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廉價的饋贈（1）最后一只紙箱被我用腳尖笨拙地推進門內(nèi)，
沉重地撞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在空蕩的房間里蕩開些許回音。
我直起幾乎要斷掉的腰，長長地、疲憊地呼出一口氣，汗珠順著鬢角滑落，滴進眼睛里，
帶來一陣酸澀的刺痛。就這兒了。我環(huán)顧四周，打量著這個我未來一段時間的“家”。
老實說，用“家”這個詞有點過于溫馨了。這里更像一個……盒子。
一個巨大、陳舊、散發(fā)著霉味和歲月塵埃的方形盒子。
墻壁刷著一種說不清是淡黃還是灰白的涂料，因為年代久遠，顏色已經(jīng)變得斑駁不均，
不少地方起了泡，甚至有些細微的、蛛網(wǎng)般的裂紋無聲地蔓延著。天花板很高，
掛著一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結(jié)構(gòu)繁復的老式吊燈，
幾根歪斜的燈管散發(fā)著慘白卻并不明亮的光，讓整個房間都處于一種壓抑的昏昧之中。
但它的租金便宜得不可思議。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找到這樣一處獨居的單間，
價格卻只有周邊同類房子的三分之一，這幾乎和天上掉餡餅沒什么區(qū)別。
中介當時推過來說的時候，我?guī)缀跻詾樽约河龅搅嗽p騙。直到親眼看過，
簽下那份租金低廉得近乎荒謬的合同，我才敢相信這是真的。房東是個干瘦的中年男人，
姓李，話很少，臉色是一種不太健康的蠟黃。交鑰匙的時候，他的手指冰涼干燥，
像幾根枯樹枝。他把鑰匙塞進我手里時，眼神有些飄忽，語速很快地嘟囔了幾句。
“水電都通，自己看表。窗戶有些舊，關的時候用點力?！比缓笏D了頓，
視線似乎在我身后的墻壁上掃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幾乎含混不清：“這樓年紀大了，
晚上……難免有點聲音。木頭熱脹冷縮，或者水管子什么的，老毛病了。
聽見什么……別太在意，習慣了就好。”他說這話時，并沒有看我，反而像在說服他自己。
當時我只顧著沉浸在低價租到房子的喜悅里，并沒太把這話往心里去。老房子嘛，
有點聲響再正常不過了。（2）我?guī)淼男欣畈欢?，很快就歸置完畢。
房間的格局確實有點怪，說不出的別扭。它近乎一個標準矩形，
但總感覺某個墻角并非完美的九十度，或者某面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破壞了整體的方正感，看得久了，讓人隱隱有些頭暈。家具都是房東留下的，
老舊但還算結(jié)實，一張木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材質(zhì)沉重，顏色暗沉，
邊緣都被磨得起了毛邊，透著一股上一個、或者上幾個住戶留下的生活痕跡。我走到墻邊，
伸出手指觸摸了一下墻面。涂料的手感很粗糙，顆粒感明顯，甚至有些扎手。
靠近天花板的一角，有一塊不小的、顏色略深的水漬，形狀模糊，像一張扭曲的人臉側(cè)影，
又或者只是一塊普通的水漬——取決于你用什么心情去看它。最讓我心里有點發(fā)毛的是門。
除了進來的大門，房間里還有一扇小門，通向一個狹窄得只能容一人轉(zhuǎn)身的衛(wèi)生間。
而正對著大床的那面墻，卻突兀地嵌著一扇門。那是一扇舊式的木門，刷著暗紅色的漆，
如今已經(jīng)斑駁脫落得厲害，露出了里面深色的木頭紋理。
門把手上掛著一把沉重但銹跡斑斑的舊鎖。我試著擰了擰門把手，紋絲不動。顯然，
這扇門后面是封死的，可能通向另一個已經(jīng)被隔出去的空間，或者干脆就是砌死的墻。
在一間臥室里留著一扇打不開的門，這設計真是莫名其妙，徒增一種被窺視的別扭感。
我盯著那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塊般的門板看了幾秒，決定找塊布或者掛張畫把它擋起來。
收拾完一切，窗外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我草草吃了點帶來的面包，沖了個澡。熱水器工作起來發(fā)出巨大的轟鳴，
水流沖刷在身體上時，
我似乎隱約聽到墻體內(nèi)部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像是沙子流動的窸窣聲。我關掉水龍頭，
側(cè)耳傾聽。一片寂靜。只有水珠從頭發(fā)梢滴落在地磚上的滴答聲?！吧窠?jīng)質(zhì)。
”我自嘲地笑了笑，用毛巾用力擦著頭發(fā)?？隙ㄊ翘哿耍由戏繓|那番話先入為主，
開始自己嚇自己了。（3）夜晚徹底籠罩了這棟老舊的公寓樓。
白天的城市喧囂仿佛被厚重的墻壁和窗戶隔絕在外，世界陷入一種近乎絕對的安靜。這種靜，
