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燒了,三十九度八。窗外是瓢潑大雨,電閃雷鳴,我裹著被子,燒得渾身骨頭縫都在疼。
我給顧言打電話,聲音虛弱得像只小貓:“阿言,我好難受,你能不能早點回來?
”電話那頭很吵,隱約有女人的笑聲。顧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蘇念,
我這邊還有個重要的應酬,你又不是小孩子,發(fā)個燒而已,自己找點藥吃?!痹捯魟偮?,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插了進來:“言哥哥,是誰呀?”是林晚晚,他的白月光,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顧言的聲音瞬間溫柔了八度:“一個不重要的人。晚晚,來,
嘗嘗這個,你最喜歡的?!彪娫挶凰敛涣羟榈貟鞌嗔?。我躺在床上,聽著手機里的忙音,
心臟像是被泡進了冰水里。這就是我的丈夫,在我高燒不退的夜晚,陪著他的白告月光,
吃她最喜歡的菜。第二天,顧言凌晨才回來,帶著一身酒氣和陌生的香水味。
他看到我床頭的藥和水杯,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退燒了?”“嗯?!蔽衣曇羯硢?。
他一邊解著領帶,一邊用那種我再熟悉不過的、篤定的語氣說:“我就說沒事,
你總是喜歡大驚小怪。我昨晚是真的走不開,晚晚她剛回國,很多事情需要我?guī)兔Α?/p>
”他甚至懶得編一個像樣的謊言,因為他知道,我愛他,愛到可以容忍他的一切。
我不會離開他。我掀開被子,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給他找睡衣和熱毛巾。委屈嗎?
當然。但我還能怎么樣呢?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想尋求一點安慰。電話剛接通,
媽媽不耐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念念?又有什么事?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嫁進了顧家,
你就是顧家的媳婦,要懂事,要大度!顧言是什么身份?他忙是正常的,
你別老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煩他,知道嗎?”“媽,我只是……”“行了行了,
我這正打麻將呢!你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好,別給我們家丟人!”電話又被掛斷了。
我握著手機,站在空曠的客廳里,感覺自己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兒。周末,
顧言難得說要帶我回老宅吃飯。我以為是我們的關系有所緩和,精心打扮了一番。飯桌上,
顧言的媽媽,我的婆婆,用挑剔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嘴角一撇:“蘇念,
你這身衣服料子也太差了,穿出來也不怕給顧言丟人。出身不好就是不行,
眼光和品味都上不了臺面?!蔽疫o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里。我看向顧言,
希望他能為我說一句話。他卻只是給我夾了一筷子菜,輕描淡寫地說:“媽,吃飯吧。
念念她平時不怎么買衣服,節(jié)儉慣了?!彼皇窃跒槲医鈬窃谡J同婆婆的話。
從老宅回來,我的胃就開始隱隱作痛。這幾年,因為長期心情壓抑,飲食不規(guī)律,
我的胃病越來越嚴重。醫(yī)生說,我需要靜養(yǎng),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墒窃谶@個家里,
愉快是多么奢侈的一個詞。尤其是當林晚晚的名字像個魔咒一樣,
時時刻刻縈繞在我生活中時。我的胃病,有一半是拜她所賜。
顧言看著我捂著肚子蜷縮在沙發(fā)上,皺了皺眉,遞給我一杯熱水:“老毛病了,
忍忍就過去了。”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林晚晚的消息。我瞥到一眼,她說她心情不好。
顧言立刻站起身,拿起了外套?!澳闳ツ??”我問?!巴硗砬榫w不太好,我去看看她。
”他說得理所當然。我的胃疼得更厲害了,疼得我連呼吸都帶著刺。
第二章 替身的真相顧言的書房一直被他視為禁地,不許我踏入半步。那天,他走得匆忙,
書房的門虛掩著。鬼使神差地,我推門走了進去。書桌上,放著一個攤開的相冊。照片上,
是年輕時的顧言和林晚晚。他們笑得燦爛,而林晚晚身上穿著的,是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和我與顧言第一次約會時,他指定讓我穿的那條一模一樣。不止是裙子。我喜歡的香水,
我看的書,我聽的音樂,甚至我留了多年的長發(fā),都是他一點一點“建議”我改變的。
我一直以為,那是我們之間獨特的品味和默契。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不是什么獨一無二,
我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一個被精心打造的、林晚晚的替身。巨大的荒謬和悲涼將我淹沒。
我沖出書房,吐得天昏地暗。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例假推遲了半個多月。
驗孕棒上清晰的兩道杠,像一個笑話。我竟然,懷了顧言的孩子。我拿著驗孕棒找到他,
聲音顫抖:“顧言,我懷孕了?!彼蹲×耍壑虚W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驚訝,
也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欣喜。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光。或許,這個孩子,能成為我們關系的轉機?
