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數塵封的不堪回憶,如同潮水般涌上腦海。
十年前那個暴雪肆虐的夜晚。
她揣著家里能湊出的所有現金和珠寶,不顧一切驅車去贖紀淮舟。
卻在盤山公路上失控打滑,與綁匪頭子的車一同被困在廢棄的度假村里,整整七天七夜。
直到警方突襲端掉窩點,她才重見天日。
見到她,紀淮舟眼眶瞬間泛紅,落下淚來。
那時的她天真地以為,那是心疼的眼淚。
可回到紀家,等待她的卻是傭人一遍遍羞辱式的清洗消毒。
從那天開始,紀淮舟再也不肯碰她。
直到陳璐堂而皇之搬進主臥,她才從報紙上知道喬家破產,父母跳樓的消息。
十年間,她筑起心墻,將這些不堪死死封存。
此刻,卻在陳璐的挑撥下,被迫重溫每一個細節(jié)。
從回憶中抽離時,紀淮舟已經冷著臉,轉身大步離去。
陳璐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隨即被簇擁著跟上。
喬安夏在原地僵立許久,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側樓。
剛走到門口,一道尖利的童音傳來――
“砸死這個老巫婆!”
循聲望去,幾個穿著名牌童裝的孩子正趴在矮墻上,嬉笑著朝院子里那個單薄的身影扔石子。
“咚、咚”幾聲悶響,石子砸在那人背上。
她痛得瑟縮,卻不敢呼痛,只用手臂遮擋,卑微的哀求著。
“小少爺小小姐們,行行好,別砸了......”
聽到這個聲音,喬安夏渾身血液凝固了。
是她的妹妹喬安雅!
當年父母出事時,安雅才十八歲,她以為安雅被送去國外親戚家了,沒想到......
酸澀直沖眼眶,喬安夏幾乎是沖了過去:“住手!你們干什么!”
喬安雅看見她,喜極而泣:“姐姐,你回來了!”
孩子們一愣,看清是她,臉上頓時堆滿不屑。
“嘁,管得著嗎?”為首的男孩嗤笑一聲,竟又撿起石塊,狠狠朝喬安夏擲來!
“砰!”
劇痛伴隨著眩暈襲來,喬安夏踉蹌一步,捂住額頭。
她強忍不適想再上前,手腕卻被一股巨力鉗住。
是紀淮舟。
“怎么回事?”
墻上的孩子們瞬間變臉,委屈地哭嚷起來:“爸爸!她要打我們!我們好害怕......”
紀淮舟眉心微蹙,示意保鏢把孩子抱下來,耐著性子安撫幾句,才看向喬安夏,語氣不悅。
“安夏,你是長輩,跟孩子們計較什么?”
喬安夏捂著火辣辣刺痛的額頭,難以置信:“他們在撒謊!是他們拿石頭砸我和安雅!”
紀淮舟卻像沒聽見,“小孩子懂什么撒謊?他們不過是貪玩罷了。”
他彎腰抱起最小的女孩,聲音是喬安夏久違的溫和,“不怕,爸爸在,沒人敢打你?!?/p>
剩下的話喬安夏聽不清了,只能看見紀淮舟抱著孩子,漸行漸遠的背影。
一顆心,徹底冷透。
她沉默地拉著安雅回到側樓。
找出藥箱,沾著藥膏的棉簽觸到妹妹手臂上的青紫時,手微微顫抖。
“安雅,下次遇到這種事,你要躲遠點......別傻站著挨打?!?/p>
喬安雅眼眶通紅,聲音哽咽:“姐姐,是我沒用,護不住你......”
“喬家沒了,爸媽沒了,你又沒個孩子傍身。如今紀總是你唯一的依靠了,你別跟他置氣......”
喬安夏心底一片荒涼。
若是余生都只能依附一個厭棄她的男人茍活,這輩子又有何意義?
她疲憊地坐到梳妝臺前,想處理額頭的傷。
鏡中映出一張蒼白枯槁的臉,額角被石塊砸中的地方紅腫刺痛,卻沒有一絲血跡。
喬安夏呼吸一窒,大腦瞬間空白。
“安雅,為什么我受傷了卻沒有流血?”
聞言,喬安雅身體一僵,眼神慌亂:“可能,可能是傷得不深......”
喬安夏看著鏡中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抬起手按向自己左胸口――
沒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