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首富周硯白，全城都說我麻雀變鳳凰。他的青梅許薇哭著祝福，
轉(zhuǎn)身就給我發(fā)他們親密照：“他娶你只因你像當年的我?！蔽业ū４嬲掌?/p>
順手轉(zhuǎn)發(fā)給周硯白：“你品味前后差異挺大?！钡诙熘艹幇壮妨嗽S家所有投資，
許薇被家族除名。深夜他醉醺醺回家，將我抵在墻邊：“不像她？那像誰？
”我微微一笑：“像你祖宗。”他眸色驟深，低頭吻我：“好，那就一輩子當我周家的祖宗。
”香檳塔折射著水晶吊燈破碎迷離的光，空氣里昂貴香水與雪茄的氣息交織，
每一個角落都流淌著紙醉金迷的粘稠。我被裹在一條限量款的高定禮服里，
像一件被精心包裝的禮物，站在宴會廳中央，接受四面八方涌來的打量。那些目光，有審視，
有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刮過皮膚，留下看不見的細密刺癢?！皣K，
真人比照片上看著還寡淡，周先生什么眼光？”“聽說家里是棚戶區(qū)的，父親早沒了，
母親在菜市場殺魚……”“噓——小點聲，命好唄，誰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竊竊私語精準地鉆進耳朵，我垂著眼，指尖在微涼的酒杯壁上輕輕劃過。
周硯白的手臂在我腰間，溫度透過衣料傳來，穩(wěn)定，卻毫無暖意。這場婚姻于他，
不過是一場應付家族催婚、順便阻斷某些桃色傳聞的交易。于我，
則是絕望里從天而降、必須死死抓住的浮木。我媽躺在ICU，
每天燒的錢能壓垮我過去二十年的所有努力。所以他助理找來，開出條件時，
我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賣了自己，救我媽。很公平?！袄哿?？
”周硯白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不出情緒。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難得的多問了一句。
我搖搖頭，還沒開口，一道柔弱的身影端著酒杯翩躚而至。“硯白哥，恭喜呀。
”聲音甜得能掐出蜜，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是許薇。周硯白的青梅竹馬，
今天宴會的主角之一，穿著Valentino最新季的星空裙，妝容精致，眼圈卻微紅，
看周硯白的眼神纏綿又哀傷，活像被惡霸拆散了姻緣的苦命鴛鴦。她目光轉(zhuǎn)向我，
上下一個打量，笑意淺了幾分，帶著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沈小姐…哦不，周太太，
真是好福氣。要好好照顧硯白哥呀?！彼f過來一杯酒，指尖鮮紅，幾乎要碰到我的手。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帶著看好戲的興奮。我沒接，只是看著她，聲音平靜：“許小姐，
手抖得這么厲害，是不是帕金森前兆？建議早點就醫(yī)?！痹S薇臉上的笑僵了一瞬，
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陰霾，隨即泫然欲泣地看向周硯白：“硯白哥，
我只是想祝?！敝艹幇讻]什么表情，只淡淡開口：“她酒精過敏。
”許薇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我心底毫無波瀾。他不是在維護我，
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所有物在公眾場合出丑，徒增麻煩。宴會終于在一種微妙的氣氛里散場。
回到那座奢華得如同博物館的頂層復式，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周硯白扯下領(lǐng)帶，
沒再看我一眼，徑直走向書房：“早點休息?！蔽艺驹诳帐幍目蛷d中央，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繁華觸手可及，卻又遙遠得像個幻覺。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陌生號碼。點開，一張照片跳了出來。背景是某個海島，夕陽熔金，
穿著校服的周硯白和許薇靠在一起，少年摟著少女的肩，笑容是我不曾見過的燦爛恣意。
附言緊隨其后：【他娶你，不過是因為你低頭的樣子，有三分像我十六歲那年。
贗品永遠只是贗品。認清自己的位置，別太可悲?！课铱粗菑堈掌戳撕芫?。
心臟像是被極細的針尖刺了一下，微弱的酸澀迅速蔓延開，
但很快就被一種冰冷的理智壓了下去。奢望什么？沈清，你和他本來就是交易。救媽媽，
活下去，這才是你要的。至于許薇……我長按圖片，保存，然后打開微信，
找到那個幾乎沒聊過天的、備注為“周”的聯(lián)系人，發(fā)送。
