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在網(wǎng)上發(fā)了個帖子，標題是：【求助！女兒月薪三萬不愿給弟弟買房，我該怎么「教育」
她？】在帖子里，她集思廣益，研究著怎么來我公司鬧，怎么毀掉我的名聲，
怎么逼我拿出來一百萬，去填我那個賭鬼弟弟的無底洞。二十六年的養(yǎng)育之恩，
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場明碼標價的綁架。1.午休時間，辦公室里很安靜。
同事小艾把手機湊到我面前。「婉婉，你看這個帖子，簡直是人間奇葩。這當媽的，
是把女兒當骨髓庫了吧？」我接過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本地論壇的熱帖，
標題用加粗字體寫著：【求助！女兒月薪三萬不愿給弟弟買房，我該怎么「教育」她？
】發(fā)帖人ID叫「盼兒成龍」，頭像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和我媽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
我往下看內容?！肝遗畠航衲?6，在一線城市工作，月薪三萬，吃住公司，
基本沒什么開銷。我兒子24，談了個對象，女方要求必須有婚房才肯結婚。
我們家什么情況？老頭子和我都是普通退休工人，一個月加起來五千塊，還要生活。
我兒子呢，不算很上進，工作換了好幾個，現(xiàn)在一個月三四千，自己花都不夠。」
「我就跟女兒商量，讓她先拿出一百萬，給她弟弟付個首付。她怎么說？她說她沒錢！
我辛辛苦苦把她養(yǎng)這么大，供她讀完名牌大學，現(xiàn)在她翅膀硬了，就不認我們了？
她一個月三萬，一年就是三十多萬，工作三年，一百萬拿不出來？」
「她弟弟是她唯一的親弟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要是結不了婚，
我們林家就絕后了！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聽，還說什么她弟弟是成年人，應該自己負責。
這是人話嗎？一點親情都不講?！埂肝液脦滋鞗]睡好覺了，想著怎么才能讓她回心轉意。
要不去她公司鬧？或者去她住的地方堵她？我聽人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最要面子，
讓她在同事領導面前丟丟人，她可能就乖乖聽話了。大家?guī)臀页龀鲋饕猓檬裁捶椒ㄗ钣行В?/p>
最好能讓她一次性把錢拿出來，別磨磨蹭蹭的。」帖子的最后，
我媽還加了一句：「我這都是為了她好，怕她以后老了沒人撐腰，有個弟弟總歸是依靠?！?/p>
2.小艾還在旁邊義憤填膺：「這媽簡直有??！還去公司鬧？這是要把女兒往死里逼??！
你看下面的評論，都在罵她?！刮依^續(xù)往下滑?！緹嵩u一：大清都亡了，還有這種思想？
兒子是寶，女兒是草？】【熱評二：月薪三萬，工作三年，就必須有一百萬存款？
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一線城市生活成本多高你不知道？】【熱評三：樓主，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去法院告她遺棄罪，你看法院理不理你。
】【熱評四：我懷疑這是我媽發(fā)的帖子，細節(jié)對上了百分之九十?！孔詈笠粭l評論下面，
有幾十條「我也是」的回復?？晌抑?，這不是別人的媽媽，這就是我的媽媽，張明華。
月薪三萬，是我上個月剛升職才達到的薪水，我只跟她提過一次。弟弟林世天談了對象，
要買婚房，她這半個月每天都在電話里跟我念叨。最致命的證據(jù)，
是她說的那句「我們林家就絕后了」。我爸姓林，我媽姓張。但在她心里，
只有林世天才算林家人。我，林婉婉，不過是個早晚要嫁出去的外人。我把手機還給小艾。
小艾嘆了口氣：「誰攤上這種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刮掖蜷_微信，點開我媽的頭像，
那朵熟悉的牡丹花，此刻顯得無比刺眼。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天晚上?！改愕艿艿氖虑?，
你考慮得怎么樣了？」「我沒錢?！埂改阍俸煤孟胂??！刮覜]有再回復?，F(xiàn)在想來，
她所謂的「再好好想想」，原來是在論壇上集思廣益，研究怎么對付我。去公司鬧？
讓我丟面子？ 好，真好。二十六年來，我心里那點關于母愛的殘存幻想，在這一刻，
被這個帖子砸得粉碎。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3.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我媽張明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干什么？上班時間打什么電話？」「媽，
