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周文廷把我從買賣女孩的孤兒院救出來。從此我住進(jìn)他的別墅，
卻沒成為被救贖的幸運(yùn)兒。他讓我穿另一個(gè)女孩的舊衣，逼我學(xué)她喜歡的鋼琴曲，
連說話的語氣都要模仿。直到我徹底成為另一個(gè)人的那天，他帶回來一個(gè)女人。
她穿著精致的白裙，笑眼彎彎，眉骨處有顆小痣，和我一模一樣?！霸S星燦，過來。
”“江星月回來了，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念你陪了我這么久，我允許你在周家當(dāng)保姆。
”從此那個(gè)叫江星月的女人得到周文廷所有寵愛，她說菜太淡，
周文廷就讓我跪在地上一遍遍重做。她不小心磕絆到，
周文廷以我不用心為由拿戒尺抽到我渾身青紫。我沉默著，全都接受。只因那年他說，
“想報(bào)答我？”“那就做江星月的替身，陪我睡一百次吧?！蔽业皖^數(shù)了剩下的避孕套。
還差一次，我就能徹底從替身的影子里，逃出去了。1水晶吊燈映著江星月的白裙，
她用銀叉把牛排撥得作響：“文廷，這醬汁酸得我牙都軟了，人家胃本身就不好，
姐姐她……？”周文廷臉色一沉，立刻看向我：“重做?！蔽疫o圍裙，
想起以前做菜放多了鹽，他笑著把盤子拉過去：“星星做的，再咸都愛吃。
”那時(shí)他看我的眼神要多溫柔有多溫柔，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對(duì)愛人的移情。江星月回來后，
這種栽贓不下十次，他從沒信過我，連解釋都不愿聽?！暗鹊妊健?/p>
” 江星月拉住周文廷的胳膊，聲音放得極軟：“文廷，我不是為難她，只是看她站著，
就想起你以前給我做菜的樣子，心里難受?！敝芪耐⒛樕粒骸肮蛑觥e讓星月堵心。
”我屈膝跪地，冰涼地磚滲進(jìn)骨頭。孤兒院時(shí)我的膝蓋落下舊傷，
去年冬天他還讓管家送暖水袋，說 “女孩子膝蓋不能凍”，現(xiàn)在逼我下跪卻毫不猶豫。
江星月路過，高跟鞋狠狠碾過我手背，低聲笑：“裝可憐沒用，文廷的好從來不是給你的。
”料理臺(tái)太高，我踮腳夠番茄醬，手肘突然被推，玻璃罐砸在地上，醬汁濺到江星月的白裙。
她立刻紅了眼，拽著周文廷的衣袖：“文廷！我就是想幫她，她怎么推我呀。
”周文廷沖過來，眼神像冰：“你怎么這么惡毒，嫉妒星月？”我低頭，
捏緊口袋里最后一個(gè)避孕套。“文廷你別罵她了。
” 江星月朝我遞來挑釁的眼神：“星燦姐可能就是手笨，指尖粗得像干活的，
哪比得我彈鋼琴的手？以前你總夸我手好看?！薄皢“土?？” 周文廷撿起戒尺，
“在周家就得聽星月的?！苯涑呗湓诒成?，我咬唇?jīng)]出聲。江星月在旁輕哼：“文廷，
輕點(diǎn)呀，打壞了沒人做飯 ，不過姐姐皮糙肉厚，應(yīng)該不怕疼?！敝芪耐⒘Χ雀?。
我盯著地上的醬汁，恍惚想起他以前教我調(diào)醬，說 “慢慢來，我等你”，
現(xiàn)在只剩冰冷的暴力。戒尺停了，周文廷轉(zhuǎn)身幫江星月擦裙子，
語氣柔得能滴出水：“別氣了，帶你去吃最喜歡的日料，讓她收拾?！眱扇俗吆?，
我爬起來撿碎片，指尖被劃出血。江星月突然折返，
居高臨下地踢了踢我手邊的玻璃渣：“許星燦，認(rèn)清自己的地位。你就是我不在時(shí)，
他解悶的玩意兒?！蔽曳鲋侠砼_(tái)站起來，背上的疼讓我直不起腰，卻還是強(qiáng)撐著收拾干凈。
夜色漸深，我摸了摸口袋，還是有些緊張。入夜，我敲開周文廷的門。江星月窩在他懷里，
晃著酒杯笑：“星燦姐，水溫調(diào)三十八度，多一度少一度我都睡不著。要是做不好，
文廷會(huì)生氣的吧？”周文廷點(diǎn)頭：“按星月說的做?！蔽易哌M(jìn)浴室，
水流聲蓋過了外面的笑語?？粗R中畫了三年的仿妝，想起這些年周文廷對(duì)我的溫情，
還是忍不住心酸。放好水，周文廷抓住我手腕：“今天星月身體不舒服，你再頂替一次，
之后就不用你了?！蔽夷贸霰茉刑追旁谂_(tái)上：“知道了。
”江星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文廷，別對(duì)她太兇呀，能替我這么久，是她的福氣呢。