然而,這份幻想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天。晚上,醫(yī)院打來電話,說林晚晚割腕自殺了,正在搶救。
顧言瘋了一樣沖向醫(yī)院。我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感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瞬間被全世界拋棄。他一夜未歸。第二天回來時,雙眼布滿血絲,滿身疲憊。他坐在我面前,
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蘇念,晚晚她……有嚴重的抑郁癥。醫(yī)生說,
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他看著我的肚子,
眼神里滿是掙扎和痛苦:“這個孩子……我們能不能,先不要?等晚晚病好了,我們再要,
好不好?”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顧言,”我一字一句地問,
“如果我不同意呢?這是我們的孩子!”他猛地抬頭,眼神冰冷:“蘇念,我是在和你商量,
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難道想逼死她嗎?”我去了醫(yī)院。醫(yī)生惋惜地告訴我,
我的身體底子太差,這次手術對子宮傷害很大,以后可能很難再懷孕了。
我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眼淚無聲地滑落。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
為了那個我丈夫心尖上的人。身體恢復后不久,是顧氏集團的周年慶典。作為顧太太,
我必須出席。顧言大概是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對我溫和了許多。宴會上,
林晚晚穿著一身潔白的晚禮服,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楚楚可憐地跟在顧言身邊。
她“不小心”將一杯紅酒灑在了自己身上,驚呼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顧言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林晚晚肩上,柔聲安慰:“沒事吧?
有沒有燙到?”而我,穿著單薄的露肩禮服,站在他身旁,在深秋微涼的晚風里,
凍得瑟瑟發(fā)抖。有人竊竊私語:“那不是顧太太嗎?怎么顧總反倒更關心林小姐?
”顧言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他轉過頭,皺著眉對我說:“蘇念,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離那么近?還不快跟晚晚道歉?”我成了那個眾目睽睽之下,被丈夫當眾羞辱的罪人。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就病倒了。也許是身體沒恢復好,也許是心徹底涼了。
顧言大概是良心發(fā)現(xiàn),守在我床邊,給我喂藥,用溫毛巾擦我的額頭。他握著我的手,
聲音里帶著一絲愧疚:“念念,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你別生我氣了,我心里是有你的,
我愛你?!边@是他第一次,對我說“我愛你”。我恍惚了,
幾乎要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林晚晚。電話那頭,
她帶著哭腔:“言哥哥,我一個人在家,我害怕,
剛才好像又看到幻覺了……你能不能來陪陪我?”顧言的表情瞬間變了。他放下我的手,
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念念,你先睡,我去看看她就回來。”我拉住他的衣角,
用盡全身力氣:“顧言,你別走?!彼_我的手,語氣堅決:“別鬧了,她會出事的。
”門被關上,我的世界,重新陷入黑暗。那句“我愛你”,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火辣辣地疼。
第三章 無盡的深淵我的心,在那一夜之后,徹底死了。我不再對他抱有任何期望,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麻木地過著日子。不久后,我在林晚晚的朋友圈里,
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是那個我們蜜月時去過的海邊小鎮(zhèn),那家我們住過的民宿,
那個我們一起看過日出的陽臺。顧言站在陽臺上,為她拍下了這張照片。
配文是:“謝謝言哥哥帶我來這么美的地方散心,心情好多了?!蹦莻€地方,顧言曾對我說,
是我們之間獨一無二的秘密花園。我拿著手機去問他。他正在看文件,
頭也沒抬:“她最近狀態(tài)不好,醫(yī)生建議多出去走走。我只是帶她散散心,蘇念,
我希望你能懂事一點,不要無理取鬧。”懂事。又是懂事。我到底要多懂事,
才能看著自己的丈夫,帶著別的女人,去我們曾經(jīng)的愛巢,踐踏我們僅存的回憶?