并非鄉(xiāng)村曠野那種祥和寧靜，而是一種……沉悶的、被包裹的、令人有些心慌的死寂。
我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聲音，
以及血液在耳膜里流動的嗡鳴。就在這時，聲音開始出現(xiàn)了。起初極其微弱，像是我的幻覺。
像是極遠處有什么東西在摩擦，又像是某種小蟲子在天花板的夾層里爬行。悉悉索索，
斷斷續(xù)續(xù)。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聲音似乎清晰了一點。它來自……墻壁？或者說，
是來自墻壁內(nèi)部？很像老舊水管里水流沖擊空氣的嗚咽，但又不太一樣。
更……有節(jié)奏感一些。像是什么東西在極其緩慢地、一下下地刮擦著內(nèi)壁。是老鼠嗎？
或者風從某個縫隙里鉆進來的聲音？我試圖用理性的解釋去安撫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對，
肯定是。老房子管道縱橫，有些奇怪的聲響太正常了。房東提醒過。別自己嚇自己。
我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頂，試圖阻隔那細微卻無比頑固地往耳朵里鉆的聲音。效果甚微。
那聲音似乎適應了夜的寂靜，變得愈發(fā)清晰起來。它不再局限于一處，
時而從床頭那邊的墻里傳來，時而又好像響在衛(wèi)生間方向，甚至有一次，
我感覺那刮擦聲仿佛就來自我枕頭上方不到一尺的墻內(nèi)。我的身體開始僵硬，心跳得厲害。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并非源于具體的威脅，而是源于這種未知和無法解釋，
開始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這絕不只是老鼠或水管的聲音。那刮嚓的節(jié)奏里，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圖性。像是在探索，像是在挖掘，又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4）時間在恐懼和疲憊的拉鋸中緩慢流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掙扎。然后，它來了。就在我半夢半醒，思維完全停滯的那一刻。
一個聲音，無比清晰、無比貼近地響起了。不是墻內(nèi)的刮擦，不是管道的嗚咽。
那是一個呼吸聲。沉重，濕濡，帶著一種肺部有積液般的、輕微的嘶嘶雜音。它那么近，
那么真實，仿佛就緊貼著我耳朵旁邊的枕頭，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正俯下身，
將它的口鼻湊近我的臉頰，貪婪地嗅聞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所有的睡意和迷糊被炸得粉碎！我猛地睜開雙眼，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彈動了一下，
幾乎從床上滾下去。眼前只有昏暗的房間輪廓，那扇暗紅色的門在陰影里像一塊巨大的疤痕。
什么都沒有。枕邊空空如也。空氣中只有我自己粗重而驚恐的喘息聲。
我像一尊石像般僵在床上，心臟瘋狂地擂著胸腔，耳朵拼命地捕捉著周圍的任何一絲動靜。
死寂。仿佛剛才那聲清晰的呼吸只是我噩夢驚醒前的錯覺。但我知道不是。
那觸感、那濕度、那仿佛還殘留在耳廓的熱度……都太過真實了。
我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目光恐懼地掃視著床鋪周圍，
掃視著那片剛才傳來呼吸聲的空無。什么都沒有。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睡衣。
我猛地伸手按亮了床頭燈。刺眼的燈光驅(qū)散了黑暗，房間里一切如常，
紙箱、書桌、衣柜、那扇封死的暗紅色門……一切都保持著原樣，
在燈光下投下靜止而沉默的影子。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我大口喘著氣，
試圖平復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是夢。一定是個噩夢。因為太緊張了，
所以做了個逼真的噩夢。我不斷這樣告訴自己。幾分鐘后，我顫抖著手關掉了臺燈，
重新躺下，卻再也不敢閉上眼第二章：同步的異響（1）臺燈慘白的光線驅(qū)散了黑暗，
卻驅(qū)不散我心里那冰窖般的寒意。我就那么僵直地坐在床上，后背緊貼著冰冷的墻壁，
眼睛瞪得酸澀，不敢閉上，也不敢看向枕邊那片空無。
耳朵像雷達一樣捕捉著房間里任何細微的聲響。只有我自己粗重未平的喘息，
和血液沖撞太陽穴的嗡嗡聲。除此之外，一片死寂。那聲近在咫尺的、濕漉漉的呼吸，