附加一句話：【周先生以前的品味，挺別致的。和現(xiàn)在差異很大。】點擊發(fā)送。
沒有期待回復。我把手機扔在床上，去浴室洗澡。熱水沖刷下來，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出來時，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瘋狂閃爍。不止是微信，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來自周硯白。
我擦著頭發(fā)，點開微信。最上面是他發(fā)來的最新消息：【？
】下面是一條三分鐘前的朋友圈截圖。許薇發(fā)了一張昏暗的酒吧角落照片，桌上是烈酒，
配文：【失去你，贏了世界又如何？心好痛，陪我醉一場好嗎？@周硯白】截圖下面，
是周硯白言簡意賅的回復：【不好。另外，許薇，你越界了?！吭偻?，
是他發(fā)給我的第二條信息：【圖片看了？】第三條是五分鐘前：【說話。
】我慢悠悠地打字：【剛在洗澡。周先生處理得很及時?！繋缀蹙驮谛畔l(fā)送成功的下一秒，
他的電話打了進來。我接起。那頭沉默了兩秒，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沒什么想問的？
”“問什么？”我走到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問周先生是不是舊情難忘？
還是問我這個贗品什么時候退位讓賢？”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輕微聲響，
他吸了一口煙，聲音裹著淡淡的煙草味，透過聽筒傳來，有些?。骸把兰庾炖?。”“過獎。
”“許家最近有個項目，我在考慮撤資?！彼鋈晦D(zhuǎn)了話題。我頓了頓，
輕笑：“周先生的商業(yè)決策，不需要向我匯報?！薄班??！彼麘艘宦?，聽不出情緒，
“掛了?！彪娫捀纱嗬涞乇磺袛唷Ｎ椅罩謾C，看著窗外，良久，輕輕吐出一口氣。
第二天一早，財經(jīng)新聞就炸了頭條?！局苁霞瘓F突然撤資，許氏地產(chǎn)百億項目擱淺，
面臨資金鏈斷裂風險！】緊接著，是各種小道消息瘋傳。
【聽說許家大小姐得罪了周總新婚太太，被教做人了！】【周硯白沖冠一怒為紅顏？
不是說形婚嗎？】【許薇被許老爺子連夜送出國了！說是再不讓她回來添亂！】我刷著手機，
平靜地喝完了手里的豆?jié){。周硯白的效率，果然對得起他的身價。晚上，他回來了，
比平時早很多。帶著一身濃重的酒氣。我正坐在沙發(fā)上翻一本醫(yī)學雜志，聽到動靜抬起頭。
他靠在玄關(guān)的墻上，沒開燈，黑暗中只能勾勒出他挺拔卻微晃的身影。領(lǐng)帶扯得松垮，
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眼神隔著距離，沉沉地落在我身上?？諝饫飶浡_一股烈酒的味道。
我放下雜志，沒動。他一步步走過來，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帶著極強的壓迫感。直到在我面前站定，陰影徹底將我籠罩。
濃烈的酒氣混雜著他身上原本的冷冽木質(zhì)香，撲面而來。他忽然伸手，
冰涼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不像她？”他開口，
聲音因為醉酒而沙啞得厲害，滾燙的呼吸拂過我的臉頰，“那像誰？嗯？
”眼底是翻涌的、我看不懂的濃稠情緒。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英俊，涼薄，
此刻卻因為酒精和某種執(zhí)念，透出一種罕見的失控。我忽然笑了，
清晰又緩慢地吐出三個字：“像你祖宗。”空氣瞬間凝滯。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緊，
眸色在黑暗中驟深，像不見底的寒潭。下一秒，滾燙的唇帶著肆虐的酒氣，狠狠壓了下來。
這個吻毫無溫柔可言，充滿了掠奪和懲罰的意味，霸道地侵占每一寸呼吸。我僵了一瞬，
沒有反抗。良久，他才松開，額頭抵著我的，喘息粗重，
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他咬著牙，聲音低啞得可怕：“好。
”“那就一輩子當我周家的祖宗。”我喘著氣，嘴唇發(fā)麻，
看著他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睛。那里面的東西，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沒等我細想，
他忽然打橫將我抱起，徑直走向臥室?！爸艹幇?！”我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履行你當祖宗的義務?！彼盐胰舆M柔軟的被褥里，隨即俯身壓下，炙熱的吻再次落下，