更讓我崩潰的事情,接踵而至。婆婆送給我的一對祖母綠耳環(huán)不見了。那是我嫁入顧家時,
她唯一給過我的好臉色。我翻遍了整個家,都找不到。就在我快要急瘋的時候,
林晚晚哭著找到了顧言。她說,她在我的梳妝臺抽屜里,看到了她前幾天丟失的一條項鏈。
顧言帶著林晚晚沖進我的臥室,親自打開了那個抽屜。林晚晚的項鏈,和我不見了的耳環(huán),
靜靜地躺在一起。林晚晚哭得梨花帶雨:“蘇念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但你為什么要偷我的東西?這條項鏈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我百口莫辯,
渾身冰冷:“不是我!我沒有!”顧言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失望和厭惡:“蘇念,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為了陷害晚晚,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他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只相信林晚晚的眼淚。后來,家里的傭人承認是自己不小心,
把兩樣東西放在了一起。顧言這才知道錯怪了我。他來跟我道歉,
甚至買了一束我最喜歡的白玫瑰?!澳钅睿瑢Σ黄?,是我太沖動了。我不該懷疑你。
”他抱住我,語氣溫柔,“你相信我,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了。我們重新開始,
好不好?我保證,我只愛你一個人?!蔽铱粗嬲\的眼睛,那顆死去的心,
似乎又泛起了一絲微弱的漣漪。也許,他真的會改?為了慶?!爸匦麻_始”,
他訂了一家高級法餐廳,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滿心歡喜地赴約。推開包廂門,
看到的卻是顧言和林晚晚相談甚歡的畫面??吹轿?,林晚晚驚訝地捂住嘴:“呀,
蘇念姐也來了?言哥哥說請我吃飯,給我賠罪呢,
沒想到你也……”顧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我忘了跟你說晚晚也在。既然來了,
就一起吃吧?!蹦且活D飯,我如坐針氈。顧言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晚晚身上。
他記得她所有的喜好,不吃香菜,不吃辣,海鮮過敏。他自然地拿起一只蝦,嫻熟地剝好,
放進林晚晚的盤子里:“你過敏,別自己動手,我?guī)湍恪!倍颐媲暗谋P子,
從始至終都是空的。我喜歡吃蝦,他也知道??伤谎鄱紱]有看過我。
林晚晚的嘴角不小心沾到了一點醬汁,她撒嬌似的嘟起嘴。顧言笑了,
那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寵溺。他抽出一張紙巾,身體微微前傾,
極其自然地替她擦掉了嘴角的污漬。動作溫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那一刻,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我再也無法忍受,起身離開了餐廳。顧言沒有追出來。
我像個游魂一樣走在街上,原來,我才是那個多余的人。第四章 灰飛煙滅壓垮駱駝的,
從來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顧言的一個發(fā)小回國,組了個局。飯桌上,
大家推杯換盞,氣氛熱烈。那個發(fā)小喝多了,摟著顧言的肩膀,指著我說:“言哥,
你家這位可以啊,忍者神龜級別的。這要是換了我,家里天天雞飛狗跳。說真的,
還是晚晚跟你最配,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
等著看我的笑話。我放下筷子,冷冷地看著那個男人:“我和顧言的家事,
好像還輪不到張少爺你來置喙吧?”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顧言。他大概沒想到,
一向溫順的我,會當眾頂撞他的朋友。他臉色鐵青,猛地把我拽出包廂,
壓低聲音怒吼:“蘇念!你瘋了嗎?你懂不懂事!當著我這么多朋友的面,你讓我多沒面子!
”我看著他憤怒的臉,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面子?顧言,在你心里,
你的面子比我的尊嚴重要,對嗎?在你朋友羞辱我的時候,你只覺得我讓你丟臉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甩開我的手,轉身走回了包廂。那天,
是我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我以為他忘了,沒想到他下班回來,
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紀念日快樂?!彼f。我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條漂亮的連衣裙。只是,那尺碼是S碼。我穿M碼,這是他早就知道的。而林晚晚,
她才是那個永遠纖瘦的S碼女孩。我的心,徹底涼透了。原來,他連敷衍都懶得用心。
這件衣服,大概是買給林晚晚的,順便“施舍”給了我這個正牌妻子。我沒有拆穿他,
只是平靜地問:“今晚,我們能一起吃頓飯嗎?就我們兩個人?!彼戳艘谎凼直?,
點了點頭:“好,我訂了餐廳?!蔽乙詾椋@是最后的溫存。然而,就在我換好衣服,
準備出門的時候,他的電話又響了。依然是林晚晚。電話里,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說她一個人在郊外的別墅,突然停電了,她很害怕,好像又犯病了。顧言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拿起車鑰匙就要走。我堵在門口,紅著眼眶,近乎哀求:“顧言,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你答應過我的。能不能,就今天,不要管她?”“蘇念,你別鬧了!人命關天!
”他眼里的不耐煩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心里,“她有抑郁癥,隨時可能出事!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我跟你一起去?!蔽依_車門,坐上了副駕。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或許是絕望到了極點,想親眼看看,自己到底能輸?shù)枚鄰氐住?/p>
車在雨夜里疾馳。顧言一邊開車,一邊用藍牙耳機安撫著電話那頭的林晚晚?!巴硗韯e怕,
我馬上就到,你乖乖的?!本驮谶@時,一輛失控的大貨車迎面沖了過來,
刺眼的車燈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清晰地看到,在撞上的前一秒,顧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他下意識地,毫不猶豫地,猛地將方向盤打向了我這邊。他用他那邊的車身,護住了他自己,
也護住了他正在通話的手機。而我所在的副駕,直直地迎上了貨車的撞擊。
劇痛和黑暗將我吞噬的前一刻,我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看到顧言焦急的臉。他沒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