”周文廷把我推到墻上，背傷碰著瓷磚，我倒吸涼氣。他貼在我耳邊：“乖點(diǎn)，
你沒有星月任性的資本?！蔽议]眼默念。一次。只要這一次。我就能逃離牢籠，
逃離江星月的影子，逃離那些曾是救贖，如今卻成了刀刃的溫柔。2我閉著眼沒說話，
只感覺周文廷的指尖順著我手腕往上滑，帶著熟悉的冷意。口袋里的避孕套被我攥得發(fā)皺，
塑料包裝硌著掌心。就在他要俯身要吻我時(shí)，門外突然傳來 “咚” 的一聲輕響，
接著是江星月帶著委屈的聲音：“文廷，我有點(diǎn)渴，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周文廷的動(dòng)作猛地頓住，扣著我手腕的手松了松，眉頭狠狠皺起。我心里一緊，
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明明只差一步了，她怎么又來了。“讓傭人去。
” 周文廷難得對(duì)江星月不耐煩，指尖還留在我胳膊上。門外的江星月卻沒走，
帶著點(diǎn)小哭腔：“可是我的胃好痛，
以前都是你親手給我泡蜂蜜水的……”周文廷的眼神變了變，猶豫幾秒，
最終還是松開我：“在這等著，別亂動(dòng)?！彼D(zhuǎn)身出去時(shí)，衣角掃過我的手背，冰涼一片。
我捏著那枚皺巴巴的避孕套，無力地癱坐在地，后背的疼和心里的慌攪在一起。沒過兩分鐘，
周文廷就回來了，身上帶著淡淡的蜂蜜味，他沒看我一眼，只是不停催促：“快點(diǎn)，
別磨蹭了，星月還在等著?！蔽覄倱沃鴫φ酒饋?，還沒站穩(wěn)，
門外突然傳來 “撲通” 一聲悶響，比剛才的輕響重得多，
緊接著是江星月微弱得像要斷掉的呼救：“文廷，我，我站不住了，
頭好暈……”周文廷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甚至沒再呵斥我，轉(zhuǎn)身就往外沖。
我踉蹌著跟到門口，看見江星月躺在走廊的地毯上，手捂著額頭。周文廷立刻蹲下去，
聲音都在抖：“星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跟我說！”江星月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
氣若游絲：“我就是擔(dān)心你來看看，走到門口，就眼前一黑，文廷，我好怕。”“不怕，
我現(xiàn)在就送你去醫(yī)院?！?周文廷說著，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他轉(zhuǎn)身要走時(shí)，
目光突然掃到我，眼神瞬間變得狠厲，
像是要把所有的慌亂都變成怒火發(fā)泄在我身上：“都是你！要不是你磨磨蹭蹭，
星月怎么會(huì)跑過來找我？要是她有什么事，我饒不了你！”我張了張嘴，
想說江星月是自己要過來的，想說我根本沒耽誤多久，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從來都不會(huì)信我。以前是，現(xiàn)在更是。周文廷抱著江星月匆匆離開，
江星月的頭靠在他頸窩，路過我身邊時(shí)，我分明看見她睜開眼，
飛快地朝我遞了個(gè)挑釁的眼神。別墅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一個(gè)人站在門口。
我慢慢走回臥室，摸出口袋里的避孕套。塑料包裝已經(jīng)被我攥得變了形，邊緣硌得掌心發(fā)紅，
甚至留下了幾道淺淺的印子。后背的疼、手腕的紅印、掌心的硌痕，
還有心里那點(diǎn)快要熄滅的希望，混在一起，壓得我喘不過氣。我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
冷水 “嘩啦” 澆在臉上，才勉強(qiáng)壓下喉嚨里的哽咽。鏡中的自己，
眉骨處的仿妝已經(jīng)花了，黑色的眼線暈開，像兩道淚痕，滿眼都是疲憊和絕望。
我以為只要熬過今晚，就能逃離這個(gè)牢籠?？山窃虏粫?huì)讓我如愿，她總能用最輕易的方式，
打碎我所有的盼頭。我坐在床沿，手里攥著那枚避孕套，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為什么，