堵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話。意亂情迷間，我聽見他含糊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
“沈清……你真是好樣的……”第二天我在渾身酸痛中醒來，身邊已經(jīng)空了。
只有床單輕微的褶皺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旖旎氣息，證明昨晚的瘋狂不是一場夢。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周硯白回家的次數(shù)變多了。雖然依舊話不多，
但不再是徹底的漠視。他會在餐桌上問我合不合口味，會在我看著窗外發(fā)呆時，
突兀地問我有沒有什么想買的。甚至有一次，他助理送來一批珠寶讓我挑選，
我無意中說了句“藍寶石挺好看”，第二天，
一套頂級的克什米爾藍寶石首飾就送到了我面前。許薇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
短暫地激起漣漪后，徹底沉寂。她的家族一落千丈，據(jù)說她本人在國外也過得頗為潦倒。
我按時去醫(yī)院看望媽媽，她的病情在最好的醫(yī)療條件下，奇跡般地穩(wěn)定下來，
甚至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生活似乎正朝著好的方向滑去。直到那個午后。陽光很好，
我窩在客廳的沙發(fā)里看書。周硯白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和幾個傭人。門鈴響了。
傭人去開門，片刻后，神色有些慌張地過來：“太太，是……許小姐的母親，許夫人來了。
說想見您。”我抬眸，合上書：“請她進來。”許夫人很快走了進來。不過短短數(shù)月，
她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往日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刻滿了憔悴和焦慮，
昂貴的套裝也掩不住那份惶然。她看到我，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周太太……”她聲音干澀，“冒昧打擾了。”“許夫人有事？”我請她坐下，語氣疏離。
她雙手緊張地絞著皮包帶子，再也維持不住貴婦的體面，噗通一聲，竟然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周太太！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許家，放過薇薇吧！”我嚇了一跳，
立刻站起身避開：“許夫人，您這是做什么？起來說話。”傭人連忙上前要扶她，
她卻不肯起，眼淚涌了出來：“周太太，千錯萬錯都是薇薇的錯！是她鬼迷心竅，
不該招惹您！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到教訓了！周總撤了資，許家快要完了！
老爺子把我們都趕了出來……薇薇她在國外病了，很重的病，沒錢醫(yī)治……求求您，
跟周總說句好話，給我們一條活路吧……”她哭得聲嘶力竭，卑微到了塵埃里。我看著她，
心底沒有太大的波瀾。若不是周硯白出手，現(xiàn)在跪在這里哭求的，就會是我。而我媽，
可能早已死在無人問津的病房?！霸S夫人，”我開口，聲音冷靜得自己都意外，
“商業(yè)上的事情，我不懂，也從不過問周先生的決定。您求錯人了?！薄安唬≈芸偹犇?！
他是因為您才……”許夫人猛地抬頭，眼中滿是絕望的乞求，“只要您肯開口，一定有用的！
周太太，您大人有大量，別跟薇薇一般計較，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孩子？
我差點笑出來。那個給我發(fā)挑釁信息、處處想置我于死地的“孩子”？“許薇成年了，
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蔽液笸艘徊?，“送客。
”傭人強硬地將幾乎癱軟在地的許夫人攙扶起來，送了出去?？藓柯暆u漸遠去。我站原地，
陽光落在身上，卻感覺有點冷。權(quán)力和金錢，原來真的可以把人輕易碾碎，
也可以把人高高捧起。晚上，我和周硯白視頻通話。他那邊背景是酒店書房，他穿著睡袍，
似乎剛處理完公務。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提了白天的事：“許薇的母親今天來找我了。
”屏幕那端，周硯白端起酒杯的手頓了一下，眼神銳利起來：“她來干什么？找你麻煩？
”“沒有，”我搖搖頭，“來求情。說許家快完了，許薇在國外病重?！敝艹幇奏托σ宦?，
抿了口酒：“苦肉計。不用理會。”他放下酒杯，看著我：“她沒對你怎么樣？”“沒有，
就是哭求了一會兒，被請出去了。”“嗯?！彼裆跃?，“以后這種人，不必見。
我會讓保安注意?！彼坪醪幌攵嗾勥@個話題，轉(zhuǎn)而問起我媽的病情。聊了幾句，