你在網(wǎng)上發(fā)帖子了？」我開門見山。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看到什么了？哪個帖子？
你別聽人胡說八道！」她的反應，已經證實了一切。「盼兒成龍，頭像牡丹花，
說女兒月薪三萬，要逼她給弟弟拿一百萬買房。還要去公司鬧，讓我身敗名裂。媽，
這些主意，是網(wǎng)友給你出的，還是你自己想的？」「是又怎么樣！林婉婉，我告訴你，
你是我生的，我養(yǎng)的！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讓你拿錢給你弟弟買房，天經地義！
你別以為你在大城市就沒人管得了你了，我告訴你，惹急了我，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我聽著電話里那個女人的咆哮，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我笑了，笑聲很輕。
「是嗎？那你盡管來。我公司地址你知道，就在市中心CBD，A座32樓。
你來的時候記得帶個喇叭，把你怎么重男輕女，怎么壓榨女兒給賭鬼兒子還債，
買房的事情都喊出來，讓所有人都聽聽?！埂改愫f什么！你弟弟什么時候是賭鬼了！」
「不是嗎？他前年欠下的那二十萬賭債，是誰哭著求我還的？去年打牌輸了五萬，
是誰半夜三點打電話，讓我立刻轉賬的？」這些事，每一次，我都忍了，因為她會哭，
會說「他就你這么一個姐姐，你不幫他誰幫他」。電話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那又怎么樣？他是男孩子，一時糊涂而已！你當姐姐的，就該幫他！林婉婉，
我最后問你一句，這個錢，你給還是不給？」「不給。」我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一分錢都不會給?！埂负?！好！你給我等著！」 她說完，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等著就等著。從今天起，我林婉婉，不欠你們任何東西了。4.掛掉電話后，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黑了張明華和我爸林永強的手機號、微信號，
以及所有可能聯(lián)系到我的親戚。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以張明華的性格，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一定會像帖子里說的那樣，來我的公司，來我的住處，用最撒潑打滾的方式，逼我就范。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給公司行政主管發(fā)了條消息，言辭懇切地說明，最近家里有些矛盾，
可能會有家人來公司打擾，希望安保人員能幫忙攔截一下，不要影響公司正常秩序。
主管人很好，立刻回復說沒問題，讓我安心工作。接著，我打開租房APP，
開始尋找新的住處。我現(xiàn)在住的公寓，地址他們是知道的。必須盡快搬走。
我找了一個離公司更近，安保更嚴格的小區(qū)，在線聯(lián)系了中介，約好下班后就去看房。
做完這一切，才稍微平復了一些。我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復盤過去二十六年的人生。
從小到大，家里所有好東西都是弟弟林世天的。我穿舊衣服，他穿著嶄新的名牌。
我考上重點高中，家里說沒錢，讓我去讀職高。是我跪在地上求了三天，
才換來一個上學的機會。高考那年，我考上了全國頂尖的大學，而林世天只考上一個三本。
張明華卻擺了十桌酒席慶祝，說「我兒子有大學上了」。而我的錄取通知書，
被她隨手扔在角落，蒙了一層灰。大學四年，我的生活費，是我自己靠獎學金和兼職掙來的。
工作后，我每個月三分之二的工資，都打回了家里。他們說，弟弟要花錢，家里要開銷。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足夠孝順，總有一天，他們能看到我的好。直到今天，
那個帖子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醒了我。在他們眼里，我不是女兒，
只是一個會掙錢的工具，是弟弟林世天的提款機，是他未來人生的墊腳石。憑什么？
我的人生，就該為他的人生買單嗎？電腦右下角彈出一條新聞，
標題是「女子不堪常年被原生家庭壓榨，最終選擇決裂」。我點進去，
看著評論區(qū)里無數(shù)感同身受的留言，眼眶一熱。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中介發(fā)來的消息，
房子已經約好了。我回復：「謝謝，我準時到?！龟P上手機，
我看著電腦屏幕上未完成的工作報表，深吸一口氣。林婉婉，從現(xiàn)在開始，為你自己活。
5.第二天，我請了半天假，火速和中介簽了合同，交了押金。新家不大，但很溫馨，
