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和蕭逸文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鄭秀慧逗的嗝嗝直樂。
在蕭良玉作出了每周都回家的保證,以及蕭玉妍及時認錯,保證以后專心學習,不再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游行的基礎上,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一家人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景象,因為今天家里人基本上都回來,鄭秀慧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完之后,蕭正則是把蕭良玉和蕭逸文這兄弟倆叫到了書房。
蕭正還沒來得及換裝,身上還是穿著灰色呢料的軍裝,本來筆挺的軍裝此時有些許褶皺,可能是因為連續(xù)好幾天沒有換洗的緣故。
蕭正本來就長的很儒雅,此時軍裝在身,活脫脫地就是一名儒將。
他先一步坐了下來,看到書桌上有一份攤開的雜志,他頓時就知道是蕭逸文又來書房看書了。
他這個侄子是真的好學,從接到家里之后基本上每天都要到他的書房看一些雜志以及報紙。
今年的看完了,他就翻往年的。
蕭正擺擺手,示意他們兩個找地方坐下來,自己則拉開了
坐下來之后,蕭逸文才注意到蕭正的領章,由兩杠加兩顆三角星變成了兩杠三顆星。
他的伯父升官了,軍銜從中校升到了上校!從大哥蕭良玉的神情看,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你剛剛向你母親做的保證能做到嗎?不能做到的話就不要承諾。”蕭正對著蕭良玉說道。
蕭良玉思索了一會兒,肯定地說道:“能!前段時間主要是因為鈞座下野返回溪口,老板需要時時向鈞座匯報南京的情況,所以籌備工作幾乎就全落在了我的身上?,F(xiàn)在鈞座復出,老板也騰出了時間,籌備工作完成的也差不多了,接下來我的擔子小了很多,每周回家應該不是問題……”
坐在蕭良玉旁邊的蕭逸文聽的頭皮發(fā)麻,鈞座是誰他心里有所猜測。
畢竟去年12月份才通電全國宣布下野,今年一月份重新復出,再次名正言順地掌握了國家大權。
那蕭良玉口中的老板是誰,就呼之欲出了!
畢竟在國黨系統(tǒng)中能讓下屬稱呼老板的也僅有他了。
蕭逸文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大哥竟然有做特務的潛質(zhì)!
蕭正看了一眼蕭逸文沒有說什么,又瞥了蕭良玉一眼,眼神存疑:“只怕到時候你身不由己。
那時候再惹得你母親傷心,那就不是像今天這么好哄的了……”
蕭良玉默然不語,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問題,蕭正所說的很可能成真,到時候就算自己有心想要每周回家陪陪父母,估計也不會被允許,特別是現(xiàn)在中日局勢緊張,戰(zhàn)爭很有可能從淞滬直接蔓延到全國,全面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此時正是用人之際。
“我盡力做到…”這時,蕭良玉的語氣明顯沒有之前那么足了。
蕭正也不管他,目光移到了蕭逸文的身上,直接問道:“逸文,你今天回來有什么事?”
剛剛在飯桌上,蕭正一眼就看出來了蕭逸文心不在焉,絕對是心里有事。
“大伯,你看你說的,我沒事就不能回家了?”蕭逸文笑著道。
“好啊,今天不說,以后你也別說了。”蕭正呵呵道。
“別啊!就是有一點小事兒…”蕭逸文嘿嘿一笑,然后試探道:“我想報考軍校!”
“不行!”
蕭正還沒說話,他的大哥蕭良玉卻是直接嚴詞拒絕了,“你知道現(xiàn)在報考軍校意味著什么嗎?特別是在現(xiàn)在的局勢下……”
“我知道啊,意味著畢業(yè)之后可能要直接奔赴戰(zhàn)場?!笔捯菸幕卮鸬馈?/p>
“你知道你還挑選這個時候報考軍校?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不是過家家!”蕭良玉氣急,希望蕭逸文可以改變主意。
蕭逸文沒再搭理他,反而看向了蕭正。
蕭良玉的意見不重要,蕭正的意見才重要!
本來以為蕭正會像蕭良玉那般直接反對,他心里都打好草稿怎么游說了。
可沒想到,蕭正聽完之后,只是默默點了一根煙,陷入了沉思。
其實針對蕭逸文會產(chǎn)生參軍的想法,蕭正早有預料。
畢竟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身手不俗的熱血青年,看到國家積貧積弱,落后挨打,怎么可能會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呢?