結(jié)束視頻前，他忽然說：“我后天回來?！鳖D了頓，又補充一句：“給你帶了禮物。
”他的語氣很自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我握著手機，
心里那點因為許夫人來訪而產(chǎn)生的陰霾，慢慢散了?；蛟S，這場交易，真的能變得不一樣。
周硯白提前一天回來了。風塵仆仆，卻掩不住眉眼間的倦色和一絲……冷厲。
他把一個精致的禮盒遞給我，是某頂奢品牌的限量款手袋。“謝謝。”我接過。他脫下外套，
松了松領(lǐng)帶，狀似無意地問：“最近身體怎么樣？”“挺好的?！蔽矣行┠?/p>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轉(zhuǎn)過身，目光沉靜地看著我，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我搖搖頭：“沒有。怎么了？”他沉默了幾秒，才淡淡開口：“沒事。只是聽說許薇在國外，
染了點不好的病?！蔽业男拿偷匾怀痢Ｋ窃趹岩晌?？懷疑我和許薇接觸，會被傳染？
還是……在試探我是否對許薇動了惻隱之心？
剛才因為他提前回來和禮物而生出的那點微末喜悅，瞬間冷卻?！爸芸偡判?，”我抬起眼，
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平靜無波，“我惜命得很，不會沾惹任何不干凈的東西和人。
”他眸色微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那就好。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凝滯。他轉(zhuǎn)身去了書房。我站在原地，看著手里昂貴的手袋，
只覺得像個冰冷的笑話。幾天后，我去參加一個之前定好的慈善晚宴。
周硯白原本說陪我一起，臨出門前卻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只讓司機送我。這種場合，
我依舊不適應。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坐著，希望時間快點過去?！爸芴?/p>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我抬頭，是之前宴會上見過的一位太太，姓王，
家里做珠寶生意，似乎和許家也有點交情。她在我身邊坐下，笑容熱情，
卻達不到眼底：“周先生沒陪您一起來？”“他有點事。”我淡淡回應。“哎呀，
周先生真是大忙人?！蓖跆谧煨πΓ瑴惤诵?，壓低聲音，“周太太，
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眮砹?。我放下酒杯，看著她：“王太太請說。
”她故作猶豫，嘆了口氣：“本來不該多嘴的，但看您年紀輕，
怕是容易被人蒙蔽……我前兩天去瑞士度假，碰見許薇了?！彼屑氂^察著我的表情，
繼續(xù)道：“哎喲，可憐見的，瘦得脫了形，病得確實不輕。不過……周先生倒是心善，
特意派了私人醫(yī)生過去照看呢。也是，畢竟那么多年的情分……”她的話像毒蛇，
絲絲地鉆進耳朵里。派了私人醫(yī)生？所以，他嘴上說著“苦肉計不用理會”，
背地里卻還在關(guān)心她？那天他突如其來的試探和冷厲，是因為關(guān)心則亂？
怕許薇的病傳染給我，還是怕我知道他暗中照顧許薇而鬧脾氣？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攥緊，透不過氣來。原來，贗品終究是贗品。戲弄一下可以，
但正主有事，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趕過去。我捏緊了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讓我維持著最后的清醒。我站起身，看著王太太那副期待我失態(tài)的嘴臉，
努力扯出一個得體的笑：“王太太消息真靈通。不過，硯白心善，
對養(yǎng)了多年的貓貓狗狗尚且憐惜，何況舊友。失陪?！鞭D(zhuǎn)身的瞬間，笑容徹底消失。
我快步走向露臺，冰冷的夜風撲面而來，才勉強壓住喉嚨口的哽咽和胃里的翻江倒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沈清，清醒一點。交易就是交易。動心，你就輸了。晚宴結(jié)束后，
周硯白來接我。他車停在酒店門口，降下車窗，露出線條完美的側(cè)臉。我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內(nèi)彌漫著他常用的冷冽香氛?！斑€好？”他側(cè)頭看我一眼，發(fā)動車子。“嗯。
”我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表情。一路無話。回到家，
我徑直走向客房。手腕卻被他從后面抓住。“去哪？”他的聲音沉下來?！袄哿耍菹?。