最重要的是，安保讓我安心。我用最快的速度叫了搬家公司，把公寓里的東西打包。
我在這里住了三年，東西不算多，一個下午就全部搬完了。站在空蕩蕩的舊公寓里，
我有一種不真實的解脫感。我猜得沒錯，我前腳剛走，后腳他們就來了。晚上七點，
我正在新家整理東西，舊公寓的鄰居王阿姨給我發(fā)來一條語音?！竿裢癜?，你爸媽來找你了，
在你門口又哭又鬧的，說你不見他們。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快回來看看吧，
鬧得鄰居都出來看了，多不好啊?！刮夷芟胂蟪瞿莻€畫面。張明華一屁股坐在地上，
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控訴女兒不孝。我爸林永強站在旁邊，抽著煙，一臉的愁苦和無奈，
扮演著一個被不孝女傷透了心的老父親。這是他們最擅長的戲碼。過去，我最怕這個。
只要他們一演，我就心軟，就妥協(xié)。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
我給王阿姨回了條信息：「王阿姨，謝謝您。我跟他們有點矛盾，暫時不想見面。
房子我已經退租了，不會再回去了。給您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雇醢⒁毯芸旎貜停骸赴?？
退租了？那你爸媽怎么辦？」我沒有再回。我怎么辦的時候，誰又想過我？果然，沒過多久，
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我接起，開了免提和錄音。是林永強的聲音，
帶著壓抑的怒火：「林婉婉！你長本事了是吧？家不回，電話不接，你媽都快急出心臟病了！
你趕緊給我滾回來！」「回不去了，房子退了?！埂改愕降紫敫墒裁?？為了那點錢，
你連父母都不要了？」「爸，那不是一點錢，那是一百萬。我沒有。就算有，
我也不會給一個賭鬼去買房。」「混賬！他都跟你保證了，以后再也不賭了！」這種保證，
我聽了不下十遍。「那讓他自己去掙錢買房，證明給我看。你們回去吧，
別在別人家門口丟人了。」「林婉婉！你要是今天不回來，以后就別認我們這個家！」
「好啊?！?我輕輕地說出這兩個字，然后掛斷了電話。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到一邊，
繼續(xù)整理我的新家。把書一本本放上書架，把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柜。
這個完全屬于我的小空間，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6.在舊公寓門口沒堵到我，
他們果然把主意打到了公司。周一上午，我正在開會，前臺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來敲門，
探頭小聲對我的直屬上司李姐說：「李姐，林婉婉的父母來了，非要見她，情緒很激動，
保安攔不住。」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心里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
李姐皺了皺眉，對我說：「你先去處理一下，別影響工作?！刮尹c點頭，站起身，
跟著前臺走了出去。剛走到公司大門口，就聽見張明華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我女兒就在這里上班！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我要找你們領導，
我要問問你們是什么公司，教出這種六親不認的員工！」她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
林永強站在一旁，滿臉通紅，對著圍觀的同事和保安指指點點。林世天，我那個「寶貝」
弟弟，竟然也來了，躲在他們身后，低著頭玩手機，一臉的不耐煩。好一出家庭倫理大戲。
我走上前，看著他們，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別鬧了，跟我來會議室說?！箯埫魅A一看到我，
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沖過來想抓我的胳膊，被保安攔住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林婉婉你這個白眼狼！你還知道出來！我告訴你，
今天你要是不把錢給我，我就睡在你們公司不走了！我看你這個班還想不想上！」「可以啊，
」我看著她，「那你們就在這鬧吧?！拐f完，我轉身就要走?！改阏咀?！」林永強吼道。
我沒理他，繼續(xù)往里走。「姐！」一直沒說話的林世天突然叫住了我。他走上前來，
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姐，你別跟爸媽生氣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賭了。