為什么。本該就此結(jié)束的孽緣，卻被硬生生打斷。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才能真正逃離這個(gè)牢籠。但我知道，江星月不會(huì)善罷甘休，周文廷也不會(huì)輕易放過我。
我攥緊口袋里的避孕套，指尖的血和冷汗混在一起，黏膩得讓人惡心。3午夜，
門外傳來汽車聲。門被猛地推開，周文廷攙扶著臉色蒼白的江星月進(jìn)來，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全是挑釁與得意。“星燦，過來。” 周文廷的聲音疲憊卻帶著命令，
我慢慢走過去，后背傷口仍在作痛，白天被江星月故意推倒撞在桌角的鈍痛還沒消散，
但心頭的痛更是無法忽略。我不知道他們又會(huì)怎么作踐我，江星月輕咳兩聲，
紅著眼靠向周文廷：“星燦姐，醫(yī)生說我身子弱，得溫養(yǎng)，不然以后可能……”話沒說完，
她目光就落在我衣領(lǐng)，那里藏著系著玉佩的紅繩，是我被送進(jìn)孤兒院時(shí)唯一的東西，
刻著模糊 “星” 字，也是我找家人的希望。“我聽管家說，星燦姐有塊從小帶的老玉？
” 江星月柔聲說，“聽說老玉能溫養(yǎng)身體，要是能借我戴段時(shí)間？”我渾身一僵，
下意識(shí)捂住衣領(lǐng)。周文廷看向我，眼神變冷：“拿出來?！薄安恍?！這是我的東西！
” 我第一次拒絕，聲音發(fā)顫。“不過一塊玉佩，星月需要就給她?！?周文廷打斷我，
“別忘了你的身份，什么你的東西？你的全是我給的。
”江星月假意拉周文廷：“別逼星燦姐了，說不定玉佩對(duì)她很重要。
” 但眼中的幸災(zāi)樂禍怎么都遮掩不住。我想起小時(shí)候在孤兒院，每晚摸著枕頭下的玉佩哭，
小時(shí)候的記憶早已忘記了七七八八，但這個(gè)玉佩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我想著或許我能收獲真正愛我的家人，愛我的伴侶，但現(xiàn)在希望全都消失了，
我曾無數(shù)次幻想，能用這個(gè)來找到我的家人，也想起周文廷曾是我以為的救贖?？涩F(xiàn)在，
他要幫別人搶我唯一的希望?！拔也唤o。” 我咬著牙說。周文廷臉色沉透，
伸手就扯我脖子上的紅繩：“別給臉不要臉！星月有事你賠得起嗎？”紅繩緊繃，
玉佩貼著皮膚冰涼。我看著江星月的笑、周文廷的狠厲，心突然死了。在他手要碰到玉佩時(shí)，
我猛地掙脫，都逼我是吧，一把扯下紅繩攥緊玉佩，看著江星月笑出淚：“你想要，
我偏不給?！碧忠凰ぃ芭尽?的脆響里，玉佩碎成幾塊，碎片濺到周文廷褲腳。
“許星燦！你瘋了？！” 周文廷怒吼著抓住我肩膀狠晃我被他晃得頭暈，耳邊一陣嗡鳴，
卻還是死死盯著地上的碎片，笑著說：“她想要，我就偏不給。碎了，誰都別想要。
”江星月見狀哭起來：“文廷，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沒想到星燦姐這么不喜歡我……我的身體……”周文廷怒火爆發(fā)，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嘴角滲出血絲，腥甜的氣味在嘴角彌漫，“不知好歹！
” 他指著碎片，滿眼厭惡，“從今天起去地下室待著，想通了再出來！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地上的碎片，心里像被掏空一樣。沒了玉佩，沒了找家人的希望，
沒了逃離的可能，這世上，我再?zèng)]牽掛了。4地下室霉味嗆得人喘不過氣，
我攥緊袋子里的避孕套，指節(jié)泛白。樓梯口腳步聲近了，周文廷拎著一盞油燈進(jìn)來，
還提著一根木棍?！靶窃抡f你藏了她的玉簪?！?他站在我面前，木棍戳我膝蓋，“搜出來，
別逼我動(dòng)狠手?！蔽覜]反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反正說了他也不會(huì)信不是嗎？
江星月昨天還戴那支簪子，現(xiàn)在栽贓，就是要他來折騰我。周文廷冷笑，一腳踹在我舊傷上。
