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那句破碎的質問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里。
周嶼白的目光從她氣得發(fā)白的臉,滑到她手里捏得皺巴巴的信封,再對上她那雙因為震驚和怒火而格外亮的眼睛。他臉上那點強裝的鎮(zhèn)定瞬間冰裂,緋紅“轟”地一下徹底占領高地,從臉頰一路燒到脖頸,連校服領口露出的那截鎖骨都透著粉。
他猛地別開視線,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邊緣摳了摳,屏幕暗了下去。
“什、什么情書?”他聲音有點發(fā)緊,試圖拿回那副慣常的冷淡腔調,卻泄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林薇被他這抵賴的態(tài)度氣得差點笑出來,勇氣瞬間回籠。她上前一步,幾乎把信紙懟到他眼前,手指點著上面的字,“這筆跡!周嶼白你當我瞎嗎?!跟你筆記本上一模一樣!‘物理很差也死不認輸的樣子很有趣’?你寫這玩意什么意思?嘲諷我?羞辱我?你覺得這樣很好玩?!”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引得不遠處正在擦玻璃的兩個同學好奇地望過來。
周嶼白眉頭擰得更緊,伸手似乎想把她舉著信紙的手壓下去,指尖碰到她的手腕,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你小點聲!”
“我干嘛要小點聲?你敢寫不敢認???”林薇寸步不讓,眼睛瞪得圓圓的,“周大學霸不是一向敢作敢當嗎?怎么,寫這種陰陽怪氣的東西也知道丟人?”
“誰陰陽怪氣了!”周嶼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抬高了聲音,又立刻意識到失態(tài),咬牙壓回去,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那不是……”
“不是什么?”林薇逼問。
周嶼白卡殼了。他嘴唇動了動,視線飄忽,就是不敢看她,最后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擠出一句:“……反正不是嘲諷你?!?/p>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薇舉著信紙,不依不饒。她心里亂糟糟的,怒火底下,某種更詭異、更讓她無措的情緒正在悄悄冒頭。他那句論壇回復,和他此刻通紅的臉,不斷在她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
“我……”周嶼白語塞,眼神躲閃間,忽然瞥見她剛才慌亂比對字跡時,隨手扔在桌上的、從他筆記本上撕下來的那頁空白紙。他像是找到了轉移話題的救命稻草,語氣瞬間找回了一點底氣,“你撕我筆記本干嘛?!”
林薇一愣,氣勢弱了半分:“……我、我就是對比一下!”
“對比完了就亂扔?”周嶼白彎腰撿起那頁紙,指尖用力地撫平上面的褶皺,仿佛這樣就能撫平自己的慌亂,“這是我的競賽筆記,很重要的。弄壞了你賠得起?”
“你……”林薇被他這倒打一耙的操作驚呆了,“一頁紙而已!你重點搞錯了吧周嶼白!現(xiàn)在是在說這情書的問題!”
“誰跟你說了情書就是我寫的?”周嶼白把那張紙小心地夾回筆記本,合上,動作刻意放慢,仿佛在進行什么重要儀式,試圖用冷靜的表象掩蓋內心的兵荒馬亂,“字跡像的人多了去了?!?/p>
“你!”林薇簡直要被他這死不認賬的態(tài)度氣暈過去。
就在這時,生活委員抱著一摞新到的練習冊在門口喊:“林薇!過來幫忙發(fā)一下英語練習冊!”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猛地一滯。
林薇狠狠瞪了周嶼白一眼,眼神里寫著“這事沒完”,這才不甘不愿地轉身去幫忙。
周嶼白看著她氣呼呼走開的背影,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抬手極其不自然地蹭了一下依舊發(fā)燙的耳尖,快速將手機塞回口袋,拿起抹布開始用力擦桌子,仿佛要把所有的尷尬和慌亂都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