就像他當年,國內(nèi)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他還不是投筆從戎,選擇了強軍救國的道路,毅然報考了保定軍校。
后從排長一步步干起,一直干到了團長,1926年為了國家一統(tǒng),參加北伐戰(zhàn)爭,后面雖然因為一些原因退役歸家,但沒過兩年,又復起。
誰曾經(jīng)不是一個熱血青年呢?他很理解蕭逸文。
“你考慮好了?”蕭正吸了一口煙,凝重地說道:“報名軍校,這可不是小事,你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了嗎?”
“父親,你…”見父親蕭正竟然有同意的念頭,蕭良玉欲勸阻,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正給喝止了,“我問你弟弟呢!讓他說!”
聽到蕭正這么問,蕭良玉就知道這把穩(wěn)了!蕭正能這么說,就證明他有能力把蕭逸文送進中央軍校,并且不反對他報考軍校的想法。
蕭逸文站起身來,對著蕭正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以示決心:“時刻準備著!”
“好了,逸文你先出去吧。兩天后,等我通知?!笔捳龑燁^熄滅,扔進來煙灰缸,隨后又說道:“哦對了,你今天讓江明抓的那四個混混,明天就要被當街槍斃了。”
江明是蕭正的警衛(wèi),今天白天蕭逸文打的那個電話,就是給他打的。
原本這四個混混的罪是不足以被判槍斃的,但現(xiàn)在是什么時期?
前線正在和日本交戰(zhàn),全國各地工人學生游行,秩序一時混亂。
政府正想抓緊個趁機作亂的不法之徒,明正典刑,震懾宵小,這幾個小混混純屬是撞到了槍口上。
見到蕭逸文走了出去,書房門被緊緊關上,蕭良玉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父親,你怎么能答應他呢?現(xiàn)在局勢是什么情況,您比誰都清楚,現(xiàn)在答應讓他報考軍校,這不就相當于親手把他送上斷頭臺了嗎?他才十六歲?。∵@樣做,您對得起死去的二叔二嬸嗎?”
蕭正看了他一眼,蕭良玉自知說錯了話。
自從蕭逸文腦袋受到重創(chuàng)失去記憶后,他們?yōu)榱瞬淮碳さ绞捯菸?,幾乎不在家里提起他的父母?/p>
“我失言了…但您真不能同意他報考軍校??!”
“呵!”蕭正冷哼了一聲,“逸文報考軍校前至少還知道提前給我打個招呼。
你呢?自作主張,去當了個特務!
我供你去國外讀書,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回來當個特務的嗎?
你報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問問我們的意見!
我還得一直幫你瞞著你的母親,要是你母親知道,她得多擔心啊!”
蕭良玉被蕭正說的羞愧難當,低下了頭,蕭正隨即語氣一緩:“你以為我不同意就有用了?他的性子和你二叔一樣,都是那種一旦認準了某件事,那就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當年你二叔非要信仰共產(chǎn)主義,我勸了,可他聽了嗎?他不照樣在1921年加入了。
再說1927年4月,我不讓他去上海,結(jié)果呢?他不僅帶著你二嬸去了,甚至還帶著逸文一起去了。要不是我去的及時,恐怕逸文的生命都要終結(jié)在11歲了…”
蕭正停頓了一會兒,平復了一下心情,緩慢地說道:
“我同意他報考中央軍校,至少他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大不了等他畢業(yè),我去求求人,把他調(diào)到我憲兵司令部來,還能保上一保。
要是不同意的話,他萬一犯渾,離家出走,偷偷去參軍,你還能阻擋不成?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你還能把他綁起來,日夜看守?到那時,才是真正的鞭長莫及,悔之晚矣?!?/p>
半個小時后,客廳沙發(fā)上,蕭逸文正在陪小不點玩耍,鄭秀慧和蕭玉妍回屋睡覺去了。
蕭逸文見大哥蕭良玉從書房里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以為他是挨訓了,于是問道:“大哥,你怎么了,臉耷拉地這么長…”
“沒事!”蕭良玉擺了擺手,做到了蕭逸文的身邊,將小不點抱到了自己的身上,揉了揉他胖胖的小肚子,親昵地貼了一下小不點的臉,然后對著蕭逸文問道:“逸文,你真的考慮好了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哥,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蕭逸文堅定地說道。
見蕭良玉還想再勸,蕭逸文抓緊扯開了話題,“大伯這是什么時候升的?。俊?/p>
蕭良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是不想在報考軍校上面糾纏了,特意扯開了話題。
“唉,隨你吧……”蕭良玉嘆了口氣,還是回答了蕭逸文剛剛問的問題,“上個月十六號,南京衛(wèi)戍司令部和陸海空軍總司令部憲警處合并組成了憲兵司令部,你大伯從中校參謀升到了上??倓仗庨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