你就幫我這一次，行不行？等我以后掙錢了，我加倍還你。」又是這套說辭。
我覺得很可笑。「林世天，你今年24了，不是4歲。想要什么，自己去掙。
別像個寄生蟲一樣，趴在別人身上吸血。」我的話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轉為惱怒。
「林婉婉你怎么說話呢！我不是你弟嗎！」「你不配?！?我冷冷地丟下三個字，
不再看他們，徑直走向電梯。身后，傳來張明華更加歇斯底里的哭罵聲。電梯門緩緩合上，
隔絕了所有的噪音。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沒有感到任何的愧疚和心軟。
7.回到辦公室，氣氛有些微妙。同事們都假裝在忙，但眼神卻時不時地往我這邊瞟。
李姐把我叫進了她的辦公室?！付继幚砗昧?？」她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暫時。
對不起，李姐，給公司添麻煩了?！顾龂@了口氣，遞給我一杯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不過林婉婉，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我不希望你的私事影響到整個團隊的氛圍和效率?！?/p>
我點點頭：「我明白。我會盡快解決。如果他們再來，我會直接報警?！估罱憧粗遥?/p>
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剛來這家公司的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我弟弟要結婚，
我爸媽讓我把準備買房的首付給他。我不肯，他們也是鬧到公司來?！埂附Y果呢？」
她笑了笑，有些無奈:「結果就是我妥協(xié)了。錢給了。但最后呢，他拿著我的錢買了房，
婚后過得一塌糊涂，不到兩年就離了，房子也賣了。錢，一分沒還我?！?她看著我，
眼神很認真：「林婉婉，我跟你說這個，不是想教你做人。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坑，
踩進去就是一輩子。你自己想清楚，什么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埂钢x謝你，李姐。
我想清楚了。」從李姐辦公室出來，我感覺心里那塊最沉重的石頭，被搬開了一些。
原來我不是孤軍奮戰(zhàn)。我回到座位，打開電腦，準備把耽誤的工作補上。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玖滞裢?，我是你大舅。你媽剛才哭著給我打電話，
說你為了錢不要他們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趕緊給你媽道個歉，把錢拿出來，
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多好?！烤o接著，二姨、三叔、各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都開始輪番給我發(fā)信息、打電話。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勸我「大度」，勸我「孝順」，
勸我「別忘了本」。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輕飄飄地指責我。可當我被壓榨的時候，
他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過一句話。我冷笑著，將這些號碼一個個拉黑。
這個所謂的「家」，我不要了。8.輿論戰(zhàn)，是他們的強項。很快，
我的家族微信群里就炸開了鍋。張明華在群里發(fā)了一段聲淚俱下的語音，控訴我的「不孝」，
說我如何忘恩負負義，為了錢六親不認。然后，各路親戚開始跟風?！敬缶耍和裢瘢?/p>
你太讓舅舅失望了。】【二姨：女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錢干什么？最后還不是便宜了外人。
幫你弟弟，就是幫你娘家?！俊救耍耗惆謰岎B(yǎng)你這么大不容易，做人要懂得感恩。
】我看著這些信息，只覺得荒謬。他們熟練地給我扣上各種帽子，試圖用「孝道」和「親情」
來綁架我。我沒有在群里爭辯。我只是默默地打開了手機錄屏功能，然后將那個「盼兒成龍」
的帖子截圖，連同下面的高贊評論，一起發(fā)到了群里。【各位長輩，大家好。
這是我媽張明華女士在網(wǎng)上發(fā)的求助帖，主題是如何壓榨我，
去填我弟弟林世天的賭債和房貸。帖子里的「去公司鬧」、「讓她身敗名裂」等方法，
她也確實都實施了?！俊緩男〉酱螅易詥枦]有對不起這個家的地方。
我大學學費生活費是自己掙的，工作后每個月工資大部分都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