仿佛只是一個被極度疲勞和緊張催生出的幻聽，隨著燈光亮起，便蒸發(fā)得無影無蹤。
我試圖說服自己。是的，一定是這樣。搬家太累，神經(jīng)繃得太緊，
加上房東那些故弄玄虛的話，才導致了這場逼真到可怕的噩夢。
我甚至開始回憶睡前是不是看了什么恐怖電影片段，盡管答案是否定的。
時間在極度警惕的靜止中緩慢流逝。墻壁再無任何異響，管道沉默著，窗外也沒有風聲。
一切正常的令人窒息。最終，疲憊還是戰(zhàn)勝了恐懼。后半夜，
我就在半睡半醒、一驚一乍的混沌狀態(tài)中熬了過去。每次即將沉入睡眠，
身體就會猛地一顫驚醒，生怕那呼吸聲再次響起。天亮之后，陽光透過積滿灰塵的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下幾塊模糊的光斑。夜晚的恐懼在日光下顯得有些荒謬和蒼白。我長出了一口氣，
揉著酸脹的太陽穴，幾乎真的要相信那只是一場噩夢了。（2）但有些東西，一旦出現(xiàn)，
就再也無法假裝不存在。白天的公寓，并非絕對安全。那些異響，并沒有隨著黑夜一起消失，
它們只是變換了形式，更加狡猾，更加……針對我。最初是腳步聲。
我穿著拖鞋在客廳里走動，水泥地粗糙的觸感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嗒，嗒，嗒。然后，
我停了下來?？墒牵€有一個腳步聲。極其輕微，滯后了大概一秒，
從……從我剛剛經(jīng)過的那面墻里傳來。嗒。很像回聲，但絕不是?；芈暡粫舆t一秒，
也不會只響一聲就戛然而止。那聲音更悶，更像是什么東西在里面輕輕叩擊了一下內(nèi)壁，
模仿著我的節(jié)奏。我屏住呼吸，心臟微微抽緊。試探性地，我又快速走了兩步。嗒，嗒。
墻內(nèi)寂靜無聲。當我?guī)缀跻煽跉鈺r——嗒…嗒… 兩聲，緩慢，清晰，
帶著一種嘲弄般的延遲，從同樣的位置傳來。我的血液似乎涼了一下。我猛地轉(zhuǎn)身，
死死盯著那面毫無異常的墻壁，粗糙的涂料表面在光線下沉默著?！罢l？
”我的聲音干澀發(fā)顫，在空房間里顯得異常響亮。沒有回應。只有我自己的聲音撞在墻上，
彈回微弱的回音。我不死心，走到那面墻前，攥緊拳頭，用力敲了下去。咚！咚！咚！
聲音很大，指關節(jié)震得生疼。我立刻俯身，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墻面上。
內(nèi)部先是死一樣的寂靜。幾秒后，突然——咚！咚！咚！咚！咚！
一連串更快、更密集、更用力的敲擊聲猛地炸響在我的耳膜上，
仿佛墻的另一面有一個被激怒的東西，用更大的力量、更復雜的節(jié)奏瘋狂地回敬著我！
我嚇得猛地后退，差點摔倒，驚恐萬狀地看著那面墻，仿佛它會突然炸開，
沖出什么可怕的東西。敲擊聲又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只剩下我狂亂的心跳聲在空蕩的房間里轟鳴。
（3）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互動”開始變本加厲。我開水龍頭，
墻內(nèi)會傳來類似水流加速奔涌的嗚嗚聲；我拖動椅子，
隔一會兒就能聽到細微的摩擦聲；甚至我深夜打字敲鍵盤，那敲擊聲也會被模仿，
但節(jié)奏更加混亂無序，像是某種扭曲的樂章。這棟公寓，或者說這墻壁里的東西，它在學習，
在回應，在戲弄我。它不再滿足于獨自制造噪音，它開始與我同步，
將我拉入這場令人崩潰的二重奏。而我的鄰居們，則成了這一切的背景板，
凸顯著我的孤立無援。我曾在樓道里遇見樓下那位總是低著頭的男人。
他抱著一個塞得滿滿的垃圾袋，動作遲緩得像電影慢鏡頭。我鼓起勇氣，
盡量用平常的語氣搭話：“您好，請問……您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比如墻里的敲擊聲什么的？”他 slowly地抬起頭，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灰白，
眼珠轉(zhuǎn)動得極其緩慢，幾乎看不到任何光彩。他看了我?guī)酌腌姡?/p>
仿佛在處理我這句過于復雜的話?！奥曇簦俊彼纳ひ羯硢∑桨?，沒有任何語調(diào)起伏，
“老房子，有點聲音正常。習慣就好?！焙头繓|的說辭一模一樣，
甚至連語氣都缺乏人類應有的情緒波動。還有一次，
我聽到隔壁傳來一種持續(xù)的、像是用指甲刮擦木頭的噪音，忍無可忍之下我去敲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面色蠟黃的女人，穿著褪色的睡衣，眼神空洞?！肮螙|西？沒有啊。
”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很安靜?！彼囊暰€越過我，落在我身后的墻壁上，
又緩緩移回我臉上，“你聽錯了。剛搬來都這樣，太敏感了。”他們所有人，
