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官宣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幽光映著蘇晚沒什么血色的臉。
那張照片——背景是霧氣氤氳的磨砂玻璃，顧燁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額前，
眼神是粉絲們最買賬的、剛睡醒般的慵懶性感。他身后，
新晉小花林薇只露出一截光滑的肩膀和半張?zhí)鹦Φ哪槪H密地貼著他頸側(cè)。
配文是：「謝謝大家祝福，我們確實在一起了@顧燁?！瓜褚幻锻度肫届o湖面的核彈，
微博瞬間卡頓了十幾秒，然后以更瘋狂的速度爆炸開來。
熱搜前五迅速被“爆 顧燁林薇戀情”“顧燁浴室照”“頂流和他的女主角”這類詞條屠榜。
蘇晚的指尖冰涼，機械地劃過屏幕上那些沸騰到癲狂的評論?！柑彀“““?！官宣了！
我就說他們是真的！《傾城戀》片場花絮甜死我了！」「哥哥看她的眼神拉絲了！救命！
好配！顏值天花板夫婦誕生！」「嫂子好美！祝福祝福！頂流終于找到了他的真愛！」
「嗚嗚嗚哥哥終于戀愛了！這次好像是認真的！」真愛。這個詞像根生銹的針，
輕輕巧巧扎進蘇晚心里某個早已結(jié)痂的角落，細微的刺痛后，是更深、更空茫的鈍痛，
幾乎讓她喘不上氣。五年了。
為了幫他站穩(wěn)那個光芒萬丈、無數(shù)人艷羨也無數(shù)人覬覦的頂流位置，
她親口同意將那紙婚書鎖進保險柜最底層，期限是五年。這五年，
她是他背后沒有姓名的影子，是他的公關(guān)、他的盾牌、他最好用的那件工具。
她替他應(yīng)付過難纏的狗仔，
的偷拍用更模糊的“路透”換回來；她親手處理掉他團隊里可能說漏嘴的工作人員；她甚至，
在他和上一任熒幕CP緋聞炒得最沸沸揚揚，需要一點“真糖”來維持熱度時，
親手檢查了那輛黑色房車的隱私簾是否拉得嚴實，
然后看著他在保鏢的簇擁下低頭快步鉆了進去。當時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似乎又一次涌了上來。她以為習慣了的。直到這張浴室合照的出現(xiàn)。直到“真愛”這兩個字，
被如此輕易地、冠冕堂皇地賦予另一個女人。
小腹似乎傳來一陣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抽動。蘇晚深吸一口氣，
將另一只手里緊緊攥著的東西舉到眼前。白色的驗孕棒。清晰無比的兩道紅杠。
刺眼得像是嘲諷。她盯著那兩道紅杠，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屏幕的光自動熄滅，
黑暗徹底吞噬了她，只有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嗡嗡震動，
推送著全世界對另一對“璧人”的祝福。然后，她忽然笑了笑。她重新點亮手機，
忽略掉幾十個未接來電和爆炸的微信消息，直接點進了微博轉(zhuǎn)發(fā)頁面。
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一秒，然后冷靜地敲下一行字。沒有表情，沒有波瀾?！钢鼗樽锪私庖幌?？
@顧燁」附帶圖片，是那根兩道紅杠的驗孕棒，背景虛化，但足夠清晰。發(fā)送。
世界仿佛安靜了一瞬。緊接著，手機像垂死掙扎的野獸，
猛地、更加瘋狂地、持續(xù)不斷地轟鳴起來！鈴聲、提示音、震動聲攪成一團，
幾乎要炸開在手心。屏幕被源源不斷的涌入的評論、轉(zhuǎn)發(fā)、私信瞬間淹沒，卡死，又亮起，
再次卡死。蘇晚只是看著，眼神空茫，沒有焦點。
直到那個設(shè)置了特殊震動的號碼鍥而不舍地第三次打進過來。她接了。沒說話。
電話那頭先是短暫的、壓抑的死寂，
然后傳來顧燁壓得極低、卻因為極度驚恐和憤怒而劇烈顫抖的聲音，背景音嘈雜混亂，
隱約能聽到他團隊人員驚慌失措的喊叫?！疤K晚？！你瘋了？！你他媽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這會毀了我！徹底毀了我！立刻刪掉！聽見沒有！立刻！馬上！”他的聲音嘶啞，
破了音，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瀕臨崩潰的恐慌。蘇晚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樣子，
一定是躲在某個臨時找來的、絕對隔音的房間里，臉色慘白，額角青筋暴起，
再也不復鏡頭前的半點從容矜貴。她忽然覺得有點可笑。于是她便真的輕笑出聲，聲音很輕，
卻像冰錐一樣，透過聽筒刺過去。“是啊。
”電話那端的咆哮和混亂背景音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死一樣的寂靜里，
只有她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所以當年結(jié)婚時，我偷偷錄了像。
”“……從你簽下自己名字，到按指印，每一個鏡頭，都清清楚楚。”電話那頭，
呼吸聲驟然粗重，然后猛地斷掉，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嚨。幾秒后，
傳來一聲模糊混亂的悶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打翻在地，又或者是拳頭砸在墻上的聲音。
