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九死經(jīng)現(xiàn)世
離開那片被血與火焚燒的村莊廢墟，陳長歌的心如同浸在萬載寒冰之中。憤怒、負疚、冰冷的殺意，還有不周印那無時無刻的沉重壓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他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在愈發(fā)險峻的山嶺間穿行，避開任何可能的人煙，依靠獵殺野獸果腹，傷口在奔波中反復撕裂，狀態(tài)極差。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邊的壓力徹底壓垮時，那個熟悉而令人心悸的、混合著劣質(zhì)酒氣和餿臭味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再次出現(xiàn)。
是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布滿毒瘴的山谷邊緣。陳長歌正小心翼翼地在濕滑的巖石上攀爬，試圖繞過這片死亡區(qū)域。
“嘿嘿……小子，命挺硬啊，還沒被那群豺狼撕碎？”
干澀沙啞的笑聲如同鬼魅般在身后響起。
陳長歌渾身汗毛瞬間炸起！猛地回頭，同時身體本能地擺出防御姿態(tài)！只見那個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老乞丐，正斜倚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巨石上，手里拿著一個油膩膩的酒葫蘆，往嘴里灌著渾濁的液體。依舊是那副臟污不堪、行將就木的樣子，但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卻閃爍著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是你！”陳長歌眼神冰冷如刀，充滿了警惕和毫不掩飾的敵意，“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你引他們?nèi)帻垵?！你害死了那個村子的人！”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胸口的肌肉緊繃，隨時準備爆發(fā)。
老乞丐對他的敵意毫不在意，咂咂嘴，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陳長歌胸前被破布包裹、卻依舊透出沉重氣息的位置，又掃過他背脊上那道隱隱散發(fā)不祥氣息的傷口。
“命數(shù)如此，因果循環(huán)?！崩掀蜇さ穆曇魩е环N看透世事的漠然，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蒼涼，“老頭子我不過是推了一把。沒有我，你以為你能拿到那東西？沒有那東西，你現(xiàn)在早就被抽魂煉魄，連渣都不剩了?！?/p>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陳長歌的身體，看到了他體內(nèi)那沉重如山的力量和被詛咒侵蝕的骨髓?！白涛恫缓檬馨?？背著座山，還帶著跗骨之蛆。”
陳長歌沉默。老乞丐的話，像冰冷的針，刺中了他最深的痛處。但他沒有放松警惕。
“想活？想報仇？想掀翻那群狗屁‘天命’？”老乞丐灌了一口酒，嘿嘿笑著，笑容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悲愴，“光靠你那幾下子砸石頭的把式，不夠看。差的太遠了?！?/p>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陳長歌面前。那濃烈的氣味讓陳長歌幾欲作嘔，但他強迫自己站定。老乞丐伸出那根骨節(jié)粗大、指甲縫滿是黑泥的手指，這一次，沒有虛點，而是帶著一絲凝重，輕輕點在了陳長歌的眉心。
一點冰涼。
不是力量，而是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洪流，瞬間沖入了陳長歌的腦海！
無數(shù)扭曲、怪異、仿佛用鮮血和痛苦書寫的古老文字！一幅幅描繪著人體以各種匪夷所思、近乎自殘的方式錘煉軀殼、激發(fā)潛能的恐怖圖卷！一股股充滿了毀滅與重生、死亡與新生的瘋狂意境！
**《九死經(jīng)》**！
三個仿佛由無盡骸骨堆砌而成的血色大字，烙印在陳長歌意識的最深處！
“呃啊——！”海量信息的沖擊讓陳長歌頭痛欲裂，忍不住悶哼出聲。他踉蹌后退，雙手抱頭，臉色慘白。
“九死……方能一生?！崩掀蜇さ穆曇糇兊卯惓５统?，帶著一種穿越了漫長歲月的疲憊和滄桑，“逆天改命的禁術(shù)。每一次突破，都是在鬼門關(guān)前打滾。要么脫胎換骨，要么……魂飛魄散，尸骨無存?！?/p>
他渾濁的目光投向遠方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些極其恐怖的景象?！啊斓狼逑础佟暌惠喕亍Ｉ弦淮?，活下來的……沒幾個。老頭子我，勉強算一個吧?！?/p>
如同驚雷炸響！
陳長歌猛地抬頭，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收縮！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臟污不堪、行將就木的老乞丐！
上屆天道清洗的……**幸存者**？！
這個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指引他獲得神器，又給他帶來無盡追殺和災(zāi)難的神秘老乞丐……竟然是活過了上一次“天道清洗”的老怪物？！
這個消息帶來的沖擊，遠比《九死經(jīng)》本身更加震撼！這意味著，他眼前的這個老人，知道關(guān)于“天命司”，關(guān)于“天道清洗”，關(guān)于這個世界最恐怖秘密的真相！
“為什么……給我？”陳長歌的聲音干澀無比，充滿了不解和更深的警惕。如此逆天的功法，如此隱秘的身份，為何要給他這個“濁骨”凡人？
老乞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期冀，有憐憫，有瘋狂，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消散在帶著毒瘴的山風里。
“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天道’眼中的……**棄子**?！彼钌畹乜戳岁愰L歌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皮囊，看到了他背脊深處那塊承載著不周印的“濁骨”。
“也因為……只有‘濁骨’，才能真正承載‘九死’之力，走通那條……連老頭子我都走不通的‘凡道’?！?/p>
“好自為之吧，小子。下次見面……希望你還活著?！?/p>
話音未落，老乞丐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在陳長歌眼前迅速變淡、模糊，最終徹底消失不見，只留下那濃烈的酒臭味和一句如同詛咒般的低語在風中回蕩：
“記住……九死經(jīng)……是鑰匙……也是枷鎖……要么破繭成蝶……要么……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