似乎都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共識，對無處不在的異響充耳不聞，或者說，
他們早已習慣了與這種“常態(tài)”共存，并對我這個大驚小怪的新來者流露出一種麻木的憐憫。
這種統(tǒng)一的沉默和麻木，比任何解釋都讓我感到害怕。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落入陷阱的瘋子，
周圍全是看似正常實則詭異的旁觀者。（4）恐懼和失眠開始在我身上留下痕跡。
黑眼圈濃重，食欲不振，白天精神恍惚，注意力難以集中。我常常對著某面墻發(fā)呆，
下意識地等待著它的回應。家里的環(huán)境也似乎在發(fā)生細微的變化。墻上那塊水漬，
顏色似乎深了一些，輪廓也好像……擴大了一點？我不確定。
有時我覺得書桌上的杯子把手方向變了，或者某本書的位置移動了半寸。但我太累了，
無法確信這不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我買來了耳塞，但毫無用處。
那聲音并非僅僅通過空氣傳播，它似乎能直接震動骨骼，傳入我的顱內(nèi)。低語聲開始出現(xiàn)，
混雜在模仿的噪音里，極其模糊，聽不清具體詞匯，
只能分辨出那是許多個聲音交織在一起的、含混不清的絮語，日夜不休。我需要答案，
或者至少需要證明我不是真的瘋了。又一個深夜，當那刮擦聲再次沿著臥室墻壁緩慢移動，
如同一個無形的囚徒在墻內(nèi)徘徊時，我被多日積累的恐懼和憤怒沖昏了頭腦。
我悄悄地爬下床，赤著腳，像個小偷一樣屏息凝氣地靠近那面正在“發(fā)聲”的墻。
刮擦聲很近，非常近，就在這面墻的某一處后面。我一步一步地靠近，心臟跳得像要炸開。
聲音持續(xù)著，嘶啦…嘶啦…終于，我走到了墻前。
那聲音仿佛就在與我耳朵平行、相距不過幾厘米的墻體內(nèi)部響著。
我甚至能感覺到空氣中極其微弱的振動。我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潛入深水，
然后猛地將整個右耳死死貼在了冰冷粗糙的墻面上！
嘶啦…嘶啦…聲音瞬間變得無比清晰、貼耳！就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石膏板！
那絕不是老鼠或管道能發(fā)出的聲音，那更像是指甲，或者什么更堅硬、更粗糙的東西，
在堅持不懈地刮擦著內(nèi)壁！我的血液凍結(jié)了。恐懼攫緊了我的喉嚨。
就在這時——刮擦聲毫無預兆地，瞬間停止了。一切的聲響，包括那一直作為背景音的低語，
都消失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降臨。我的耳朵還壓在墻上，
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然后。就在那聲音消失的原點，
緊貼著我耳膜的另一側(cè)。
來一聲緩慢的、悠長的、帶著某種濕氣的——嘶——那是極其清晰的、模仿人類耳貼墻壁時，
才能聽到的……吸氣聲。（5）我像被電擊一樣猛地彈開，巨大的驚駭讓我雙腿發(fā)軟，
踉蹌著向后跌坐在地上，手肘撞在地板上一陣劇痛。我驚恐萬狀地瞪著那面墻，
仿佛它剛剛張開嘴咬了我一口。墻體內(nèi)一片死寂。剛才那聲吸氣，如此真切，
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意圖。它知道我在聽！它停了下來，它在感知，然后它回應了我！
這不是噪音！這絕不是無意識的噪音！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它能感知到我。它在和我互動！
冰冷的恐懼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我，比昨夜那聲呼吸更甚。因為這次，我無比清醒，
并且主動尋求了“接觸”，而得到的回應是如此地令人毛骨悚然。我連滾爬爬地逃回床上，
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我不敢再看向那面墻，不敢再傾聽任何聲音。
那一夜，我睜著眼睛直到天明。墻再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這種徹底的沉默，
比之前所有的噪音加起來都更可怕。仿佛那個東西達成了目的，心滿意足地蟄伏起來，
等待著下一次……“游戲”。而我，已經(jīng)完全落入了它的節(jié)奏之中。
第三章：窺視與回響（1）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狂跳，冷汗浸透了背心。又是那個夢。
沒有具體的形象，只有無盡的、冰冷的墻壁向我擠壓過來，粗糙的涂料顆粒摩擦著我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