背景里那些隱約的、焦急的“燁哥！”“顧先生！”的呼喊也瞬間拔高，
又像是被什么強行捂住隔絕，變得遙遠而模糊。然后，電話被猛地掛斷。忙音單調(diào)地響著。
蘇晚沒動，舉著手機的手臂慢慢垂落，搭在冰涼的膝蓋上。房間里只剩她自己的呼吸聲，
以及窗外城市永不熄滅的、模糊的光暈。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這一次是顧燁的經(jīng)紀人趙哥。
鈴聲尖銳急促，一遍又一遍，透著不容拒絕的焦灼。蘇晚沒接。
她甚至沒去看屏幕上那些以指數(shù)級瘋狂增長的數(shù)字和污言穢語、質(zhì)疑、震驚混合的信息洪流。
她只是低下頭，慢慢地將手心貼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很安靜。
和外界山崩海嘯般的喧囂，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剛才對著顧燁說出那句話時，
心里那片荒蕪的凍土似乎裂開了一絲縫隙，涌出一點近乎滾燙的什么東西，但很快就熄滅了，
留下更深的空洞和疲憊。沒有預想中的快意，也沒有更深的痛苦，
只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塵埃落定的平靜。她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窗外，這座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流轉(zhuǎn)，勾勒出冰冷而繁華的輪廓。遠處巨幅廣告牌上，
顧燁代言奢侈品手表的海報清晰可見，那張被無數(shù)人追捧迷戀的臉上，
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矜貴又略帶疏離的微笑。完美無瑕。她看著那幅海報，看了很久。然后，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微信語音通話的請求，
來自一個沒有備注、但她爛熟于心的號碼——顧燁的私人手機。他換了個號打過來。
蘇晚沉默地看了幾秒，指尖在掛斷和接聽之間懸停片刻，最終，選擇了接聽。
但她依舊沒說話。這一次，電話那頭先響起的不是顧燁的聲音，
而是一種極力壓抑后的、沉重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困獸在瀕死前掙扎。
足足過了半分鐘，他才開口。聲音完全變了調(diào)，嘶啞，干澀，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地碾磨出來，
帶著一種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恐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搖搖欲墜的祈求。
“晚晚……”他叫她，用的是很久遠的、幾乎蒙塵的稱呼，“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那條微博……趙哥他們正在想辦法壓熱搜，撤話題，可以說你是瘋狂粉絲，P圖造謠，
精神有問題……一切都可以挽回！”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你現(xiàn)在刪掉，站出來否認，說那是玩笑，是惡作劇……一切還來得及！晚晚！
”蘇晚的目光依舊落在窗外那幅巨大的海報上?！皝淼眉笆裁?？”她問，聲音平直，
沒有起伏?！皝淼眉啊瓉淼眉安蛔屖虑榘l(fā)展到最壞那一步！”顧燁的聲音猛地拔高，
又強行壓低，透出一種扭曲的怪異，“我的事業(yè)，我的一切！還有你……晚晚，
你也會被毀掉的！那些粉絲，那些輿論，他們會生吞了你！你知不知道？！”“哦。
”蘇晚應(yīng)了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她的反應(yīng)顯然徹底刺痛了電話那頭的人。
顧燁的呼吸陡然變得更加粗重急促，那強裝鎮(zhèn)定的面具終于碎裂，
露出底下猙獰的恐慌和暴怒：“蘇晚！你他媽說話！別給我裝死！
那個錄像……你到底有沒有？！你說啊！”蘇晚終于將視線從窗外收回，
落回黑暗中嗡嗡震動的手機。她微微勾起唇角。“顧燁，”她叫他的全名，
聲音里帶著一種殘忍的、慢條斯理的平靜，“律師明天會聯(lián)系你。”“有什么話，
到時候再說吧?！闭f完，她直接切斷了通話。這一次，她沒有再給他任何撥打過來的機會，
手指移動，干脆利落地將這個號碼也拖進了黑名單。世界，終于徹底清靜了。
只有掌心下的手機，還在因為遙遠網(wǎng)絡(luò)彼岸的滔天巨浪，而持續(xù)不斷地、微弱地震顫著。
像一顆不安的心跳。屬于她的戰(zhàn)爭，剛剛開始。而他的毀滅，已經(jīng)按下了啟動鍵。
第二章：風暴這一夜，互聯(lián)網(wǎng)前所未有地沸騰。
“顧燁 隱婚”“顧燁 重婚罪”“顧燁 孕檢棒”的詞條以“爆”的姿態(tài)，
死死釘在熱搜榜首，后面跟著深紅色的“沸”。微博服務(wù)器經(jīng)歷了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一次次瀕臨崩潰。程序員們焦頭爛額，吃瓜群眾則興奮得徹夜難眠。蘇晚的那條微博，