”我想掙脫，他卻握得更緊?！棒[什么脾氣？”他把我轉(zhuǎn)過來，迫使我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眉頭微蹙，帶著一絲不解和不耐?？粗@副樣子，王太太那些話再次尖銳地刺入腦海。
一股壓不住的怒火和委屈猛地竄上來。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聲音冷得我自己都陌生：“周總?cè)绽砣f機，既要忙生意，還要操心國外舊情人的病情，
就不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敝艹幇足蹲×耍S即臉色沉了下來：“你胡說什么？
”“我有沒有胡說，周總心里清楚?！蔽矣昧λ﹂_他的手，“放心，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會礙事。也請周總處理好自己的風流債，別讓那些不相干的人，總找到我面前來惡心我！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要進客房。他卻猛地一把將我拽回，力道之大，撞得我肩膀生疼。
“說清楚！什么舊情人？什么病情？”他眼底醞釀著風暴，聲音壓抑著怒火，
“誰找到你面前了？”“還用誰說嗎？”我冷笑，
“周總不是才派了私人醫(yī)生去瑞士‘照看’許薇嗎？怎么，許家倒臺，佳人重病，
周總心疼了，舊情復燃了？”周硯白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盯著我，
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半晌，他忽然冷笑出聲：“沈清，我在你眼里，
就是這種品位低下、出爾反爾的人？”他拿出手機，快速撥了個號，打開免提，
扔在旁邊的柜子上。電話很快接通，傳來一個恭敬的男聲：“周總?！薄袄钺t(yī)生，
”周硯白的聲音冷得掉冰渣，“解釋一下，你去瑞士是做什么？
”那邊的李醫(yī)生顯然懵了一下，隨即立刻回答：“周總，我是按您的吩咐，
來瑞士蒙特魯市的療養(yǎng)中心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學術(shù)交流和疑難病例研討。
您的行程助理應該很清楚……”周硯白打斷他：“有沒有接觸過一個叫許薇的病人？
”“許薇？”李醫(yī)生語氣茫然，“沒有。周總，我這次的行程是純學術(shù)性的，
不接診任何私人病患。而且蒙特魯這邊收治的都是重癥精神疾病患者，
準入制度極其嚴格……”周硯白直接掛斷了電話。房間里一片死寂。他看著我，
眼神深不見底：“現(xiàn)在，還覺得我品位低下，對她舊情復燃嗎？”我僵在原地，
臉上火辣辣的。王太太……是故意誤導我？還是她也只是道聽途說？“我……”喉嚨發(fā)干，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一步步逼近我，周身散發(fā)著駭人的低氣壓：“所以，
別人隨口挑撥一句，你就信了？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直接給我定罪？”他的眼神里，
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失望。那失望像一把冰錐，狠狠刺進我心里。
“沈清，”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聲音低啞，“你就這么……不信我？
”我張了張嘴，所有辯解的話都堵在喉嚨里。是啊，我為什么不問他？因為自卑，因為害怕。
害怕聽到確切的答案，害怕自己那點剛剛萌芽、不該有的心思，會變成一個更大的笑話。
我閉上眼睛，聲音輕顫：“對不起?！彼⒅铱戳撕芫?，久到我以為他會發(fā)怒，會嘲諷我。
最終，他卻只是松開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距離瞬間拉開，空氣中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睡吧?！彼D(zhuǎn)過身，聲音疲憊而淡漠?！耙院笥惺裁词?，直接問我?！闭f完，
他頭也不回地走向主臥，關(guān)上了門。我獨自站在空曠的客廳里，
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對峙只是一場幻覺。冰冷的悔意，一點點爬上脊椎。我好像，
搞砸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主臥門關(guān)上的輕響，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隔開了兩個世界。那句“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問我”反復在耳邊回響，不是溫柔的承諾，
