說,心里卻早有算計。后來有人來議入贅的事,潘玉都和陳彩商量,陳彩全用計謀攪黃了。他先賄賂了游氏的娘家,計謀安排妥當(dāng)后,對潘玉說:“我和您兒子是好朋友,按說不該入贅,但事有變通,我和您商量下?!迸擞駟枺骸澳阌惺裁聪敕ǎ俊标惒收f:“我想把您家的產(chǎn)業(yè)全交給我打理,請您的族親來立文書,每年給您夫婦多少生活費,多少用來祭祖交稅,剩下的存起來給兩個孫子娶媳婦。讓您兒媳做我的妾,我妻子很賢惠,肯定不會嫉妒,以后要是生了孩子,也不會虧待她。這樣您兒媳有了歸宿,家里也有了托付。”

游氏說:“古話說‘寧做貧人妻,莫做富人妾’。我丈夫和他是朋友,我嫁他做妾,實在不好看。請公公再想想?!迸擞裾f:“難得他家有錢又忠厚,還能幫我管家,我不用勞累就能享福,剩下的錢還能給孫子娶媳婦。文書有族人作證,多安穩(wěn)啊,別再猶豫了?!迸思疑舷露加X得對,游氏的父母也說可以,游氏只能答應(yīng)。

不知不覺嫁過去二十多年,游氏生了兩個兒子,還撫養(yǎng)了潘璘的長孫,兩個兒子也娶了媳婦,生了孫子。陳彩的正妻十年前已經(jīng)去世,游氏和他相處得很和睦。一天下大雨,天井積滿了水,有只青蛙泡在水里,跳到院子里,陳彩用小竹棍把它挑回水里,這樣反復(fù)了幾次。陳彩平時是個謹(jǐn)慎的人,這天不知怎么頭腦一熱,心想和游氏感情這么久了,說以前的事她肯定不怪,不知不覺漏了嘴:“你前夫就像這只青蛙,我要是不生計謀,哪能和你成夫妻。”游氏問:“什么計謀?”陳彩說:“當(dāng)年見你貌美無雙,想和你同床共枕,就生了個計和你丈夫合伙做生意,過渡時把他踢進江里。你丈夫浮出水面,我又用篙把他按進深水,他一冒頭我就按,就像這青蛙一樣?!?/p>

游氏又驚又怒,大罵:“你這狼心狗肺的賊,該千刀萬剮,哪有人這么狠心!”陳彩被罵得說不出話。游氏哭著跑到路上,高聲喊:“我前夫被這賊謀殺了,他騙我做妾,我一定要告官,為前夫報仇!”鄰居們都圍過來聽,個個震驚。陳彩叫兩個兒子強行把游氏抬回家,兒子們跪下苦勸:“看在全家老小的面子上,別說這話了。”游氏指著兒子罵:“你爹奸邪,兒子怎么會興旺?無故作惡太蠻橫,像曹操一樣陰險,老天有眼讓他自己說了出來!我要告官除奸賊,斬他首級正綱常!我丈夫雖然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p>

潘璘的長子潘槐、次子潘楊聽說游母在路邊哭訴陳彩謀殺父親的事,和潘家族人趕來問詳情。游氏見了兩個兒子和小叔子,痛哭著說:“你父親在世時外出做生意,常向這賊借錢,他見我以前長得好看,就起了歹心。邀你父親外出貿(mào)易,回來時在西關(guān)渡把你父親踢進江里,你父親浮出水面,他又用篙把人按進深水,反復(fù)幾次,把人淹死了?!北娙藛枺骸霸趺粗赖??”游氏說:“剛才下大雨,天井積水,有只青蛙被淹,跳到院子里,這賊用竹棍反復(fù)把它打下去,青蛙被打暈淹死了。老天不容他作惡,他見青蛙就自己說了實情,所以我才知道。你們?nèi)ジ婀伲襾碜髯C。”潘楊、潘槐聽了,捶胸大哭:“這仇不共戴天,打死他!”沖進內(nèi)堂把陳彩揪起來打,陳家理虧,不敢反抗。陳彩怒說:“我就算殺人,也有王法管,輪得到你們打?”游氏說:“他罪該萬死,但沒經(jīng)官府就打死他,仇沒報成,反倒惹了人命?!?/p>

正鬧著,潘家族人聚集了一百多人,其中有不務(wù)正業(yè)的想搶陳家東西。游氏說:“東西是我的,這賊犯法該處死,東西不是他的。我不出面作證治他的罪,你們憑什么搶我的財物?”游氏和兩個兒子抱著牌位急忙去告官,本縣魏知縣準(zhǔn)了狀,派人把陳彩抓到官府。陳彩沒半點推辭,一一招認(rèn)了。魏知縣打了陳彩三十板,判了死刑,立刻上報上司。游氏和兩個兒子潘楊、潘槐各自取保,等候上司審核。這天來縣衙圍觀的有幾百人,都說這婦人原本在潘家是中等人家,后來到了陳家這百萬富戶,從奴婢成群的妾變成正室,過了這么多年,生了兒子孫子。換作徇私情的人,說起這事難免忍氣吞聲,她卻直接告到官府,一定要兇手償命,真是女流中的節(jié)義俠客,超出一般人啊。

上司審核完案子,陳彩的死刑定了。他托獄卒叫游氏和兩個兒子來獄中囑咐后事,游氏不肯見,只讓兒子去。陳彩囑咐兒子傳話:“我償潘璘的命已經(jīng)定了,他的仇報了,我們夫妻這么多年的情分也該了結(jié)了,為什么不肯見我一面?我有后事要托付?!庇问险f:“我和他恩斷義絕,沒臉見他?!眱鹤影言拵Ыo陳彩,陳彩大怒:“我在獄里受這么多苦,馬上要被處死,她在家里享受富貴,那富貴是潘家的還是陳家的?”兒子把父親的話告訴母親,游氏說:“我在你父親家二十多年,感情不是不深,但不知道他心機這么深?,F(xiàn)在他說出以前的事,他就是我的仇人,按道義該斷絕關(guān)系。你們倆是我親生的,哪忍心割舍?你父親不說富貴是他家的,我也打算還回潘家,現(xiàn)在他這么說,我更要還了,就當(dāng)我死了,別再想我。”兒子說:“母親為前夫報仇,合乎大義,父親不該怨恨。但我們兄弟還小,全靠母親撫養(yǎng),千萬別回潘家啊?!?/p>

游氏不聽,召集陳家的親族,把家業(yè)和首飾等一一交清,空身回了潘家,甘心過清貧日子。人們都佩服她的高尚氣節(jié),羨慕潘璘有這樣的妻子,大仇終于得報;感嘆陳彩的奸計,最終害了自己。


更新時間:2025-08-28 15:1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