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每一秒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評論、轉(zhuǎn)發(fā)和點贊涌入。最初的震驚過后，
輿論開始分裂，吵得天翻地覆。顧燁的粉絲“煙灰”們率先發(fā)動了瘋狂的反撲和洗地。
她們無法接受，更拒絕相信?！改睦飦淼寞偲抛硬錈岫龋縋圖狗死全家！哥哥單身！」
「這孕檢棒是我的我都能p一百張！造謠成本真低！舉報了！」 「絕對是嫉妒林薇！
心理變態(tài)了吧！趕緊去醫(yī)院看看腦子！」 「工作室是死了嗎？還不趕緊發(fā)律師函告她誹謗！
」她們涌入蘇晚的微博，用盡最惡毒的語言辱罵、詛咒，人肉她的信息，
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蘇晚早年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生活微博也被挖出來，評論區(qū)不堪入目。
然而，越來越多的路人和其他家粉絲加入了戰(zhàn)場。證據(jù)太過驚悚，蘇晚的態(tài)度太過決絕，
由不得人不懷疑?！概P槽！如果是真的，這簡直是娛樂圈年度核彈啊！」 「重婚罪？
這姐們好狠！直接走刑事了？」 「孕檢棒看起來不像P的…顧燁一直立單身人設(shè)，
這要是真的，豈不是騙了所有人？」 「粉絲別洗了，等一個回應(yīng)。這瓜保熟的話，
顧燁可以直接滾出娛樂圈了。」 「只有我好奇錄像是什么嗎？結(jié)婚錄像？頂流隱婚錄像？
刺激！」林薇的微博也徹底淪陷。她的“官宣”微博底下，
之前滿滿的祝?，F(xiàn)在被各種質(zhì)疑和嘲笑取代?！感〗憬悖阒滥闶切∪龁?？」 「笑死，
官宣了個有婦之夫？還是重婚罪嫌疑人？」 「這波操作屬實被坑慘了，憐愛了（假的）」
「出來說句話??？@林薇」混亂中，有人開始深扒蘇晚。她的微博內(nèi)容不多，
大多是風景照和一些簡短的心情文字，透著一股安靜和疏離。但很快，
福爾摩斯般的網(wǎng)友還是挖出了蛛絲馬跡。幾年前，她發(fā)過一張窗外景色的照片，角度刁鉆，
但有人對比出那是顧燁早年居住的高級公寓視角。 她曾曬過一盆綠植，
角落里有一個模糊的相框邊框，放大再放大，隱約能看出是兩只交握的手，
其中一只手腕上戴的表，顧燁曾在私人行程中被拍到過。
甚至有人扒出五年前顧燁事業(yè)剛有起色時，一個早已沉寂的論壇爆料帖，
含糊地提過一句“Y姓小生好像有圈外女友，感情很好”，當時無人相信，
此刻卻被翻出來佐證。每一次微小的“證據(jù)”被發(fā)現(xiàn)，都引發(fā)新一輪的狂歡和爭吵。
蘇晚關(guān)機了。她拔掉了座機電話線，將自己徹底隔絕在這個風暴眼中心的小小公寓里。
她不需要看手機，也能想象外面的血雨腥風。她走到書房，
打開那個許久未用的舊筆記本電腦，從云盤加密文件夾里，下載了一段視頻。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有些晃動，角度是偷拍的。背景是一家普通的私人咖啡館包間，光線溫馨。
年輕的顧燁穿著簡單的白T，頭發(fā)柔軟，眉眼間還帶著未褪盡的青澀和緊張，
但看著鏡頭的眼神亮得驚人。他身邊是同樣年輕的蘇晚，素面朝天，扎著馬尾，
眼睛里盛滿了光和對未來的憧憬，還有些許不安?！罢娴摹涍@個嗎？”視頻里，
年輕的顧燁小聲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耙！蹦贻p的蘇晚聲音卻很堅定，
帶著點嬌憨的霸道，“免得你以后成了大明星，就不認賬了！這就是證據(jù)！”顧燁笑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神里滿是寵溺：“傻不傻？我認，一輩子都認。
”然后畫面轉(zhuǎn)向桌面上攤開的文件——《申請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兩人拿起筆，一筆一劃，
認真地寫下自己的名字。顧燁，蘇晚。然后是紅印泥，兩個人都有些笨拙地按下指印，
看著對方沾著紅色印泥的手指，忍不住相視而笑，笑容干凈而真摯。最后，
鏡頭對準了兩本鮮紅的結(jié)婚證。持證人：顧燁。持證人：蘇晚。視頻在這里戛然而止。
蘇晚靜靜地看著定格的畫面，看著畫面里那個曾經(jīng)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少年，
看著那個曾經(jīng)以為愛能戰(zhàn)勝一切、心甘情愿走入隱婚困局的自己。眼睛里干澀得發(fā)疼，
一滴淚都沒有。她關(guān)掉視頻，將文件復制到一個U盤里。然后，她重新開機，
忽略了無數(shù)跳出的提示和未接來電，只找到一個備注為“周律師”的號碼，
發(fā)了條簡短的信息：「周律師，東西已準備好。明天上午九點，您辦公室見。」做完這一切，
她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熱水沖刷下來，霧氣彌漫，卻怎么也沖不散心口那團冰冷的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