而是冰冷的指責，指責我的不信任，我的不堪一擊。那一晚，我躺在客房的床上，
睜眼到天明。周硯白似乎更忙了。他依舊回家，但總是很晚。我們偶爾在餐廳、客廳遇見，
也只是客氣地點點頭，氣氛比結(jié)婚最初那時還要凝滯冰冷。他不再問我口味，
不再給我?guī)ФY物，不再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那座復式公寓，更像一個華麗冰冷的囚籠。
我盡量讓自己忙碌起來，去醫(yī)院陪媽媽，看她一天天好轉(zhuǎn)，是這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
偶爾，我也會自己去逛書店，或者看一場電影，消磨掉漫長而孤寂的時光。只是無論去哪里，
身后總跟著周硯白派的保鏢，不遠不近，像是無聲的監(jiān)視。我知道，
這是他對“周太太”這個身份最基本的安全負責，與沈清這個人無關(guān)。也好。
這樣清晰的界限，才不會讓我再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妄念。日子像結(jié)了冰的河面，
看似平靜無波地往下流淌。直到一個月后。持續(xù)的低熱和莫名的疲倦感困擾了我好幾天，
胃口也變得極差。起初以為是換季感冒，吃了藥卻不見好。那天從醫(yī)院回來，
惡心感一陣強過一陣，我沖進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吐完之后，
渾身虛脫地靠在冰涼的瓷磚墻上，一個荒謬的、幾乎不可能的念頭，猛地竄進腦海。
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不會的……每次都有措施。除了……除了他醉酒那次和之后的幾次，
情動時，似乎有那么些混亂……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我扶著洗手臺站起來，
看著鏡子里臉色蒼白如鬼的自己，手指顫抖地摸向小腹。不，不可能。只是腸胃炎，一定是。
第二天，我借口去看媽媽，獨自去了另一家私立醫(yī)院。做檢查，等待結(jié)果的時間，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當護士叫到我的名字，把我請進醫(yī)生辦公室時，
我看著醫(yī)生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幾乎想要奪路而逃?！爸芴?，恭喜您，您懷孕了。
根據(jù)血檢結(jié)果和超聲顯示，孕周大概七周左右?！贬t(yī)生微笑著，語氣公式化卻溫和。
轟——像是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開。世界瞬間失聲，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
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僵硬地坐著，手指死死摳著皮包的帶子，指甲幾乎要嵌進皮革里。
“……確定嗎？”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按_定。
超聲已經(jīng)能看到胎心搏動了，很健康。”醫(yī)生把屏幕轉(zhuǎn)向我。那模糊的一小團影像，
旁邊有一個微小的光點在快速閃爍。那是……心跳？我的孩子？我和周硯白……的孩子？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恐慌、茫然、無措，還有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奇異暖流，
猛地沖垮了理智的堤壩。怎么會……怎么可以……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在我和他關(guān)系將至冰點的時候，在我剛剛親手毀掉那一點點微弱轉(zhuǎn)機的時候。
周硯白會怎么想？他會相信嗎？他會要這個孩子嗎？還是覺得，
這又是我為了拴住他耍的另一個心機？無數(shù)的念頭瘋狂撕扯著神經(jīng)?！啊芴?/p>
您沒事吧？”醫(yī)生擔憂地看著我蒼白的臉色。我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氣，
努力壓下喉嚨口的哽咽：“沒、沒事。謝謝醫(yī)生?！蔽?guī)缀跏酋咱勚叱鲠t(yī)院，
手里的檢查報告像烙鐵一樣燙手。陽光刺眼，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這個孩子……我該怎么辦？告訴周硯白？不。現(xiàn)在不能。
在他用那種失望冰冷的眼神看過我之后，在我因為可笑的猜忌和他大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