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場暴雨來得又急又猛，傍晚時分還好好的天，轉(zhuǎn)眼就被烏云壓得喘不過氣。豆大的雨點砸在四合院的青瓦上，噼啪作響，像無數(shù)根鞭子在抽打，院門口的積水很快漫過了門檻，順著青磚縫往院里滲。
何家小院里，何大柱正蹲在煤爐旁，往爐子里添煤。黑陶罐里燉著紅薯粥，咕嘟咕嘟冒著泡，甜香混著煤煙味，勉強壓過了窗外的雨聲。雨水坐在桌邊，借著煤油燈的光寫作業(yè)，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窗外——傻柱去工廠加班還沒回來，她有點擔(dān)心。
“叔，哥怎么還不回來??？雨這么大，會不會出事？”雨水放下鉛筆，聲音里帶著點焦慮。
何大柱添煤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看窗外，雨絲像簾子似的，把整個四合院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皺了皺眉：“沒事，你哥在食堂掌勺，工廠離這兒近，走快點半個鐘頭就到了。再等等，粥好了他也該回來了。”
話雖這么說，他心里也有點犯嘀咕。傻柱性子實誠，以前加班晚了，秦淮茹總叫他繞路去她家送點剩菜，這次雨這么大，別又被纏上了。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推開一條縫往外看。中院的燈大多滅了，只有賈家還亮著燈，隱約能看見秦淮茹的影子在窗邊晃。他冷笑一聲——這女人，怕是又在打傻柱的主意。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女孩的哭聲：“放開我！你們別過來！救命??！”
是雨水的聲音！
何大柱心里一緊，猛地推開門，不顧雨水往身上灌，就往院外沖。雨水也跟著跑出來，手里還攥著煤油燈，燈光在雨夜里晃得厲害。
院門口的胡同里，兩個流里流氣的男人正圍著一個女孩，女孩的書包掉在地上，書本被雨水泡得濕透——正是剛從學(xué)校補課回來的雨水！
“小丫頭片子，長得還挺俊，跟哥幾個玩玩唄？”一個留著分頭的男人伸手去摸雨水的臉，嘴里還說著齷齪的話，“你哥何雨柱不是挺能耐嗎？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沒人護著你，看你還怎么橫！”
另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笑得更猥瑣：“就是，跟哥幾個走，保準(zhǔn)讓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這破四合院里強多了！”
雨水嚇得渾身發(fā)抖，卻死死咬著牙，往后退：“你們別過來！我叔會來救我的！我哥也會來的！”
“你叔？那個瘸腿的老東西？”分頭男人嗤笑一聲，“他要是敢來，我連他一起打！就你們何家那慫樣，還想護人？”
這話剛說完，何大柱的聲音就像炸雷似的在雨夜里響起：“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兩個流氓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瘸腿男人站在雨里，渾身濕透，額頭上的疤在閃電的光線下格外猙獰，手里還拎著根黝黑的棗木棍，木棍上的水珠順著劃痕往下滴，透著股狠勁兒。
“你……你是誰？少管閑事！”分頭男人心里有點發(fā)慌，卻還是硬撐著說。
“我是她叔，何大柱?！焙未笾徊讲酵白?，左腿在雨水里深一腳淺一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兩個流氓的心上，“她是我何家的人，你們動她一根頭發(fā)，我就打斷你們的腿！”
雨水看見何大柱，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卻哭著喊：“叔，別過來！他們?nèi)硕?！?/p>
“別怕，有叔在?！焙未笾仡^沖她笑了笑，那笑容在雨夜里格外溫暖，“叔在礦上跟流氓斗的時候，你們還沒斷奶呢?！?/p>
說完，他突然加快腳步，左腿雖然不方便，可動作卻快得驚人。沒等胡茬男人反應(yīng)過來，棗木棍就“咚”地一聲砸在他的膝蓋上，胡茬男人“嗷”地一聲慘叫，跪倒在雨水里，疼得直打滾。
分頭男人嚇得魂都快沒了，轉(zhuǎn)身就要跑，可剛跑兩步，就被何大柱扔過來的棗木棍砸中了后背，“撲通”一聲摔在積水里，濺起一片水花。
何大柱走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背上，聲音冷得像冰：“剛才你說，要打斷我的腿？”
分頭男人趴在水里，連大氣都不敢喘，只能哆哆嗦嗦地說：“大……大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何大柱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頭發(fā)，讓他抬頭看著自己，“你剛才對我侄女說那些齷齪話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你欺負(fù)她沒人護著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有今天？”
閃電又亮了一下，照亮了何大柱眼里的狠勁兒，分頭男人嚇得尿了褲子，哭著求饒：“我錯了！我不該欺負(fù)你侄女，我不該說那些話！我給你磕頭，給你侄女磕頭！”
他一邊說，一邊往地上磕頭，積水里的泥濺了他一臉，狼狽不堪。
何大柱松開手，拎起棗木棍，指著兩個流氓：“滾！以后再讓我看見你們在這胡同里晃悠，再讓我聽見你們說一句欺負(fù)我何家的話，我就不是打斷你們的腿這么簡單了！”
兩個流氓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連掉在地上的外套都沒敢撿。
