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覺得自個兒快死了。
眼前的電腦屏幕在晃。
上頭的字兒，一個一個，都長出了毛邊，扭來扭去。
他伸出手，想去揉眼睛。
手抬到一半，又掉下來了，砸在桌上。
“砰”的一聲。
沒勁兒。
一點勁兒都沒有。
這是連續(xù)加班的第三個晚上。
策劃案改了八遍，老板還是那句話。
“沒get到我的點?！?/p>
“再想想?！?/p>
張偉想，我再想你大爺。
這話他只敢在心里說說。
嘴上還得回：“好的老板，收到老板?！?/p>
辦公室里空蕩蕩的。
只有他這一格亮著燈，還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呼，吸。
呼，吸。
越來越慢。
張偉趴在桌上，臉埋在胳膊里。
他聞到自己身上那股隔夜的味兒。
一股子社畜的酸臭味。
他真的累。
累得想罵娘。
他真就罵了。
對著天花板，用盡最后的力氣，心里頭喊：
“老天爺！你瞎了眼啊！”
“我活得這么累，圖個啥??！”
“有本事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話音剛落。
眼前“轟”一下，炸開一團金光。
那光，亮得晃眼。
張偉給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
他使勁眨了眨眼。
光散了點。
他看見，自個兒面前，飄著一張紙。
不對。
那玩意兒金燦燦的，邊上還繞著點兒云彩。
像電視里神仙出場用的特效。
紙上頭，寫著幾個大字。
《天庭勞務(wù)外包合同》。
張偉懵了。
啥玩意兒？
天庭？
勞務(wù)外包？
我加班加出幻覺了？
他伸手想去摸摸。
手指頭還沒碰到那張紙，一個聲音就在他腦子里響了起來。
那聲音，沒男沒女，平得跟電水壺?zé)_水似的。
“凡人張偉，鑒于你剛才對天庭出言不遜，犯了褻神之罪?！?/p>
“本應(yīng)即刻遭受天譴，魂飛魄散。”
張偉一聽，腿肚子都軟了。
天譴？
魂飛魄散？
我就是罵了一句?。?/p>
現(xiàn)在的老天爺，心眼兒這么小的嗎？
那個聲音沒理他，接著說。
“然，天庭信仰崩塌，神職大量空缺，業(yè)務(wù)停擺。”
“為維持三界穩(wěn)定，現(xiàn)啟動‘神仙體驗計劃’?！?/p>
“你，張偉，被隨機選中，頂替空缺的‘灶神’一職。”
“即刻簽約，完成下一樁信徒祈愿?！?/p>
“否則，天譴照舊。”
說完，那張金燦燦的合同往前飄了飄。
幾乎要貼到張偉的鼻尖上。
張偉的腦子“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
他活了二十多年。
上學(xué)，考試，上班，加班。
他信科學(xué)。
不信鬼神。
可眼下這事兒，科學(xué)解釋不了?。?/p>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真他娘的疼！
不是做夢。
“那個……大佬？”
張偉哆哆嗦嗦地開口。
“這……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一個普通人，咋能當(dāng)神仙呢？”
“我連飯都做不好，當(dāng)哪門子灶神啊？”
腦子里的聲音冷冰冰地回。
“選擇一：簽約?！?/p>
“選擇二：魂飛魄散?！?/p>
“倒計時開始，十，九……”
這還選個屁啊！
張偉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簽！我簽！”
他喊得比誰都快。
喊完，他看著那合同，又犯了難。
“沒筆啊，大佬?！?/p>
話音剛落，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亮起一點金光。
合同“嗖”一下飛過來。
張偉的手指頭，不受控制地抬起來。
在那合同的最底下，點了一下。
合同上，“張偉”兩個字，金光一閃，出現(xiàn)了。
下一秒，合同化作一道流光，鉆進了他的眉心。
張...偉只覺得腦子一沉。
多了好多東西。
一個叫“神仙扮演系統(tǒng)”的玩意兒，在他腦子里安了家。
還有一本《灶神行為守則》。
一個“基礎(chǔ)神通體驗包”。
系統(tǒng)界面很簡陋，跟二十年前的盜版游戲似的。
上面還有行小字。
“注意：神通體驗包版本過低，可能存在時靈時不靈的BUG，請謹(jǐn)慎使用?！?/p>
張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天庭，也太不靠譜了吧！
外包就算了，給的家伙還是殘次品！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
腦子里的聲音又響了。
“叮！新信徒祈愿接入，請灶神大人盡快處理?！?/p>
張偉眼前一花。
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奶奶，跪在一個老式廚房的灶臺前。
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灶王爺保佑，灶王爺保佑啊?！?/p>
“我孫子明天就要高考了?！?/p>
“求您老人家顯靈，保佑他吃得好，睡得香，考個好大學(xué)?！?/p>
“老婆子給您磕頭了?！?/p>
說完，老奶奶就一下一下地磕頭。
那腦門撞在地上，“咚咚”響。
張偉心里一揪。
他想起了自己奶奶。
也是這樣，在他高考前，到處燒香拜佛。
系統(tǒng)提示音又來了。
“任務(wù)目標(biāo)：滿足信徒祈愿?！?/p>
“任務(wù)時限：十分鐘?！?/p>
“任務(wù)失敗：天譴套餐，即刻送達?！?/p>
張偉一個激靈。
十分鐘！
他看著畫面里的老奶奶。
又看了看自己這身格子衫，這亂糟糟的辦公室。
咋整？
他就是一個快猝死的打工人。
怎么去保佑人家孫子？
他徹底慌了。