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桶里的酒液嘩嘩流淌，那聲音像在我腦子里炸開。 五百萬…… 懸賞……
我一把奪過還沒裝滿的酒桶，擰緊蓋子，扭頭就走。 腳步虛浮，差點被門檻絆倒。
“欸！錢！還沒找錢！”老拐頭在后面喊。
我像沒聽見，踉蹌著沖出去。 五百萬…… 像無數(shù)個金色的鉤子，懸在我頭頂，隨時會落下，把我撕碎。
我沒回家。 拎著酒桶，繞到村子后頭的破礁石灘。 這里沒人，只有風聲和海浪拍打黑礁石的轟鳴。
我找了個背風的洼地，癱坐下來，擰開桶蓋。 濃烈劣質(zhì)的酒精味沖上來，熏得眼睛發(fā)酸。
我仰頭灌了一大口。 像吞下一把燒紅的刀子，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灼得生疼。
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又灌一口。 更猛。
火辣辣的感覺麻木了舌頭，卻讓腦子里的畫面更清晰。 那艘白船。那墨鏡。老拐頭晃動的五根手指。她仰起臉看我時，那雙清澈得過分的眼睛。
「如果我真的不是你媳婦……」
「你還會……」
還會什么？
呵。
我對著腥咸的海風咧嘴笑，比哭還難看。
一口接一口。 酒精燒著五臟六腑，卻凍僵了四肢。
海鷗在頭頂尖利地叫著，盤旋著，像等著分食腐肉的禿鷲。
天陰沉下來，烏云壓得很低，和海面黏連在一起，灰蒙蒙一片。 要下雨了。
酒桶很快見了底。 空蕩蕩，輕飄飄的，像我這個人。
我把它扔出去，砸在黑色的礁石上，發(fā)出空洞的響聲。
胃里翻江倒海。 我趴在地上，劇烈地干嘔起來。 吐出來的只有酸水和灼燒的膽汁，喉嚨火辣辣地疼。
頭疼得像要裂開。 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