看著他們跑遠(yuǎn)，何大柱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到雨水跟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來，又撿起地上的書包，擦了擦上面的泥：“沒事了，雨水，他們跑了。”
雨水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叔，我好害怕……他們說要帶我走，還說要打你……”
“不怕了，不怕了。”何大柱拍著她的后背，掌心的老繭蹭得她有點疼，卻讓她覺得格外安心，“有叔在，沒人能欺負(fù)你，沒人能打你，更沒人能帶你走?！?/p>
他抱起雨水，往院里走。雨水的書包很重，他又瘸著腿，走得很吃力，額頭上滲出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雨水趴在他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叔為了救她，肯定又疼了腿傷。
剛走進院，就看見傻柱渾身濕透地跑回來，手里還拎著個油紙包，里面是給雨水買的糖糕——他加班晚了，怕雨水餓，特意繞路去點心鋪買的。
看見何大柱抱著雨水，雨水還在哭，傻柱趕緊跑過來：“叔，雨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剛才雨水回來，遇到兩個流氓，被我趕跑了?！焙未笾延晁畔聛?，揉了揉她的頭，“你要是再晚回來一步，后果不堪設(shè)想。”
傻柱一聽，臉一下就白了，趕緊蹲下身，看著雨水：“雨水，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我沒事，哥，叔救了我?！庇晁亮瞬裂蹨I，指著何大柱的腿，“叔的腿好像疼了，剛才他跑的時候，左腿一軟?！?/p>
傻柱這才注意到，何大柱的左腿在微微發(fā)抖，褲腿上還沾著泥，顯然是剛才追流氓的時候，腿傷又犯了。
“叔，你怎么樣？要不要緊？”傻柱趕緊扶著他，聲音里滿是愧疚，“都怪我，我不該繞路去買糖糕，要是我早點回來，雨水就不會遇到危險，你也不會犯腿傷了?！?/p>
“跟你沒關(guān)系。”何大柱擺擺手，被傻柱扶著走進屋，“是我沒考慮周到，不該讓雨水一個人去補課。以后她晚上出去，我跟你一起送她，接她?！?/p>
進屋后，雨水趕緊拿毛巾給何大柱擦臉，傻柱則去煤爐邊添煤，把紅薯粥熱了熱。何大柱坐在炕沿上，揉著左腿，眉頭皺著——剛才跑的時候太急，左腿的舊傷又發(fā)作了，現(xiàn)在疼得鉆心。
雨水看著他的樣子，心里很過意不去，小聲說：“叔，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跟老師補課，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p>
“傻孩子，補課是好事，怎么能不補？”何大柱摸了摸她的頭，“你爹當(dāng)年就是因為沒文化，只能去當(dāng)廚師，一輩子辛苦。我跟你爹說過，一定要讓你們兄妹倆讀書，將來有出息，不用再像我們一樣，靠賣力氣吃飯?！?/p>
提到何大清，傻柱和雨水都沉默了。他們雖然對爹有怨，怨他當(dāng)年不告而別，可聽到叔提起他，心里還是有點難受。
“你們爹不是故意不管你們的。”何大柱嘆了口氣，看著兩個晚輩，“他當(dāng)年走的時候，心里也不好受。他托人給我?guī)?，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讓我一定要照看好你們，別讓你們受欺負(fù)?！?/p>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今天這事，讓我想起十年前在礦上，那天也是暴雨，礦上發(fā)生塌方，我為了救工友，被石頭砸斷了腿。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收到你爹的信，他說‘大柱，我對不住柱子和雨水，你一定要替我護著他們’。從那天起，我就發(fā)誓，只要我活著，就絕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傻柱和雨水聽著，眼淚都掉了下來。他們第一次知道，爹其實是惦記他們的，叔護著他們，不僅是因為親情，更是因為對爹的承諾。
“叔，以后我會好好保護雨水，保護這個家，不會再讓你擔(dān)心了?！鄙抵o了拳頭，眼神里滿是堅定——他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他要像叔一樣，做家里的頂梁柱。
何大柱看著他，欣慰地笑了：“好，這才是咱何家的種。記住，咱何家的人，可以窮，可以苦，但不能窩囊，不能讓別人欺負(f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記住‘護親’兩個字，護著自己的家人，護著自己的家?！?/p>
紅薯粥熱好了，傻柱盛了三碗，端到桌上。雨水把糖糕拿出來，雖然有點潮了，可吃在嘴里，卻甜得發(fā)暖。
窗外的暴雨還在下，可何家小院里，卻透著股不一樣的暖意。煤油燈的光映著三個人的臉，墻上的影子緊緊靠在一起，像一幅溫暖的畫。
何大柱喝著紅薯粥，看著身邊的兩個晚輩，心里踏實極了。他知道，以后還會有更多的困難等著他們，賈張氏的撒潑，秦淮茹的算計，還有生活里的各種苦，可只要他們兄妹同心，只要他還在，何家就不會倒，何家的人，就不會再受欺負(fù)。
雨夜?jié)u深，四合院的其他人家都已經(jīng)睡了，只有何家小院的燈還亮著，亮得像黑夜里的一顆星，照亮了兄妹倆的路，也照亮了何家未來的希望。而那根靠在門后的棗木棍，在燈光下泛著黝黑的光，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靜靜守護著這個剛找回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