膝蓋劇痛，我 “咚” 地跪倒，額頭磕出細(xì)血。他揪我頭發(fā)拽起我：“在周家這么多年，
還沒學(xué)會(huì)聽話嗎？看來是得重新教教你周家的規(guī)矩了?！彼牧硪恢皇置偷爻堕_我的衣領(lǐng)，
那枚皺巴巴的避孕套 “啪” 地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他腳邊。周文廷的目光掃過去，
眼神冷得像冰，又落回我臉上時(sh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原來你還惦記著這個(gè)？
你就這么離不開男人？呵，今天就讓你長(zhǎng)長(zhǎng)記性?！蔽议]著眼，任憑他怎么侮辱都不開口。
后背的傷蹭著稻草生疼，心里只盼他快點(diǎn)結(jié)束。他動(dòng)作粗暴，像對(duì)待垃圾，
不知過了多久才停下，又踹我一腳：“老實(shí)待在這里，別礙星月的眼。”腳步聲消失后，
我緩了好一會(huì)兒才爬起來，掌心還留著避孕套皺巴巴的觸感，扔出去的瞬間，
像扔掉了這些年來所有的屈辱。我蹲在地上，指尖輕輕拂過玉佩碎片，冰涼的玉面蹭著指腹，
眼淚突然砸在碎片上。這是我唯一的念想，現(xiàn)在碎了，倒和我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正好相配。
原來我以為他對(duì)我的好全是幻影，他要的從不是我，只是一個(gè)像江星月的影子。穿她的舊衣，
彈她的曲子，連笑都要模仿她的弧度。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現(xiàn)在，最后一次終于結(jié)束了，
可為什么我的心，還會(huì)這么痛呢。我看著一邊周文廷落下的油燈，突然笑得很大聲，
笑著笑著眼淚就大滴大滴砸在地上。我扶著墻站起來，踢開腳邊那根曾打我的木棍，
木棍撞在墻角發(fā)出悶響。走到稻草堆旁，摸出藏好的火柴和煤油，
先把江星月穿過的舊裙子扔在稻草上，那裙子我穿了三年，每次穿都像裹著一層刺。
倒煤油時(shí)，手不再抖了，刺鼻的氣味裹著我，竟讓我覺得安心。
那些復(fù)刻著江星月影子的舊衣、樂譜，那些折磨我的木棍、戒尺，還有這個(gè)困住我的地下室，
都該被燒了?；鹧嬖絹碓酱?，木質(zhì)門框噼啪作響，我靠在通風(fēng)口旁，看著火光里扭曲的一切。
這里的屈辱、痛苦、虛假的溫柔，都該隨著這場(chǎng)火化為灰燼。我閉上眼，任由濃煙裹住我，
外面?zhèn)蛉说慕泻奥曉絹碓竭h(yuǎn)，“先生，先生，不好了，許小姐還在里面，
恐怕……尸骨無存……”5“尸骨無存” 四個(gè)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周文廷的耳膜。
他正站在客廳給江星月新挑的玉佩纏保護(hù)繩，聞言猛地轉(zhuǎn)身，
手里的玉鐲 “啪” 地掉在地毯上，滾到江星月腳邊。
江星月被他眼底驟然翻涌的驚怒嚇得后退半步，指尖絞著裙擺：“文廷，你別聽他們瞎說，
許星燦她怎么敢就這么死了？”“閉嘴！” 周文廷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顫抖，
他一把推開江星月，朝著地下室的方向狂奔，路過樓梯時(shí)還撞翻了花瓶，青瓷碎片濺了滿地。
地下室的火光已經(jīng)被撲滅，只剩嗆人的焦糊味飄在空氣里。傭人們舉著掃帚清理廢墟，
看見周文廷沖過來，紛紛下意識(shí)地讓路。他踹開臨時(shí)釘上的木板時(shí)，
地面還殘留著灼熱的溫度，那些被燒黑的稻草、扭曲的木棍，還有墻角那堆泛著焦痕的舊衣。
此刻蜷曲在灰燼里，像無數(shù)只無聲控訴的手?！霸S星燦！”他嘶吼著沖進(jìn)廢墟，
濃煙嗆得他劇烈咳嗽，卻渾然不覺地在灰燼里翻找。指尖被未涼透的鐵片燙傷，
他也像沒感覺，只瘋狂地扒開那些還在冒煙的殘骸?！罢遥〗o我挖地三尺找！
” 周文廷抓住一個(gè)試圖拉他出去的傭人，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就算只剩一塊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